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畫師請宜青來鋪畫像,宜青要求姐夫酬謝的代價是,將鋪中的“壽”字奇石贈送給她。
“壽”字奇石是畫師歷盡艱辛,踏遍千山萬水,從一農戶家中墊酸菜的缸底下發現,并花5000元高價買回。此石高30厘米、厚10厘米、寬20厘米,石面一壽字凸現,像一件由老藝人精工雕琢而成的浮雕作品,是件型、色、質、字并具的稀世珍品,喬畫師視其為養身之寶,一個壽字使他終身受益,沒有什么特殊情況,不肯輕易脫手。
今日,為了畫幅愛妻宜虹畫像存世懷念,要忍痛割愛,實在令畫師轉不過彎來。
喬畫師的愛妻宜虹,前些日子遭車禍走了,生前沒留下照片。宜虹和她妹宜青的長相,如同一個模子刻出來一般,這就引動了畫師一個奇怪的想法,請宜青做模特兒,作點藝術加工,畫成愛妻的紀念像。
這事,畫師難以啟齒,直到宜青來鋪賞石,才吞吞吐吐道出真情。
宜青的到來,讓畫師仿佛看到愛妻宜虹,很受鼓舞。人,總得活下去,今天,這一切,很值得珍惜。
畫師開畫鋪有些年頭了,口碑很好。近年,鋪里增設了奇石經營新項目,生意做大了,精力、視力有所轉移,但畫師手中的畫筆從未放下過,人們仍叫他喬畫師。
宜青飄動著粉紅色的裙衫,移步石架前,將“壽”字奇石細細品賞,又伸出指尖輕撫,接著用紅唇親吻了一下石頭。聰明的畫師看在眼里,她只要上畫,即使付出了,就能有收獲,值!
宜青答應過兩天來。
這回,輪到畫師心虛了,他趕緊找來一件和壽字奇石一般大小的黃蠟石,用木座墊起,擺于畫桌上,調好色,對照著“壽”字奇石,一筆一筆,細心描摹起來。畫師憑多年純熟的畫技,石頭,被畫師畫得跟原“壽”字奇石一模一樣,可以亂真。喬畫師長長地松了口氣,想;人有一門特技,有時,可以一舉兩得。
宜青讓畫師作畫,姿勢美、儀態大方,畫師眼里看到的分明是宜虹,他克服了重重困難,揮筆作畫。肖像被他畫得生動、傳神。目的達到,畫師微閉雙眼,像卸下了千斤重擔,揮著手說:“‘壽’字奇石,可滿足你了。”“那,我就不客氣了。”
畫師幾乎在同一時間,搬出兩件“壽”字奇石擺在桌上。神!宜青倒吸了一口冷氣,很快鎮定下來,想:世上決沒有一模一樣的兩件奇石。宜青眼前忽地閃過一道靈光,那日,自己不是用紅唇吻過“壽”字奇石嗎?對!宜青兩眼生輝,近前細看,還摸摸這摸摸那,突然,她看到了一個亮點,一件“壽”字奇石左下角,有紅唇暗印,宜青狂跳起來,抓起真“壽”字奇石,高呼“勝利”!
原來,宜青的愛人也是一石玩發燒友,幾年來,經過多方收集,家藏各款奇石上千件,“福”“祿”“壽”字奇石,單欠一件“壽”字石。如果能拼齊三件奇石,那將是價值連城的好事!于是,夫妻倆苦苦尋了幾年,終于在姐夫家見有此石。錢、不能解決問題,一直又想不到好辦法,夫妻倆干著急……
確實,愛妻宜虹走后,畫師曾悲痛欲絕,多日來無心振作鋪里生意,有時還會借酒消愁。今天能得到愛妻畫像,該實實在在感謝宜青,又讓他看到了新生活的曙光。
就在此時,喬畫師雙眼瞥見了“壽”字奇石,石寶還在!他馬上聯想到宜青一個女人家的真純面,居然真偽不辨,拿走了假“壽”字奇石。為她痛心!畫師像個做錯了事的小孩,捧起“壽”字奇石,就要出門追去。這時,“嘭”的一聲響,“壽”字奇石連同喬畫師本人一起,被一張矮凳子絆倒在地上,“壽”字奇石跌地碰脫了一小層皮,露出原身黃蠟石的顏色來。操,原來自家捧著的是件贗品!眼淚涌了出來,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悔恨莫及,自作自受,活該!
畫師想,原來這一切,都是宜青夫妻倆有預謀而來的。畫師就感覺有一股怨氣直沖上腦門來,迅速回身,雙手抓起愛妻的畫像,刷,刷,三幾下撕了個粉碎!
宜青有心計,宜虹人溫存、善良。這讓畫師想起一句古訓來:同傘不同柄,同人不同命。同胞姐妹不同心!畫師喊出聲來。
也怪,喬畫師渾身添足了重新生活的勇氣。他拿著畫筆沖出門外,陽光即染紅了畫師全身,他舉起執筆的手大呼:憑記憶,憑畫技,我能畫出一幅完美、鮮活的愛妻畫像來……
責任編輯 師力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