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育:人生可能性之開端 而非終結

[摘 要] 一些觸目驚心的事件催人發問，教育究竟給予人生什么?教育在大眾心目中本與希望相連、與美好人生相伴，然而教育卻常使他們的希望破滅。究其原因，在于大眾對教育期望的功利化取向，在于教育自身的重功利色彩。教育需重塑自身形象，永遠向人敞開，促人之生成，打開人生之門，而非將人定格，終結人生。

[關鍵詞] 教育;人生;可能性;終結

[中圖分類號] G40-011[文獻標識碼] A[文章編號] 1672-1128(2010)04-0052-03

北京科技大學一男生持刀搶劫校內銀行，并劫持人質……本文要說的，便是由此新聞引發的教育思考。

一、教育的大眾形象:人生的希望

1.大眾對教育的期待

大眾常常對教育有著足夠的信心，堅信教育可以帶來美好人生，大部分家長、學生對教育的信任、依賴都源于此。家長永恒不變的望子成龍、望女成鳳的夙愿，學生對自身理想的追求、自身前途的設計，都期望通過教育來實現。尤其近年來，教育的作用日益明顯，教育的地位也不斷提高，被擺到重要的戰略位置。優先發展教育，從人口大國邁向人力資源強國的口號不再陌生，人力資源理論在普通民眾那里也不是什么新詞匯。當今，教育已成為人生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在某種意義上講，教育是拋開家庭背景實現人們就業理想的有效途徑，而且是被相對平等利用的途徑。因此，人們總是自覺或不自覺地、自愿或不自愿地選擇了教育這條不平坦但相對公平的道路作為實現自我目標的途徑。

2.教育可觀的橋梁作用

不論生活事實，還是學術研究，人們發現，受教育程度是個人社會地位、經濟收入等的主要影響因素之一。在個人的人生歷程中，教育起著必要的橋梁作用。美國學者魏斯博洛特(B·A·Weisbrod)曾將教育效益分為7種:①直接金融效益，即強調教育與個人所得的關系，因為在市場經濟條件下盡管個人的所得與其能力、動機及其它各種社會經濟變數皆有關系，但無人可否認教育是提高個人所得最重要的因素。②選擇金融的效益，指教育可增強個人的上進心和提高其抱負水平，因此選擇更多的接受教育的機會，就能獲得更多的金融報酬;③適應能力的效益，指教育可提高個人適應技術變遷的能力，個人因接受教育可適應某一固定工作環境的變化，或變換各種不同的工作崗位;④非市場效益，系指個人因接受教育可提高處理自身事務的能力，如輔導子女的學習等，這些工作雖不受薪，但若雇人去做，其支出亦甚可觀;⑤家庭效益，是指以受教育者的家庭為中心所受個人教育的影響，如受教育者現在的家庭，受教育者長大后所組織的家庭，甚至包括受教育者的鄰里，均可因個人所受教育而得到某種好處;⑥就業的效益，指受教育者對同事的工作所產生的積極影響，以及促進工作環境及工作關系的和諧等;⑦社會效益，指受教育者可成為國家優秀的公民、有效的生產者，進而促進國家經濟的增長，社會文化的發展。從中可以看出，對個人而言，教育不但可以帶來經濟效益，增加經濟上的安全感;同時，受教育程度高的人，往往有更多的工作變動及進一步發展的機會，有利于個人的職業流動，改變個人的社會地位。

二、期望與現實的反差:人生希望的破滅

對教育有所期望，就必然要對教育進行投資。除義務教育階段外，高中及高等教育階段，都需要個人承擔部分教育費用。計算表明，我國2000級、2001級大學本科生的培養成本，個人分擔了足足40%。這個個人分擔的比例是高還是低，可以從兩個方面作出比較:第一，大多數國家公立高校的收費，一般占學校經常費用開支的20%左右，占25%的已算世界上高收費國家的行列。第二，這兩個年級本科大學生的年度學費平均為4000元，占2000年我國城鎮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的63.7%，更占農村居民人均純收入的177.5%，而發達或中等發達國家公立大學學費的這一比例，僅為百分之十幾。事實也表明，普通家庭在教育上的消費屬于家庭主要支出，很多邊遠地區的家庭傾其所有也無力承受教育費用。教育成本的升高，使得人們對教育的期望更大，要求通過教育得到更多的回報。

教育收益具有滯后性，一般是學業完成、順利就業后，才能日漸體現。然而，在當今社會，教育與就業的關系由確定性轉向了不確定性。畢業生的就業問題成了一大社會難題。當人們發現自己的勤奮努力和較高經濟投入，不能獲得相應的就業價值時，生活的積極性必然受到挫傷。特別是對于一些貧困家庭和邊遠地區的個人或家庭來說，通過接受教育改變自身的生存環境，幾乎是他們唯一的選擇。當這一愿望不能實現時，他們生活信心所受到的打擊可想而知。前一段時間，北京科技大學一男生持刀搶劫校內銀行并劫持人質的新聞，在網絡、媒體上被頻頻報道。大學生搶劫銀行，這樣的事以前似乎聞所未聞。可見，在期望與現實形成極大反差時，人們往往會拋棄倫理、道德、良知而在沖動之下做出不理性甚至犯罪的行為。

