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惕“黑天鵝”,鞭打“過快牛”

“中國的股市和樓市泡沫一旦破裂，世界將陷入新一輪通貨緊縮。如果伴隨的是銀行業危機、貿易戰以及中國經濟增長放緩，那么我們將聽到一聲‘砰’的巨響。”美國《新聞周刊》網站近期在《2010年世界預測》一文中，如此“唱衰”中國經濟。

此時，國人正在熱議接連上漲的樓價，上述所謂預測一經發布，引起業界諸多關注。

“中國如果真有‘黑天鵝’事件出現的可能，很可能是房地產泡沫的破滅。”此話自溫文爾雅的湯敏教授口中說出，更顯沉重。

2010年1月10日，國務院辦公廳發布《關于促進房地產市場平穩健康發展的通知》，出臺11條措施，劍指高房價。國辦在通知中明確了調控的行動綱要，即增加保障性住房和普通商品住房有效供給，合理引導住房消費抑制投資投機性購房需求，加強風險防范和市場監管，加快推進保障性安居工程建設，落實地方各級政府責任，針對性地提出了這11條措施。

有心者不難發現，進入2010年僅十幾天后，中央宏觀調控的明顯轉向和力度加大，已顯露無疑；重新整合的“國十一條”，久未啟動的準備金率上調，一把把都可謂致命刀。

如今，隨著又一個春天的悄然而至，又一個希望，也正在人們心中播種。

“黑天鵝”：中國樓市危機四伏

外媒認為2010年世界十大危險之一，就是中國房地產市場崩盤，造成經濟危機，從而引起世界性經濟危機

朱敏：針對接連出現的迪拜世界事件、希臘主權債務危機，有專家指出，金融危機并沒有結束，經濟發展不確定性增加。或許有可能再爆發一場類似東南亞金融危機那樣規模的新興經濟體金融危機。這是否意味著。

2010年的中國經濟形勢因此將更為難以駕馭?

湯敏：我個人認為，2010年中國經濟形勢的發展各種可能性都存在。這兩年暢銷一本書叫《黑天鵝——如何應對不可知的未來》，“黑天鵝”就是指不可預測的重大稀有事件，它在意料之外卻又改變一切，意味著許多事情都是預料不到的，偶然因素很大。生活中的“黑天鵝”無處不在，比如美國9.11事件、金融危機、中國的冰雪災害等等。

但是，處于人性樂觀的態度，明天不會都是“黑天鵝”，我們還得往前看。在當前的情況下，美國、歐洲和日本，這些發達經濟體已經相對穩定下來了：至于一些小國的問題，像希臘、迪拜出現一些沖擊，但屬于小巫見大巫，與2008年的經濟危機相比不可同日而語，只能說短暫的小的波瀾，引起不了大的震動。

朱敏：但。迪拜危機涉及的面還是挺廣的。我們看到，全世界的股市都隨之而震動。

湯敏：是的，不過幾百億和幾萬億美元畢竟不是一個數量級的。最主要的是，全世界的經濟機構經過此次危機之后，弦已經繃得很緊，再出現一點危機苗頭，人們會很快地反應過來，跟當時大家都沒有危機意識，還是不一樣的。我個人還沒有太過悲觀。

朱敏：看來您對世界經濟形勢依然充滿信心。

湯敏：世界經濟危機最壞的時刻已經過去了，未來經濟形勢肯定慢慢地向好，但是這個恢復是一個緩慢的過程，兩三年甚至四五年才有可能恢復到原來的發展趨勢，因為這次傷得確實太重了。

朱敏：如果是階段性的復蘇。中間會不會出現反復呢?

湯敏：在2010年年底的時候，也有可能出現一次小的反復，比如說，美國經濟再次見底，但是兩個“底”規模不會一樣。

朱敏：和歷史上的大蕭條相比。這次危機的影響度、包括恢復速度會有哪些不同?

