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兩年親戚朋友家都裝了座機,電信局接二連三地推出優惠政策,鼓勵家家戶戶安裝電話,不管是打15元免月租,還是免初裝費,父親一直無動于衷。
我每次打電話不是打到鄰居家就是打到叔叔家,鄰居或叔叔再一路小跑去喊父親或母親,我總是舉著話筒等很長時間。
那年春節我帶著女朋友回家,因為火車晚點,下了火車已經沒有通往鄉鎮的班車。那一天鄰居和叔叔家的電話總是打不通,我和女友在汽車站足足等了兩個小時,才找了一輛摩的輾轉回到家里。到家后,我和女友凍得手腳僵硬,母親邊抹淚邊嘮叨,一定要裝一部電話,不能讓兒女在外面受罪。這一次父親沒有阻攔,我返城之前家里終于裝了一部電話。
第二年春節,我回家探親,無意中看到家里一年的電話交費單,令我驚訝的是每個月除了15元的座機費,再沒有其他的費用。難道這一年下來,父母從來沒有給別人打過電話?
往年春節回到家里,我總是嫌家里冷,連羽絨服都不敢脫。妻子更怕冷,在家里連水都不敢喝,怕上廁所。農家的茅廁修在院子里的一角,離房間很遠。父親把我們的不便看在眼里,在我們有了女兒的第一年,剛剛進入臘月,父親就打來電話,告訴我們家里裝了暖氣,放了假就趕緊回來吧!
從那以后,我們在老家過的每一個春節都溫暖如春。那年我們一家三口回到家已經是臘月二十九的中午了,父親正和兩個工人修燒暖氣的爐子。我用手摸摸暖氣片,一片冰涼,忙問母親怎么回事,母親說:“都怪你爸,爐子壞了,早不修,晚不修,事到臨頭才抱佛腳,這不修兩天了,一直沒修好。”“那這一冬天,你們沒取暖呀!”妻子說道。父親聽見我們的對話,瞪了母親一眼:“取了,這不剛壞了嗎?別著急,馬上就好!”
事后我從姐姐口中得知,自從家里裝了暖氣,父母總是在我們一家三口到家的前兩天點上爐子,平時他們燒土灶做飯燒水。
“可憐天下父母心”,直到此刻,我才明白家里一切現代化的設備都是父母為我們準備的。電話他們平時不舍得打,暖氣他們平時不舍得燒,液化氣他們平時不舍得用,彩色電視他們平時不舍得看……
之后每年冬天,城市還沒有供暖之前,我先給父母匯一筆錢作為冬季取暖的專項費用,春節回家探親,再把有限電視和電話月租的費用預付一年。父母含辛茹苦為我預付了30年親情,這筆親情賬,我永遠都還不清,后30年理應由我為親情買單!ma-ch-ch@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