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想起早年嗜詞,常常在無聊之際,胡謅幾句,如今已多半廢棄了。對于宋詞個中的美妙意境,卻一直神往。辛稼軒的“如今識盡愁滋味,卻道天涼好個秋”道出我當下的心境,想想這些年混跡書壇的日子,著實慚愧。我是個靠打擦邊球過日子的人,身執教鞭,卻喜書畫琴詩,還大言云:“以藝娛人固陋,娛已乃高?!惫P者所知曉的釋詮兄,雖不常謀面,但偶然相逢,短短的幾句話中,卻惺惺相惜,常常引為同調。竟不以我淺薄,囑文敘及書藝,故不揣卑囿,閑話幾句也無妨。
每年春節,我都要攜眷回鄉探親,當火車開至釋詮兄所在的佳木斯,恰好是半夜,我便想到了這位平素敬重的同道老兄,這大概緣于那旬“契闊談宴,心念舊恩”吧。我的腦海里浮現出釋詮兄的輪廓和神情,炯炯的眸子里充盈著堅毅,從未有過一絲猶疑,他該屬于《世說新語》里的向子期,耿介而不乏溫和,果敢而不失儒雅。自從與釋詮相識的那一刻起,一位質樸而謙謹的青年學者形象,不時在眼前出現。釋詮兄出道很早,20多歲時,就已享譽書壇,而且傾心學問,常以讀書為樂。筆者和釋詮晤面的機會很少,往往是在省城的某個會議。握手之際,也沒有寒暄和客套,畢竟還是家鄉人嘛。由于深知釋詮學養的豐厚,又何敢贊一辭?我雖視他為畏友,偶爾在私下說句玩笑話,他也不以為忤。我于是慢慢悟出釋詮“慎獨”功夫十分了得。
釋詮擅草書,尤鐘情狂草。就筆者所見,在“二王”根柢外溢出的“旭素”情結??v筆揮毫,筆挾風霜,墨舞雷霆,氣結霄漢,勢如破竹。釋詮作草書,規模于晉唐,瓣香于明清。筆歌墨舞,信手揮灑,全憑自運。雖然還不能說已臻妙境,但字跡中所散發出的豪情,卻郁郁芊芊,彌漫著實足的才子氣。諦觀釋詮的佳作,我不免有一絲妒意。便打趣說:“若真正作學問,必然要靜讀三年書,洗掉這身才子氣,方可大成。”其實這話是說給自己聽的,因為大家都知曉釋詮讀書養氣,甚為勤勉。據釋詮的學生說,他教草書,以孫過庭《書譜》為范本,臨帖理念“察之尚精,擬之貴擬”,講究五乖五合,“出新意于法度之中,寄妙理于豪放之外”。細審釋詮書翰,溫雅如其人,遇此良師,幸何如斯!
筆者和釋詮同庚,視其為學長,故每有拙文,不愿明珠暗投,而樂于呈與釋詮,狂時自詡寶劍酬知己。而釋詮不以弩鈍,常常謬獎。吾固知鞭策之語,心存感念,流水知音,相識恨晚矣。家兄亦酷愛書法,苦無師授,吾便力薦釋詮兄。他遂不辭勞頓,多次趨教,其誠其敬,殊可感佩。和釋詮兄訂文字交以來,對他日益關注。當今書壇,正缺少釋詮這樣善于思考的書家?!靶卧诮V希拇嫖宏I之下。神思之謂也。文之恿也,其神遠矣。故寂然凝慮。思接干載,悄然動容,視通萬里。吟詠之間,吐納珠玉之聲,眉睫之前,卷舒風云之色,其思理之致乎”。在思考之后,揮筆作書,故有一股書卷之氣,減去幾分輕浮與狂躁。更讓人羨慕的是,釋詮見賢恿齊,常與名士交游。其間不乏名宿、學人,或老有所為。或年輕俊彥,或文苑精英,或書壇新秀,擇善而從,不拘一格。
作為赫哲族的一員,釋詮游弋于書藝的長河之中,徜徉在文學的滄海之間,攀登于文化的奇峰之巔,以睿智的心靈,如炬的目光。不斷求索,這不啻是前賢對我們后生的期許。愿在未來的日子里,釋詮的學養日益精湛,書藝的彩虹更加璀燦斑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