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和女孩的歲數都不大,二十二三歲的樣子吧。在一列通往臨汾的客車上,男孩的頭一直靠在女孩的肩上。據知情的人講,男孩和女孩三個月前才結婚。男孩子得了很重的病,本市治不了,需要到省城大醫院才能治。
看得出來,男孩很虛弱,蒼白的臉上,布著一層灰暗的光澤。剛開始,男孩還和女孩并排坐著,只是男孩的頭顱若一片蔫了的樹葉,斜靠在女孩柔嫩的枝條上。后來,男孩就把腿放在過道上,將頭枕在了女孩的腿上。也許是由于山西鐵路坡多彎大的原因,列車的顛簸讓男孩痛苦;也許是男孩病癥發作,他有點兒控制不住自己。男孩慢慢地呻吟了起來。女孩漂亮的眼睛疼愛地注視著男孩,雙手不輕不重地在男孩的眉宇間揉著,揉著……男孩和女孩坐在車廂的左邊,我和妻子坐在車廂的右邊,我們是鄰座。女孩的手好纖嫩,女孩對男孩的愛,甚至讓我莫名其妙地有了幾分羨慕與嫉妒。
男孩那痛苦的呻吟聲,誰聽了都覺得難受。唉,人啊人,有啥也不要有病,沒啥也不能沒錢,你看這人病了多么難受呀。
大家都很同情這個青春的男孩,他到底得了什么病呢。我相信,如果不是病魔的折磨,這個男孩一定是一個能大把大把賺取女孩子眼球的陽光男孩。
女孩長得枝青葉綠的,無論是身材還是相貌,她和男孩都是天生的一對呢。
女孩一邊撫摸著男孩的頭,一邊輕聲安慰男孩:“快了,快了,很快就到站了。別著急,爸爸媽媽打電話說已經訂好了專家門診的號位,他們正在醫院門口等著我們呢。”
男孩用虛弱的聲音說:“月月,我想聽你唱歌。”我的心中掠過了一縷春風,月月,多么富有詩意的一個名字呀。
“好呀!”月月興奮起來,“你點,我唱。”
男孩先點了一首《渴望》。月月的嗓子很靚,有點歌星的味道。“悠悠歲月,欲說當年好困惑,亦真亦幻難取舍。悲歡離合都曾經有過,這樣執著究竟為什么……”歌聲如怨如訴,催人淚下,我看見妻子偷偷用紙巾擦了擦眼角。
月月說你點一支快樂一點的歌吧。男孩思考了一會說,你就唱一首《敖包相會》吧。“十五的月亮升上了天空哪,為什么旁邊沒有云彩?我等待著美麗的姑娘呀。你為什么還不到來喲嗬。”女孩先學男聲唱了第一段,然后又學女聲唱第二段:“如果沒有天上的雨水呀,海棠花兒不會自己開。只要哥哥你耐心地等待喲,你心上的人兒就會跑過來喲嗬。……”
女孩邊唱。邊為男孩削蘋果,那水果皮隨著歌聲一圈一圈地旋了下來,若一只只翩翩起舞的漂亮的蝴蝶。
就這樣,通俗的,美聲的,傳統的,現代的,男孩點一支,女孩唱一曲,列車成了一個長著轱轆的音箱,為寂寞的旅途播下了一路歡樂。
后來,男孩想不起點什么歌來了,車上的旅客就幫著點。女孩不僅嗓子好,而且是個會唱百歌、千歌的百靈鳥,游客點的歌,她都會唱。我看見,女孩邊唱,邊為男孩削了一只蘋果,剝了一只香蕉、一只桔子,女孩把這些水果分解成小塊慢慢地喂到了男孩的嘴里。
男孩的呻吟聲沒有了,男孩閉著眼睛微笑著享受著女孩的歌聲。滿車廂里剛才還在打瞌睡的旅客精神了,小聲說話的旅客的嘴巴暫時“停電”了。大家都懷著極其感動、虔誠的心情聽著女孩的歌聲。第一次我知道了,特殊情況下心會長出耳朵來,歌聲原來真是可以用“心”來聽的啊。
在這寂寞的列車上,女孩的歌聲成了一種陽光,讓人感受到了愛情的燦爛、崇高和偉大,讓人感受到了愛情的力量和功效。是的,女孩的歌聲不僅是男孩戰勝病痛的良藥,也讓滿車的旅客感受了一種溫馨。
我聽見了前排一對中年夫妻的對白。男的說:“今后,我再也不打你了。”女的說:“今后,我再也不罵你了。”
列車終于駛入了省城。大家都很奇怪。怎么這么快就到了省城了呢?大家都有點舍不得這一路歌聲了。
列車到達太原火車站時。女孩攙扶著男孩下了車。車下,男孩的父母快速地抱住了男孩。
司機鳴笛三聲,表示問好。一車旅客都向男孩女孩揮手道別。
車開出很遠了,我仿佛還聽到女孩在唱。哦,古人說的“余音繞梁,三日不絕”,也許指的就是這種情況吧。
這是一件真實的事情,就發生在去年8月19日石太鐵路線上。
哦,這難忘的一路歌聲,已深深地鑲嵌進了我的記憶。
男孩,你現在一定早就康復出院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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