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面紗后的麗影幽靈

天地沉寂，頭顱低垂，強烈的悲憤籠罩在距離克里姆林宮僅僅數(shù)百米的盧比揚卡地鐵站里，淚水浸透了現(xiàn)場每一個人的眼睛……四十五歲的俄羅斯總統(tǒng)梅德韋杰夫?qū)⒁皇r花輕輕供奉在候車大廳的祭奠臺上后，無論如何也按捺不住了自己的怒火，他低沉卻有力地向媒體表示，莫斯科地鐵站爆炸事件的制造者一定會被嚴懲：

“他們簡直就是禽獸。不管出于什么動機，這都是赤裸裸的犯罪行為，他們一定會被找到并得到懲罰，對此。我毫不懷疑!”此時正是莫斯科時間2010年3月29日傍晚。

就在這天清晨上班的時候，一列滿載乘客的車輛在盧比揚卡站開門后發(fā)生爆炸，位于最后一節(jié)的車廂被炸得面目全非。大約40分鐘后，從“波德別利斯基街”地鐵站開往文化公園站的列車第三節(jié)車廂也發(fā)生爆炸，滲血的淺紅色的煙霧冉冉冒出……兩起爆炸造成至少38人死亡、63人受傷，數(shù)千計的親身經(jīng)歷和目睹者被嚇得目瞪口呆，一些魂飛魄散的人甚至一時間完全傻了，釘在原地竟木雞一樣一動也不會動了!

根據(jù)地鐵的監(jiān)控錄像，制造盧比揚卡地鐵站爆炸的自殺襲擊者為一名28歲的北高加索婦女，名字叫馬里亞姆·沙里波娃，爆炸裝置就捆綁在上身某部位。她是28日清晨從莫斯科南部的地鐵站上車的，然后突然現(xiàn)身在了爆炸地點。文化公園地鐵站自殺襲擊者也是一名北高加索婦女，名叫賈涅特·阿卜杜拉赫馬諾娃，乃一位年方18歲的漂亮姑娘。

事實證明，這是一起精心策劃和周密實施的恐怖主義襲擊，兩位執(zhí)行者正是車臣分離組織旗下的“黑寡婦”成員。

一、噩夢頻仍揮不去

這個類似鏡頭其實五年半以前也在這塊地域上出現(xiàn)過，不過那一次不是在地下，而是在空中……莫斯科時間2004年的8月24日2l時25分，一個名叫杰比爾漢諾娃的37歲女人坐上了西伯利亞航空公司飛往索契的第1047航班，幾乎與此同時，一個名叫阿米納特·納加耶娃的30歲未婚女子也登上了西伯利亞航空公司飛往伏爾加格勒的第1167航班。杰比爾漢諾娃感覺十分幸運，這不僅因為自己的座位靠近艙尾，施展起手腳來事半功倍，而且本來以為的難題輕而易舉就化解了：她沒有提供護照和其它身份證明，卻順利買到并且更換了機票，在機場倒賣機票的克拉斯諾達爾斯克邊疆區(qū)居民阿爾焦姆，阿魯秋諾夫幫助了她，因此，捆綁在身上的爆炸物環(huán)三亞甲基四硝胺也沒有遭遇什么麻煩。雖然機場警察邊檢處的工作人員對她們還是有過一些懷疑，而且索要了她們的證件交給反恐偵緝?nèi)藛T檢驗，但那名警察大尉卻沒有進行任何檢查就揮手放過了她們。所以，兩個女人幾乎沒有費什么勁便讓兩架客機同時從空中消失了：兩架飛機上的90人全部遇難……自然，她們也與此同時化作了一縷飄散的云煙和塵埃!

