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農村資金互助社到綜合農協的發展

“次第東風三月來，梨樹萬頃競開懷。報春一蕊爭先放，不盡繁花遍地開。”這是原中國銀監會副主席唐雙寧先生2007年3月9日在全國首家農村資金互助社——梨樹縣閆家村百信農村資金互助社的開業慶典上所賀的雙關詩。從詩的寓義上講，中國銀監會對農村資金互助社發展充滿信心和期待。經過三年的試點，全國首家農村資金互助社產生了良好的示范效果，梨樹縣新型農民信用合作組織不斷發育和成長。2010年3月，吉林銀監局又同時批準梨樹縣小寬鎮普惠農村資金互助社、梨樹縣小城子鎮利信農村資金互助社、梨樹縣十家堡鎮盛源農村資金互助社等三家機構籌建。至此，梨樹縣共有四家農村資金互助社獲得銀行業監督管理機構批準，這意味著梨樹縣農村資金互助社已經次第花開連片發展。通過這一縣域樣本可以清楚地描繪出“農村資金互助社——農村資金互助社聯合社——縣域綜合農協”的發展方向。

農村資金互助社為什么會遍地開花

梨樹縣農村資金互助社能夠次第花開，這不僅是農村金融新政陽光普照的結果，更是農村生產力決定農村生產關系變革規律的反映。梨樹縣農村資金互助社扎根連片發展，意味著中國農村資金互助社會遍地開花。

解決農村小生產與大市場矛盾，需要重構新型的農村生產關系。自農村實行以家庭承包經營為基礎、統分結合的雙層經營制度以來，農村集體性的“統”的生產關系不斷退化，事實上只有家庭經營這一個體性的生產關系。在激烈的市場競爭中，個體農戶難以適應市場經濟的發展要求，經常性的被市場反作用從而承擔市場最后風險人角色。這種個體農戶小生產和社會資本企業組織的社會化大生產矛盾，集聚成了“三農”問題。而解決“三農”問題，關鍵是需要重構新型集體性的農村生產關系，以適應市場經濟的發展要求。而重構農村生產關系，最主要的聯結農戶生產資料所有制形式有三種:一是以土地生產資料所有制為主要形式的，如人民公社體制;二是以同類農產品生產資料所有制為主要形式的，如各類專業合作社;三是以資金生產資料所有制為主要形式的，如農村資金互助社。通過排除法分析，以土地財產重構農村生產關系不僅操作技術難，而且成本較高，并不符合目前的中國農村實際情況;以同類農產品重構農村生產關系，要經常受到市場價格波動和自然災害雙重風險的制約，農村生產關系難以穩定發展;以資金聯合重構農村生產關系，不僅最能滿足農民的需求，而且易操作、成本低、可復制、廣覆蓋，是現代農村生產關系的主要組織形式。從上述分析可知，我國新型農村生產關系的主體是農村資金互助社。也就是說，村村要發展農村資金互助社來調整農村生產關系，才能推進“三農”問題的解決。

轉變國民經濟發展方式，需要重構城鄉融資新體制。轉變國民經濟發展方式，需要擴大內需——特別是消費需求拉動經濟增長。眾所周知，中國最大的消費群體是農民，只有農民有了消費能力，國民經濟發展方式才能發生根本性轉變。而要增加農民消費能力，必須打破城鄉二元融資結構，解決小農戶和大銀行的市場交易矛盾，建立新型的城鄉融資體制。重構新型城鄉融資體制，需要發展農民自治性合作金融組織，架起小農戶與大銀行融資信用中介橋梁，才能建立“大型銀行+農村資金互助社+農戶”的體制模式。通過大型銀行向農村資金互助社批發資金，由農村資金互助社面向社區農戶零售服務，將城市資金返回農村，保持農村貨幣供應量的持續增長，啟動農村的生產和生活的消費支出。

