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息資源產業特性與政策優化

發展信息資源產業是國家的戰略選擇。我國自“十五”計劃綱要開始就把“加速發展信息產業，大力推進信息化”作為目標，黨的十六大也提出要“優先發展信息產業，在經濟和社會領域廣泛應用信息技術”。《關于加強信息資源開發利用工作的若干意見》([2004]34號文件，以下簡稱34號文)更進一步明確:信息資源日益成為重要生產要素、無形資產和社會財富，《2006—2020年國家信息化發展戰略》更全面規劃了信息資源產業的發展。無疑，如何推動信息資源產業的發展，是我國經濟社會發展中的重要課題。

近年來，關于信息政策的研究非常熱絡，主要論題集中在對國外信息政策評價和信息資源優化配置研究方面。據有關調查顯示，在1999～2008年發表相關論文中有近35%的論文都是介紹和評價歐美日等國家信息政策的，但專門研究中國信息資源產業政策的研究不足10%。我國信息資源產業的基本格局尚未真正形成。筆者在此談談信息資源產業布局及相關政策方面的粗淺認識。

產業布局的相關問題

首先是產業分類上位置尷尬。

2004年2月，國家統計局出臺的《統計上劃分信息相關產業暫行規定》上顯示，信息相關產業主要活動包括:1、電子通訊設備的生產、銷售和租賃活動;2、計算機設備的生產、銷售和租賃活動;3、用于觀察、測量和記錄事物現象的電子設備、元件的生產活動;4、電子信息的傳播服務;5、電子信息的加工、處理和管理服務;6、可通過電子技術進行加工、制作、傳播和管理的信息文化產品的服務。

目前，關于信息產業劃分大致有三個口徑，一是大口徑，即將與信息活動有關的內容都列為信息產業。它包括所有的信息生產、搜集、加工、傳播、管理活動，以及與信息有關的產品生產、銷售、租賃和技術活動。二是中口徑，按照十六大報告提出的優先發展信息產業的戰略目標，同時參考了ISIC/Rev.3.1的兩個相關分類確定的范圍。即，電子信息設備制造，電子信息設備銷售和租賃，電子信息傳輸服務，計算機服務和軟件業，其他信息相關服務。三是小口徑，它是在中口徑基礎上，剔除了信息文化產品的內容(其他信息相關服務)。其范圍包括電子信息設備制造，電子信息設備銷售和租賃，電子信息傳輸服務，計算機服務和軟件業。統計機構傾向于中口徑，即:電子信息設備制造、電子信息設備銷售和租賃、電子信息傳輸服務、計算機服務和軟件業、其他信息相關服務。信息資源產業基本上被劃入“其他”。

其次是社會對產業邊界認識含混。

信息資源產業在社會上存在著多種提法:如信息產業、數字內容產業、信息服務產業、信息咨詢產業、數據庫服務產業、地理空間數據產業、電子出版產業、創意文化產業、動漫產業、信息搜索產業、信息技術服務產業等。

正是因為產業類別有太大的包容性，產業邊界具有太多的模糊性，就不利于產業的準確政策定位和政策有效施用。

需要厘清的幾個問題

1、關于34號文件提出的三種開發機制與產業發展

34號文件提出了開發利用信息資源的三種機制，即商業開發、公益開發和政務開發。這是在整體上對信息資源開發方式的區分，主要強調的是信息資源的效用領域。

信息資源產業的發展主要是靠商業開發，但有賴于政務開發提供規模資源，商業開發真正形成產業，也才有利于公益性開發的發展。

重要的是，要考慮該產業內產品和服務的預期收益水平和收益率，即有多大的蛋糕可分和能分到多少蛋糕。

一個產業的形成和發展，是基于市場條件的，是產業內產品和服務具有巨大的預期收益潛力，以及具備提供產品和服務的現實可能性。在我國的信息資源產業中，信息搜索業、信息咨詢業、電子出版業的業績相對比較突出，在信息資源產業整體上，遠沒有形成產業的利潤效應和投資洼地效應。

2、與信息技術產業的區隔

困擾著信息資源產業定位的是與信息技術產業的密切關系，信息資源產業的獨特產業價值還不夠凸顯。

20世紀80年代末，美國學者查斯曼調查了292個企業，結果發現了一個奇怪的現象，這些企業的IT投資和投資回報率之間沒有明顯的關聯。

有數據顯示:歐盟信息內容產業年產值4300億歐元，已超過電信和IT制造業。信息資源產業收益呈現邊際遞增趨勢，而信息技術產業收益邊際遞減趨勢。

為什么信息技術產業收益呈現邊際遞減趨勢?橫向比較，全社會都以此為技術基礎，新技術方式成為普遍方式，技術的突出效果就降低了。其次，在一定生產力水平下，技術空間相對確定的，一次投資1000萬，解決了80%問題，再投資一千萬就只能解決20%的問題，邊際效益遞減;第三，投資越大，技術復雜度越大，解決問題的難度越大;第四，投資越大，對業務的改變越多，業務的復雜度越大，解決問題的難度越大。

