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說“博懵”

最近，“博懵”一詞頻頻出現在報刊和互聯網上。例如:

(1)銀行博懵 敏感資料變附注(《文匯報》2009年3月20日)

(2)教你兩招買月餅 劣質產品難博懵(碧海銀沙，2009年9月3日)

(3)如果我們無法在申請人的資格審查上嚴格把關、全面客觀評估申報者的資訊，又缺乏對陰謀得逞者的嚴厲處罰，未能循法律途徑整飭亂象，那么，在暴利面前，總有些人敢于“博懵”，只要他們“有關系”。(《羊城晚報》2009年9月9日)

“博懵”是在各種體系的相關法規暫時不健全的前提下出現的，為利益追逐者提供了可乘之機。金融知識專業度要求高，銀行將金融資產的潛在風險置于像業績這樣貌似極不重要的附注內容中，無經驗的投資者很難察覺。銀行通過這一手段來吸引更多投資者的眼球，稱之為“銀行博懵”;每逢中秋佳節，如何選購到自己如意的月餅，通過專家的支招，劣質產品無藏身之地，從此“難博懵”。金沙洲新社區出現了經濟房出租的惡劣情況，這使相關制度的漏洞難堪地呈現于眾目睽睽之下，不禁讓人發出疑問:為何有人敢“博懵”廉租房經適房?

“博”在《漢語大字典》中有“謀求;討取”的意思，“懵”有“昏昧無知貌”之意，將二者組合為詞，詞意便不得而知了。網上是這樣對其解釋的:“‘博’讀搏(bog，中入聲)夢(mung，陰上聲)。也作‘索油’‘揩油’。指男性想在日常行為過程中在女性身上占些小便宜。(粵語學習，2009年7月5日)”這一用法確實有不少報刊和網絡頻頻使用。例如:

(4)她(李彩華)認為女孩子應該要學一招半式來傍身，出街也不怕被人博懵。(《香港文匯報》2009年1月17日)

(5)另外，問她(泳兒)派扇時可擔心會被博懵?她笑指剛才都忘記了要保護自己，加上扇派得很快，所以她也沒有太高的警覺性。(粉絲網，2009年8月10日)

這種“博懵”正如“粵語學習”中的解釋:是男性的行動專利和女性的語言專利，意為男性可在該行為過程中占些小便宜。公共汽車上或在擁擠的公共場所，常會傳來一聲嬌叱:“博懵啊?”這是女性(通常為年輕的時尚女性)借此來表達對男性無禮行為的斥責。可見這一用法曾一度盛行，并深入人心，耳熟能詳。但我們發現本文開篇提到的三個用例并無此意，“博懵”一詞可理解為“算計別人，以求從中得到好處”的意思;這正與來源于網易中的解釋趨同:“在對方未明白過來時趁機占便宜。(網易，2006年11月22日)”

同時《香港文匯報》曾在相關報道中對其進行注解:“‘博懵’是廣東俗語，意思是趁別人半夢半醒神智未完全清醒或不留神之際以逞其欲。”《漢語方言大詞典》中確實收錄了這一詞條，解釋為“<動>鉆空子?；浾Z。廣東廣州[p#596;k33 mu#331;35]”。原來這一新詞語源于粵語詞，那么“博”“懵”兩字就僅是對這一方音的記錄符號，我們不能通過分析其字意斷定該詞的意思。在粵語中，“博懵”泛指“鉆空子”。這個方言詞進入漢語詞匯系統后，經過語言融合和漢語自身的改造，使得這一詞語的詞義有所不同，曾一度專指“男性在行為過程中占女性小便宜”，近來各媒體又用此詞指尋求可乘之機得到好處，略帶貶義。我們發現這一用法與粵語詞的本來意義“鉆空子”趨同。隨著對這一詞義的認識的轉變，媒體報道中有向這一詞義偏向之趨勢。如:

(6)至于外界的各種看法，倪震大方表示不會在意:“詛咒謾罵，我們會當作祝福;抽水博懵，我們會當作賀禮?！?南方都市報網絡版，2008年12月31日)

此處的“抽水博懵”即指“揩油鉆空子”。

(7)阿妹“博懵”用假錢 阿婆眼亮辨真偽(平安廣西網，2009年4月10日)

(8)聾啞少年“博懵”中“巨獎”“10萬中獎彩票”系偽造 兌獎時穿幫，少年被送派出所(茂名市人民政府網，2009年11月5日)

以上各例“博懵”均有“鉆空子”的意思，含貶義。

方言詞的借用是普通話詞匯系統中新詞語產生的重要途徑之一，而此類方言詞中又以粵語居多。有的社會語言學家專門研究了這一語言現象，認為是改革開放以來粵港經濟、文化對內地的影響在詞匯系統中的反映。當然，“博懵”之所以能進入漢語詞匯系統，被漢語所接受，許多年輕人以會講粵語為榮的心理也起了關鍵性的作用。

有人認為粵語詞的流行是對普通話的沖擊，甚至認為污染了普通話，其實大可不必。這些詞語不僅在數量上擴充了漢語詞匯的規模和容量，而且，有些詞語用粵語表達確實生動活潑，普通話中難有相對應的詞語，但由于我們對粵語方言的不熟悉，對這種新詞匯的接受結果會有所偏差，用法不一，缺少規范。因此，它的運用，有待語言學家們對其進行進一步的分析和研究。但無論是哪種含義的“博懵”，我們都希望隨著社會經濟及思想水平的不斷提高，讓“博懵”無處藏身。

(張海峰 四川南充 西華師范大學文學院 637009;康健 四川南充 西華師范大學文學院 637009，上海師范大學人文學院 20023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