勞倫斯《羽蛇》中的文藝救世解讀

摘要：勞倫斯不僅是一個優(yōu)秀的小說家和詩人，也是一位極富個性的文藝批評家。有著自己獨特的文藝觀。為了深入理解勞倫斯的作品，理解他如何使得其筆下的人物真實而富有獨特的生命力。我們有必要進一步考察其文藝觀，通過《羽蛇》這部作品，以期從另一層面上對其作品進行解讀。從而加深理解其通過小說傳達思想的方式。

關鍵詞：勞倫斯；小說；羽蛇

中圖分類號：1106.4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4--0544(2010)01--0134--03

英國偉大的小說家D·H·勞倫斯是一位長期以來爭議最大、毀譽不一的極其獨特的作家。他站在傳統(tǒng)與現(xiàn)代的交匯點上，敏銳地感受著現(xiàn)代人的困惑和無奈，在無人理解的孤獨中，高揚著驚世駭俗的性愛大旗，并企圖以此復活人類日益萎縮的生命力。其思想上的龐雜博大與文學上的天才靈秀融匯于他的文學創(chuàng)作之中。尤其是其小說創(chuàng)作，取得了舉世矚目的偉大成就。同時他也是一位偉大的文藝批評家，有著自己獨特的文藝觀。

勞倫斯用獨特的眼光審視文藝作品，在文藝批評中注入自己強烈的主體意識。他的批評如同他的創(chuàng)作，是情感的渲瀉，躁動著一股生命的激情。他強調(diào)文藝作品的有機性，頌揚生命的原始悸動，認為藝術的本真價值在于肯定生命，肯定美好的人性。并不斷向新的人生境界超越。正如他的哲學是生命哲學一樣。他的文藝觀也是生命文藝觀。他在文論《論高爾斯華綏》中曾指出：“批評永遠也不能成為一門科學。首先它太個性化了，其次它所涉及的一些價值正是科學所忽略的。批評的試金石是情感決非理性。”這就明確道出了他的批評實質(zhì)——非理性的情感體驗、強烈的直覺意識、真誠的心靈和足以表白自己感受的靈性。在他看來，文藝的靈魂似乎永遠與科學相悖，這是人類理性的悲哀。工業(yè)化、科學化的進步把人類理性推到至高無上的地位，而人的感性與情感則被日益貶低。對物質(zhì)主義的頂禮膜拜使人類失去自然美麗的天性。失去與周圍世界的有機聯(lián)系，變成毫無個性特征的“社會動物”。相應地，文學藝術也變得粗俗平庸。對此，勞倫斯表示強烈的不滿，他高揚起充滿激情活力的生命文藝觀，與當時日益僵化的社會現(xiàn)實相擾衡。勞倫斯的文藝批評基于他的“血性哲學”。是以非理性、反科學的面目出現(xiàn)的。對他而言，文藝創(chuàng)作的目的是要恢復人的非理性情感，揭示內(nèi)在生命的真實運動、探討生命的價值和宇宙的奧妙。下面就重點談談勞倫斯關于小說的認識和看法。

勞倫斯在《小說何以重要》中說道：

“正是為了永遠做一個活人，我才成為一個小說家。作-為一個小說家。我自認為比圣人、科學家、哲學家和詩人更優(yōu)越，這些人能主宰人的不同部分，可他們永遠無法獲得人的整體。

小說是一部閃光的生活之書。書當然并非生命，它們只是空氣中的震顫，可是作為一種震顫的小說卻可以讓活人全身顫抖。而詩、哲學、科學或任何刺的書卻不能產(chǎn)生這種效果……

還是讓我們向小說學習吧。在小說中，人物只能是活生生的。如果人們是按照某種模式成為善人、惡人甚至時善時惡的人，他們就毫無生命可言。這小說也就死了。小說中的人物本應是活生生的人。否則就一錢不值。”