湯敏：總體上來說，這次危機給大家一次深刻的教訓，但它畢竟跟20世紀30年代不一樣了，這次危機的范圍、深度、涉及面之廣，要比30年代還要更大。但，歷史畢竟往前走了70多年，各國政府的救市對策和經濟體系，相對過去要更完善一些，所以，這次危機比過去還是恢復得快得多。

朱敏：說說中國吧。中央經濟工作會議提出了2010年6大經濟工作的主要任務，2010年的政策基調并沒有出乎市場的預期，財政政策和貨幣政策“雙寬松”依舊。您本人如何看待這次宏觀經濟政策?

湯敏：中國經濟總體來說，2010年要比2009年更好，因為外部經濟環境得到改善，國內的整體經濟還是恢復起來了，民營企業的投資開始了，國家各個方面在2009年年初的困難局面基本上過去了。

朱敏：但2010年的潛在風險還是有的，首先就是會不會出現通貨膨脹?

湯敏：我估計，2010年的通脹預期肯定會比2009年高。但具體來說，有好的通貨膨脹，也有壞的通貨膨脹。一個比較低的、溫和的通貨膨脹，實際上是一種良性的通脹，比如說通貨膨脹率在2％、3％左右，它會使得經濟更活躍。比如生產者的生產成本、借貸成本，你買的材料到年底之后漲了3％，成本就比較低，你去借錢，5％的利息，去掉3％的通脹率，實際還貸水平是2％。所以，一個良性的通貨膨脹是對經濟是有好處的，怕就怕壞的通脹。

朱敏：那么4％以上的通貨膨脹，會不會出現?

湯敏：我個人判斷，如果不出現“黑天鵝”事件，通脹率保持在4％～5％以下是有可能的。

朱敏：如果要您作出預判。您說的“黑天鵝”事件具體可能會是什么情況?

湯敏：當然未來不可預知的事情誰也不能確定，但是有幾個可能性存在。

一是，食品價格問題、糧食生產問題。如果出現大的自然災害，現在整個市場如驚弓之鳥，很可能把整個通脹推上去。比如，現在越南、印度通脹比較高，如果中國或美國發生自然災害，都會引起國際糧價波動。

二是，關于中國房地產的穩定。最近美國《新聞周刊》認為2010年世界十大危險之一，就是中國房地產市場崩盤，造成經濟危機，從而引起全世界的經濟危機。這種說法也有點嘩眾取寵。

不過，如果中國的房地產在這樣盲目地下去，再漲一倍的話，早晚是要崩盤的。

“軟著陸”：房地產業迫待降溫

只要政府下決心就一定能整頓市場。現在調控失利，多半是地方政府出于自身利益考量，三心二意的結局

朱敏：據統計，目前在北京、上海等一線城市。已有近85~／~的人買不起房。如果繼續這么發展下去將會出現什么后果?民眾收入明顯跟不上房地產的漲幅。眼下這種“信心”還能延續下去嗎。還能支持房市價格多久?

湯敏：如果未來再漲一段時間的話，崩盤的危險就非常大了。最近，我寫了篇文章叫《房地產是否能軟著陸》。為什么叫“軟著陸”?首先，不能“不著陸”，繼續漲的話，早晚要付出慘痛的代價：但是，我們又不能“硬著陸”，硬著陸中國經濟又承受不了，因為房地產市場規模非常大，許多直接、間接的產業都在這一鏈條上，包括地方政府的財政收入，都和房地產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

朱敏：恐怕最主要的是，和金融系統的聯系頗為致命。如您所言。硬著陸所產生的影響是一環扣一環。那么，究竟怎樣才算是實現軟著陸?

