牽妻十年手

與妻子認識是在1996年的夏天。單位的同事領來一對年輕的婦女，說是有事找我，相見之后并沒有聽到她們有什么要事，幾句客氣的寒喧后，就自然地送走了客人而投入到工作中。數日后，同事以給我介紹朋友為由約我到他家見一位女孩。在同事的安排下應邀會見了現在的妻。當時的靦腆現在還歷歷在目，那時真的是傻乎乎的，簡單到一句一答，沒有多余的話題，自己的優勢也想不起展示，更無從炫耀自己了。就這樣結束了讓人驚動的那一刻。

后來才感覺到不久前在單位找我的婦女是我現在妻的母親，唉，相親也是要大人過目把關。

兩個月后，同事問我進展情況如何，我差點兒給忘了此事，順口說:“還可以吧。”就這樣，同事又幫我安排了第二次約會。此次比第一次有了進步，至少不在心底發慌。帶著渴望與夢想，我們談了許久。她說了我留給她的印象，首次相見沒有看到我刻意打扮，簡約的短袖白色上衣加之褪色的褲子，給人一副書生氣的感覺，沒有多余的話語，說話簡單得體，誠實而穩重……說了好多的贊美的話，當時我正處于接到重慶通信兵學院的錄取通知書而單位的主管領導不放我脫產進修學習，正為不得已放棄這次學習的機會而苦惱。畢竟畢業后被分配到一個令人向往的單位，有了一份不錯的工作，不想顧此失彼，所以，帶著一份傷感放棄了這次機會。當她得知這一消息后，即時給了我安慰，讓我苦寂的心有了依偎。她告訴我，受我的啟發，她也想去深造，只怕自己考不上。我鼓勵她說，我可以幫她實現這一愿望。她激勵我再次報考業余進修班，就這樣我們有了共同的話題。有了共同理想做基礎，我們的關系進展得非常順利。我幫她買了一套成人高考復習資料，工作之余在一起切磋，并擔當起輔導老師，她不懂的我幫她解決，我記不住的她幫我強化記憶。她最弱的是數學，而我的數學是強項(普通高考滿分是120，我當時考了110)。我變戲法式的講解，讓她的成績有了突飛猛進，懼怕數學的她也對數學感興趣了。就這樣，在我們半年多的相互學習、相互交流中，感情逐步升華，由簡單的朋友發展成了形影不離的戀人。真可謂是一日不見如隔三秋。每次約會晚歸我都會送她到家門口，總擔心她被人搶走。我三番五次地催她上樓休息，她總是一步一回頭，不忍心看我深夜孤獨而去。她的心情是可以理解的，女孩的心最細，當她體貼你時，讓你受不了，她細致到了何種程度，局外人是想象不到的，戀人的良苦用心自有她的理由。

為了能更好的備戰考試，她一邊工作一邊學習，工作的煩勞她從沒有說過，學習的壓力她也不曾流露，只要有我相陪，她就能開心的學習，再大的困難她都能承受。她感受著我帶給她的動力，我體會著她帶給我的溫柔，她常笑著說:“陪學也是一種享受。”

我們相戀后的第一個冬季即將到來，她見我沒有過冬的毛線衣，就從她那微薄的工資中取出錢，買了最好、最細的羊絨線，為我編織毛衣，于是，在她每天上下班的包里多了一份沉重的牽掛。事后才知道這是她第一次打毛衣，是邊學邊做。線細針數多，打的速度也就慢，她放棄了所有的娛樂，歷時兩月多，在終于完工的那一天，她最激動也最有成就感。她老早就約我，一見面就讓我試穿，恨不得我立即穿上。看到那千針萬線織成的毛衣，我的心都有些軟了，這件手工活兒堪稱一絕，比機器成型的毛衣還精巧。我放在手里不忍心試穿，擔心不合身處會讓她再次犯難。我感激地親了她一下，說到:“很合適，很合適。”當時她心情異常激動，這不是強人所難嗎?這給了她一個不小的考驗，這也是愛的體驗。第二天我還是不舍得穿，第三天……天氣一天天轉涼，最終我一狠心把毛衣穿在了身上，很合適，因為毛衣有彈性。有生以來我第一次穿上了女友為我編織的衣服，感覺舒服極了。我心中澎湃的不只是一股暖流，更多的是對戀人數日來那千針萬線縫衣的心的感激。至現在，我還珍藏著愛妻為我編織的這第一件毛衣，況且是唯一的一件手工造，雖然袖口有斷線處，我照樣把它當成一件珍品。

