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情千足金
李冬梅
結婚十周年,先生送給我一只千足金的手鐲,既是紀念,也是補償。結婚的時候,我們一貧如洗,沒有房子,沒有像樣的家具,婚紗照是幾年后補拍的。就連結婚戒指都是當時商場里最便宜的一種。這只手鐲既是對我們這些年來美滿愛情的圈點。也是如今幸福生活的昭示。
時下流行佩帶的都是玉飾。我這只古董型的鐲子因此顯得古樸典雅。朋友聚會時,也因為它的立畀而成為大家矚目的對象和話頭的源起。
一位朋友從她母親那里學來最簡便的檢驗金飾方法:首先掂量它的輕重。感覺沉重的是真金。第二步檢測方法就是輕輕地將其拋在地上,發出“噗噗”沉悶聲響的。就是純金,倘若發出清脆的金屬聲的。說明其中摻假。
我從未質疑過這只鐲子的真假,在我心中,它的純金含量是百分之百。正如先生對我百分之百的愛。我毫不猶豫地將鐲子交給她們檢測,當鐲子跌落地面時,竟然沒有發出“噗噗”的聲音。我尷尬地辯解著:“應該沒有問題吧,是從百年老字號的名店買的。有質量檢驗證書的……”但聲音弱弱的,明顯底氣不足。
回家后,我向先生提起此事,并當著他的面,將鐲子拋在地上,它發出了“吧嗒吧嗒”的聲音。我越發不自信,懷疑起鐲子的含金量。先生看出我的念頭。說道:“你相信它是真的就是真的,你覺得它是假的就是假的。為什么因為別人的一句話。把本來給你帶來快樂的真東西,變成一種負擔呢?”他的話固然有道理。卻抹不掉我心頭的陰霾。好似玉上蒙了瑕疵,這只鐲子在我心中的份量大打折扣。我懷疑商家的信譽度,埋怨他們利用了顧客的善良,做出了欺騙顧客的事兒。為此,我心事重重,元時無刻不把握各種驗證真金的機會:用火燒過,看它是否變色,真金應該是不怕火煉的;再用水淬它。看它有什么變化。沒事的時候,就把它往地上扔,想研究那脆音是不是鐲子交叉部分碰擊時發出來的。久而久之,我與這只鐲子之間好像有了一種隔膜,可惜它不會說話,任由我千方百計地試探。“信”與“不信”。成了折磨人的道具。
時間久了。我也懶于去檢驗它的真假了。因為它已經被摧殘得面目全非,失去了當初的圓潤與光澤,污濁晦澀,扭曲嚴重。被隨意地丟進抽屜里,無人問津。一天,先生無意中看到那只殘鐲,十分惋惜地說:“這么好的東西,被你折騰成這樣……”幾天后的一個晚上,他再次將那只清洗定型后的鐲子交給我時,我發現灰姑娘又成了白雪公主:光鮮澄澈,周身散發著富麗華貴的氣息。
是的,好東西是經不起折騰的,譬如愛情。實物尚且可以依賴數據與刻度,去衡量它的真假:感情之類,就很難輕易斷定它的含量了。
現在想來,幸好我想方設法驗證的只是鐲子的含量,而不是愛情的真假。倘若我也以如此固執的念頭,去檢驗愛情的真假,再純美的愛情,也會被折磨得千瘡百孔。
愛情是一種信仰,信則有之,不信則無。擁有的時候,應該去善待,以信仰之心去案尚,情到深處,就無所謂真假了。
釅釅土豆情
陳孝榮
這已經是好多年以前的事了。
那一年,我在家鄉的鄉鎮里當鄉鎮干部,老父親托人從老家捎來一袋土豆時,我正因為生病躺在醫院里輸液。聽了這個消息。我的眼淚一下子就涌出了眼眶。年邁的老父親已瞎了半只眼,母親又患了多年的重病,父親除照顧好母親外,還要耕種幾畝責任田,可老人還惦記著我們,專門托人用便車把土豆運到我的單位來。
回到家時,妻子已請人把土豆弄回家了。土豆用麻絲袋裝著,足有百把多斤。睹物思情,我的思緒回到了那遙遠的過去。
我出生的那個村子在鄂西南海拔一千多米的深山里。那些黑土地都是掛坡田,以產土豆和苞谷為主。那些年生活很艱苦,糧食年年歉收,春荒都是靠土豆接上的。土豆將熟未熟的時候,大人們就把土豆挖回來了。土豆也好弄,既可當飯,又可做菜;可以蒸,可以煮,可以炕,可以炒,無論怎么弄來,我們都能吃上幾大碗。如果在土豆里摻些苞谷面,吃起來就更香。我童年的時候貪玩,在外面玩餓了,只要飛跑進屋喊一聲餓,母親立即就給我端上一大碗土豆。上學后,尤其是冬天寄讀在學校時,沒有什么好的小菜帶,大人們總是在三伏天里早早就給我們曬好了土豆片。曬干的土豆片可以長期存放,吃起來電很簡單,放水里一煮,再加點油鹽就可以吃了。特別是在我十七歲的那一年,我和父親在老巖里弄過大半年木料,那個大半年我們都是靠吃土豆過來的。如今回想起來都覺得不可思議,土豆怎么會有那么大的能量呢?
在我出生的那個村子里。我生活了十九年,是靠吃苞谷和土豆長大成人的。離開家鄉后,我們每年總得想辦法弄幾百斤土豆來。我們一家三口,個個都喜歡吃土豆。
后來進城了,父親又來過幾次,每一次來,總給我們帶來曬好的土豆片。
人們常說,穿盡綾羅綢緞還是棉,吃盡山珍海味少不了鹽。我則說,過去和現在我都離不開土豆。每每想起土豆,心里總是別有一番情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