看來，勞倫斯強調(diào)小說是生命之書，重視小說中人物的生命力。只有小說中的人物是鮮活而非僵死的。小說才能感染和震撼讀者的心靈，激活讀者的生命力。他和馬克思一樣，強烈地反對把人物當成時代精神的單純傳聲筒，或是某種理念的化身。他的這種生命文藝觀顯然是合情合理的。對于小說創(chuàng)作有著積極的指導作用，那么，在他看來，小說應該具備哪些特性，才能達到上述他對于小說的要求呢?勞倫斯在《關于小說》一文中做出了細致的回答：

在我看來，偉大的小說是《舊約》中的那些章節(jié)，《創(chuàng)世紀》、《出埃及記》、《賽繆爾》和《國王》等。那些作者們志向遠大，其企圖絕不與其激情的靈感相悖，兩者幾乎是一體。可就是不知道這兩者何以分開的。真叫奇怪!在當代小說中它們就是分離的。毫無希望成為一體，這就是現(xiàn)代小說的毛病，現(xiàn)代小說愛被陳腐的‘目的’或自我觀念所約束。從而讓靈感屈就了目的和觀念……”(勞倫斯，254)

由此可知。勞倫斯并非不主張小說以某種哲學思想為根基，正如他在《哈代研究》中說過的一樣。但是小說絕不能是赤裸裸的說教，而要讓抽象的哲理服務于藝術的目的，讓哲學內(nèi)涵與靈感激情完美地結合在一起。而且。兩者的融合要渾然天成，如羚羊掛角，無跡可求，這樣的小說才有生命力的、無懈可擊的。而他那個時代的小說的通病就是不自覺地流于說教。扼殺了小說內(nèi)在的激情和活力。勞倫斯甚至對托爾斯泰都做出了嚴厲的批評，認為“托爾斯泰要扼殺的或混淆的正是那最有生命力的東西”，他反對托爾斯的那種道德的和宗教的說教。因為它們壓抑了人性，使小說變得毫無生氣。為此，他又在《關于小說》一文中鮮明地提出了小說的三大特性：

“現(xiàn)在我們明白小說的最大長處，它沒有‘生氣’，就無法存在。普通無生氣的小說，即便是暢銷小說，照樣淪為虛無……

第二點。小說是不容什么說教和絕對的。任何有生命的東西及其所說的和所做的，都有那么點兒神圣。所以，渥倫斯基占有安娜必定算得上神圣。因為這做法是富有生命力的。而<復活>中的那位女犯和那位大公于則該算死物了，那囚車是生氣勃勃的，可那個要贖罪的公子卻像一截死木頭樁子一樣。……

由此。我們該談到小說的第三種特性了，小說與散文，詩歌。哲學著作和科學論文不同之處是：這些東西都可以用不切實的假定來辯認。而小說則是而且必須是：

1、有活力

2、各部分有內(nèi)在關聯(lián)的，生命的關聯(lián)，有機的關聯(lián)

3、誠實的。”(勞倫斯，260)

可見，在勞倫斯看來，小說是真實反映人的生活。并能幫助人全面發(fā)展。指引著人的生活，使人能成為活生生的人。進而影響整個社會，拯救人類。

下面。我們就用勞倫斯自己對小說的衡量標準來考察《羽蛇》創(chuàng)作的得失。勞倫斯的小說從來不以情節(jié)取勝，《羽蛇)亦然。作品從40歲的愛爾蘭孀婦凱特的角度展開。她對西方文明感到幻滅，來到墨西哥，想尋找一種全新的生活，卻被卷入當?shù)氐囊粓鰪突罟糯〉诎沧诮痰幕顒又小＿@個運動的領袖是唐·拉蒙·卡拉斯可，他出身于西班牙貴族并在美國受到高等教育：副領袖是擁有一支軍隊的印第安人西比阿諾。他們通過復活古代阿茲臺克印第安人的羽蛇神克斯卡埃多。并以此驅(qū)逐羅馬天主教會，使人重新獲得生命力。凱特被拉蒙的說教所動。成了戰(zhàn)神妻子瑪林奇女神的化身，但她一直不能擺脫內(nèi)心的矛盾。一方面她被這個羽蛇教的教義和儀式所顯出的巨大原始生命力所吸引。另一方面又對他們徹底非理性的近乎野蠻的行為(如在慶典時處決叛徒的野蠻血腥的宗教儀式)抱有反感。更重要的是，要遵循拉蒙的教導，就意味著否定自我價值，放棄自我意志和自由，這是一位受西方文化熏陶了四十余年的女人所難以接受的。《羽蛇》沒有一個肯定的結局：凱特是離開還是留下仍待讀者猜想。首先值得關注的問題是：這部小說是否流于說教，顯然小說的主題是復興印第安古老宗教來拯救墨西哥，拯救全人類。而且，作者在創(chuàng)作之前已經(jīng)明確了這一主旨，這在第一章中有過論述。那么，勞倫斯就很容易犯那種“主題先行”的錯誤，將小說變成他的救贖理念的傳聲筒。在文學史上。這也是一種值得研究的普遍現(xiàn)象：很多具有全人類意識的優(yōu)秀作家，在其晚年時精神上會產(chǎn)生幻滅感。從而很容易皈依于某種宗教，以求從中找到精神上的慰藉和解脫。因而在他們晚年的創(chuàng)作中常常明顯的流露出某種道德的或宗教的說教傾向。

