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XX”式詞對所述對象的語義選擇

摘 要:留學生在學習漢語時常把表顏色義的“黑XX”式詞搞混，針對這一點，本文探討了普通話中常用的表顏色義的“黑XX”式詞對述人名詞、動植物名詞在語義上的選擇，并分析了影響和制約“黑XX”式詞運用的一些因素。

關鍵詞:“黑XX”式詞 語義 語義特征

下面是留學生在學習漢語時造出的句子:

我喜歡你黑森森的眼睛。

我們常說“喜歡你黑烏烏的眼睛”，或者“喜歡你黑漆漆的眼睛”，卻很少說“喜歡你黑森森的眼睛”。那么，類似“黑烏烏、黑漆漆、黑森森”這種表顏色義的“黑XX”式詞對所述對象在語義上有何限制?本文就此展開討論，同時分析影響和制約“黑XX”式詞運用的一些因素。

一、“黑XX”式詞對述人名詞的語義選擇

(一)描寫人群的“黑XX”式詞有:黑糊糊、黑漆漆、黑壓壓、黑烏烏、黑森森。

1.表示人數較多，視覺上很難辨出群體中的個體時，傾向用“黑糊糊、黑漆漆、黑烏烏”。如:

(1)黑糊糊來了撥人。

(2)望著那黑漆漆的人群，密密麻麻的照相機和攝像機，我心里別提有多緊張了。(《青少年報》2004年4月10日)

(3)一群黑烏烏的人站在雪地里。

2.表示人數較多，且是較具體的某類成員，或是某一空間內的人很多時，傾向用“黑壓壓”。如:

(4)當我帶著書走上講壇，下望黑壓壓地一堂青年的時候……

(5)月臺上擠滿了黑壓壓的人群。

3.表示面對較多的人，表達主觀看法或感受時，傾向用“黑森森”。如:

(6)這些坐著、站著的人都黑森森的看不清楚。(余秋雨《借我一生》)

(二)描寫人的眼睛的“黑XX”式詞有:黑漆漆、黑烏烏、黑沉沉、黑蒙蒙、黑糊糊、黑黝黝。

1.表示眼睛很黑，主觀上有褒揚色彩，傾向用“黑漆漆、黑烏烏、黑黝黝”。如:

(7)三姐黑漆漆的眸子幽幽深深，似有千種囑托萬種拜托呢。

(8)她那么渴望看到那雙黑烏烏地蕩漾著愛的眼睛。(佚名《情感文學:15路車》)

(9)黑黝黝的眼睛里包含著深情的淚花。(小小菡《澀之秋》)

2.表示眼神憂郁，傾向用“黑沉沉、黑蒙蒙”。如:

(10)眼睛黑沉沉的，叫人捉摸不透。

(11)段太太把宛露的身子轉過來，仔細地審視著她的臉龐和她那對黑蒙蒙的、深思的、略帶憂愁的眸子。(瓊瑤《我是一片云》)

3.表示眼睛呆滯、缺少靈氣，多有貶義色彩，傾向用“黑糊糊”。如:

(12)掙錢少，因為你倆眼兒黑糊糊，不認識人哪!

(三)描寫人的毛發的“黑XX”式詞有:黑烏烏、黑森森、黑黝黝、黑壓壓、黑漆漆。

1.描寫人的頭發，傾向用“黑黝黝、黑烏烏、黑壓壓、黑漆漆”。如:

(13)當時吳淑媛正在繡花，梳一條黑黝黝的大辮子，周揚一看便滿意。

(14)留著黑烏烏的長發，擺的亂七八糟倒是蠻有個性。(人民網，2005年9月12日)

(15)她覺得是這些黑壓壓的頭發讓她心情不好。(盧勤《凡人的不平凡》)

(16)我背上獵槍，撥開樹葉走向前去，黑漆漆的頭發，長長的影子，你站在月下。(《安妮寶貝》)

2.描寫人的胡須黑且濃密，傾向用“黑森森”。如:

(17)黑森森異常茂密的胡子茬，從兩鬢一直到脖子。

(四)描寫人的膚色的詞有:黑糊糊、黑烏烏、黑黝黝、黑黢黢。

1.表示人為的、暫時的、主觀上的努力可以消除的，傾向用“黑糊糊、黑烏烏”。如:

(18)她沒有洗干凈的習慣，耳后和脖子黑糊糊的。

(19)我們的臉蛋和嘴巴卻變得黑烏烏。(《新浪飲食》2004年11月12日)

2.表示先天的或由于長期遭受日光暴曬造成的，且多是健康的象征，傾向用“黑黝黝”。如:

(20)她從我背后竄出，仰著她那張黑黝黝的生動活潑的臉，請戰似的央求道。

3.由先天或外界因素造成的，多含貶義色彩，傾向用“黑黢黢”。如:

(21)躺在病床上的涂氏兄妹渾身纏滿了繃帶，只露出黑黢黢十分腫脹的面部。(《新快報》2002年3月1日)

二、“黑XX”式詞對述動、植物名詞的語義選擇

(一)描寫動物的詞有:黑壓壓、黑糊糊、黑黢黢、黑烏烏。

1.“黑壓壓”多描述動物的群體。如:

(22)他們打死的狼越多，招來的野狼也更多，黑壓壓一片。

2.“黑糊糊”可描述動物的群體及個體。如:

(23)野鴨子黑糊糊的一大片。

(24)一只黑糊糊、毛絨絨的大狗熊正前腿跪在灶上。

3.“黑黢黢”可描述動物的群體及個體，但描寫的對象在體積上多是較小的動物。如:

(25)這只黑黢黢的蟲子，如今已倦于漂泊。([法]列那爾《云雀》)

(26)有些黑黢黢的螞蟻在忙碌著搬家。(鬼金《垂直日光》)

4.“黑烏烏”可描述動物的群體及個體;可描述體積較大的動物及體積較小的動物。如:

(27)階前正蠕動著一簇黑烏烏的螞蟻。(蕭乾《籬下》)

(28)山坡邊黑烏烏的牦牛群和深綠色及白色的帳幕歷歷在目。(《北京青年報》1999年7月3日)

(29)乾隆帝走上船頭，只見一條黑烏烏的東西在水中一起一浮，四周卷一個個旋渦。仔細一看，是一條大青蛇攔住船路。(佚名《汾湖名人》)

(二)描寫植物的“黑XX式”詞有:黑沉沉、黑烏烏、黑糊糊、黑茫茫、黑壓壓、黑黝黝、黑森森、黑黢黢。

1.強調植物造成的凝重氣氛，傾向用“黑沉沉”。如:

(30)四面都是陰森森黑沉沉的樹林，高者插天，矮者絆腿。

2.強調植物長勢繁茂，且是人們主觀上希望看到的情形，傾向用“黑烏烏”。如:

(31)那人握了把鐮刀，來到了一片黑烏烏的好煙棵跟前，咬了咬牙關，惡狠狠地砍伐起來。

3.強調植物所轄范圍的廣闊性，傾向用“黑茫茫”。如:

(32)我全身只剩下頭顱，在一片黑茫茫、莽蒼蒼的大森林里游蕩。

4.在描寫植物時，“黑糊糊、黑壓壓、黑黝黝、黑黢黢”無太大區別，如“黑糊糊的灌木和草棵、黑壓壓的森林、一片黑黝黝的松林、黑黢黢的灌木叢”。

三、選擇“黑XX”式詞的因素

經考察，我們發現以下因素影響和制約著表顏色義的“黑XX”式詞的選擇:

(一)描述對象本身或局部在顏色上必須是黑色或接近黑色，這是使用“黑XX”詞的一個基本條件。

(二)與“黑XX”中“XX”語素的虛化程度有關。如“黑糊糊”中“糊糊”的語義基本上已虛化，似乎僅有構詞作用，整個詞的詞義基本上由“黑”承載，相當于顏色形容詞，所以使用范圍較廣。虛化程度較低的“XX”，在組合中還或多或少地負載著原有的意義。若描述對象本身具有“XX”的語義特征，或通過比喻、聯想的方式很容易具有與“X”類似的語義特征，就可以被相應的“黑XX”描述。如“黑森森”傾向描述樹林或樹林的變體，“黑森森的雨林/石林”。這與“森”具有的語素義緊密相連。“黑森森”也可描述胡須、人群或人群的變體，這是由于“胡須、人群”在密度、高度上與“森”具有類似的語義特征。“黑森森”不能描述眼睛、膚色，是因為眼睛、膚色無法建立起與“森”類似的語義特征。

(三)若描述的對象可同時與幾個“黑XX”建立起類似的語義特征，詞的選擇主要以說話者想要凸顯的語義為依據，同時也受語境以及說話者對這些詞的熟悉程度的影響。

附 注:

文中所選的“黑XX”式詞基本上出自中國社會科學院語言所詞典室編纂的《現代漢語詞典》(2002年增補本)，個別出自《現代漢語詞典補編》(商務1989年4月第1版)。所用例句除標明出處的外，其余來自北京大學語料庫，不再注明。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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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趙艷芳.認知語言學概論[M].上海:上海外語教育出版社，2001.

(劉志紅 河南漯河 漯河醫學高等專科學校 4620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