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我,還有誰肯忘記

今天在風的吹拂下裂開了它的果實

今天在創造它的手中分給了我們

今天是我們的很多年，好像永遠不會變

好像有另一個世界的煙云飛過

好像每個人都知道

今天就是這樣經過的

螞蟻爬坡的時候

驚蟄有了叫聲

不是叫它的名，是叫所有人的名

有名字的人都不知所措

都從名字里跌落

好像云上的雨滴

墜落的雨滴都有一片被驅逐的云

像我們可能有的靈魂

備份在一個浮華里，相信我們也恨我們

螞蟻爬上草葉去尋找雨滴留下

那一張舊的食物契約

草葉分兩面

不知道真實的一面朝向哪里

好像是我們的臉

我們的臉是誰留下的契約

沒有人肯忘記

卻一直在改變

螞蟻的臉朝上，看見驚蟄在它背上

驚蟄的叫聲讓它迷失方向

那片長長的隨風搖晃的草葉

是它漫長的路途

那片草葉的兩面像它一生的兩面

在長長的狹窄的翻轉的時光里

像個客人

今天像一張紙從高處被風吹落

一個燃燒的睡姿

今天就剩這一點灰燼

是一道從眼里正在掙脫的光

在時間里是一把短短的刀

在下墜中燃燒

那火焰已燒成堅硬的翅膀

螞蟻知道誰會飛

那些不必記著的都會飛

或者會飛的不一定是夢想

螞蟻不知道它不能飛

因為每一處草尖上都能看見天堂

因為每一顆露珠都有云飛翔的碎片

螞蟻爬上了土堆

驚蟄還在睡

睡在一個巨大的透明的聲響中

在土堆高處，螞蟻找不到一顆露珠

那顆赤裸的露珠，它的衣服回到赤裸里

像往事那樣，曾經存在

螞蟻沒有往事，它回到了將來，回到了自由

我們正好相反

螞蟻要失去什么

才會像我們一樣有走不完的路

我們要失去什么

才能在勝利的路上勝利

在失敗的路上失敗

螞蟻爬上了繡滿花紋的巖石

看見了一滴從天空落下的雨

一滴雨是雨自己的洪水

一滴雨降下的陰影

是螞蟻的黑夜

一只螞蟻是一群螞蟻自己的洪水

一群螞蟻在通往食物的路上

是黑夜的食物

今天，我們是一張薄薄的紙上填不滿的字

今天，我們在一張荒涼的紙上

隨風吹起。我們是誰的遠方

我們是誰離開后的思念

除了我跟你一起飛

遠方除了一棵還在刻下誓言的千年枯樹

除了我，還有誰肯忘記

螞蟻不知道它越過了今天的邊界

螞蟻不知道邊界后面是否是明天

一只螞蟻，一片落葉，一塊食物

螞蟻的夕陽和朝露

什么時候已是這漫長路途的安慰

螞蟻守在這條路上

像守著它的食物

守著我們的浮華人世那樣

除了我，誰還愿如此癡迷

那些在漫長路上神秘的食物腳印

要將我們引向哪里

那些在遠方化為滾滾煙塵的腳印

在今天和未來分崩離析

火一樣燃燒

火一樣撲滅永恒的灰燼

讓我們慢下來吧

慢到時間永遠不再向前

慢到開放中的鮮花不再開放出顏色

夢想不再飛翔

只有一朵鮮花是一個春天的火焰

除了凋零是這一時代的誓言

除了我，還有誰肯忘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