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到“魔鬼學生”怎么辦?

主持人語:

如果說，每一個問題學生都是對老師的考驗的話，那么，許多學校尤其是薄弱學校存在的極少數“魔鬼學生”，幾乎就是對老師的“生死考驗”。對待這些學生，教育真的是無能為力嗎?即使教師不能創造奇跡，我們是否也可以嘗試做一些改變呢?

教育案例

我今年帶初一。班上有這樣一位學生，他在小學的時候就劣跡斑斑。家長曾經說，光是買東西去看望被他打傷的學生就花去了1000元。

學生的父母均35歲，初中未畢業，平時不注重言傳身教。之前幾年逢集的時候賣鞋或賣化妝品，后又上山做生意，經常一去好幾天，學生就由奶奶照看。外出做生意時，往往留些錢就出去了，因此，學生花錢方面稍微自由一些。從小學開始他就養成了上網打游戲的習慣，還打架、吸煙、頂撞師長等，這些家長也都知道，但就是沒有時間進行家庭教育。即使是管，也不過是哪天碰著了打一頓罷了。他的紀律性很差，遲到是經常的事情，成績也是一塌糊涂。有時假裝請假，結果會去別的地方玩。很多時候，說假話很在行，只要不是你親眼看見，他就不承認自己撒了謊。

開學第二周，他鉆在廁所里吸煙，被校方發現。批評教育之后，他保證以后不再犯。

前幾天，學校政教處長跟我說，這個學生夜里熄燈后去外班寢室打了幾個學生耳光，拿了別人30元錢，卻稱自己拿走的這30元轉眼又被他人打劫。我在調查的時候，他先是一本正經地說自己沒做過啥壞事，在我的追問下，僅承認打了倆學生，仍拒不承認拿錢的事，問狠了，才終于承認。第二天家長來的時候，該學生只說打了五六個學生，仍不承認拿錢的事。不過最后家長還是把錢還上了。

昨天，學校開大會批評了上周犯錯誤的學生，他是念檢查的學生之一。

今天晚上上課鈴響了之后，我發現他從廁所出來，身上有一股煙味，他卻不承認吸煙。最后我還是從他的口袋里摸出了一根煙。在鐵的事實面前，他還是不承認。面對說謊成性的學生，究竟該如何教育呢?

無奈之下，只得跟家長聯系了。在家長、教師的共同說服之下，他表示以后不再犯錯。可是，這樣的學生真不知道還能不能相信?

(作者單位:河南省濟源市梨林一中)

案例分析

幾乎每一所學校，都會有“魔鬼學生”，或者說是“來自地獄里的學生”。這些學生或者是暴力型的，恃強凌弱已經成為一種“第二本能”，有些甚至有黑社會背景;或者是散漫型的，從吸煙喝酒到小偷小摸;或者是委瑣型的，人格委瑣又長于坑蒙拐騙;或者是綜合型的，以上特征兼而有之。他們的共同特點都是屢教不改。遇到這樣的學生，幾乎是教師職業生涯中的夢魘。教師通常會盡可能地采用外部控制或收買，總之，讓他們遠離自己的班級就算阿彌陀佛了。對這種學生別說愛與信任了，幾乎所有教師能夠想到的招數，都會統統失效。

許多老師喜歡用這樣的學生來證明教育不是萬能的(教育當然不是萬能的)，來證明對有些學生愛與信任是無效的，甚至會被學生嘲弄或加以利用。但這不是真相!真相是，這類學生往往更需要老師的愛、信任以及持久、艱苦的努力，能否做到這一點，才是教育是否會取得成效的關鍵。如果真的與這樣的學生“狹路相逢”，將會是對老師最大的考驗之一，這場考驗的核心，與其說是考驗老師的技術，不如說是考驗老師的人格。

對老師而言，這種人格的核心是:對學生真正的愛以及信任。

作為人格核心的愛與信任是根本性的，意味著沒有選擇，一視同仁，是由教師這一角色以及教師的人格所規定了的。這種愛，不可以用來交換，不是學生表現得好才愛他們，而是發自內心地對正在成長中的生命的由衷關切。無論他們犯了多少錯誤，就像母親不因為自己的孩子有許多問題就放棄愛一樣。對問題學生的任何教導，都不可能建立在冷漠甚至敵視的基礎之上。有這種由衷的關切，嚴格的教育才會有效果。這種信任，也不是對于某一件具體事情或承諾的信任，而是對生命本身的信任，相信任何生命，無論經歷多少挫折迷惑，最終都一定能夠達到自身所能達到的高度。如果沒有這樣的信任，教育的動力從何而來?希望從何而來?

