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若隔世(三章)

老屋的大門

我是從這里走出去的嗎?

時光是從這里走進來的嗎?

如此的低矮，如此的破舊，如此的寥落。

四十多年的人生啊，當我再次回頭，竟然是老屋的這扇大門，把我擋在了門外。

是我長高了嗎?還是老屋長矮了?

一只野蜂，銜著一口黃泥，

“嗡”的一聲，稍一停留，就從門的一道縫隙，鉆了進去，仿佛一只時間的梭子，只一晃，就失去了影蹤。

我低低地嘆了一聲(誰能聽見?)。

而當我打開那把，早已陌生的鎖，我忍不住，竟有些顫抖——我推醒的，會是一些什么?

在那扇久沒人跡的門后，是否還會有一個人，驚喜地，喊出我的乳名……

父親的墳

父親的墳是生活的一個句號。

也是另一種生活的開始。

父親的墳，像荒野中的一塊面包，給我的記憶，充饑。

卻讓我的懷想，更加饑餓。

父親的墳是荒野中的一個死結(jié)，花開花落，野草榮了又枯，卻任誰，再也無法解開。

清明時節(jié)，我沒有哭。我不知從何哭起，數(shù)十年的往事啊，如風(fēng)呼啦啦地吹過

遠山，有鷓鴣在啼，有鞭炮在響，有紙錢在飛。

“父親，你在哪?”

我跪下，叩首。我的呼喚，已永遠永遠沒有回答。

鳥 巢

鳥巢是屬于山野的。

鳥巢是屬于童年的。

哈哈，我們總是忘了，鳥巢，是屬于鳥的!

離地面遠些，離天空近些，這是鳥們教給我們的哲學(xué)嗎?

月光之下，看，那一只只鳥巢，其實，也是我們心靈，棲息的地方。

當秋風(fēng)蕭瑟，落葉又飄滿大地……

我在林間行走著，望著一個個終于暴露在世俗面前的家啊，我說不出，是該幸福，還是憂傷。

一場秋雨一場寒啊!

而我發(fā)覺，我的童年，似乎也是被一年年的秋雨，帶走的。

卻獨留鳥巢，在越來越遠的群山中，讓我們疲憊的下半生，魂繞夢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