世間三百六十行險情處處有。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最需要提防的行當便是醫生和編輯。編輯以至所有文字工作者最需要提防的莫過于文字差錯。文字安全于編輯和行車安全于司機、醫療安全于醫生具有同等的利害關系。
中國編輯學會會長桂曉風同志說過:“差錯是編輯工作永恒的敵人”。巴人寫過一篇著名的文章《況鐘的筆》,描述了《十五貫》中平反冤案的情節:況鐘拿著判處死刑的朱筆,三落三“起”,動人心魄。文章在報紙上發表時,編輯自作聰明,改為三起三“落”。一字之差兩條人命,怎能說錯別字無關緊要!
最近媒體曝光:內蒙古科學技術出版社正式出版的《神奇動植物之謎》一書的前言錯誤多處:病句“具有較強的可讀性和誘惑力”,“無數令人費解、不可思議、林林總總的神秘現象”;生造詞:“最異驚人的”、“最初新”等。該社領導人向廣大讀者表示歉意,并請讀者將買來的書退回,出版社將退還書款。諸如此類的事件不斷發生,相關出版社和責任編輯為之付出沉重的代價。
北電網絡總經理吳振生以其多年的從業經驗告誡人們:“職場里,人與人的差異就在于誰犯的錯少,尤其是在緊要關頭,做對與犯錯的結果差別更大。”華盛頓國立氣象研究所的墻上有句妙語:“當我們做對了,沒有人會記得;當我們做錯了,沒有人會忘記。”用以督促員工致力于杜絕工作中的任何誤差。
著名作家、編輯家孫犁說過幾件事。其一,他給一家報紙寫一篇1000多字的讀書隨筆,引用了四個清代人名,編輯競給弄錯了三個。他沒有去信要求更正,編輯也沒有來信說明,好像一直沒有發現似的,他為此慨嘆:“這就說明,現在人們對錯字的概念,是如何地淡化了。”其二,把“他人詩文”錯成“他們詩文”,編輯一眼就可以看出毛病的,但編輯部幾個人看了,都沒改過來。他事后得知,又生出一番感慨:“這就是因為是我寫的,不好動手”。其三,一家地方出版的文藝理論小報上,把章太炎的名排印成了“炳鹿”,赫然在目,孫犁斷言“這是由于編輯不知道章太炎名炳麟”所致,“總之,現在印刷品上錯誤太多了,充分表現了常識的缺乏”。孫犁的經歷和感受揭示了當今出版物的通病及其產生的基本原因,我們應引以為鑒。
尚無“差錯率在萬分之一以內為合格品”規定之前,《中國建材報》就對編校人員“約法三章”:版面差錯率在萬分之三以內,責任編輯寫出書面檢查;差錯率在萬分之四的,扣除責任編輯全部校對費;差錯率在萬分之五以上,每錯一字,還得從責任編輯工資中扣除5元,其中如有標題或人名、地名等重大差錯,還要在報上公開署名更正。
文字差錯不是不可防范。想到青年用帶著體溫的錢買自己的書,魯迅就更感到對讀者應負的責任:“這體溫便烙印了我的心,至今要寫文字時,還常使我怕毒害了這類的青年,遲疑不敢下筆?!碑斁庉嫷亩紤獞驯н@樣的責任感,并且牢記電視劇《潛伏》中的臺詞“你可以不聰明,但不可以不小心”和常言“安全來自長期警惕,事故源于瞬間麻痹”之類有益的警示。
筆者在這里最想奉獻給年輕編輯的便是英國學者史蒂夫·麥克德莫特的那句話:“‘在跨越一個深坑時,你不可能邁兩步’,無論如何,這個深坑指的是地獄。”編輯的文字安全也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