僅僅一周以后的2004年8月31日晚。莫斯科里加地鐵站里又一次傳出震驚世界的爆炸聲，11人死于非命，50人受傷，其中11名是婦女、還有8名兒童……情景幾乎和半年前41人死亡的莫斯科地鐵列車爆炸過程一樣，一名女性自殺襲擊者鉆人稠密的人群中后，忽然引爆了捆綁在身上的炸藥……

世界上有一種聲名最盛的毒蜘蛛，其毒汁是一種強烈的神經(jīng)毒素，毒性比響尾蛇的還要強，交配后的雌性會立即咬死配偶。因此民間為之取名為“黑寡婦”。上述的作案女人由于總是蒙著黑色頭巾、身著黑色長袍、心懷黑色的仇恨，貿(mào)然出現(xiàn)便給社會帶來黑色的死亡，所以，也就當仁不讓冠上了同樣的名字——“黑寡婦”。這是一群年齡參差不齊的女性，最大的五十多歲，最小的僅十四五歲，相當部分是在車臣戰(zhàn)爭中被俄聯(lián)邦軍隊擊斃的車臣匪徒遺孀。她們的“殺手锏”是一種極具隱蔽性“自殺腰帶”：固定在腹部的一塊長寬厚分別為25、17和8厘米的500克至1000克塑性炸藥，炸藥上的兩根電極一接通，就發(fā)生定向爆炸。為了增強對人群的殺傷力，炸藥上面還有好幾包小鋼珠和碎鐵釘……近十年來，俄羅斯境內(nèi)先后發(fā)生恐怖襲擊幾十起，造成近兩千人無辜死亡，而每個充滿死亡氣息的上空，無不飄拂著這些車臣“黑寡婦”的麗影幽靈。

2002年10月23日晚上9時左右，一支由50多個車臣武裝分子組成的隊伍突然闖進了莫斯科市中心的原國營軸承廠文化宮。這地方距離克里姆林宮和國家杜馬近在咫尺。劇院內(nèi)800多名觀眾和演職人員都立時成為了被扣押的人質(zhì)，不少觀眾還是來自德國、英國、澳大利亞、立陶宛、阿塞拜疆和格魯吉亞等國的客人。這些身上都綁著炸彈的武裝分子釋放了一些穆斯林、格魯吉亞人質(zhì)和小孩后宣布：其余人質(zhì)的釋放交換條件是俄政府立即停止在車臣的軍事行動。一個星期之內(nèi)從車臣撤軍并釋放被俘的車臣游擊隊首領阿赫馬特·卡德拉夫，否則將玉石俱焚!……在這支恐怖分子隊伍中，有將近一半的成員是女性，她們?nèi)即┲鴤鹘y(tǒng)的黑色長袍，從頭罩到腳，有面紗蒙著臉，只露出陰郁、仇恨的雙眼，態(tài)度兇狠決絕。俄羅斯《生意人報》曾現(xiàn)場記錄下一個震撼人心的細節(jié)：“在對峙數(shù)日后，俄安全部隊放完催眠氣體實施強攻行動解救人質(zhì)時，女綁匪共有19人被斃，其中一人引爆身上的炸藥后并未即時斃命。當軍警圍上前詢問其名字時，奄奄一息的女人彈毫無求救之意，怒視對方直至自己氣絕身亡。”

一年后的2004年9月1日上午9時30分左右，同樣的災難又降臨在了俄羅斯南部的北奧塞梯共和國別斯蘭市第一中學。一伙頭戴面罩、身份不明的武裝分子突然闖入校園，將剛參加完新學期開學典禮的1200名師生和家長趕進學校體育館劫為人質(zhì)，并在體育館中及周圍安放了爆炸物。兩天以后，劫持者提出了下列苛刻要求：俄羅斯從車臣撤軍，釋放當年6月因襲擊印古什而被逮捕的恐怖分子。同時，要求北奧塞梯總統(tǒng)扎索霍夫和印古什總統(tǒng)賈濟科夫以及兒科醫(yī)生羅沙利抵達別斯蘭……事態(tài)的發(fā)展最終走向激烈交火，20名恐怖分子被擊斃的同時，死亡的人質(zhì)超過150人!

“虎畏不懼己者!”大文人蘇軾曾有過如是感嘆。意謂老虎怕的是不怕老虎的人。這前仆后繼、生生不息的“黑寡婦”們就是不怕“老虎”之人，生生讓俄羅斯這只“虎”墜入了一個四面八方都可能向其發(fā)難的危機之中!

