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在部隊今年擔負兩場對抗演習任務。這在筆者不算短暫的軍旅生涯中還是第一次。身為新聞工作者的我,對這次別樣的旅程充滿了期待。
然而,野外的生活是艱苦的。因為對抗演習的需要,各個連隊都分散居住在一些山頭上、荒地里,沒有水,沒有電。白天進行緊張的“臨戰訓練”,晚上就擠在班用帳篷里,你講一個笑話,我說一段感受,將本來就有點擁擠的帳篷攪得熱火朝天,然后,高興地進入夢鄉,迎接新的一天。這些都是我住進了連隊的帳篷才知道的,在此之前,我和機關住在一起,部隊訓練時,挎上相機在訓練場轉悠轉悠,戰友們總是真誠地稱呼我“戰地記者”,幾天下來,照片拍了不少,但總感覺缺少了點什么,于是,在第一場對抗演習正式打響的時候,征得領導的同意,我打起被包,住進了連隊的帳篷。
第一站我來到了一個距團部將近20公里的連隊,他們在一塊荒地上搭起了幾個帳篷,四周平整得非常漂亮。連長就是我這次的采訪對象。他的事跡我早就聽說了:妻子在8月份得了重病,光醫療費就要30多萬,領導特批他回家照顧妻子,但這位連長卻只回家了5天,變賣了家里的房子,把妻子托給妹妹照料,就匆匆趕赴演習場……
見到這位連長時,他正在和戰士們一起往坦克上固定自救圓木。說明來意后,他顯得有點不好意思,連連擺手,說道:“沒什么啦,現在事情都解決了!”然后,叫人接過我的背包,繼續固定他的圓木。吃過晚飯,我就迫不及待和連長“聊天”,雖然沒有電不能記錄,但我總想從他嘴里找點“素材”,激發靈感,可聊來聊去,他除了講訓練場上的瑣碎事情,就是戰士們的有趣事兒,讓我有點失望,一陣困意襲來,我進入了夢鄉。半夜,我被雨打帳篷的聲音驚醒,外面狂風大作,我生怕帳篷被風刮走,下意識地裹緊了被子。身旁的連長卻一骨碌爬起來,披上雨衣就要往外走,被我一把拉住,我有點生氣地說道:“外面下那么大雨,你想自虐啊?”他著急地說:“風那么大,說不定會把坦克篷布撕壞,我得去看看。”坦克停在距帳篷大約一公里的一個山坡上,在我的堅持下,我們一起向坦克車場走去,沒走多遠,全身就被淋得濕透,我們索性脫掉雨衣,一路小跑,等到我們把全連的坦克篷布全部檢查、固定后,早已睡意全無。回來的路上,我不無困惑地問道:“這樣的事情,讓幾個骨干來干就行了,你有必要親自來嗎?”他非常認真地說:“戰士們白天訓練,晚上站崗,本身就很辛苦,再說,這是我的責任。”
對抗演習開始后,我又來到了另一個連隊。因為已經進入了“戰斗實施”階段,空氣中都彌漫了火藥的味道,“紅”、“藍”雙方繃緊了弦,搞得大家很緊張,我更是如此,生怕成了“藍軍”的俘虜,那可是一件非常丟人的事情。最明顯的感受就是崗哨多了,而且明哨連著暗哨,有時上一趟廁所,就得遭受好幾次“盤查”。我每天必做的一件事情就是記好口令,否則真是寸步難行,也就是在這樣無數次的“站住——口令”聲中,我認識了來自浙江的新戰士小李。那天晚上我到一個連隊辦事,回來時忘記問清楚口令,路過小李的哨位時,聽到他那聲短促有力的“站住——口令”,我沒法回答,只好套近乎地說:“我是宣傳股……“站住!”伴隨著換彈匣,拉槍栓的聲音,我向前邁出的左腳就這樣懸在空中,不知該如何是好,要知道,這位老兄如果一激動,我就只能到九泉之下去喊冤了。還好,他看我停下了腳步,便馬上關上了保險,感謝上蒼!他還認識我這個整天在訓練場上轉悠的“戰地記者”。我有些后怕地說道:“你這一拉槍栓不要緊,可把我嚇出一身汗。”他卻像沒事似的回答:“現在已經在打仗,來不得半點馬虎,我們連長講了,戰場上,對敵人手軟就是對自己殘忍。”小李還告訴我,他們擔任暗哨任務時,兩個小時絕對是一動不動趴在那里,連隊就有被黃蜂蟄了都沒拍一下的……
如今,演習已經結束,那為了和平而暫時燃起的硝煙也早已消散,我坐在寬敞明亮的辦公室里,回想在那個不為人知的山溝里發生的一幕幕,我的那些可愛的平凡的戰友們又一個個出現在我的腦海之中,不論是那帳篷中飄蕩出的歡笑聲,還是那雨夜中高大的身影、暗哨中那隨時準備沖鋒的姿勢,都定格成了我永遠的記憶。
(作者單位:73045部隊宣傳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