湯敏：我的定義是：第一，房地產價格不要再漲。最好一年跌10％，但是不要跌出20％來，因為跌出20％就會出現大量的銀行壞賬，一旦出現壞賬，銀行就開始拋售房產，就把房價壓得更低，走向一個惡性循環。

第二，銀行不能出現大量的壞賬。比如，房地產抵押品的壞賬、房地產開發商的壞賬、地方政府的壞賬，其實最終都是銀行承擔，加大金融風險。

第三，房地產的投資不能大規模減少。否則，房價降下來了，相關產業都停工了，建筑工人、農民工怎么辦?建材、水泥、鋼鐵怎么辦，一定情況下，建設還要繼續。滿足這三條，房地產降一些、冷卻一些，這是最理想的狀態。

朱敏：房價的調整、乃至泡沫的消除，無疑需要嚴厲的緊縮政策。但過度緊縮會抑制經濟復蘇、而溫和的手段又很難控制通脹。兩者之間火候怎么控制，實在煞費思量。對此，您認為應該怎樣。才能真正讓房地產軟著陸。既遏制房地產過熱和房價上漲過快。又不至于嚴重影響經濟復蘇?

湯敏：關于如何做到軟著陸的問題，我提出四點建議。

一叫“緊需求”。首先要把需求降下來，現在中國房地產許多的政策都是起反作用的，最近幾年政府年年調控，年年房價反而上漲。比如把房產地的成本拉大，政府控制供地，效果都是減少供給，而不是減少需求。減少需求是指不要給投機性的購房者貸款。對兩套房子以上的貸款，這種投機性的行為，如果給予貸款，風險特別大。必須嚴格執行二套房的制度，我們不是沒有二套房制度，而是銀行不嚴格執行，這種事情必須嚴查，查出來嚴肅處理，你看它還敢不敢?

朱敏：有人會問。為什么非要這么嚴格呢?

湯敏：因為，這個住房抵押貸款審查不嚴格的話，風險特別大。如果是擁有一套住宅的自有住房居民，房價漲了跌了完全是心理的因素，漲跌都不能賣，賣了不能到馬路上去睡覺。出問題的都是有第二、第三、第四套房那批人，房子漲了，就買進，跌了就找藉口，“我的房子有問題啊，漏水啊，我要退房”。對于這種炒作就得嚴格控制，投機的需求少了，房價肯定會降下來。

朱敏：但很多人也說，“房價不可能跌”。

湯敏：我要反問，房價它怎么不可能跌?2009年初就在跌。只要政府下決心打壓，就一定能夠整頓市場。現在的調控失利，多半是地方政府出于自身利益考量，三心二意的結局。

朱敏：您對房地產的其他建議是什么?

湯敏：二叫“擴供給”。你要價格下來，就要擴大供給量，只有把需求減下去，供給提上去，才能實現。首先，不但要反對開發商“捂地”，也得反對地方政府捂地，現在到處出天價地，地方政府供地越少，政府收的賣地錢反而更高。

以北京市為例，2009年大概只供應了60％的建設用地，但是政府財政收入差不多增加了一倍，政府變成商人了。政府是有壟斷權的，不能這樣干。對中央來說要嚴格處理那些捂地的地方政府，增加土地的供給。

然后，地方政府要大量建廉租房。特別是一旦房地產市場出現問題的時候，在房地產價格開始下降，正常的房地產商不愿意蓋房子的時候，政府要大量地建設保障性住房和廉租房，這樣可以使得房地產的投資不致一落千丈。

朱敏：在消化產能和保證就業方面，依舊能夠發揮房地產市場的作用。

湯敏：沒錯，因為政府建廉租房的時候，照樣用水泥、鋼鐵，雇傭農民工。

三叫“嚴信貸”。由于各國經濟出問題，最終都是在銀行上，因此銀行往往不愿意貫徹中央政策，再多的調控也沒有用。比如房地產已經夠熱了，地方政府還要組織很多的融資平臺，向銀行借了很多的錢，對地方政府來說，有人借給錢為什么不借?問題就出在銀行了。所以銀行這一關節要牢牢控制。

