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蘇冷戰與中國內戰的起因和結局

摘要：二戰結束后，中國東北成為美蘇兩國與中國國共雙方關注和爭奪的焦點地區，并最終形成了以美國和國民黨為一方，以共產黨和蘇聯為另一方的對峙格局，導致了中國內戰在東北的爆發，東北也成為美蘇關系在東亞轉冷的起點。在蘇聯的支持下，中國共產黨取得了遼沈戰役的勝利，奠定了中國革命勝利的基礎，而國民黨則逐漸喪失了美國的支持，這在外因上決定了中國內戰的結局。

關鍵詞：東北；中國內戰；冷戰；美國；蘇聯

二戰結束以后，圍繞著中國政局的演進與變化，在國民黨、共產黨、美國和蘇聯之間形成了復雜的互動關系，影響了中國政治的最終走向。其中，國共走向內戰的進程，與美蘇走向冷戰的進程基本是一致的。出于意識形態和國家利益的雙重考慮，盡管有波動，美國和蘇聯各自支持了一方，中國共產黨的戰略和策略某種程度上受制于蘇聯的外交方針，國民黨的背后有美國的影響，國共兩黨的競爭因此受制于美蘇關系。美蘇走向對抗的局面堅定和加強了國民黨與共產黨走向對抗的決心和能力，加速了中國內戰的爆發。

在中國內戰乃至遠東冷戰爆發過程中，東北地區發揮了至關重要的作用，而東北也對中國內戰的結局，進而對東亞的冷戰格局產生了重要影響。本文的主要研究對象是，在中國內戰爆發過程中，美蘇在東北日益走向對抗的關系中發揮了怎樣的影響，它們各自策略的變化又如何影響了中國內戰的結局。

一、各方對東北的構想

中國內戰始于東北，東北也是美蘇關系在東亞轉冷的引發因素。在中國內戰中，得東北者得天下，因此我們首先需要分析東北在國共美蘇戰略中的位置所在。

東北地區地大物博，是當時國內工業比較發達的地區，素有“東方魯爾區”之稱。正如一位美國人所說：“東北擁有4500萬人口，是東亞自然資源最豐富的地區，具備良好的工業基礎，擁有巨大的發展潛力。”這種經濟上的潛力是各方關注東北的共同誘因。

對于共產黨而言，由于這一地區背靠蘇聯這一社會主義國家，而且又長期受到日本的統治，是國民黨勢力比較薄弱的地區，所以毛澤東很早就關注東北地區的戰略地位。早在1944年10月7日，毛澤東即指示“要注意東北”。1945年4月，毛澤東更進一步指出，東北是一個“極其重要的地區”，“如果我們把一切根據地都丟了，只要我們有了東北，那么中國革命就有了鞏固的基礎”。劉少奇則在1945年9月進一步指出：“全國戰略方針是向北發展，向南防御，只要我能控制東北及熱、察兩省，并有全國各解放區及全國人民配合斗爭，即能保障中國人民的勝利。”

與此同時，蔣介石也關注到了中國東北，其原因主要有二，一是建立全國統治的需要，二是出于政治上的敏感。早在1944年春天，李宗仁就向蔣介石建議：“應準備與蘇聯向東北作進軍競賽，并隔離中共和蘇聯的陸地交通和直接接觸”，這也反映了蔣介石的政治意圖，收回東北，孤立中共，從而與關內各戰區南北兩面夾擊中共。1945年11月16日，蔣介石更是在其軍事委員會上重申：“東北不是中國革命的策源地，而是中國革命勝利的歸宿地”。

二戰后期及結束之際，蘇聯對東北亞地區尤其是中國東北也十分“關注”，原因有三，其一是報日俄戰爭之仇，日俄戰爭中的失敗使俄國喪失了在東北的大部分既得利益，正如斯大林所說，日俄戰爭“給人民留下了痛苦的回憶，我國人民相信并在等待總有一天日本會被打敗，為了洗刷這次恥辱，我們這些老一輩的人等待這一天，已經等了40年了”。其二在于安全利益的考慮，二戰中蘇聯遭受了巨大損失，這促使斯大林考慮蘇聯的周邊安全問題，蘇聯“在構建未來和平和戰后秩序時的具體目的，應當是造成一種局勢，使得在長時期內，至少在歐洲和亞洲，蘇聯的安全得到保障”。這既是斯大林在東歐、中東采取進攻性舉措的原因，也是斯大林在東北亞地區某些舉措的重要動力。正如蘇聯外交部副部長洛索夫斯基在給斯大林和莫洛托夫的報告中所寫的：“美國正渴望向華北和東三省滲透。對蘇聯而言，這是最重要的問題之一。我們已經在邊境上避開了日本，我們不允許東三省成為另一個大國施加經濟和政治影響的場所。”斯大林也指出：“蘇聯不希望美軍進入東北，這是蘇聯的地區。”三是出于經濟掠奪的需要，二戰中百廢待興的蘇聯面臨戰后重建的艱巨任務，從地大物博的東北地區進行掠奪顯然符合蘇聯戰后重建的需要，這已經為后來的歷史所證實。