雖然《羽蛇》充溢著原始印第安宗教神秘色彩，小說中也多次提到要用印第安羽蛇神來復活人類。但是，這種思想傾向是在人物和情節(jié)中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來的，是有機地溶于小說之中的，幾乎不露斧鑿的痕跡，沒有那種赤裸裸地說教。小說中第一章是凱特看斗牛表演，寫得真實而血腥，也很精彩。在這兒引出了故事的開頭：凱特認識了西比阿諾，在第二章節(jié)“特拉科魯茶會”中，主要人物卡拉斯可也登場了。男人們圍繞著墨西哥的政局展開了激烈的討論，而凱特也開始對土著印第安人感到好奇，故事開始有條不紊地展開：凱特被墨西哥古老文化的神秘奇特所吸引，同時墨西哥的野蠻、愚昧和落后又讓她深深反感。從此，她的內(nèi)心就一直處于離開還是留下的痛苦斗爭中。另一方面，為了表現(xiàn)印第安原始文化的野性魅力，勞倫斯用他優(yōu)美的散文筆觸在小說中細致生動地描寫了印第安人的生活，如小說第七章“廣場”中有對印第安舞蹈的精彩描寫。連凱特也情不自蔡地加入其中。第九章“朱阿娜一家”就饒有興趣地展現(xiàn)了當?shù)赜〉诎踩说娜粘Ｉ睢６鴮τ〉诎灿鹕呱竦拿枋觥Ｔ谛≌f中也經(jīng)歷了一個由隱到顯的發(fā)展過程。起初是在小說的第三章中插入了一則報紙上的關于羽蛇神復活的消息，引起凱特的好奇，因而她決定動身前往這則傳聞的所在地西尤拉湖。而第五章“西尤拉湖”和第六章“沿湖而下”就緊承第三章。寫凱特來到了西尤拉湖并在此定居下來。到了第七章“廣場”中就正式出現(xiàn)了羽蛇神頌歌的傳單，凱特也加入了神秘的印第安舞蹈，內(nèi)心受到了極大的震撼。小說中對這個印第安古老宗教著墨最多的部分是從第十五章“克斯卡埃多頌歌’，開始的，但這些章節(jié)中對這一宗教的渲染無不是結合著故事情節(jié)展開的。如在第二十三章戰(zhàn)神的祭祀就刻意營造了一種濃厚的原始宗教的神秘氛圍，這不是關于羽蛇教的赤裸裸的說教，而是將原始宗教的氣氛深深地滲入到小說的場面描寫和祭祀儀式的整個過程之中。正是這種出神入化，細致逼真的描寫將印第安原始宗教的神秘力理推向了最高點。這也使得讀者在潛移黷化中暗暗接受了作者的思想宗旨：原始的印第安宗教和文化能夠拯救人類。上述分析可見，勞倫斯在《羽蛇》創(chuàng)作中較好地避免了直接的議論和說教。

