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鷹,翅骨咣然而裂,鼓風之翼,凋落成凄凄黑幡。
高傲的頭顱低垂,再也不能昂昂舉向浩渺的云空。
唯有爪子,兩柄銳利的生命之器,仍然死死死死地,摳在荒山間的一塊墓碑之上。
泉一般洶涌的血,從子夜的謀殺里,嘩嘩地淌下來,穿過磨滅的時日,滴入遲來的黎明,在冰冷的石頭上,燦然開放。
一個被遺忘的名字,一頁被淹沒的歷史,在一只鷹悲壯的死亡里,重又復活。
黃昏
鐵青色的山脊,聳立著,蜿蜒著,無語而又執著,將頭上的天空,鋸成了永恒的斷想。
云,濃了,又淡;白了,又黑,又灰。在叛離中融洽,在融洽時叛離。
變幻著還是迷失了自己的情緒。
鷹來了,平靜,平緩,宛如一枚落葉,在凹凹凸凸的注目下,伸延著它的寂寥。
突然,它發出了一聲巨大的嘶鳴,把又一個黃昏,抖落在了千山之外,抖落在了遠古的意境之外。
命題
許多許多年前,鳥銜來一顆干瘦的松籽,拋落在巖尖上。
許多許多年后,我采來一簇鮮艷的山花,插進了花瓶里。
鳥和我,無意之中,都寫下了一個命題。
一個長久地活著。
一個美麗地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