蘇聯在二戰后期介入東北亞地區的條約標識是1945年2月美、英、蘇三國簽署的《雅爾塔秘密協定》和8月簽署的《中蘇友好同盟條約》，這兩個條約直接關系到外蒙古及中國東北的命運。《雅爾塔秘密協定》規定蘇聯參加對日作戰的條件包括，“外蒙古(蒙古人民共和國)的現狀須予維持”，“由日本1904年背信棄義進攻所破壞的俄國以前權益必須恢復”，“大連商港國際化”，“蘇聯之租用旅順海軍基地須予恢復”，中東鐵路和南滿鐵路需要中蘇共同經營等內容。中國國民黨政府幾經外交斡旋，最終在8月14日與蘇聯簽訂了《中蘇友好同盟條約》，基本上承認了蘇聯的上述權益。蘇聯以此條約恢復了舊日沙俄在東北亞地區的優勢地位。蘇聯參戰時間的選定也體現了對這一地區的強烈關注，蘇聯本來計劃是在與國民黨政府簽訂條約之后再參加戰爭，但是8月6日，美國在廣島投擲原子彈之后，蘇聯遂決定于8月8日對日作戰，這正是由于“美國投放原子彈，對日戰爭顯示即將結束的征兆，為了取得雅爾塔協議規定的本國在遠東利益，就匆忙投入對日戰爭”。蘇聯此舉是出于擔心被排擠出遠東的考慮。而且，“蘇聯在戰場上的勝利是蘇聯實現戰后安排設想和計劃的最有力的基礎”。蘇聯參加對日作戰之后，蘇聯紅軍控制了中國東北和朝鮮北部，正式介入除蘇聯遠東以外的東北亞地區，成為左右這一地區的重要變量。

美國全球戰略計劃實施的重點是歐亞大陸兩端，雖然東亞地區的地位沒有西歐重要，但也占有不可忽視的地位。杜魯門總統在1945年9月宣稱，“美國未來外交重點在遠東和太平洋地區”，而太平洋地區的外交重點則在于扶植中國，改造日本和擴大在朝鮮半島的影響，其重中之重是中國。美國最初完全把“穩定”、稱霸亞洲的支點設在中國大陸。早在二戰進行過程中，中國的戰略地位就開始引起美國決策者的重視，當時美國不僅為中國提供了一些軍事和經濟援助，希望中國可以成為抵抗日本的中堅力量，而且在二戰后期的大國會議上，羅斯福也極力提升中國的國際地位，羅斯福的設想就是希望中國可以成為美國在亞洲和西太平洋地區的戰略支點，“充當阻止蘇聯在東北亞可能擴張的緩沖地帶”，并能開辟“巨大的中國市場”。因此，在二戰后，美國積極介入了中國的內部紛爭。

美國對中國東北覬覦已久，這種覬覦最早是出于經濟原因。早在19世紀40年代，美國對中國東北的貿易就已經開始，但是這種貿易早期受制于清政府的閉關政策，后來受制于沙皇俄國獨占滿洲的政策，沒有取得預期的收益。正是由于這種原因，美國在日俄戰爭中支持日本，以對付俄國。然而，美國對日本的支持并沒有取得相應的經濟成果，這也是后來美日矛盾的一個基本背景。因此，在二戰后期，美國一直希望通過扶植蔣介石插足中國東北，在中國實施“門戶開放”。如在雅爾塔協定中，美國在承認蘇聯利益的同時，仍然堅持“大連商港國際化”，這是一個典型的例證。但是，相比較蘇聯而言，美國達到目標的手段是間接的。