“黑寡婦”——“人肉炸彈”、勾魂幽靈，簡直成為了俄羅斯人揮之不去的噩夢!

二、麗影幽靈何處家

俄羅斯《消息報》曾刊登了對一位“黑寡婦”扎列瑪·穆日霍耶娃的專訪。這是一位年僅23歲的靚麗女子，出生在車臣共和國阿奇霍伊一馬塔諾夫斯基區(qū)。在第二次車臣戰(zhàn)爭中，她的丈夫被擊斃了，留下她和還不滿2個月的女兒。因此，必死的決心促使她參加了車臣非法武裝組織的“黑寡婦”支隊。數(shù)千年來，在車臣女子心目中，丈夫和兄弟就是她們的家族帝王和情感寄托，占據(jù)著精神世界的主體位置。所以，受訓中得到教導最多的也是：“你們必須效仿你們的丈夫或兄弟，像他們一樣離開這個世界!”于是，在通過學習完全掌握了爆破技術之后，她懷揣著這個執(zhí)著的信念被派往了莫斯科。與她一同前往莫斯科的還有另外兩名女“肉彈”，她們就是制造莫斯科搖滾音樂節(jié)爆炸案的兇手。

穆日霍耶娃是“黑寡婦”組織中絕無僅有的投誠自首者，第一次被安排下山執(zhí)行的任務是襲擊一輛俄軍莫茲多克空軍基地士兵乘坐的公共汽車。武裝分子在穆日霍耶娃的身上纏上兩條捆著炸彈的“自殺腰帶”，使她看起來像懷孕了一樣，然后，讓她在車站等車執(zhí)行任務。可是，公共汽車來到之后，正在生病的穆日霍耶娃卻慌亂起來，她心里忽然想起了女兒，意識到自己不能就這么送命，所以沒有上車，一名路過的俄軍士兵還好心地安慰了她。后來，穆日霍耶娃解釋說自己生病了，沒有辦法執(zhí)行任務，武裝分子接受了她的解釋。

這一次，穆日霍耶娃受委派來到莫斯科，與另外兩名“黑寡婦”——19歲的茱莉坎·艾莉卡茲耶娃和26歲的瑪雅·阿妮耶娃匿藏在一棟窄小的公寓里。7月5日一早，艾莉卡茲耶娃和阿妮耶娃被武裝分子用汽車帶走。幾個小時之后，她們在莫斯科搖滾音樂節(jié)中引爆身上的炸彈，造成14名青少年死亡。

幾天后，輪到她執(zhí)行任務了，發(fā)現(xiàn)音樂節(jié)恐怖襲擊事件令莫斯科當局已經(jīng)戒備森嚴。她心里忽然感覺恐懼，但已經(jīng)騎虎難下了!出發(fā)前，武裝分子特別向她發(fā)出了警告：會派人監(jiān)視她的一舉一動。如果這次不引爆炸彈或者再次臨陣脫逃，甚至企圖投降的話，炸彈將會由遙控裝置立即引爆。

穆日霍耶娃故意在莫斯科市最繁忙的大街上橫沖直撞，有時還掀開購物袋蓋子讓炸彈露出來，希望能夠引起途人的注意。在乘坐出租車前往目的地的途中，她有意讓自己顯得形跡可疑，希望能引起司機的注意，但司機全然不覺。她走進一家咖啡館，終于看到有三個男人在留意她。于是，她朝他們笑，還朝他們吐舌頭。他們起身走到她身旁，其中一個開口問她是不是俄羅斯人，另外一個問她袋子里裝的是什么?穆日霍耶娃回答說是炸彈，還打開袋子給他們看。三個男人立即往后退，同時大聲喝令她馬上離開咖啡館。穆日霍耶娃照做了，其中兩個男人尾隨她，另外一個人大聲呼救。這時，穆日霍耶娃相信炸彈隨時會被引爆，她只有幾分鐘的時間逃命。幾分鐘后，一輛警報器直鳴的警車停在她面前，一名身穿防彈衣的警察從車里跳出來，喝令她不許動。就這樣。穆日霍耶娃告別了她的“黑寡婦”生涯，可是，當天晚上排雷專家格奧爾基·特羅菲莫夫少校在拆除炸彈時不幸罹難，爆炸引起的沖擊波把附近幾座住宅樓的窗玻璃都震碎了。