同時。上面的分析也映證了勞倫斯關于小說的另一個要求。即“各部分有內(nèi)在關聯(lián)的”。因為小說要避免說教，就必須將其宗教企圖與故事情節(jié)有機結合起來，這就涉及到了小說結構的內(nèi)在關聯(lián)性。上述分析已經(jīng)提及了有關章節(jié)之間的過渡和照應。下面再舉一例：第十九章“襲擊扎米塔培克”是寫五名刺客企圖謀殺卡拉斯可，而凱特則無意中救了他。接下來第二十章“神定婚配”就是傷口愈合后的卡拉斯可向凱特解釋那次刺殺行動的緣由，并堅持讓凱特嫁給西比阿諾，最后又親自為他們主持了宗教色彩的婚禮。到了第二十三章描寫祭祀戰(zhàn)神的場面時，那五個在祭壇前被處決的犯人正是那天企圖刺殺卡拉斯可的人。這樣看來。這些章節(jié)之間是有著緊密的內(nèi)在聯(lián)系的。缺少了其中的一環(huán)就會直接影響到故事情節(jié)的進展。小說中諸如此類的例子還是很多。再如：第二十一章寫祭祀克斯卡埃多的儀式，半路上突然殺出個卡洛塔，她企圖阻止卡拉斯可的行為，不料自己卻被儀式中的異教色彩氣得暈了過去，最后憤恨交加而死，。第二十五章就寫到卡拉斯可另娶了一名墨西哥印第安女人特瑞薩為妻，而這個特瑞薩正是卡拉斯可心目中理想的妻子。在第十八章中他曾詳細地同凱特談過這個問題。卡洛塔的死和特瑞薩的出現(xiàn)，正好幫他了結了這一心愿。到了第二十六章，特瑞薩和凱特又就男女之間是相互占有還是保持各自獨立的問題正面交鋒，而這次談話則加深了凱特心中的巨大矛盾，一直到小說結尾，凱特始終處于離開還是留下的心理矛盾之中。

還有一個最重要的衡量標準，也是勞倫斯小說觀的核心：小說要有生氣，要有活力，就象一個活生生的生命一樣。而小說要達到這一點，我認為，關鍵要看人物形象的塑造。小說中的主要人物塑造得是生動豐滿、有血有肉，不是僵化死板、毫無生氣。這決定了小說是否有生命力。《羽蛇》中的女主人公是凱特，也是作者著墨最多，塑造得最為真實、飽滿的一個人物形象。勞倫斯的許多小說都采用女主人公的視角，而且，他筆下的女性形象往往塑造得比男性形象更為成功。他曾說過他要“為女人而創(chuàng)作”，因而他的筆觸能夠深入到女性的心靈深處，披露她們的心路歷程，展現(xiàn)她們的內(nèi)心追求。他對女性深層的內(nèi)心世界刻畫得如此精細而精確，使人不能不為之驚嘆。《羽蛇》再一次展現(xiàn)了作者細膩而真實的捕捉女性心理的藝術造詣。由于勞倫斯是一位帶有現(xiàn)代主義色彩的小說家，其小說創(chuàng)作中的審美視角往往是內(nèi)傾向性的。他不象現(xiàn)實主義作家那樣簡單地從外部再現(xiàn)現(xiàn)實，而偏重從人的主觀世界出發(fā)表現(xiàn)現(xiàn)實，把透視生活的焦點落在人性、人的自然本能和精神狀態(tài)上，潛心于展露人的內(nèi)在意識和心理現(xiàn)實，尤其是人的非理性的潛意識。勞倫斯認為心靈的真實，捕捉細節(jié)。只有這樣，其作品才會是生氣勃勃的。由此可見，《羽蛇》這部小說是否有生氣，取決于凱特這一人物形象是否真實而有生命力。而這一點，依據(jù)勞倫斯的創(chuàng)作特色來看，關鍵在于對凱特內(nèi)心世界的把握是否真實準確，而非對外部世界的描繪是否精確。