二、東北與中國內戰的緣起

最初，美蘇在對待中國東北乃至國共兩黨上是存在一定默契的。美國的期望是在中國既避免革命，又避免內戰，其手段是把共產黨“和平”納入蔣介石為主導的聯合政府。對于美國而言，由于與國民黨政府的密切關系，戰后中美關系的發展是十分樂觀的。雖然在《雅爾塔秘密協定》中犧牲了中國的利益，但是東北主權遲早要回歸中國國民黨政府，所以二戰結束后，美國積極援助中國國民黨政府從蘇聯手中收回東北主權。這既能實現美國的利益，又能夠限制蘇聯的擴張。出于維護在東北既得利益的考慮和對共產黨力量的不信任，蘇聯表示支持美國的對華政策。

當時，中國共產黨在東北問題上表現出對時局的敏感性，在二戰結束后期，東北成為蘇聯紅軍的實際控制帶，美國和國民黨暫時不能染指，因此具備中共發展的有利條件。1945年8月11日，中共命令華北和西北的中共軍隊向熱河、察哈爾、遼寧、吉林等地進發，準備奪取包括東北在內的北方地方政權。中共中央決定成立以彭真為書記的東北局，之后彭真、陳云、高崗，張聞天、林彪等人先后進入東北。同時，經劉少奇提議，中共確立了“向北發展，向南防御”的發展方針，先后從山東、華中、華北等地調兵遣將進入東北。10月31日，出關部隊與原東北抗日聯軍組成東北人民自治軍(后改名為東北民主聯軍)，林彪擔任總司令。面對中共的行動，蘇聯最初沒有明確支持，但是采取默認的態度。而中國共產黨在東北力量的發展壯大，也顯然有待于蘇聯的進一步支持。

與中國共產黨相比，國民黨的行動要緩慢許多，這一方面是因為蔣介石的軍隊遠在大西南，與東北相隔甚遠，另外一個原因在于蔣介石認為美國對蘇聯具有影響能力，而且既然已經與蘇聯簽署了條約，蘇聯會配合國民黨順利接收東北。對于國民黨而言，它對東北的順利接受也取決于蘇聯的態度。

對于國民黨和共產黨而言，蘇聯的態度與取向因此成為東北問題的關鍵。而蘇聯的態度與取向又取決于斯大林在東北的戰略目標：東北既要成為蘇聯的“安全地帶”，又要滿足蘇聯的經濟需求。而達到這一目標的前提，首要的是美蘇合作，其次是國民黨政府與美國的關系，第三是國民黨是否能夠滿足蘇聯對東北的經濟要求。

二戰結束初期，美蘇關系沒有公開破裂，美國仍然承認《雅爾塔秘密協定》，蘇聯也在追求通過美蘇合作實現自己的戰略目標。這在中國問題上的體現就是1945年8月22日，蘇聯致電中共中央，要求毛澤東赴重慶與國民黨和談，顯然，中共能夠參加重慶談判的重要前提與蘇聯的影響密切相關。這也反映出只要美國和蘇聯合作，他們對中國國內的局勢是有一定程度影響力的。

但是，達到蘇聯目標的三個前提條件逐漸發生了變化。首先，美國堅持獨自占領日本，這一問題使美蘇在東亞的合作遇到了挑戰，而美國和蘇聯在東歐、中東等地的爭端也日益激烈，冷戰漸漸浮出水面，美蘇逐漸把對方看作是自己最主要的對手，也越來越帶著意識形態的有色眼鏡來觀察世界。

在這種背景下，根據條約遲早要交給國民黨的東北能否成為蘇聯的安全屏障，成為蘇聯擔心的問題。蘇聯的擔心是有根據的，在美蘇之間，蔣介石政府堅決地站在了美國一邊。1945年9月，美國開始掩護國民黨軍隊向東北推進，在美國幫助大運兵的情況下，11月，國民黨軍隊占領山海關，通向東北的門戶被打開，隨后占領錦州等戰略要地。當時魏德邁正在中國考察軍事形勢，蘇聯將國民黨政府的行動與魏德邁的行動聯系在一起，認為魏德邁使命“有壟斷全(中)國，甚至有侵入東北的企圖”。在東北問題上，雖然在雅爾塔會議上有過承諾，但實際上存在著“美國想通過援蔣插進東北一腳，而蘇聯表示堅決反對的態度”。為了防止美國與蔣介石政府形成一個針對蘇聯的同盟，蘇聯做了兩手準備，一方面破壞東北的經濟潛力，大肆拆運東北的工業設備，另一方面默認和鼓勵中共在東北的發展，同時對國民黨軍隊設置接收障礙。蘇聯對東北的政策由于美蘇合作破裂和蔣介石一邊倒向美國而更加傾向于中國共產黨。