誰也不知道“黑寡婦”到底有多少人，但可以確信的是，只要車臣極端分裂組織策劃新的陰謀，“慷慨就義者”就絕對“不差人”!迄今為止，已經(jīng)有數(shù)十名執(zhí)行任務的“黑寡婦”被俄羅斯軍警擊斃或者在自殺襲擊中喪生，但是接踵而來的自殺式襲擊非但沒有減少，反而越來越頻繁不止。“撲不滅的火焰”源自車臣人的血脈承繼，勇敢和不懼犧牲被奉為最崇高的精神。車臣人的血液里流淌著剽悍黷武的好戰(zhàn)秉性，“父仇子報”、“世仇代復”在他們心目中是不可淡忘的天命。

前蘇聯(lián)諾貝爾文學獎獲得者索爾仁尼琴講述過一個自己親眼目睹的故事：他在一所中學任教時，學生阿布杜爾的哥哥喝醉酒后殺死了一個老婦人。這家伙醉醺醺的頭腦稍微清醒之后忽然想到：按車臣人的規(guī)矩他將難逃血債血償?shù)南聢隽?為此，他只好主動向警察機關自首，寧愿被送到監(jiān)獄里服刑。就這樣，他以坐牢的代價躲過了血光之災，可是母親、弟弟和一個叔父卻面臨了災難……因為按習俗，被害老婦人那一家族的車臣人必須報仇殺死他們家族中的一個人才能平息事態(tài)。如果殺人者家族中的人一滴鮮血不流，受害者家族中的人就沒有臉面和資格活在世上做人!于是，這個家族剩下來的三個人只好聚集到阿布杜爾家里，準備了一些食物和水，把門窗全部釘死，像躲進堡壘一樣躲藏起來……要知道，這個時候的社會性質(zhì)已是社會主義國家的蘇聯(lián)，是馬克思列寧主義領導的無產(chǎn)階級專政體制，法律上是絕對不允許私刑代替國法的，可是這一家三口被團團圍住，任何當官的也不敢前去阻止這場仇殺的繼續(xù)。平日里十分威嚴的區(qū)黨委會、區(qū)蘇維埃執(zhí)委會、警備司令部和民警機關都束手無策，所有領導干部和執(zhí)法人員都在復仇者的急促呼吸面前望而卻步!

血的復仇精神使這個民族凝成了一個眾心一向的核能源，車臣分離組織也就利用這能源培育強化民族的叛離意識。當發(fā)現(xiàn)刀對刀槍對槍的對抗無法在普京的炮火打擊下茍延殘喘時，“黑寡婦”式的女性自殺恐怖襲擊便成為了他們最為隱蔽和有效的武器。這些女性自恭襲擊者大多是在車臣戰(zhàn)爭中被俄羅斯聯(lián)邦軍隊擊斃的車臣匪徒的遺孀，被招募后恐怖分子就會把她們弄到國外接受訓練，由老練的心理專家灌輸宗教極端主義思想，行動前夕還讓她們在錄像機前陳述自我爆炸的動機并寫下遺囑。至此，她們已經(jīng)是行尸走肉、沒有回頭路了，即使臨場有了打“退堂鼓”的想法，恐怖分子也會隨時遙控引爆……近年來，車臣分離組織戰(zhàn)斗隊里的孩子和婦女越來越多，俄軍在車臣共和國及鄰近印古什、達吉斯坦等北高加索廣袤地區(qū)打了10多年的血腥內(nèi)戰(zhàn)，消滅了1萬多名分離武裝分子，而且還誤殺誤傷了不少當?shù)仄矫瘛＿@些人的妻子、女兒大多處數(shù)在社會最底層，沒受過多少教育，幾乎與生俱來便對俄羅斯政府與主流社會懷有刻骨仇恨，這就為“黑寡婦”隊伍提供了源源不絕的新鮮血液……

