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父母心寒的冷酷少年

兒子的冷酷自私讓父母絕望

周一下午，一對母子一前一后走進咨詢室。母親臉上似有淚痕，兒子卻一臉冷漠。 母親坐下來，嘆了口氣，幽幽地說:“我和丈夫含辛茹苦把兒子拉扯這么大，沒想到養了個白眼兒狼。前段時間，他爸爸在醫院做了胃切除手術，我逼他幾次，他就是不去看一眼，還說別人的事情和他沒關系，太讓人寒心了!”

看著媽媽在外人面前數落自己，那男孩仍表情冷漠，無動于衷，好像媽媽在說別人的事情似的。我示意媽媽先別急，平靜一下情緒，慢慢說。隨后，通過媽媽有條理的敘述，我了解到了事情的大致梗概:

這位女士姓王，在一家機關上班，丈夫是一家企業的副總。兩人結婚5年后才有了兒子韓飛，他們對兒子照顧得非常盡心，物質上更是讓他應有盡有。

轉眼兒子上了小學，韓飛性格內向，老實聽話，在學校里守紀律、懂規矩，是那種讓家長和老師很放心的學生，學習成績也還過得去。

可兒子上初中后，王女士就覺得兒子越來越不對勁兒了。韓飛雖然年紀不大，卻表現得自私、冷漠，說出來的話越來越讓她和丈夫寒心，甚至對這個孩子有些絕望了。

王女士的母親去世早，是善良的后媽把她帶大的。后媽年紀漸漸大了，王女士對老人很孝順。沒想到，有一天晚飯后，韓飛竟直言不諱地說，媽媽，你好傻啊，老太太又不是你的親媽，管她那么多干啥?王女士聽了很吃驚，說你姥姥雖不是我的親媽，但她對我有養育之恩，我當然要孝敬她了。我和你爸也對你有養育之恩，難道我們老了，你就不管我們了?

沒想到韓飛說出的話更讓王女士吃驚:“那要看你們對我有沒有利，有利的話我就養你們，沒利的話，我肯定不會管你們!”王女士聽了這話，從頭涼到了腳。

2009年10月中旬，丈夫胃病發作，住進了醫院。在醫生的建議下，他到醫院做了胃切除手術。王女士向單位請了假，每天忙前忙后照料丈夫。她催促了兒子幾次，說爸爸在醫院里，你去看看吧!沒想到兒子以功課忙、怕耽擱功課為由拒絕前來。

到了雙休日，王女士對兒子說，你現在不上課了，總可以到醫院看一眼爸爸了吧!沒想到兒子竟說，我想玩電腦，沒功夫去!

王女士感到，在兒子眼里，爸爸還沒有他的電腦親，這樣的孩子簡直成了白眼兒狼，養他何用!氣極之下，她第一次動手打了兒子。

怕丈夫傷心，王女士一直隱瞞著兒子不愿前來的實情。這不，丈夫剛出了院，王女士便拽著兒子前來咨詢，想弄清這個冷酷無比的孩子還有沒有救了。

冷漠少年有不為人知的屈辱往事

王女士在敘述的時候，我觀察到韓飛抬頭望著天花板，一副事不關己的表情。到底是什么原因造成了他這種心態呢?

我決定從韓飛的愛好入手，以期能更真切地了解他。我笑著問他平時愛讀什么書，有沒有自己崇拜的偶像。韓飛的回答倒也直接:“我沒有喜歡看的書，也沒有偶像，我的偶像將來靠自己來創造。”

我笑著繼續問:“那你平時最愛干什么?”韓飛只回答了3個字:“玩電腦!”這時，媽媽在一旁插了句話:“在他眼里，電腦比爹娘都親，天天泡在網上玩游戲!”

我了解到韓飛最愛玩的是“魔獸爭霸”游戲，便想利用這個游戲對他進行一番人格投射測試。

“魔獸爭霸”是發生在虛擬空間里4個種族之間的戰爭，主要由4種勢力組成:“暗夜精靈”是正義的化身，他們利用魔法來改造世界;人族是智慧的代表;不死族是一群通過吸取別人的血液獲得新生的怪物;而獸族則是邪惡的代名詞。

我問韓飛，這4種勢力中，你最希望自己是哪種角色?韓飛毫不猶豫地選擇了“不死族”。

我問韓飛選擇“不死族”的原因是什么，他說“不死族”雖然是一群怪物、骷髏，但他們可以順利地打敗其他種族。而且他們都經歷過死亡，不再怕死了，所以戰斗起來經常取勝。

看著韓飛稍顯稚嫩的神情，我已經認識到，在這個虛擬游戲中，選擇“不死族”或多或少折射出韓飛的價值觀，這種價值觀隱含著韓飛對外界事物的強烈的自我防御。我判斷這孩子肯定經受過挫敗，他的父母或許并不知情。在我的啟發誘導下，韓飛低頭靜默了幾分鐘，把他小學時的經歷一股腦兒全講了出來——