最后一點是“促并購”。一旦房地產價格下來之后，一些小房地產商必定支撐不住，如果此時具備靈活的并購市場，大魚吞小魚，這樣房地產商垮臺了，房子不垮，照樣買賣。如此，才能做到軟著陸，即經濟還在繼續發展，房地產價格開始逐漸下降，但沒有造成太大的社會問題。只要我們能把這個坎邁過去，中國經濟再持續增長七八年沒有問題，否則的話就真的崩盤了。

“過快牛”：探因落后增長機制

軟著陸可能要觸犯很多人的利益。但為防止出現大問題，一定要有改革的魄力，敢于承栽起歷史的擔當

朱敏：反觀世界所有的經濟規律。亞洲金融危機、日本經濟衰退、美國金融危機，所有事件的核心都源于房地產。

湯敏：因為房地產的塊頭實在太大，尤其是對我們個人來說，這一輩子還有什么比買房子這么大的投資呢?汽車、電器能要幾個錢?房子才是人生最大的投資。

縱覽各國，人家的泡沫都垮臺，我們這么大的泡沫能不破嗎?現在我們不要過于感覺良好，說亞洲和世界金融危機都沒有怎么影響到中國，但是最麻煩的問題總是堆到最后。此次金融危機并不是中國的問題，而是別人的危機影響到了中國而已，現在如果中國自身出現一次危機，那風險就很大了。中國為什么不會出現危機呢?是因為上帝對我們特別照顧嗎?

朱敏：這方面，似乎有一種特別荒謬的聲音。認為中國眼前幸免于難，是由于我們國家的體制有自己的優勢。

湯敏：對這一問題不要過于樂觀。要知道，“體制有優勢”只能是在一定的程度上、一定的范圍內我們可能比別人做得好一些。但是，如果泡沫吹得太大了，到時候也是頂不住的。日本、美國都曾經感覺良好過，但是都陷入了危機。我們是有本事剎車的，但是你該剎車時沒剎車，體制優勢就變成劣勢了。因為大家都有一種意識，銀行反正是國家的，出了事國家會兜著。但是國家是誰的?人們都把救世主寄托在國家，國家只有多印鈔票來救市。后果就是通貨膨脹，通脹的后果也是回到我們全體國民來承擔，這一點我們一定要有一個憂患意識。

朱敏：相比其他國家，中國無疑有不同的危險因素，因為金融保障網、社會保障網都沒有健全。一旦發生危機恐怕無力迎敵。因此中國比別的國家更要有憂患意識，更要防止泡沫破滅。但是現在看來，您前面提出來的四點，實施起來是不是也非常困難?

湯敏：當然困難。軟著陸看起來非常好，做起來非常難，你以為當初小布什不想軟著陸?剛才說的四點實行起來可能要強力推行，可能要觸犯很多人的利益，可能實行起來沒有那么舒服，但是為了防止出現大問題，我們一定要有改革的魄力，敢于承載起歷史的擔當。

朱敏：大家都明白，明明都知道是泡沫，但就像炒股一樣，“擊鼓傳花”，都認為不會落在自己手里，在這種僥幸心理之下。歷史在一遍接一遍地重演。

湯敏：我們一定要保持清醒的頭腦，別的國家出現問題全世界會伸出援手去救，中國要是出現問題，那時全世界都會落井下石。人家恨不得中國早點出問題。我們自己一定要好自為之。

朱敏：一種現象是，中國地方政府的任期一般都是每屆五年。五年內建設一些工業項目并不能很快地產生效益，而只有房地產投資立竿見影。財政收入迅速膨脹，GDP高速增長，這些是足以彰顯其政績的途徑。

湯敏：是的。現在所有的怪現象，追求過快增長、產能過剩、污染嚴重……歸根究底，就是一個原因：追求GDP快速增長的機制。中國現在所有的體制都是鼓勵快速增長，屬于追趕型的經濟，只有GDP增長快了，國家的財政稅收才多，政府做起事來才方便，才能建廣場，建高速公路，老百姓才會歡呼。