縮小社會收入二極分化，需要重構金融資源分配制度。由于初始條件下城鄉金融資源分配的不公平不合理，必然加速城鄉社會兩級分化，橄欖型社會結構就難以建立起來。長期以來，農村金融資源向城市流入、西部金融資源向東部流入、社會金融資源向少數企業和集團流入，造成了農村和城市、中西部和東部、多數人和少數的收入兩極分化。金融資源結構配置矛盾，必然集聚社會矛盾。現在金融資源城鄉結構配置矛盾已經到了熾熱化的程度，再不加以調整，就會構成對整個社會政治經濟的極大危害。而要調整城鄉、東中西部、城鄉內部經濟收入的差距，就必須在政策上從調整金融資源配置結構上著手解決問題，這是最有效最根本的政策措施。房地產之所以能夠瘋狂，股票市場一夜可以造就上百個億萬富翁(或者是成千上萬的破產者)，皆是金融資源配置不合理所產生的問題。這些問題已經構成了對國家經濟制度的危害，必須進行徹底的金融制度改革。而最直接、最有效、最能體現社會金融資源公平合理的分配制度的金融改革，應當抓住城鄉金融資源結構性配置主要矛盾，建立國家財政和貨幣政策傳導機制，通過農村資金互助社將金融資源返回農村，重新構建城鄉金融資源分配制度，促進社會初次金融資源的合理公平的配置。

農村資金互助社為什么要走向聯合

全國首家農村資金互助社試點以來，社會對農村資金互助社發展存在著兩種比較典型的不同觀點。一種認為農村資金互助社雖然是微型金融組織，但將會發展成中國最大的信用組織聯合體，發揮著配置社會金融資源的基礎作用，促進社會公平正義;一種認為農村資金互助社僅是微型金融組織，只能起到農村金融市場的拾遺補缺作用，難以有更大的成長空間，甚至有不少人認為農村資金互助社將會被市場淘汰。經過三年的實踐，第一種觀點逐漸占據上風。

農村資金互助社走向聯合是金融組織的一般規律。任何的金融組織都不是孤立存在的。如果存款類的金融組織是孤立的存在，就會被市場推向流動性陷進，這是從事金融事業的人都知道的簡單的常識。我們知道，現在的大型銀行有系統內調濟、銀行同業拆借、金融資金市場、人民銀行再貸款等多個體系支持其流動性穩定，這是一個金融組織生存與發展所必要的條件。假設一家金融機構沒有這種體系支持，若出現金融波動(如通漲預期加強)，即使在金融資產良好的條件下，一夜之間就會使金融機構擠兌破產或是停業關門。同樣，這種金融規律適應于農村資金互助社，也需要有相應的流動性支持體系保持其穩定發展。中國銀監會《農村資金互助社管理暫行規定》安排了農村資金互助社可以向銀行融入資金，但還沒有具體的政策措施和辦法，因此農村資金互助社還獲得不到金融機構的流動性支持。在這種情況下，農村資金互助社是難以生存和發展，必然要選擇聯合發展，通過建立農村資金互助社聯合組織，來調劑資金余缺，保持流動性合理安排。梨樹縣獲得銀行業監管機構批準成立四家農村資金互助社，為農民自金融組織的聯合提供了條件。

農村資金互助社走向聯合是節約銀行業監管資源的需要。農村資金互助社只有在縣域內村鄉社區內發展起來，才能構建完善的自我服務的合作金融體系。農村資金互助社發展是要與銀行業監督管理資源相匹配的，如果銀行業監管資源不足，就會制約農村資金互助社發展的。現行的銀行業監管機構對農村資金互助社的監管模式，難以有充足的監管資源對各村(鎮)的農村資金互助社進行監管。必須變革監管體制和制度，發揮農村資金互助社行業自律組織審計作用，適應農村資金互助社發展要求。從理論上講，社會秩序的穩定主要是依靠社會自由的人們對法律的自律。同樣，農村資金互助社的監督管理也必須建立在有自律規范行為的組織上的，這就需要加強行業自律，建立農村資金互助社行業聯合組織。從世界的農村合作金融實踐看，此類合作金融組織是需要三級聯合的，即“縣域聯合社——區域(省級)協會——全國(中央)聯盟”。從梨樹縣樣本看，發展縣域農村資金互助社聯合組織條件已經基本具備。只要《農村資金互助社聯合社管理規定(章程)》和《農村資金互助社聯合社審批組建指引》等法規出臺，以及加大梨樹縣農村資金互助社市場準入力度，就可先行完成縣級示范聯合社建設，從而帶動全國縣級農村資金互助社聯合社的發展。從監管上講，縣級聯合社可以協助監管機構對基層社的監督管理，從而減少監管資源瓶頸約束，以適應農村生產關系調整。