蘇聯對東北的經濟目標不僅僅局限于短期的經濟掠奪，而且還試圖謀求對東北長久的經濟控制。1946年2月，蘇聯和國民黨政府開始了經濟談判。圍繞中蘇經濟合作談判，國民黨不愿讓步，美國也公開指責蘇聯在東北的經濟掠奪行為。在美國的支持下，中國國內爆發了大規模的反蘇運動。這使蘇聯感受到陣陣寒意。為了更好地維護在東北的經濟權益，蘇聯更加傾向于支持中國共產黨。

在上述三個前提發生變化的情形下，蘇聯逐漸改變了在中國問題上搖擺不定的態度。1946年3月，蘇聯公開指責美國妄圖利用對蔣介石政府的援助來影響東北局勢。同時，蘇聯決定以鼓勵中共在東北發展的辦法給美國支持的國民黨制造困難，因此將撤出地區的管轄權交給了中共，而美國也協助國民黨將大批軍隊運到東北，其目的是“盡最快的速度將蘇聯弄出滿洲”，到1946年5月蘇聯軍隊全面撤出時，由蘇聯支持的中國共產黨和美國援助的國民黨軍隊已經在東北“二分天下”，美、蘇、國、共三國四方在東北的較量正式展開。

國民黨和共產黨在東北地區的軍事較量最典型的體現是四平之戰。該戰役從1946年4月17日持續到5月18日，這是“抗日戰爭結束后國共兩黨之間所進行的規模最大、時間最長、激烈程度最深的第一場戰斗”，戰斗的結果是中共的撤退，隨后國民黨軍隊繼續占領長春、吉林等城市，推進到松花江南岸，與中共軍隊隔江相望。之后，部分出于鞏固陣地和集中關內作戰的考慮，部分出于對蘇聯的顧慮，蔣介石宣布東北休戰。然而東北內戰引發的戰火已經不可能熄滅，6月26日，蔣介石命令國民黨軍隊向中原解放區進攻，中國內戰全面展開。

中國內戰的爆發從外因分析，來源于美蘇之間本質的不信任和不合作，這其中既有國家利益的沖突，更有意識形態的對立，這與冷戰爆發初期美蘇冷戰的特征是符合的。沒有美國的支持，國民黨軍隊當時沒有能力抵達東北，沒有蘇聯的默認和支持，中國共產黨不可能在東北順利發展。中國內戰爆發于東北，是美蘇對立在東北的一種反映，而這種反映是美蘇走向冷戰的產物。同時，“中國內戰的開始標志著冷戰觀念在美國人、蘇聯人和中國人中占了上風”，“兩大國逐漸埋葬了在他們之間進行合作的一切希望，并將他們在中國的沖突轉變為兩大國全球沖突的許多組成部分之一”。

三、東北與中國內戰的結局

中國內戰全面爆發之時，也是美蘇冷戰日益形成之際。之后，美國和蘇聯相繼分別支持國共雙方展開對決，雖然中國內戰的結局主要是內因決定的，但是不能否認的是，美國和蘇聯的政策對這一結局也產生了重要影響。

中國共產黨的勝利奠基于中國東北。而中國共產黨能夠在1948年初就形成鞏固的東北革命根據地，并以此轉入戰略反攻，蘇聯方面的支持起到了很重要的作用。蘇聯從東北撤軍之前，“配合中共部隊接管了東北57個戰略據點，構成了東北解放區的基礎”，而且蘇聯軍隊還“轉交了大批關東軍的武器，改善了出關部隊的裝備，使出關部隊頂住了國民黨最精銳部隊的進攻”。

內戰全面展開后，解放區軍民先后粉碎了國民黨軍隊的全面進攻和重點進攻，并從1947年起實施全面反攻。1948年，中國共產黨展開了三大戰役，即遼沈戰役、淮海戰役和平津戰役，其中遼沈戰役的勝利對中國革命的勝利具有重要的奠基性作用。遼沈戰役從1948年9月12日到11月2日，歷時52天，殲敵47萬人，解放了東北全境，使中國的軍事形勢進入了一個轉折點，國民黨總兵力下降到290萬人，人民解放軍則上升到300余萬人。而且，遼沈戰役使解放軍取得了進行大規模殲滅戰的經驗，東北全境的解放也使解放戰爭獲得了具有一定工業基礎的后方，為解放華北和全國創造了必要條件。