從小學一年級開始，個子較低、性格內向而又老實的他就成了其他男孩的欺負對象。父母給他買的高檔文具經常被別的男孩搶去用，班里的幾個打架大王隔三差五向他收取保護費，而且還警告韓飛不能向老師、家長告狀，否則會受到嚴厲的懲罰。內向的韓飛選擇了隱忍，他的懦弱更招致了其他男孩肆意的欺凌。

這種被人欺凌的情況伴隨著韓飛度過了6年小學時光，升入初中后才好了許多，但韓飛受到的傷害卻在慢慢沉淀、發酵。為了逃避來自他人的傷害，他選擇用冷漠把自己包裹起來，他和班里的每一個同學都保持著距離。他還從電視劇及日常他人的交往中，“悟出”了自己的理論:人與人之間都是互相利用關系，就連父母對他也概莫能外。

耐心用愛化解孩子的自私與冷漠

韓飛把自己的不堪經歷講完后，臉上現出了少有的平靜，而一旁的媽媽已經是熱淚潸然了。她上前擁住兒子，連聲說著“對不起”，因為兒子講的這些事情，這么多年來她是第一次聽到，除了震驚就是懊悔。

王女士對我說，兒子讀小學時，他在老師的口中，是那種守紀律、懂規矩的乖孩子，學習也很認真。雖然很多次，她和丈夫也發現兒子情緒有些異常，追問一下，兒子總是搪塞過去。現在想來，那時幼小的兒子內心該是多么委屈，心靈受到多大傷害啊!當初，她和丈夫只顧忙于工作和事業，完全忽略了一個孩子內心的苦苦掙扎，才造成了兒子今天的冷漠，這也是他們應得的懲罰。

對于王女士的表白，我點頭表示認可。然后，我把頭轉向韓飛，問他:“如果現在還有人對你施加身體傷害，你會怎樣做呢?”

韓飛想也不想地說:“我當然要反擊，而且要實施加倍的報復來維護自己的尊嚴!”我又笑著說:“假如對方比你強大，你的報復非但達不到目的，卻使自己受到的傷害更大，你還會不會這樣做呢?”韓飛聽后不說話了，做低陷入沉思狀。

我笑著對韓飛的媽媽解釋:“用心理學術語來說，韓飛患的是被動攻擊型人格。他所說的報復帶著一種主觀復仇的因素，這些話里多少有種恐嚇的味道。他現在保護自己的方式就是選擇冷漠，把自己的情感需求降低到最低點。因為他兒時受到的傷害太深，又不愿與別人來往，只能把憤怒發泄到對自己十分疼愛和寬容的父母身上!”

王女士點了點頭，不無擔憂地說:“兒子現在對父母這么冷漠，對他人懷有一種仇視心理，將來走向社會，會不會做出幾年前清華大學一名男生用硫酸潑熊那樣的極端事件啊?”

我笑著對她說，如果不對孩子進行合理引導，不排除這方面的可能。不過，造成孩子出現問題的原因已經找出來了，我們只能用足夠的耐心和愛心，讓孩子重新回到正常的軌道上來。王女士鄭重地點了點頭。

看著王女士有些釋然的神情，我對她說，你和丈夫已經在這方面有了教訓，現在要做的是對孩子更加無私地關愛和呵護，經常帶他參加些爬山、旅游之類的戶外活動，多聽些明快、活潑的音樂，增加他和別人接觸的機會，多和一些性格健康、樂觀、有愛心的人在一起，讓現實慢慢改變他內心形成的偏激觀念。如果有機會，也可以帶兒子多參加些公益活動，讓他明白這個社會并不缺乏愛心和善心。

最后，我對韓飛說，孩子，父母在你成長的經歷中，有過很多失誤，但父母對你的愛是世界上最無私也最熾烈的愛，什么時候都不要懷疑父母對你的愛。你有了憤怒，只有向父母發泄，才會得到寬容和加倍的疼愛。對于自己的親人，為什么還要施加你的傷害呢!

韓飛在我的詰問下，低下了頭。而我也給這個孩子制定了詳細的心理疏導計劃，相信半年之后，讓母親絕望的少年會有讓人驚喜的變化。(責編/詩坤shikun01@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