把這種學生不當人看，或厭憎或懼怕，是教育失敗的根本原因。始終捍衛學生的尊嚴，始終對學生的前途抱有信心，是教師轉化“魔鬼學生”的根本前提。有了這個絕對前提，細致的跟進管理才會真正取得效果。在這種跟進管理之中，教師常犯的錯誤有兩種:

一是無限地寬容學生的錯誤，在管理上制定雙重標準。學習上可以也應該有多重標準，應該承認每個人的能力不同，但在管理上，除極個別的學生例外，通常要堅決地捍衛制度的尊嚴。因為考慮到這類學生可能無法達到要求而對他們放低要求，一方面是對紀律的破壞;另一方面也是給這類學生一個消極暗示，讓他們覺得自己根本做不到遵守紀律，甚至將越出紀律底線的要求當成特權。

二是急于求成，不能容忍學生屢次犯錯。教師必須清楚，對這類學生來說，違紀是正常的，不違紀是反常的，他已經形成了錯誤的認知以及行為方式，或者說，形成了“違紀結構”，即使他有改正的愿望，也很難立刻變成乖學生。所以，面對這樣的學生，教師的困難在于:一方面，鐵的紀律不能有絲毫放松;另一方面，雖知道他一定會不斷地犯錯，但仍然要堅持信任他，把他當成自己真正的學生。

正確的教育，是在愛與信任的前提之下雙管齊下。

首先，建議教師要與學生進行“談判”，以足夠的誠意換取學生的信任，哪怕只是暫時的信任或者消除一部分敵意。然后與學生商定一個雙方都可以接受的底線。這個底線要足夠低，例如原來學生平均每周違紀10次，那么第一個階段，他只要每周違紀不超過7次就予以表揚。然后逐步與他協商提高底線要求，直至將違紀降為零。在這個過程中，只要違紀，仍然正常地予以懲罰，紀律的嚴肅性始終要維護。最為重要的是，老師有時候還需要動員全班同學，協助他不斷地進步。如果學生達不到要求，就是老師教育的失敗，說明老師沒有提供足夠的協助，或者是底線過高。在對他嚴厲要求的同時，始終要讓他感受到嚴厲背后真正的關心。

其次，要尋找這類學生的突破口，突破口往往在發掘他的天賦方面。一般說來，能夠壞到一定程度的學生，往往也會有過人之處，或身體強壯，或頭腦靈活等。這類學生通常生命力頑強，只是生命能量被導向了不好的方向。因此，教師要幫助他們在某一方面充分利用自己的才能獲得成就感，體會到做人的尊嚴。在這方面，一個突出的例子是《放牛班的春天》里的馬修老師，當他面對一群“魔鬼學生”時，一方面給予無限的愛與信任，努力與他們建立關系;另一方面，通過音樂，將他們的生命引向了真正的方向，最終，這批學生在合唱團里體驗到了生命的價值，并改變了人生觀。因此，給這些學生創造一些為班集體做貢獻的途徑，例如通過體育比賽或藝術活動哪怕只是保護弱小同學等，讓他們以此體驗一種尊嚴感和歸屬感，這是非常重要的一個方面。所以，教師要特別善于發現這些學生的長處。

遺憾的是，教師往往會被憤怒遮住了眼睛，形成對這類學生的偏見，從而加劇矛盾。當你覺得這些學生全是弱點的時候，他們就不大可能表現出好的方面來。例如在這個案例的敘述中，我們看到的就是一個“罪行累累”的學生。何以如此?是因為老師在做案例的時候，有意無意地對案例進行了“處理”，這種處理，往往突出了學生不可救藥的一面。教師之所以如此寫案例，既是因為教師與其說尋求解決問題的路徑，不如說自我推托，更是因為老師確實“看不見”這個學生的優點，已經不自覺地戴上了有色眼鏡。當戴上這副眼鏡之后，教師便事實上也成為問題制造專家。

總之，教師要相信所有的學生，包括許多似乎已經放棄了尊嚴的學生，他們都有被愛的需要、被信任的需要、自尊的需要、乃至于自我實現的需要。許多時候，學生對這些東西的放棄，或者是出于匱乏，或者是出于絕望。教育的核心原則，就是不要喪失對生命的期待，無論這個生命此刻正遭遇多大的困難。

最后，需要提醒的是，這類學生往往積重難返，在上述原則的基礎上，還需要包括家長在內的各方面的配合。尤其是對那些有心理障礙以及因家庭背景復雜而走上邪路的學生，更需要我們仔細梳理并對癥下藥。這是一項長期而艱巨的工程，教師工作的艱辛與偉大都在其中。

(責 編 子 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