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訴裁量問題研究

摘要公訴裁量作為檢察機關的重要工作內容之一，其充分合理的行使對于實現案件的分流，提高訴訟效率，強化人權保障，維護公共利益和社會穩定有著重要的意義。本文從公訴裁量的含義和特點開始進行論述，詳細闡述了公訴裁量的基本含義和內容，然后分析了我國公訴裁量有關的立法缺陷，最后就如何完善我國公訴裁量制度提出一些建議。

關鍵詞公訴裁量 起訴便宜主義 起訴法定主義

中圖分類號:D920.4文獻標識碼:A

1 公訴裁量的含義

自由裁量是司法實踐和法學理論中一個很常用的概念，從字面上來看，“自由” 即不受約束、自行處理之意;“裁”是指衡量判斷，即做出決定的意思;“量”即估量之意。自由裁量權是由日常生活用語中總結出來的一個概念，只有在特定情況作為參照的情況下才是準確的，即在通常情況下特定權威設定出判斷標準，某人根據已經設定出的標準作出決定的時候。自由裁量在法學研究和司法實務中的含義是指，公共領域內的有權機關或個人通過對有關具體法律事實的情況的了解，依照法律規定的標準對該法律事件進行衡量，并按照自己的專業判斷和法律良知作出處理的一種司法活動。

《布萊克法律詞典》按照職能將自由裁量分為法官自由裁量、行政自由裁量、檢察官自由裁量。本為筆者以公訴裁量為主要內容來對檢察官自由裁量權進行闡述。公訴裁量是指公訴機關及其成員(在我國即指檢察機關及檢察官)在進行公訴活動中，在有關法律授權裁量的情形下，根據具體案件情況，遵循有關法律原則，對案件進行斟酌并作出對案件是否進行起訴、以何種情況起訴以及在起訴后是否予以變更等處理決定的過程。公訴裁量權即為公訴機關所享有的行使公訴裁量的權利。基于對公訴裁量基本內涵的認識，我們應當把握以下四點:第一，檢察機關是唯一進行公訴裁量的司法機關，公訴裁量權是法律賦予檢察官的刑事司法的權力。首先，只有檢察機關或者檢察官才是行使公訴裁量權的主體，其他任何機關和個人都不能行使該項權力;其次，該權力只能在刑事司法活動中才能行使，這是因為檢察機關是國家司法機關的性質所決定的;再次，法律賦予是公訴裁量權發生的基礎。第二，公訴裁量過程體現的不是某個檢察官的意志，而是體現一種司法意志。檢察官行使公訴裁量權的過程即為代表國家行使司法權的過程，因此檢察官在行使公訴裁量權的活動中盡管表現了自由的意志，但對外表現的效力并不是檢察官的自由意志，對外產生的效力是轉化為司法意志的檢察官個人意志。在司法過程中，檢察官在其他方面也有表達自己意志的可能，但那些猶如在審查證據、認定事實等方面體現的個人意志并非是自由裁量，而是檢察官的意見。正是由于公訴裁量的司法意志性，使公訴裁量與其他司法意見想去分開來。第三，公訴裁量過程是檢察官作出確定判斷的過程。法律包括規則、原則和概念，規則規定了一定的幅度，適用法律規則一般比較具體明確。法律原則包容性比較強，適用范圍比較廣泛。因此檢察官在行使公訴權力時必須綜合法律規則和法律原則對刑事案件作出判斷。第四，檢察官進行公訴裁量時具有一定的選擇性，檢察官根據案件事實情況，在法律規定的可供選擇的范圍內，選擇合適的處理辦法。這種選擇權的適用不僅體現在對法律規則和原則的選擇適用中，還表現在檢察官在面臨許多處理方案中選擇一種合適的方案而排斥另一種方案。

2 公訴裁量的性質

在我國檢察機關是專門行使公訴權的機關，公訴裁量權是國家賦予檢察機關行使公訴權的專門權力，因此公訴裁量權屬于公權力的行使。公訴裁量權由其公權力性質決定其具有程序性和實體性雙重性質。