然而，中國出問題不是太慢，一定是出在太快上，不是太保守，一定是出在頭腦過熱上。所以我認為，中國需要在制度創新方面，“建立一個鞭打過快牛的機制”(具體思路，詳見本文附錄的【改良建議】——編者注)。

“擴內需”：民間投資亟需放開

在傳統投資領域飽和的情況下，不妨以補貼方式吸引民間資本進入新領域，“四兩撥千斤”地開辟新利潤點

朱敏：眼下，中國既要應對這次全球性危機的影響，又要按照新的增長模式，更多地啟動內需。那么，啟動內需的口號已喊多年。但內需一直千呼萬喚啟不動。這里面。深層次的原因是什么?

湯敏：其實中國的內需并不低，現在內需有18％的增長，而GDP增長才9％。目前，中國不是沒有內需可以挖，而是還有很大潛力。

刺激內需，要具備兩個基本條件。第一，提高百姓收入。國民收入分配應該偏向老百姓，特別是增加農民的收入。第二，加強社會保障。老百姓有錢了，但往往還是選擇存儲。因為老百姓有后顧之憂，就是養老、醫療、教育、低保等問題。如果國家能夠在社會保障方面投入更多，理順體制，百姓就可以放心花錢。這兩條做起來難，但是不能不做。

朱敏：啟動內需。您認為目前可以在哪些方面發力?

湯敏：首先把中小企業做活。中小企業運作會產生大量需求，增加就業。盤活中小企業，對盤活整個經濟有巨大的作用。

其次，中國相當多的國有企業應把利潤分紅。如今國企每年的利潤達到1萬多億，國企是國家的、全體公民的，出了問題都要國家來幫你，憑什么你的利潤不拿出來?我們必須考慮把錢放在哪里?我認為不應該走老路子，把錢全部投入到基礎設施建設。當前社會最需要解決的問題，是民生問題，把過去對教育、社保等欠賬補齊。

還有就是，開拓新領域。比如旅游，節能、環保領域。

朱敏：但是。目前是否有一個傾向。部門利益往往凌駕于中央意志之上?

湯敏：部門利益不是最終問題，實際上都可以解決，關鍵看政治決心。中央和地方政府只要下定大的決心，就一定能解決。

朱敏：在擴大內需的政策環境下。如何有效發揮民間投資的作用?具體應如何來拉動民間投資?

湯敏：據統計，2008年，中國的民間資本投資總額為1 2萬億元人民幣，相比同年政府大手筆救市計劃的4萬億，足以看出中國經濟的希望在民間投資，在民營經濟。

“砍頭生意有人做，沒利生意沒人做。”中國經濟的短板在節能環保行業，以及教育、衛生等領域，而這些領域恰恰是老百姓生活急需的。長久以來，這些領域因為回報低而被民間資本遺忘，在房地產等傳統投資領域無一不飽和的情況下，中國政府不妨以補貼的方式吸引民間資本進入新領域，“四兩撥千斤”地開辟新的利潤點。

目前，由于政策所限，中國的民間資本仍然無法涉足銀行、保險等金融行業。現在正是國家需要民間資本積極投資的時候，這些禁區應借機對民間開放。

“融資難”：中小企業解困尋路

促進中小企業發展，不但要支持中小企業、助其解困，還要創造一個良好環境，使大量的新企業不斷地涌現

朱敏：雖說民間投資的希望在中小企業，但國內民營中小企業的日子實在不好過。原材料漲價、融資困難、勞動力成本上漲、出口需求下降等等難題接踵而至。那么，如何切實從根本上幫助中小企業解決困難?