三、期望的功利化及對教育的錯覺

1.被大眾量化的美好人生

人們對人生的理解必定帶有個人化的認同，這與人的個性、生活背景、對生活的期待和理想、選擇的生活方式、不同時期大眾生活質量的指標等等有著不可分割的關系。因而，對于美好人生的理解可謂仁者見仁、智者見智。但有趣的是，當人們將美好生活與教育聯系起來時，就形成了大約一致的看法，那就是好的教育→好的工作→好的生活，或者更直接的說就是好的大學→好的工作→好的人生。上好大學是好人生的必要前提，這是人們的基本預設，說到底，還是源于對教育的期待與信任。其實，追求美好的人生應是一個精神凈化的過程，是一個不斷創造的人生，是一個審美的人生。其中，建立在 “真”與“善”的基礎上的審美人生是生命的最高境界。要將對客觀物質世界的把握和對自身內心道德法則的敬畏遵從結合起來，人生才能達到美好的高度。追求美好生活是人生的目的和歸宿，但人生是人的自然生命、社會生活、精神狀態的辯證統一過程，而不只是被量化了的好生活。

2.對教育的錯覺

對人生的理解往往決定人們的教育價值取向，尤其是對人的本質、對人類社會的本質以及對人生目的、人生理想、人生價值等等的看法，對教育的理解和選擇具有決定性的作用。在被量化的人生理念指導下，家長很早就給孩子設計出一條發展道路，將來要想出人頭地，一定要上好的大學。在這種導向的指引下，好多家長從孩子很小就開始，讓孩子上好的幼兒園，然后上好的小學，再上好的初中，這樣就引起了一系列不必要的競爭。優質教育資源的有限性，又使得通過考試而入選的名額與參選者人數之間形成巨大的差額，這樣，就使很多人產生了一種錯覺:過了考試這道獨木橋，就會柳暗花明，前途似錦;反之就會前途灰暗，希望渺茫。當今學生也把追求自身利益當作唯一重要的事情，他們接受教育就是為了個人的謀生和為未來做準備，目的是獲得更多更好的實際利益。他們的生命體驗，就是追求新奇刺激和庸庸碌碌的享受，他們的存在以物質和感官欲望的滿足為中心。他們考慮的是如何適應經濟和社會的需求，他們認為學習知識的主要目的是將其運用到社會交換中，把金錢、權力、好工作等作為其追求的目標，而不再關注自身的生活理念問題。

四、教育:人生可能性之開端

1.教育自身的功利化

隨著科學的不斷進步，技術的發展日新月異，市場經濟體制的形成，人們的思想意識發生變化，以往神圣的價值信念與精神權威似有動搖。中國人從對狹隘群體的習慣性依附和抽象的價值觀念的盲從中解放出來，對神圣和崇高價值體系的追求越來越讓位于對富強和幸福等世俗價值的追求。教育無法逃離世俗，并被世俗所污染，于是，不再追求“修、齊、治、平”的人格塑造，也不再追求圣人君子的人生境界，而呈現出了唯功利主義、科學主義的傾向。中小學為了升學率而教育，大學為了迎合社會職業需要而不停地增補或削減專業設置。教育過程中只重知識的傳授與技能的訓練，較少考慮健全學生的心靈、促進學生精神上的全面發展。學生成了考試的機器，喪失了精神生活的空間。教育較多考慮到學校的聲譽、辦學的利益，而忽視了學生的成長，漠視學生的個性。現代教育擴充了它的數量，但卻忽視了它的質量;增加了它的長度，但卻喪失了它的深度。不斷地進行擴招，辦大教育，盡力地提倡終身教育、繼續教育，這些都是為了什么呢?對人生的關懷、對人性的提升，恐怕早被拋到九霄云外，忘得一干二凈了。

2.教育形象重塑

人是一個時間性的存在，他有生成變化。在此意義上，人是一個過程，是一個動態的過程。一旦從這個維度上去理解，教育也就必然是一個成人的歷程，教育也就必然是對人的展開。展開意味著由教育生發出來的人是開放的、超越的，而不是封閉的、完成的。這表明教育就是對人之可能性的自覺引發。這種引發就是使人認識到他永遠是作為一個“可能者”、“創造者”而存在，而一旦放棄人的創造性、超越性，他的成人過程也就終結了，他也就只能成為一個“是其所是”的“物”了。所以，教育就是讓人意識到他的不可窮盡性，實現由他人引導向自我引導的轉換，從而自覺地進行自我建構、自我超越。

在教育與人的關系上，我們習慣于決定論、認識論的立場上來闡發教育的功用，把教育看作是外在于人的東西，仿佛人被動地等著教育來填充。然而，真正的教育是觸及人的生命、參與人的生命生成、協助人掌控自己人生的教育，為此，教育可以看作是人的一種生存方式，對人生有著深廣的影響。把教育和人生緊密聯系在一起，教育就要關注人生現實，關注人的真正存在。擯棄教育狹隘的知識教育立場，關注人的思想、情感、責任、精神價值，使人有一個完整的人生。教育關乎人生的生存目標、享受目標、發展目標。因而，教育不只是讓學生拿到一紙文憑，而是從理念到制度到實際的教育行為，都要永遠向人敞開，促進人之生成，打開人生之門，而非將人定格，終結人生。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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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李洪天.關于我國高等教育的經濟效益和個人收益率的研究[D].河海大學博士論文，2001.

[3]劉濟良.生命教育論[M].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05.

作者單位 華中師范大學教育學院

(責任編輯 甘 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