選擇失明,女兒就是媽媽心中的燈

如果你是一個健康的人，你愿意選擇殘疾嗎?如果你有一雙漂亮的眼睛，你愿意選擇失明嗎?可在重慶，就有這樣一位母親愿意為孩子選擇失明……

光明與孩子孰重孰輕

2008年5月12日的汶川特大地震使得重慶長壽區川維廠宿舍樓也跟著一陣晃動，大家都在拼命往外逃跑，可一個十來歲的小女孩，卻急急忙忙跑進渣家灣1單元4-1房間，不久，大家看到她拉著一個戴墨鏡的婦女跑了出來。

“媽媽，你沒事吧?聽說一會還有地震，我們先不要回屋了!”來到樓下的空曠處，小女孩不停地安慰著媽媽，戴著墨鏡的婦女神態安詳，她摸著小女孩的頭，無限柔情地說:“寶貝，只要和你在一起，媽媽什么都不怕!”這位婦女名叫羅玉如。有誰知道，在她那副深色墨鏡下面，有著一雙失明的眼睛。其實，多年前，她本是一個漂亮且眼睛健康的女人，然而，為了女兒的誕生，她卻甘愿選擇失明。

在1998年3月，得知懷孕的羅玉如和丈夫都激動得兩天沒有合眼。然而到了1998年6月，羅玉如突然感覺自己看東西很吃力，一天，她在下樓梯時，突然發現一道道樓梯變幻出了好多重影，當時她腦袋一陣眩暈，要不是她果斷地抓住欄桿，一定重重摔倒在地上了。

丈夫陪著她去醫院檢查，經檢查得知，羅玉如患上了葡萄膜炎，必須立即手術治療，否則可能導致雙目失明。可是手術用藥，會導致生下的孩子畸形甚至流產。這一下，丈夫蒙了，羅玉如更蒙了。如今，要孩子還是要眼睛?必須選擇其一。丈夫想都沒想對羅玉如說:“孩子沒了，我們還可以再要，要是你眼睛瞎了，就一輩子都挽回不了了!”而羅玉如卻堅持著:“只有三個月，孩子就出生了，我不想他還沒有出世，就離開我們!”

兩人意見一時相持不下，見說服不了妻子，一向好脾氣的唐東不禁怒了:“你要孩子你就一個人過去吧!”羅玉如見丈夫這么說，躲進房里，其實，她知道，丈夫這樣反對是不想讓她失去雙眼，可是作為一個母親，她怎么也狠不下心來!

一連幾天，羅玉如躲在房里不吃不喝，也不和唐東說話。兩天后，唐東見最終拗不過妻子，便同意了她的選擇，他對妻子說:“既然你下了這么大的決心，就把孩子生下來吧，如果你眼睛瞎了，我以后就是你的眼睛，我永遠不會拋棄你!”聽著丈夫深情的話語，羅玉如感動得一塌糊涂。

女兒就是她明亮的雙眸

為了生下健康的孩子，羅玉如徹底放棄了對眼睛的治療，完全沉浸在做媽媽的喜悅當中，與此同時，她也感覺自己的視力一天不如一天了。

一次下班回家，由于連日的大雨，羅玉如把路邊一坑洼水看成了白色的石板，踩上去的時候滑倒了，全身濕透，還粘上了厚厚的泥漿，羅玉如掙扎著回到家，丈夫見滿身是泥的妻子很是心疼，可羅玉如卻笑著說:“為了孩子，吃點苦，受點罪算什么?”

1998年10月28日，女兒出生了，她慶幸自己還能有機會看清女兒的面目，丈夫在一旁也激動地說:“我當初說她會長得像你，沒想到她的眼睛真是像你!”幸福的淚水從羅玉如漸漸失神的眼里不停滑落，她給女兒取名唐榕婉，希望女兒長大后，溫婉善良，像榕樹一樣蓬勃向上。

坐月子時，羅玉如的左眼視力急劇下降，一米以外的東西幾乎看不清了。醫生讓她立即吃藥治療，可羅玉如擔心藥物副作用會通過乳汁損害孩子，于是她堅持哺乳，拒絕治療，孩子滿月后，她的左眼完全失明了。

此時，她只剩下右眼還能看清東西，醫生勸她盡快給孩子斷奶，保住惟一的一只眼睛，丈夫也哭著勸她:“你已經失去了一只眼睛，不能再這樣折騰自己了啊!”羅玉如的態度依然堅決，女兒身體較弱，常常拉肚子，如果斷了母乳，身體會更差。她堅持給孩子哺乳，直到女兒9個月，見孩子身體狀況恢復得很好時，她才不得不斷奶。然而此時，她僅能辨清白天和晚上。2002年，她連最后的光感也消失，從此開始了與黑暗相伴的日子。丈夫不相信妻子就這樣失明，他帶著妻子四處求醫，可是所有的努力都無濟于事。

