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月無邊
當夜色悄臨,風又一次漫進院子的角角落落。清冷的月下,一片梧桐葉飄落于院子的某處,如這個世上的我和這座小屋。
窗下的菊正走向宿命的低谷,風一遍遍從花瓣上走過,如初冬的陽光一步步踏過斷水的河床。月下,恍惚有一瓣瓣菊英悄悄墜落,就像我在這小屋內,用心靈守護著的那些名字的主人,不動聲色地離我而去。靜靜地看風去風來,月隱月現,心思與梧桐與菊應該都是一樣的。
夜色永遠是溫柔的,讓人把捉不住她的遠近。在這忽遠忽近的浮動中,風月無邊。無邊的風月中,記憶或者憧憬,猶如遠行的游子徘徊江畔,佇立渡頭,面對水的流逝陷入幽思。有風月相伴,我在自己的小屋子里也不再是孤獨的過客。
從窗子到院子,再從院子到遠空。那彎冷月,在靜夜的風中,以刀片般薄薄的鋒利對我進行著靈魂切入。在這個世界上,沒有其他任何一個人能夠如此徹底地進入另一個思索者。靜立窗前,風月無邊,只有我與我的小屋在大地的某個角落悄悄地醒著,滿斟一杯夜色,細細品咂。
面山,生活或者思索
如果可以把一座山納于袖中,我就不必對夜晚要求過多。
一座山,讓我的沉默成了一種習慣。而腳印,而泥土,還有那隔著土層的巨石,讓春天與沉默保持著合乎情理的距離。
我要描述的是一種生活,與炊煙無關,與河流無關。當我試圖切入,山前山后布滿了白亮的小路。而春天與山腳只隔著一重煙雨。
山只高過我的頭頂,咫尺之間,春天從眼前滑過。在山腳下,我看著落日下陷,下陷,直到夜色高過山頂。
翻越一座山,必須在夜晚,在天亮之前。夏季不會猶豫,更不會等待。他會用雨水和草木封住所有的山路。
我注定要把自己交給夜晚,交給高過山頭的那顆星星,用雙腳去領悟山的深沉和高度。在行走的過程中,和山一起保持從容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