其實，劃清產業邊界有重要意義。熊彼特的產業創新理論認為，信息資源可再創造、再挖掘、價值可派生;它構成新的生產組合，是創新的源泉，是具有產生“內生動力”的生產要素。

只有盡快規劃產業定位和確定收益邊界，才能為政策實施找到準確的定位，推動信息資源產業鏈的形成，促進信息資源產業成為自身能創造巨大產值的產業，包括形成對信息技術產業發展的帶動力。

3、信息資源產業效用問題

34號文件頒布以后，全社會逐漸形成了共識:信息資源很重要。但是政策方向不夠明確，特別是缺乏政策抓手。筆者以為，主要是還沒有真正搞清信息資源產業收益邊界所致。

現在一提到信息資源產業，總是說如何促進和增加其他領域的效率，反映信息資源產業的收益邊界不夠清晰。問題包括:信息資源產品和服務計價困難，或計價模式不夠明確;缺乏與傳統產業同樣清晰的信息資源產業的價值鏈;統計口徑不夠明晰等。

產業特性與發展障礙

信息資源產業有其獨特的個性:

一是初始成本高。信息資源企業必須形成資源聚集，才有競爭優勢;而資源聚集的初始投入十分巨大，采集、收購、信息組織、加工和開發等過程都需要支出大量資金;同時，由于信息產品具有易于復制、易擴散的特性，產業的邊際收益很難保證;而邊際成本卻由于信息產品消費服務過程仍然需要大量投入，不像大家想像的會呈現邊際遞減趨勢。因此，成本和收益不均衡，生產者的邊際效益小于社會邊際效益或邊際成本大于社會邊際成本，信息資源企業很難成長壯大，這是困擾著信息資源產業發展的重要障礙。

二是消費高度個性化。信息資源是無形產品，消費前難于獲得產品的充分信息;且消費偏好和效用差別差異很大，因此，產品的交易活動存在很大的盲目性和隨意性。

這就造成了兩個結果:一方面，每個經濟主體的行為及結果不能通過市場價格體系得到有效的傳遞;市場價格體系也不能靈敏地反映市場的供給和需求狀況;另一方面，市場供求狀況也不容易隨著價格的變化而作出有效的調整，市場機制容易失靈。

產業政策視野

隨著信息資源產業的發展，產業政策應形成分級管理體系，對信息資源產業中存在著的“第一產業”、“第二產業”和“第三產業”實施不同的管理政策。

所謂的第一產業是指以開展信息資源的聚集和初級加工為主要內容的企業，如數據庫企業，科研、教育、經濟、政務等數據的整合加工企業;特征是資源提供型。

所謂的第二產業是指以開展信息資源的情報產品、知識產品和文化產品加工服務為內容的企業;特征是信息加工型。

所謂的第三產業是指以提供信息資源產品流通服務中介服務為主要內容的企業;特征是流通服務型。

不同級次產業采用不同的產業激勵措施是政策調節的關鍵，不是一窩蜂地支持搞“動漫產業”“文化創意產業”。政策實施的重點在促進有效的產業鏈形成，而重中之重是扶植“第一產業”，而放手讓流通性企業發展，促進每一級次產業的利潤形成機制，是政策的主要著力點。

從消費角度看，面向業務的信息資源產業主要進行的是再生產式的消費，終端消費發展不足;政府應積極鼓勵自身及國有企業進行消費，為產業發展提供充足的激勵;如制定政策鼓勵政府和國有企業的實施信息采集和統計工作的外包。而面向文化和娛樂的信息資源產業主要是以終端消費為主，利益機制對企業的影響力比較直接。應放寬政策管制、鼓勵信息的深度加工，提高消費服務層次，并通過產業價值鏈向初級產業傳導信息價值。

從供給的角度看，信息資源的第一產業以至第二產業的投入和成本主要構成是信息資源整合和加工投入，同時，信息資源需求的隱性化特征相比于其它產業更為突出。

因此，政府加大對政務信息資源再利用的促進力度，釋放更多的信息資源由社會開發，政府主導資源的供給，由企業挖掘消費潛力，這應該成為重要的政策導向。

在2000年3月一份提交給歐盟委員會的咨詢報告——《歐洲公共部門信息商業開發的最后報告》中顯示，歐盟公共部門信息的價值為“每年280億歐元到1340億歐元之間，如果取一個中間估計則為680億歐元，約構成了整個GDP的1%。

因此，政策的關鍵是以什么機制推動政務信息資源的再利用——培育和建立具有公益性質的政務信息資源加工、中介服務組織，是解決信息資源產業發展瓶頸的一個重要政策取向。

(作者系中國人民大學電子政務研究中心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