從一個美麗的世界一下子跌入黑暗的深淵，羅玉如沒有絲毫的怨言，眼睛失明后，羅玉如也失去了工作。她為了減輕丈夫的負擔，每天在家摸索著掃地、洗衣服。有時，她擔心眼睛看不到打掃不干凈，她就讓女兒提醒她哪里沒有掃干凈，女兒的乖巧懂事，讓失明后的羅玉如很快適應了盲人的生活。她利用嗅覺、味覺、聽覺、觸覺及第六感官來體味生活的千姿百態。

女兒一開始并不知道母親失明了。3歲那年，她要媽媽和她玩捉迷藏，羅玉如不小心碰到了女兒先前安放在臥室中的椅子，不但摔倒在了地上，頭也磕破了，鮮血直流，女兒眼淚汪汪地問媽媽:“媽媽，你怎么會碰到椅子呢?你眼睛看不見它嗎?”羅玉如見再也隱瞞不了了，只得如實相告，但她絲毫沒有提自己是為了生她才失明的，她甚至和丈夫商量過，永遠不要提這事，她害怕女兒脆弱的心承受不了。

當小榕婉知道媽媽真的看不見東西時，撲在媽媽懷里，痛哭著說:“媽媽，是女兒不乖，以后，我再也不要你和我捉迷藏了?”聽到年僅3歲的女孩說出這么懂事的話，羅玉如幸福得無以言表。

女兒是她生命里的陽光

2004年3月，羅玉如又患上了心臟病，醫生說，這是她眼睛失明留下的后遺癥。聽說這病要保持好的心態，小榕婉每天從同學老師那里搜集笑話，寫在小本子上，每天回到家里，就給媽媽講笑話，哄媽媽開心。而羅玉如每次去醫院看病，小榕婉也總是像大人一樣，為媽媽排隊掛號、繳費、取藥。

羅玉如一直很想把心中的感觸，尤其是和女兒成長的點點滴滴寫出來，可是，她眼睛看不見，這個興趣只能深深地埋藏在心底，但丈夫最終還是了解到了她的心思，他就去新華書店給羅玉如買回來她喜歡的書，每當夜深人靜之時，丈夫都會為妻子不厭其煩的一遍遍朗讀。

但是，丈夫要支撐著一家人的生活非常忙，到了晚上，女兒看見爸爸很累的樣子，便主動提出，以后由她為媽媽朗讀課本，兩年下來，女兒已經為羅玉如朗讀了100多萬字的書籍，她在女兒充滿童稚的朗讀聲中，吸取了很多的營養，而女兒也因為朗讀，豐富了自己的文學知識，她所寫的作文，常常被老師當作范文在班上念。

白天，女兒得上學，丈夫要上班，羅玉如與外界的接觸非常有限。做家務的時候她就把電視打開，聽新聞，聽音樂。以打發漫長而寂寞的時光，女兒常常在想一種讓媽媽一個人在家里不孤單的方法。有一天，她在電視上看見，一位母親為自己的盲人兒子買了電腦并安裝上讀屏軟件，小榕婉興奮得跳了起來，她馬上把這一消息告訴了爸爸，讓爸爸為媽媽買臺電腦，爸爸說，家里一時拿不出那么多錢，等錢湊夠了就立即為媽媽買電腦。

小榕婉為了讓媽媽盡快擁有電腦，每天放學后或星期天，她都找借口出去玩，其實，她是瞞著爸爸媽媽去長壽城揀垃圾賣，時間一久，有人了解到小榕婉揀垃圾是為了給媽媽買一臺電腦時，很多好心的人都主動把自己的東西送給她。就這樣，小榕婉兩個多月的時間，已經攢了五百多元錢，當爸爸媽媽知道錢是女兒拾垃圾所得時都哭了，羅玉如緊緊摟住女兒說:“婉婉，有你這樣的女兒，媽媽真的太幸福了，媽媽欠你太多了啊!” 第二天，丈夫為妻子買回了一臺電腦。羅玉如學會上網后，找到一些盲人聊天室，聊天、讀書、寫文章，甚至開網絡歌詠賽……羅玉如從沒想到盲人的世界也可以如此豐富多彩。她跟著結交的盲人朋友學詩歌、寫散文，記錄每天發生在身邊的點點滴滴。

2010年3月，“黑夜日出”網站舉行了一次盲人征文，她把自己寫的第一篇文章《失明以后》發出去，竟然入選了由中國社會出版社出版的《選擇堅強》文集，這使她深受鼓舞。羅玉如在《失明以后》里這樣寫到:“我在黑暗中整整度過了九個春秋，我的心境依然恬靜而安寧。天還是那樣藍、陽光還是那樣燦爛、鮮花還是那樣美麗、日子還是那樣溫馨，因為我有一個可愛的女兒，她就是我的眼睛，她就是我生命的陽光，她就是我心中永不熄滅的燈!■(責編 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