農村資金互助社走向聯合是引導農村經濟發展的需要。國家在推動經濟發展方式轉變上，必須發揮農民信用合作組織作用，調整傳統的以農業產業項目和產品為核心的投融政策，而要調整到以扶持農民信用合作組織及其聯合體系上來。只有這樣，才能通過農村資金互助社金融組織和工具更好的配置農村社會資源，改變傳統農村金融資源配置不合理的制度問題，促進農村金融資源結構性調整減少農村內部的兩級分化。例如，近三年以來，生豬價格大起大落，國家對生豬項目資金扶持就會產生雙刃劍，顧了城市就顧不了農村，扶持了農村大戶就會打擊農村小戶，扶持了公司就會損害農民，這樣以項目和產品為扶持對象就造成了政策兩難選擇，最后政策只能顧頭不顧尾，國家扶持性農業政策也難以體現出惠民效果。如果改變國家扶持農業方式，將投入的農業資金重點扶持農村資金互助社及聯合社發展上來，那么就會通過農村合作金融組織促進農民生產和流通合作組織的發展和聯合，從而增強政府宏觀調控和引導農村經濟發展能力與效果，農產品市場價格反應就會更加靈敏，熨平主要農產品市場價格波動曲線，促進農業生產健康發展，農民持續增收，保證農村貨幣供應量持續增長，帶動國民經濟又好又快發展.(見圖1、圖2)

農村資金互助社為什么要發展綜合農協

通過以上論述可以看出，農村資金互助社將在中國遍地開花，農村資金互助社三級聯合組織也將在法律的規范下得到健康發展。這個判斷是基于國家調整金融資源結構，推進國民經濟發展方式轉變和解決社會兩級分化矛盾的社會政治經濟國情下，得出的必然結論。農村資金互助社及其聯合社組織建立起來后，中國的合作社道路將是中國特色的綜合性農村合作經濟道路，即綜合農協組織模式。所謂綜合農協，是指能夠提供農村經濟和農村社會事業服務的合作性經濟組織及其自治性協會。這里需要強調的是，綜合農協是家庭的社會化職能放大，即要完成生產、流通和消費，又要支持教育、醫療與養老等社會事業發展的經濟性的聯合組織。建立綜合性農協必須立足于社區合作和信用合作，這是建立綜合性農協的兩大支柱。假如農村資金互助社縣域聯合社已經建立起來，農村資金互助社聯合組織必然會發展成綜合農協模式。

