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宣傳戰研究的演變與啟示

【摘要】宣傳戰的研究主要分為三個階段:早期偏重經驗總結;二戰中，隨著效果研究的深入，進入具有指導性的理論研究階段;海灣戰爭中， “信息引導”開始發揮作用。我國宣傳戰研究剛剛起步，面臨著如何將研究引向深入，研究人員如何更加開放化和專業化，以及如何將研究由戰時研究轉為日常研究等問題。

【關鍵詞】宣傳戰 宣傳研究 戰時宣傳

希波戰爭中，那個奔跑了42.195公里將勝利的消息傳回雅典衛城的勇士，可以被看作是一個偉大的信息傳遞者。勝利的信息，鼓舞了雅典人的士氣，這是一次成功的戰時宣傳。古代中國，軍事統帥善于利用信息進行戰前動員，同時使敵國士兵分心。從孫臏用日益減少的灶臺數，傳遞出其“兵員日減”的假消息，引導龐涓深入以給其致命一擊，到劉邦將項羽軍隊圍困在垓下并讓士兵們齊唱楚歌，信息被偽裝成各種對己有利的形式，目的只有一個，就是擾亂敵人的計劃和將士的心理，奪取戰爭的勝利。

這種以信息發布為手段，以鞏固軍心、鼓舞人民士氣或者擾亂敵人軍心，或者爭得與本國同盟、拆散敵國與別國聯盟為目的的戰略戰術在歷次戰爭中都不難覓其蹤影，但對其真正的大規模運用并引起學界的深入研究則要追溯到第一次世界大戰。

拉斯韋爾在研究一戰中各國報紙內容基礎上，認為宣傳戰是“通過符號，或者更具體但不那么準確地說，就是通過故事、謠言、報道、圖片以及社會傳播的其他方式，來控制意見。”他認為，“沒有一個國家能奢望贏得戰爭，除非有團結一致的國家做后盾，沒有哪個政府能夠享有團結一致的后盾，除非它能控制國民的頭腦。”①

實際上，“軍事活動絕對不是僅涉及物質因素，它總是還同時涉及具有生命力的精神力量。因此，把兩者分開是不可能的。”②這種以信息傳播為形式，以精神和意識傳遞為內核的戰術手段在戰爭中發揮著重要作用。

對戰時信息傳播的研究總是和戰爭密不可分，具體而言，宣傳戰研究大概可分為三個階段。

一、宣傳戰研究的發端及早期思想——從實踐中總結經驗

一戰前的戰爭無不包含宣傳要素，但一戰卻成為人們系統研究這種戰術的起點。一是因為報紙在經歷了便士報發展階段后，開始普及，并在一國輿論中發揮重要作用。大量發行的報紙和媒體廣告通過營造虛擬影像而對輿論進行操縱，使處于戰爭中的國家意識到，利用媒體傳遞信息能起到鼓舞士氣、迷惑敵方的目的。

另外，國家之間的大規模戰爭使宣傳被迅速放大，甚至直接影響某些戰役的成敗。如1917年卡布雷托戰役意大利人的失敗。在戰爭狀態下，由恐懼而生的對信息的依賴度的增強使任何國家都不能放棄宣傳——這一“為向別人施加影響而陳述事物的工具。”③

戰后對于戰時宣傳的研究著作較為豐富，其中最著名的是《克爾之家的秘密》和《世界大戰中的宣傳技巧》，前者以講述第一次世界大戰中英國的宣傳策略為主，該書的許多方法被應用到二戰期間日本的對敵廣播中。后者運用文獻調查方式，成為傳播學內容分析研究的鼻祖。

然而，一戰后對于戰爭宣傳的研究還停留在對已采用的宣傳技巧的總結上。大多數的研究證明了一個事實:宣傳的強大威力足以控制人的意識，導致社會輿論的變化，從而影響一國的行為與決策。盡管拉斯韋爾的《世界大戰中的宣傳技巧》的發表，一位評論家稱其為“一本馬基雅維利式的教科書，應當馬上予以銷毀。”④但對于戰爭宣傳的研究并未停止，而傳播效果研究的深入也使宣傳戰研究擺脫了對既發事實的經驗總結而進入到一個全新的階段。

二、傳播效果分析——理論指導實踐

二戰期間，宣傳效果研究由歐洲轉移到美國。美國人于1943年開展了一項起初隸屬于美國陸軍特種勤務處，戰后由耶魯大學支持的雄心勃勃的計劃——尋找使人的意見發生改變的魔力要素。

該項目由霍夫蘭指揮，集納了大約30位社會學家參與。項目共分兩個階段:第一階段是對宣傳影片《我們為何而戰》進行評估，第二階段試圖尋找傳播與意見改變的關系。社會心理學等相關學科的迅速發展為宣傳戰研究的進一步深入提供了理論支持。霍夫蘭認為，意見改變的結果能夠用言語進行表達，因此可以通過問卷的方式對人的意見改變進行測量。這些實驗結果被編入《傳播與說服》一書出版。

