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說過文物鑒定要具備大智小技。大智者,應對該文物產生的背景具有宏觀把握的能力;小技者,具體到對件文物的判斷細致入微,一絲不茍。理論上講,作贗與鑒定是件事物的兩個面,屬于那個永遠說不清的矛盾。
歷史上這對矛盾的較量一直沿著相互攀高的態勢行進。任何一方都可能臨時占上風。歷史上有許多被當時專家堅決認定的文物,后又被歷史證明不過是一件偽作。這種教訓在人類文明史上一直不文明地存在著,令人啼笑皆非。
曹操墓千八百年來一直為歷史懸案,多少人想把它徹底搞明白一直未能如愿。七十二疑冢成為文學家、史學家、考古學家心目中永遠想解也解不開的疙瘩。今日一朝開棺,朗朗乾坤,又有文字“魏武王”鐵證(先不討論此證據的真偽),加之巨大的商業價值,所有參與者都愿信其是,不愿信其否。
我們今天所稱的考古學又稱近代考古學,與北宋以來的古代考古學大有不同;早期考古學以金石學為主,北宋呂大臨的《考古圖》為其代表。二十世紀初葉,中國才開始有以“發掘”為基礎的近代考古學,百多年來,許許多多的考古學者為此嚴謹辛勤工作,成績斐然。
近代考古學本是西風東漸,最核心的本質是科學嚴謹,注重程序。因此,所有考古的成果都是后人探索文明進程的依據,也正是因為這一重要性,凡任何可能引起懷疑的“物證”都本著“疑罪從無”的法律原則不予采信,即便痛苦,也要割舍。
今天,我也希望安陽大墓是曹操的墓。我不在現場也未見實物,無權質疑。但我仍愿再善意提醒一句:今日作贗者如不足為慮,古之作贗者也不能無視,如果七十二疑冢確為當時人所為,就不能排除所謂“鐵證”當時就做了七十二份,一墓份,讓每個打開墓者都高興萬分,空歡喜場;更何況此證并不是考古現場的發掘,今日社會之復雜遠超專家們的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