農村金融資本和產業資本相融合需要綜合農協組織保證。眾所周知，現代經濟是以金融為核心的。同樣，現代農村經濟也需要構建以農村金融為核心的經濟組織體。農村金融資本和產業資本相融合，是發展現代農村經濟的根本要求。以農民為主體的縣域合作金融體系的建立，為縣域現代農村經濟發展提供了必要的條件。農村資金互助社能夠有效地將一家一戶的個體生產關系，調整為合作性的集體所有的社會化生產關系，從而實現金融資本與農戶小生產相結合，能夠有效地促進小生產者現代化生產要素的成長。通過農村資金互助社聯合社，能夠將村鄉農村資金互助社聯合起來，能夠有效地促進社會化大生產發展。這里以梨樹縣為例，假設梨樹縣365個村均發展了農村資金互助社，按村平均戶數為500戶，戶均儲蓄資源2萬元計算，那么每個村可利用金融資源是1000萬元，縣級聯合社可形成36.5億元的金融資源總量。這樣的金融資源總和，將直接促進農村流通領域的合作發展，比如，農村資金互助社聯合社可代表各社對外集體采購農業生產資料，不僅能夠實現集團性采購，降低生產成本，還能夠通過銀行信用聯合促進商業信用發展，從而發展現代流通業。再如，每個社出資100萬元(村戶均2000元)辦農產品加工廠(如飼料加工廠)，可自籌資金為3.65億元，銀行按4∶6比例貸款(這里未考慮財政產業項目扶持)，那么，就是10億元以上投資的大項目。在治理結構上，由聯合社控制、產權成員社所有、委托社會有信托責任的職業經理人經營所產生的增值利潤就會通過各社的投資額和交易量返還給各基層社，各社再按照社員投資與交易量計算到個人距賬戶。這樣通過綜合性農協完成了農村金融資本和產業資本相融合，農民所有的合作制的工商企業就會不斷發展壯大，成為現代的農業經營組織。(見圖3)

統籌農村經濟與社會事業的共同發展需要綜合農協體制保證。社會經濟的發展主要是為社會事業發展服務的。任何區域的經濟發展如不能惠及到社會事業的發展，就是沒有任何質量意義的發展。統籌經濟與社會事業的共同發展是時代發展的重大課題，將更迫切地要求我們轉變經濟發展方式，調整經濟結構，創新發展理念和思路。發展綜合農協，能夠有效地將經濟發展和社會事業發展相結合，能夠使經濟促進社會事業，社會事業保障經濟良性發展。如通過上述的合作制工商企業所產生的增值利潤，提取出社會事業發展基金用于社員教育、醫療、養老等社會事業支出，就會降低生活消費支出，提高生活質量。以梨樹縣為例，按戶均年消費12000元計算，通過綜合農協體制服務，可減少市場中間環節，節約消費支出10%以上，即戶均可節約支出1200元以上，全縣農戶共可節約支出2.19億元，如果轉化成農村醫療保險，人均300元以上，而我國目前的醫療統籌國家與個人總和還不到200元支出;再如，通過合作制工廠將農產品流通和加工增值利潤50%轉化成社會事業支出，進而再造梨樹縣的財政，必將極大地促進社會教育、文化和衛生事業的發展。通過綜合農協體制增加社會事業支出，必然降低農民生活消費支出，從而將生活儲蓄轉化成對合作社的投資，進一步促進合作制現代企業的發展，形成農村經濟和社會事業的共同發展綜合農協道路。(見圖4)

農村經濟基礎和上層建筑的良性互動需要綜合農協制度保證。經濟的集中表現是政治。對于發展綜合農協，長期以來屬于政治禁區，這主要是上層建筑對經濟基礎變革的擔心。但隨著社會的發展，人們越來越清楚的看到，農村只有走合作道路，發展綜合性農協，才能落實科學發展觀要求，才能促進經濟與社會事業的共同發展和進步，才能構建起經濟基礎和上層建筑的良性互動。勿庸諱言，自包產到戶后，特別是市場經濟體制建立后，小農戶和大市場的矛盾，個體的生產關系和上層建筑的矛盾就不斷激化。市場和上層建筑不斷地強化對小農的反作用力，社會資本性企業不斷依靠組織資源加強對小農戶的市場剝奪，上層建筑以出讓土地和扶持資本性企業為財政地方主要來源，不斷擠壓小農生存空間。這些社會矛盾已經積累到從量變到質變，必須通過變革農村生產關系來調整小農戶與大市場和個體的經濟基礎與上層建筑之間的矛盾，以適應社會政治文明進步的發展要求。通過綜合農協制度，整合小農戶的社會資源，提高其經濟基礎地位，推動農村上層建筑及時變革適應農村經濟基礎發展要求，構建良性互動的農村社會治理結構，將是國家推進農村經濟社會可持續發展的必然制度安排。

(作者單位:中國銀行業監督管理委員會四平監管分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