雖然并沒有直接證據表明這些研究結果很快被應用于戰爭，但其對戰時宣傳理論的構建極為重要。實驗中得出的結論足以幫助人們對戰時的宣傳研究跳出既有經驗的歸納、總結階段。宣傳戰研究轉變成為戰時條件下的說服傳播研究。

三、宣傳戰的新理念——信息引導

從海灣戰爭到第二次海灣戰爭，實時直播技術的發展使電視畫面可以直接記錄戰場。互聯網和Web2.0時代的到來，使每個人都可能成為戰爭報道的主筆。 任何低劣的虛假信息都可能被揭穿并導致該國對外的整體信息發布可信水平下降。但就像歷次戰爭中的宣傳一樣，“只要宣傳能引起人們對為其進行斗爭的信息哪怕一丁點兒的懷疑，那它的任務就已完成大半。”政府和軍方要做的是如何引導信息的發布，有助于對其有利的信息向外擴散。

海灣戰爭中，美軍所采取的“嵌入式”宣傳策略將這種宣傳理念發揮得淋漓盡致。美軍允許全球記者報名對戰爭進行采訪，被選中的記者可隨美軍“小鷹號”航母同赴前線，這貌似給全球媒體一個客觀報道戰爭的機會，卻也給美軍進行戰時宣傳提供了平臺。

現代戰爭中的媒體一方面不斷追求真相、力求平衡與客觀地報道;另一方面，戰爭中的安全因素，對記者接近真相的限制，又使其不得不依賴于政府和軍方的信息發布。全球信息傳播時代的宣傳戰與以往不同，政府和軍方從信息發布的限制轉變成信息發布的引導，主動設置話題，從而設定媒體關注點，并通過媒體引導受眾。

四、我國宣傳戰研究現狀

我國對于宣傳戰的運用和認知遠未達到西方國家的程度。2003年12月，解放軍修訂“政工條例”，提出“政治工作要組織開展輿論戰、心理戰、法律戰”后，對于輿論、宣傳戰的研究逐漸深入。南京政治學院新聞系學員的課程表上增設了一門新課程“輿論戰”，并專門成立軍事新聞輿論課題組對此進行研究。其中2003年由國防大學出版的《現代戰爭心理戰宣傳研究》，成為新世紀里我國對于宣傳戰研究的代表成果之一。

從目前研究狀況來看，我國對于宣傳戰的研究還需從以下方面改進:

1、研究從表面化到深入化。目前對于宣傳戰的研究主要集中在對其認識、功能、作用的討論上，缺乏深入的理論探討，這與我國對該學科介入過晚，以及我國對于宣傳戰研究總體思路有關。宣傳戰研究是與社會心理學、群體心理學和傳播學等領域相交叉的學科。用跨學科理論，指導宣傳實踐是目前我國宣傳戰研究有待解決的問題。

2、研究人員開放化與專業化。目前我國對輿論戰的研究領域還局限于軍事院校內部，這部分人長期從事軍事研究，但拉斯韋爾早在《世界大戰中的宣傳技巧》中指出，那些具備專業知識背景，來自新聞工作一線的人因為更了解讀者口味而更應參與到宣傳材料制作與宣傳策略制定中來。因此，建立宣傳戰研究與其它學科的關系，并盡量避免對研究過程和結果的干預，保持其客觀性，或是將該領域研究引向深入的方法之一。

3、研究由戰時化轉為日常化。在地球村逐步形成時，考慮如何在和平條件下更好地融入世界，使世界了解中國的價值、文化體系，并加強世界對中國的認同是首要解決的問題。對于宣傳戰的研究及其成果或將更多表現在政府公關行為中。

總之，對宣傳戰的研究應不同于傳統的戰術探索。好的宣傳手段的運用是建立在對敵人心理的充分了解之上的，“宣傳的竅門在于‘忘我’地站在敵人立場上，從敵人角度出發考慮其需要。這才是對敵宣傳工作的人所應具備的第一條件。”⑤抓住宣傳的本質，是打贏宣傳戰的前提。在這方面，西方國家的宣傳戰研究也許能給我們一些啟示。■

參考文獻

①哈羅德·D·拉斯韋爾:《世界大戰中的宣傳技巧》，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03，P22

②克勞塞維茨:《戰爭論》，商務印書館，1982，P116

③池田德真:《宣傳戰史》，新華出版社，1984

④沃納·J·塞佛林、小詹姆斯坦卡德:《傳播理論:起源、方法與應用》，華夏出版社，2000，P106

⑤阿爾文·托夫勒、海迪·托夫勒:《未來的戰爭》，新華出版社，1996

(作者:蘭州大學新聞與傳播學院傳播學碩士研究生)

責編:姚少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