第一，公訴裁量的程序性，是指公訴裁量的行使可以啟動或者終結訴訟進程。檢察機關對案件進行審查后，如果認為犯罪嫌疑人符合公訴條件，應當追究其刑事責任，則向法院提起公訴，由法院開始審判程序。另一方面，如果檢察機關認為犯罪嫌疑人客觀危害較輕，主觀惡性不大，不需對其處罰，檢察機關可以行使暫緩起訴裁量權;或者證據不充分，不能確定罪行是由犯罪嫌疑人所為，檢察機關可以證據不足不起訴等。不管是不起訴裁量權的行使，還是暫緩起訴裁量權的運用，只要裁量結果出現都意味著正在進行的訴訟程序的終結或中止，一般情況下不會再重新進行訴訟程序，因此可以說公訴裁量具有終結訴訟程序的意義，即公訴裁量即有程序性。

第二，公訴裁量的實體性，是指檢察機關通過對公訴裁量權的行使具有對案件進行實體處理的效能。檢察機關行使公訴裁量權能夠使正在進行的訴訟程序終結，這就意味著檢察機關對案件進行了無罪或罪輕的裁定，一般情況下即是對案件做出了實體的處理，并不能隨意更改。檢察院在處理案件的過程中，不能對案件直接做出有罪或者無罪的判決，但是可以對是否起訴或者以罪輕、罪重起訴進行裁量，這樣可以使案件在刑事訴訟進程中的起訴階段就終結了，案件不能進入法院的審判階段，訴訟程序隨之終止，可以說檢察機關間接地對案件進行了實體的處理。因此，可以說公訴裁量具有實體性。

3 我國公訴裁量立法現狀

3.1 公訴裁量制度的現狀

從傳統意義上來說我國可以歸屬于大陸法系國家，起訴法定主義貫穿于立法、司法活動中，刑事訴訟程序以起訴法定主義為原則，而起訴便宜主義僅僅作為例外適用。因此，我國司法機關乃至國民長期以來更加偏向于有罪必罰的思想，古語“殺人償命，欠債還錢”就充分表現出了我國人民更加偏好于起訴法定主義。正是在這種思想的影響下，我國法律有關公訴裁量制度的規定少之又少。例如，暫緩起訴制度、辯訴交易制度等在別的國家很流行的起訴制度在我國卻沒有涉及。我國現行法律對公訴裁量制度的規定僅僅體現在不起訴裁量制度中。我國第一部《刑事訴訟法》制訂并于1979年頒布，公訴裁量制度也從此有了相關法律的規定，即免于起訴制度的規定，正是這部法律有關免于起訴的規定，在一定程度上賦予了檢察機關自由裁量權。但是，在以后的司法實踐中免于起訴制度并沒有達到立法者所預期的效果。主要問題包括:第一，檢察官行使免于起訴裁量權必須先認定犯罪嫌疑人有罪，這樣就會造成控申不分的后果，并且與訴訟中的無罪推定原則相違背。第二，立法存在缺陷，沒有對檢察官行使該項權利規定相應的制約機制，因此在實踐中出現了大量檢察官濫用該項權力的情況。

由于上述原因，1996年修訂的《刑事訴訟法》廢除了免于起訴制度，這并不表示我國完全廢除了公訴裁量制度，新法仍然保留了起訴便宜主義的合理因素，但是在很大程度上縮小了檢察機關的公訴裁量權行使范圍，也對檢察官行使該項權力做出了更為合理的規定。另外，由最高人民檢察院制訂的《人民檢察院刑事訴訟規則》賦予了公訴裁量制度更加豐富的內容，如賦予了檢察機關變更起訴、追加起訴及撤回起訴的自由裁量權。

3.2 有關存疑不起訴的理論爭議

在我國現階段理論研究中，很多學者認為我國公訴裁量制度還包含存疑不起訴制度。《刑事訴訟法》中規定:檢察機關對于經過一次退回公安機關補充偵查的刑事案件，檢察官認為仍不能達到起訴條件的，檢察院可以適用不起訴的處理方法。盡管，從字面上來說，《刑事訴訟法》規定檢察機關遇到上述情況時，可以起訴也可以不起訴，好像賦予了檢察機關一定的裁量權力。但是，從整體上來看，這種規定仍屬于法定不起訴，而不是存疑不起訴。因為，當檢察機關認為案件證據不充分時，檢察機關只能作出一種處理決定，即不起訴。具體分析如下:

第一，存疑不起訴是疑罪從無這一基本原則的充分體現。疑罪從無原則要求，在刑事訴訟進程中，對于案件事實不清楚或者證據不充分的案件，應當推定犯罪嫌疑人無罪。對于這些證據不充分的案件，檢察機關即使移送法院進行審判，法院也只能作出無罪的判決。因此，檢察機關在審查起訴中發現經過補充偵查的案件證據不足的情況時，就應當作出不起訴的決定。

第二，存疑不起訴的有關規定與起訴便宜主義內涵不符。起訴便宜主義的內涵是，檢察機關認為案件事實清楚、證據充分，盡管按照法律的規定應當對該案件的犯罪嫌疑人進行處罰，但檢察機關可以根據案件具體情況進行裁量，而作出是否起訴的決定。但是，根據法律的規定可以看出，存疑不起訴并沒有辦法看出犯罪嫌疑人是否有罪，是否應當受到刑事處罰。如果承認存疑不起訴屬于起訴裁量權的一種，則意味著推定在這種情況下犯罪嫌疑人有罪，這與疑罪從無的原則不相符合。

第三，檢察機關對存疑案件選擇起訴，在司法實踐中可能會降低刑事訴訟效率。檢察機關若將證據不足的案件移送法院審判，法院在審理案件的過程中，檢察機關如果認為案件可能會敗訴時，檢察機關很可能作出撤銷起訴的處理，這樣案件又會倒流回檢察機關，還有可能直接退回偵查機關。這樣，不僅加長了犯罪嫌疑人被羈押的時間，而且嚴重影響了訴訟效率，浪費了訴訟資源。

綜上，筆者認為，《刑事訴訟法》對證據不足這種情況的規定，實質為“應當不起訴”，“可以”是指可以不起訴也可以發回原機關重新偵查，而不是可以起訴或可以不起訴的含義。正因如此，筆者認為我國公訴裁量制度不包括存疑不起訴制度。

4 我國公訴裁量制度完善建議

第一、完善公訴裁量制度中有關公訴裁量權行使主體的規定。完善我國公訴裁量制度，首先必須明確規定公訴裁量權行使的主體是檢察官個人，而不是整個檢察院系統。檢察官行使公訴裁量權時，具有獨立的意志，有其獨立的法律人格意義，不可以僅是消極地完成上級交待的任務。長期的司法實踐使我們發現，司法活動具有直接性和親歷性的特點，這就要求應當將以前由整個檢察機關行使的公訴裁量權改變為檢察官個人的一項權力，由檢察官依照其個人意志獨立行使這項權力。

第二、完善不起訴制度的具體內容。依據《刑事訴訟法》規定，我國不起訴制度包括兩種情況:第一種是《刑事訴訟法》第一百四十條第四款、第一百四十二條第一款規定的不起訴，是指當刑事案件不符合起訴應具備的條件時，檢察機關只能作出不起訴的處理決定，也可以稱這種情況為法定不起訴，這是法律規定的不起訴情況，檢察官只能作出一種決定而不能對案件進行自由裁量。第二種情況指的是刑事訴訟法第一百四十二條第二款規定的不起訴，可以稱之為酌定不起訴，檢察官對于犯罪情節輕微的案件可以依照其意志進行裁量，作出起訴或者不起訴的決定。我國公訴裁量制度的主要實現方式就是酌定不起訴，而刑事訴訟法對酌定不起訴的適用范圍作出了非常嚴格的規定，并且酌定不起訴制度的制約體系不完善，因此酌定不起訴制度應當進行修改和完善。

參考文獻

[1]陳學權.論公訴裁量中的公共利益標準[J].國家檢察官學院學報，2004.12(3).

[2]賀恒揚.公訴制度的改革與完善[J].河南省政法管理干部學院學報，2004(3).

[3]冀祥德.構建中國的量刑建議權制度[J].法商研究，2005(4).

[4]汪三毛.中國語景下的解讀:檢察院裁量權與刑事司法效率[J].求索，2004(6).

[5]孔慶余.羈束與裁量:暫緩起訴在我國之建構[J].法律適用，2004(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