三、冤冤相報無了時

車臣人似乎從來就沒有認同自己是俄羅斯國家的臣民，此前控制這個國家三十年之久的蘇維埃政權也始終沒有馴服他們!這個信奉伊斯蘭教的強悍尚武民族一度被頓河流域的阿蘭人驅(qū)趕進了高加索大山中，過著一種遠離現(xiàn)代文明的生活。可是，這種山高皇帝遠的無政府狀態(tài)，卻孕育出了他們喜愛的民主部落生活方式。

1785年沙俄南下高加索，車臣的傳奇領袖曼蘇爾一烏舍瑪號召車臣人起來抗擊沙俄，揭開了車臣人與俄羅斯人斗爭的首頁。其后，在沙俄、奧斯曼土耳其和波斯等強國的爭斗中，車臣人依托崇山峻嶺和切爾克斯人，韃靼人、達吉斯坦人、阿塞拜疆人等穆斯林兄弟站在一起，站在土耳其和波斯一方與俄國人進行伊斯蘭圣戰(zhàn)……公元1941年，新生的蘇維埃社會主義共和國聯(lián)盟政權遭到了納粹德國鐵蹄的蹂躪踐踏，偉大的衛(wèi)國戰(zhàn)爭為之獻出了916，48萬部隊官兵和1740萬平民的生命，全國成年男子有一半非死即殘。可是，在這場保家衛(wèi)國的戰(zhàn)爭中，相當多的車臣人卻走了一條倒行逆施的道路：不但不幫助本國游擊隊抗擊外侵，反而協(xié)助德國和羅馬尼亞占領軍當局，將他們認出的愛國者毫無顧忌地交給德國警察。有的甚至與占領克里米亞和高加索的敵軍積極合作，參加德國人的所謂自衛(wèi)營組織，武裝對抗蘇聯(lián)游擊隊的對敵斗爭。因此，二戰(zhàn)結(jié)束后斯大林立即殘酷報復了車臣人的所作所為：以十萬兵力包圍了車臣地區(qū)各村莊，將整個車臣民族四十萬人押上悶罐火車解往哈薩克斯坦，婦女兒童無一幸免。押車的士兵還接到命令，任何車臣人只要走離鐵軌五米之外，即可將之射殺。這個行動帶來的直接后果就是：車臣民族的三分之一人口死于流放。車臣一印古什自治共和國和韃靼共和國遭到了撤銷。接著，蘇聯(lián)政府有計劃地把大批俄羅斯人和其他民族的居民遷人這里，新的國營農(nóng)場、集體農(nóng)莊，以及各種企業(yè)在這片土地上不斷興建起來，新移民取代舊宿主成為了它的主人。

十年之后的1956年2月25日，赫魯曉夫在蘇共二十大上的一份報告中說了這樣的話：“任何可以理喻的人都無法理解，怎么可以讓整個民族。包括老人、婦女、孩子、共產(chǎn)黨員和共青團員——為某些人或個別團體的行為負責，讓整個民族為之受苦和遭難?”顯然，這是否定斯大林的當年報復行為的!緊接著第二年，最高蘇維埃宣布：重建車臣-印古什自治共和國，準許被流放的車臣人返回故鄉(xiāng)。不過，這一決議并沒有來得及在相關的蘇共州委中進行研究和作出安排，更沒有在相關的區(qū)委員會會議上討論和進行具體安排，然而大批的車臣人、印古什人早已聞風而動，自發(fā)地變賣家什和強行攔車、扒車，潮水般地涌回了原車臣一印古什自治共和國的地域。這些返回的車臣人、印古什人絕大多拒絕接受政府部門為之安排的新居住區(qū)，而是堅持要回到原來被強迫遷出的舊住所。于是，有的便以暴力把新主人趕了出去，有的人強占學校校舍作為住房，有的強占為少先隊夏令營準備的房子，還有的人占據(jù)了格羅茲尼正在修理的化學建筑公司的集體宿舍……一時間學生無法上課，社會秩序亂成一團!