遼沈戰役的勝利與蘇聯的支持有著密切的關系。從東北暫時停戰到遼沈戰役之前，東北地區的共產黨軍隊利用北鄰蘇聯、東鄰朝鮮和西靠蒙古的有利條件，取得蘇聯的物資支持，并利用通過朝鮮轉運傷病員和彈藥的便利條件，逐漸把東北建設成鞏固的革命根據地。1947年3月，杜魯門主義的出臺標志著冷戰的公開爆發，這一因素與中共的優勢結合在一起，使斯大林找到了反擊美國的好機會。1947年5月20日，中共與蘇聯在哈爾濱舉行高級會議并簽訂了《哈爾濱協定》，規定蘇聯在外交上和軍事上支持中共，雙方進行全面合作。1948年春，斯大林指示加強對中共的援助，認為“只要兩國走上同一條道路，社會主義在全世界的勝利就能得到保障”，在遼沈戰役的過程中，蘇聯提供了技術援助，支援了大批的鐵路器材，緊急支援了棉花、布匹、醫藥、軍需品、日用品等大批戰略物資，對于遼沈戰役的勝利起了非常重要的作用。

在蘇聯支持中國共產黨的同時，美國的政策發生逆轉。最初，美國是支持蔣介石的，在美國的冷戰思維中，無論哪里發生的革命運動都是蘇聯在擴張勢力范圍。因此，中國內戰爆發后，美國決策層就認定，中國共產黨的勝利“有利于蘇聯的擴張主義目的和長遠目標”，因為取代蔣介石的“共產黨政權幾乎毫無疑問地會去尋求中蘇結盟”，美國必須加以反對。所以美國雖然在公開聲明中繼續標榜和平解決國際爭端，但實際上繼續支持蔣介石。1948年4月2日，美國通過《援華法》，該法案是美國《援外法》的一部分，總數為4.63億美元，這個法案標志著美國公開支持蔣介石打內戰的政策。

但是美國又是現實的，在冷戰設計中秉承“歐洲第一，遠東靠后”的全球戰略方針，在遼沈戰役期間，即1948年9月，美國意識到“全力以赴地援助國民政府是一條規模巨大沒有盡頭和十分冒險的行動路線，美國政府不能拿著美國的聲譽和財力去賭博”，他們“已經提供的援助不足以阻擋共產黨的推進，遠遠不足以扭轉進程”。美國遂開始實施“脫身”政策，與蔣介石這艘“沉船”拉開距離。1949年1月，美國撤回了在中國的軍事顧問團。對美國來說，戰略重點在于歐洲，“中國是美國戰略關注的邊緣地帶”，“如果我們失去西歐……我們要保住自己也會日益困難。相反，即使失去了整個亞洲大陸，我們仍能生存，重整旗鼓，并可能把它奪回來”。因此，美國在西方實行戰略進攻，在東方實行戰略防御。當美國正在歐洲與蘇聯進行激烈的柏林危機對抗，并因此籌建北大西洋公約組織之時，對于東亞的關注必然是有限的。與此同時，美國基本完成了對日政策的討論與制定，開始扶植日本。美國的政策轉移對中國內戰也產生了影響，使得蔣介石在失去國內民心支持的同時，也失去了可以依靠的外援，從而縮短了蔣介石政權茍延殘喘的時間，加速了中國革命的勝利。

可以看出，冷戰這一外因對中國革命的結局也產生了重要影響，“毛澤東和中共在內戰中的勝利，是一場人民揭竿而起的革命的勝利；蔣介石的失敗，是國民黨政權政治、經濟、軍事崩潰的結果。與此同時，冷戰在全球范圍內興起對中國內戰的結局也起了重要作用——它使得執政者難以壟斷國際資源，使得造反者有可能獲得外部資源”。在內戰的過程中，在國共兩黨進行斗爭的每一個階段，雙方都盡可能利用了美蘇矛盾來為自己的利益服務，這是毋庸置疑的事實。在中國內戰的進程中，美蘇的角色逐漸發生了變位，美國的影響越來越小，蘇聯的影響則越來越大，這也在某種程度上影響了中國內戰的結局。

責任編輯：宋 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