勞倫斯說過，他在小說中所著力表現(xiàn)的，不是那種“老式而穩(wěn)定的自我”，而人格分裂的“另一種自我”。也就是說。他筆下的人物。沒有一成不變的性格或心理狀態(tài)。恰恰相反，我們在小說中時時可以感受到由“靈”與“肉”的張力造成的心靈的痛苦和不安，處處可以看到非理性的呻吟與呼喚，仿佛走進了一個動蕩不安的黑暗的情感世界，使人為之困惑和迷惘。表現(xiàn)人物心靈的焦灼、矛盾和痛苦。是勞倫斯創(chuàng)作的焦點。正如法國作家喬治-杜亞美所說的：“現(xiàn)代小說家想要了解的主要是心靈，它被看成是最基本的最高尚的現(xiàn)實。決定其余的一切。”勞倫斯也是如此，他能用細膩的筆觸真實入微地體驗人的內(nèi)心世界的種種變幻，顫動和跳躍，下面我們來看是如何做到這一點的。

作為全書的女主角，凱特的內(nèi)心世界從始至終都貫穿著復雜激烈的矛盾，以至于無法用一句話來概括其性格特征。她的心靈經(jīng)常處于自我分裂、自我斗爭的痛苦中，小說中對此進行了細致描寫。首先她對墨西哥及印第安文化的態(tài)度。凱特對墨西哥異域文化的情感態(tài)度至少經(jīng)歷了這樣一個由“充滿好奇和希望——對現(xiàn)實失望和反感——羽蛇神再次激發(fā)其好奇心——再度厭倦想要離開——仍然渴望留下”的復雜過程，這也構成了凱特的內(nèi)心世界是離開還是留下的巨大沖突。這種心理矛盾始終貫穿全書。一直到小說結尾處，凱特仍然只得悲哀地請求西比阿諾不要讓她離開，因為她復雜矛盾的內(nèi)心無力對此做出回答。再來看對她對西比阿諾的情感態(tài)度。凱特的內(nèi)心情感經(jīng)歷了由“不屑一顧——靈魂的深深屈服——不解而反抗——最終仍然屈服”的復雜歷程。而且，這一部分的心理描寫帶著更多的非理性、潛意識色彩(比如她突然間被西比阿諾深深吸引)。讓讀者無法清晰地理解凱特的情感為何會如此大起大落。起伏不安。最后，再簡單談談凱特的自我意識的矛盾變化，這一部分其實是與上一部分密切聯(lián)系的。因為凱特的內(nèi)部自我的矛盾斗爭直接影響了她對西比阿諾的情感態(tài)度。凱特自己也意識到了內(nèi)心深處兩個自我的斗爭，要求獨立和選擇屈從之間的沖突。最終，在自我分裂的幾番掙扎搏斗之后，她選擇了“放棄一部分自我，放棄一部分個體”。回到西比阿諾身邊。

通過一些細致深入的心理描寫，作者向我們展示了女主人公復雜多變、動蕩不安的內(nèi)心世界，從而讓凱特這樣一位四十歲的白種女人的形象活生生地站到了讀者面前。她的徘徊與猶豫，她的反抗與屈從，她的自我堅持與放棄的斗爭，無不給讀者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凱特作為主人公，其形象是真實飽滿，富有生命力的；這便得《羽蛇》作為一部小說，也是獨特而有生氣的。

勞倫斯說過，他在小說中所著力表現(xiàn)的，不是那種“老式而穩(wěn)定的自我”，而是人格分裂的“另一種自我”。也就是說，他筆下的人物，沒有一成不變的性格或心理狀態(tài)。恰恰相反，我們在小說中時時可以感受到由“靈”與“肉”的張力造成的心靈的痛苦和不安，處處可以看到非理性的呻吟與呼喚，仿佛走進了一個動蕩不安的黑暗的情感世界，使人為之困惑和迷惘。表現(xiàn)人物心靈的焦灼、矛盾和痛苦。是勞倫斯創(chuàng)作的焦點。正如法國作家喬治·杜亞美所說的：“現(xiàn)代家想要了解的主要是心靈，它被看成是最基本的最高尚的現(xiàn)實，決定其余的一切。”勞倫斯也是如此，他能用細膩的筆觸真實人微地體驗人的內(nèi)心世界的種種變幻，顫動和跳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