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東陽谷方言中的助詞“哩”

摘 要:山東省陽谷方言中有一個分布和使用頻率極高的助詞“哩”，意義和用法比較復雜。本文揭示了“哩”作為結構助詞、時態助詞、語氣助詞和固定格式的功能，以此說明它和普通話中的語法是有差異的。

關鍵詞:陽谷方言 哩 結構助詞 時態助詞 語氣助詞 固定格式

“哩”是近代漢語中的一個語氣詞，它是語氣詞“裏”的后起字，字形上有“理”“俚”“裏”“哩”之別，元朝以后，字形固定于“哩”，沿用至今。它是中原地區使用范圍頗廣、頻率頗高的一個詞，經常用在動詞、形容詞、代詞、名詞及句子的后面。陽谷方言中沒有普通話中的結構助詞“的∕地∕得”，也沒有語氣助詞“呢”，表達相同功能的只有一個“哩”[li]，此外，“哩”還有時態助詞的作用。本文就其語法功能和詞匯意義進行討論。

一、“哩”作結構助詞

(一)用于定中短語之間，功能相當于普通話中的“的”，表示領屬關系。

(1)他哩這本書是在舊書攤上買的。

(2)最近，村里新來了幾個有學問哩大學生。

(二)用于狀中短語之間，功能相當于普通話中的“地”，表示修飾關系。

(3)一輪火紅的太陽慢慢哩從東方升起來了。

(4)他把這個包裹仔細哩檢查了一遍。

(三)用于動補短語之間，功能相當于普通話中的“得”，對動詞起補充說明作用。

(5)這件事你辦哩可真漂亮!

(6)她今天把自己打扮哩花枝招展哩。

(四)構成“哩”字結構，相當于普通話中的“的”，表示人或物。

(7)集市上到處都是賣花哩。

(8)小孩子不能吃太多甜哩。

(五)固定結構

1.用于“A哩A，B哩B”結構中，表示“不是……就是……”，其中，A或B是意義相近或相反的動詞或形容詞。

(9)幼兒園的孩子們哭哩哭，鬧哩鬧，好不煩心。

(10)這些衣服薄哩薄，厚哩厚，沒有一件能讓人滿意。

2.用于“A哩B哩”結構中，A、B是意義相近或相反的動詞時表示“又是……又是……”，A、B是形容詞時表示“無論是……，還是……”。

(11)婚禮上，這兩家接哩送哩，好不氣派啊!

(12)他們家老哩少哩，沒有一個是讓人省心哩。

“哩”字結構對舉也可以構成“A哩B哩”形式，與上面的意義不能混為一談，相當于普通話中的“的”，是省略了人或物的名詞性結構。如:

(13)吃哩喝哩，都盡早準備好。

3.用在重疊形容詞“AA兒式、ABB式、AABB式”后面，作形容詞性語法單位的后附成分，描述事物的性狀，增強語義。

(14)她真想把前面那抹劉海剪哩短短兒哩。

(15)那一片湖水藍瑩瑩哩，煞是好看。

(16)要過年了，每家每戶都把院子收拾哩干干凈凈哩。

二、“哩”作時態助詞

(一)用于謂語動詞后或句末，相當于普通話中的“的”，表示動作或事情已經發生。

(17)我是今天上午打哩電話，沒人接。

(18)這是咱事先說好哩，你怎么能說變就變呢?

(二)常和“正”“在”“正在”“著”連用，也可用于兩個人對話的末尾，表示動作正在進行，相當于普通話中的“呢”。

(19)大伙還在村里等通知哩。

(20)記著帶上把雨傘，外面正下著哩。

(21)A:你在房間里干啥哩?B:聽音樂哩。

(三)用于謂語動詞的后面，表示眼前將要發生的動作，含有催促、囑咐的意味。

(22)吃飯哩，快去洗洗手。

(23)我上車走哩，你別再送了。

三、“哩”作語氣助詞

“哩”在陽谷方言中還是使用頻率較高的語氣助詞，沿用了元代“哩”的作用，表示夸張的語氣或疑問的語氣，相當于普通話中的“呢”。呂叔湘先生認為“呢”即“哩”的變形。雖然在普通話中，“哩”的語氣作用已被“呢”代替，但在陽谷方言中依然保持著古代的用法。