在一些車臣人、印古什人回歸比較多的地方，大批俄羅斯人、達爾金人、阿瓦爾人和奧塞梯人則拆毀住房和農(nóng)莊建筑物后，紛紛拖家?guī)Э谔与x。民族之間的群毆、集體械斗、不同規(guī)模流血沖突可謂此起彼伏無休無止。為此，國家安全委員會主席安德羅波夫不得不上報蘇共中央，請求在車臣一印古什自治共和國增派特種警察部隊，重新部署蘇聯(lián)軍隊，加強防暴力措施……一場讓被迫遷民族回歸家園的運動，不僅沒能消除昔日迫遷造成的民族感情創(chuàng)傷，反而猶如在已漸結(jié)疤的傷口上撒了一把鹽!更糟糕的是，這場回歸運動也傷害了當年從外地遷到車臣一印古什自治共和國的俄羅斯人和其他民族。當年他們絕大多數(shù)并非自愿遷來這里，而是在一紙行政命令的動員下“按計劃分配來的”。他們已在這片新居住的土地上辛勤勞作了十幾年，無料及會蹈入一場人生劫難。

高高的高加索山脈蘊藏著驚人的財富，被譽為“當今世界最后一塊尚未開發(fā)的油氣豐富蘊藏地”，地下埋藏著200億噸石油和79萬億立方米天然氣。所以，對于俄羅斯而言，這地區(qū)不僅是不可或缺的戰(zhàn)略屏障地，還是一座寶藏深藏的經(jīng)濟儲備庫，當然是不可能掉以輕心的。而面對如此豐厚的“利誘”，美國總統(tǒng)克林頓的國家安全顧問伯杰卻表示：“高加索和中亞在美國對外戰(zhàn)略中應是特別關注的地區(qū)!”美國出臺的“新中亞戰(zhàn)略”，其核心就是支持這一地區(qū)國家對俄羅斯的獨立傾向，以之遏制、削弱俄羅斯和伊朗的影響，確立美國在該地區(qū)的主導地位。此外，車臣分裂分子掀起爭民族主權、求民族分離的浪潮，號召脫離俄羅斯統(tǒng)治、回歸穆斯林世界，也得到了一些伊斯蘭勢力和國際恐怖分子的支持。本拉登就曾為車臣提供了2500萬美元的資助，并在阿富汗為之建立了訓練“圣戰(zhàn)者”基地，提供武器和補給。約旦出生的著名恐怖分子哈塔h與其它雇傭軍還一起參加了在車臣拼死抵抗俄軍的軍事行動。瓦哈比教派的原教旨主義者公然聲稱：

“目標是解放穆斯林居住的所有高加索地區(qū)，建立一個統(tǒng)一的國家。”在他們看來，車臣人信奉的是伊斯蘭教，和信奉東正教的俄羅斯就應該分道揚鑣……一切的一切交織在一起，形成了一個無法化解的死結(jié)!

簡而言之，如今這一片土地上呈現(xiàn)的文明結(jié)構(gòu)形態(tài)是：強勢文明對弱勢文明的征服導致了兩者的不平衡，沒有低下頭顱的被征服者不泯重新建構(gòu)國家體系的期望，而這個期望是不可能得到征服者的認同的，因為在維護國家主權和領土完整的問題上沒有妥協(xié)的余地!

因此，征服與反征服的抗爭還難以看到冰消瓦解的曙光，鮮血淋漓的悲劇還難以落幕，伴隨恐怖襲擊飄拂出現(xiàn)的“黑寡婦”幽靈也還難以絕跡，這不能不說是俄羅斯難以消失的痛!目前，這種隨時可能發(fā)生的恐怖襲擊已經(jīng)嚴重影響了俄羅斯人民的正常生活及俄羅斯的經(jīng)濟發(fā)展，成為國家未來發(fā)展的一大不確定因素。

但愿人們能從這場較量中悟透一個真理：不管一個民族如何弱小，以強權和霸權武力征服之卻是絕對不可能遂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