湯敏：目前外貿出口的困境，第一個原因就是國際市場現在疲軟。中國出口占GDP的比重是37％～38％，在2000年我們的出口占GDP只有18％左右，現在翻了一倍。世界市場經歷了這場危機的磨難之后，很難迅速恢復元氣，中國出口困局短時間內難以改善。

出口不行就得靠內需。前面咱們也討論過了。但內需不是說今天一個措施，明天早上內需就出來了，這也有一個啟動和發揮效用的過程。在這個過程中，中國的出口行業肯定將會有一段非常困難的時間。這里面，相當多的是中小企業，目前來說，中小企業受的沖擊最大。

朱敏：對中國來說。98％的就業機會都是靠中小企業創造的。幫助中小企業渡過難關就顯得異常重要。對于解決中小企業困難。您有哪些具體的建議?

湯敏：第一，實施緩稅政策。我認為目前給中小企業減稅恐怕很難做到，因為教育要錢，新農村建設要錢，所有都要錢，減了以后無米下鍋，所以減稅不太容易。但是緩稅是可以的，比如說2010年所有的中國中小企業稅收減半，交一半就行了。這樣一年下來，大概能減少中小企業超過2萬億的稅收負擔。4萬億不管怎么設計，到中小企業手里都是緩慢的，非常困難，但是我們要緩稅馬上就可以到所有的中小企業。

緩稅政策操作起來比較簡單，另外，對國家影響不大。今年交一半稅，另外一半沒交的稅等到經濟開始復蘇以后，比如說明年或是后年可以慢慢交回來。既然國家知道你兩年以后交回來，馬上這筆緩稅的錢就可以發一筆債，這個債務就是用未來交回來的錢來還債。這筆債馬上就可以發，國家就可以把這筆債馬上拿來用。所以，不影響國家目前的操作。

第二，可以用中小企業融資的方法加快一點步伐。一是要鼓勵這些商業銀行多給中小企業貸款。現在每一個商業銀行都有一個中小企業貸款部、事業部等，他們也在加快對中小企業貸款。另外，應該趁這個機會加大民間金融準入。在溫家寶總理的報告里，也專門提到要多元化的金融機構。前段時間，整個的民間投資都非常低迷，都不愿意投，民營企業都準備過冬，但是惟一有個領域，民營企業還是樂此不疲，就是小額貸款公司。

朱敏：除了這些對策，我們知道。促進中小企業發展不但要支持中小企業、助其解困，還要創造一個良好環境。讓大量的新企業不斷涌現。那么，在鼓勵創業的政策大背景下，您認為應如何改善中小企業的融資環境?

湯敏：首先，我們已經出臺了國務院促進中小企業的29條。但各地的執行情況究竟怎樣，它起到了多大的作用?我們需要盡快進行一次執行檢查，仍需要理順中小企業的管理機制和各級政府的責任。

其次，在發達國家，中小企業的所得稅率一般不及大企業的一半，而中國對中小企業的稅收減免力度遠小于這一水平。而且，對中小企業可采取多種稅收優惠形式。

第三，在金融方面，貨幣政策一定要注意惠及到中小企業，尤其是小企業和微型企業。宏觀調控要加強對商業銀行的“窗口指導”與監督，資金政策應對中小企業網開一面，確保對中小企業合理的貸款總額，加大市場對有效率的中小企業的融資貸款力度。

第四，建立一批為中小企業服務的金融機構。我覺得目前來說，能夠較快、較大規模推動的，就是仿照農村小額貸款公司的模式，在城市設立一批中小企業貸款公司。

朱敏：這種中小企業貸款公司。有怎樣的優點?是否有很大風險?

湯敏：貸款公司只提供貸款不吸收存款，投資者用自己的錢貸給中小企業。通過收取利息獲得回報。因為貸款公司不吸收公眾存款，因此對國家與社會來說沒有很大風險。萬一貸款出現問題，只是股東的資本金的損失。這樣就能吸引很多的民間資金投入到中小企業貸款上來，把大量非法的民間集資與高利貸的活動納入正常的金融渠道。

事實上，緩解中小企業融資難還有很多別的路徑，比如股權融資、中小企業集合發債、網絡聯保貸款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