(一)用在陳述句句中或末尾，表示輕微夸張的意味。

(24)找了半天，原來這本書就在我桌子上哩。

(25)我的活還多著哩，沒功夫在這兒跟你閑扯。

(二)用于非是非問的疑問句末尾，相當于普通話中的“呢”，表示奇怪、想知道。句中的疑問功能由“什么”“咋”等疑問詞來承擔，“哩”有緩和語氣的作用。

(26)你又想耍什么花招哩?

(27)我就納悶了，她說這話，咋就不臉紅哩?

(三)用在反意疑問句中，“哩”字后面可重復跟疑問詞前面的動詞，常用于兩人的對話中，以加強對對方當前狀態不滿的語氣。

(28)電腦已經讓給你了，你還哭啥哩哭?

(29)我還沒說完哩，你急啥哩急?

(四)用于感嘆句的句尾，相當于普通話中的“的”“呢”，表示驚嘆、感慨或對事實的確定。

(30)沒想到，這滔天大禍還真是這小子闖下哩!

(31)這個杯子是弟弟打碎哩!

(五)用在其他成分后面，相當于普通話中的“呢”，用來舒緩突兀的語氣。

(32)我還納悶哩，這事咋就被她知道了。

(33)其實哩，我也不過是紙上談兵罷了。

四、含“哩”的固定格式

(一)哩樣:一般與“跟”連用，組成“(就)跟……哩樣”，相當于普通話中的“像……似的”，用于兩件事物的比較或比喻。

(34)你那張嘴，說話就跟抹了蜜哩樣，誰都愛聽。

(35)陳老師講課，跟說天書哩樣，我們一句也沒聽懂。

(二)樣哩:和“哩樣”的意思相近，它用在喻體后面，相當于普通話中的“似的”。

(36)一個飛碟樣哩不明飛行物突然出現在他的視線里。

(37)我被她那丁香樣哩氣質感染了。

(三)哩話:一般用于假設條件句中，相當于普通話中的“的話”。

(38)工作有點多，做不完哩話也沒關系，別勉強自己。

(39)你要是不想去哩話，我換另外一個人去就是了。

(四)哩很:用在動詞、形容詞后面作補語，相當于普通話中的“得很”，中間也可插入“忒”“不”“才”等副詞。

(40)我昨天累哩不很，回到家跟他們講講路上的趣聞，又來精神了。

(41)這孩子的成績差哩忒很，恐怕一時半會補不上來。

(五)哩個:語氣比“哩”強烈，相當于普通話中的結構助詞“的”，起增強語氣的作用，含有驚嘆、略帶夸張的意味。

(42)我哩個天啊，這日子可讓我怎么過呀?

(六)哩慌:用在動詞后面作補足語，大致相當于普通話中的“得慌”。

(43)我老早就餓哩慌了，給我碗飯吃吧!

(44)老張家女兒整體濃妝艷抹的，看見她就煩哩慌。

(七)哩吧:用在疑問句中，可以表示試探性地推測、猜測的疑問語氣，相當于普通話中的“要……吧”“的嗎”。

(45)你孫女這個月結婚哩吧?

(46)這樣的事還多著哩吧?

還可以表示詢問動作正在進行或狀態的持續。如:

(47)做作業哩吧?(動作正在進行)

(48)門還開著哩吧?(狀態還在持續)

不難看出，“哩”不但承擔著結構助詞“的”“地”“得”的用法，還有“呢”“啊”等語氣詞的用法。同一語音形式的助詞“哩”負荷著如此豐富的表達效果，是一個值得注意的語法現象，也是陽谷方言中“哩”的一個重要特點。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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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琳 四川綿陽 西南科技大學文學與藝術學院 6210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