經過半年多的學習，1997年5月7日，我和愛人參加了一年一度的全國成人高考，她實現了進入鄭州大學財會專業脫產學習的夢，我也如愿取得了信息技術應用專業業余學習的機會。我們各自實現著自己的夢想，踐行著自己的諾言。開學前夕，戀人小鳥依人般訴說著即將離別的依戀，期求能夠日日相見。她紅腫著眼睛卻沒有流下一滴淚水，伴著成功的喜悅與即將承受的離別之痛，她言語哽咽。我理解她此時的矛盾心情，寬慰她安心前行:“你就像是一只起飛了的風箏，線始終攥在我的手中，無論風再大，我的手都不會放松，無論日出還是日落，我都會牢牢把握……”因為我知道，有人牽掛的路程不是漂泊，有人思念的日子不會寂寞，有人關心的歲月更不再失落。

在她深造學習的過程中，我周末的生活也多了一個日程。周一是最難熬的一天，因為它距周末太遠，周五是激動而漫長的一天，因為次日就可以相見心中的戀人，所以周一和周五讓我激動也讓我痛苦。期盼著周末，期盼著風雨同行，期盼著與愛人攜手人生。由于我工作的小縣城到鄭州要有數小時的路程，乘車會浪費不少的錢，所以就以自己的工作優勢擠乘火車。近四個小時的顛簸，如同一次漫長的登月，心情火燒火燎，難挨時間的煎熬。特別是路途中火車讓行的時刻，看到那一輛輛快車嗖嗖而過，心像要被飛駛的列車帶走，恨不得飛出車窗，扒上身邊飛馳而過的列車。車到鄭州后，順著人流進入出站口，老遠就能分辨出站在出站口最前端的那身單力薄、被人流推動著前后移動的愛人的身影。多想伸出手拉住她，可恨自己手臂太短，多想飛起躍出人群，可是我無力躍起。就這樣被動地出了站口，被愛人攔腰抱住，生怕別人把我當成“愛人”抱走。分別的痛遠遠超出想象，很難承受。挽著愛人，旁若無人地走在寬廣的大道上，幸福感灑滿全身。愛人講述著她來此的感受，卻把思念的痛放在了心里頭。愛人那堅強的一面著實讓我感動，誰不知那離別之痛，誰不期盼那相聚之歡，不想讓往日的苦楚覆蓋了當時的歡顏。

兩日的短暫團聚很快結束，不得不準備返程。相聚是幸福的，離別是痛苦的，愛人依依不舍地送我到站臺上，靜靜地等火車的到來，哪怕能多停留一分鐘，她認為花一元錢買張站臺票也是值得的。上車時，她幫我提行禮，入座前，她幫我擦拭座位……喇叭里傳出催人下車的聲音，此時她是多么的無助，面部緊張的神經一直順著脖子延伸到肩膀。我看到她僵硬的表情，也說不出安慰的話語，此時的安慰將引起她更深的痛，我欲言又止，靜等氣笛的長鳴。愛人戀戀不舍地下了車，看著火車慢慢駛出站臺，愛人追隨著剛剛啟動的列車，不停地揮著她那孤獨無助的手，多想拉住慢行的列車，讓其停留在那一刻。透過車窗我不忍心看她淚水涮涮，我們的距離越來越遠，視線漸漸地模糊，我不知道她淚流幾行，卻能感知她心隨車動。站臺不孤獨，因為還有下一趟列車，愛人卻只能靜候著我的下一次到來。多少次都是這樣，風雨中我來到鄭州，她只身單影與我風雨同舟，伴隨著歸途的一聲長鳴，她的心好像被我挖空。

1998年12月1日(農歷十月十三)，我與愛人終于幸福地走進了的婚姻的殿堂。雖然沒有豪華氣派的洞房，也沒有繁華喧鬧的婚禮現場，但愛人那嬌美的臉上還是掛滿了笑容。結婚是女人最幸福的事，也是男兒成為男人并為之承擔責任的開始。婚姻的幸福都是相同的，但對婚姻的感受卻大不一樣。有些人希望婚后卿卿我我，放棄一切去享受甜蜜人生，而我們不得不面對妻子學業未成的現實。婚后一個周，她就返校苦讀。其間不乏思念、期盼，離別的感受很難形容，十年團聚好過，一日離別難行。就這樣在思緒繁雜的日子里，愛著與被愛著、念著與被念著，等待是一種說不出的痛，真實感受無法言說……

都說“結婚七年之癢”，夫妻結婚七個年頭上會有危險信號，相戀容易相守難呀。與妻相識了十年整，在我們的婚姻生活中也曾有過磕磕碰碰，但都會一笑了之，她的寬容是最好的解藥，也許我們精心維護的小巢經得起風雨飄搖。總而言之，相互理解與信任，相互體貼與關照，多一份寬容，少一份爭吵，多余的精力用于修繕愛的小巢，這樣才能傾舉起幸福的美酒。

責任編輯:黃艷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