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揭開當年海城大地震成功預報的謎底

2010-01-01 00:00:00
北京文學 2010年5期

1975年的海城地震由于成功預報,拯救了十萬人的生命。這次預報是地震科學史上的一座豐碑。是誰預報的?背后有哪些故事?在2008年“5·12”汶川大地震兩周年紀念日到來之際,我們特刊發這篇中外歷史上唯一一次成功預報大地震的報告文學,力圖揭開一種歷史真相,以祭奠逝者,并望引發生者尤其是地震預報工作者的思考。

在特定的自然環境下,無數人的生與死,其實就是他的一句話。

——作者的特殊感言

姜成田,1941年6月6日,出生于遼寧省鐵嶺市大甸子村。從呱呱墜地那天起,他便是一介草民,直到今天,也是。然而,35年前,正是由于他所負責的海城地震站,提前預報了海城大地震的時間,大約有10萬海城人成功逃生了。

請問:古今中外,哪一個地震科學家或地震專家能做到?海城大地震的成功預報,是人類歷史上的第一次。當時,曾被世界各國的同行譽為奇跡,他們對中國同行豎起大拇指:中國的地震預測水平,處于世界的領先地位。然而,后來發生的唐山大地震,卻給中國地震工作者的信心帶來了致命一擊。于是,產生了一個失望的說法:海城大地震的成功預報完全是蒙的,帶有一定的偶然性。

2008年6月初的一天,筆者懷著一個解開謎底的強烈心愿,在遼寧省海城市箭樓子村,找到并采訪了已是67周歲的老人姜成田。

五個“泥腿子”

俗話說:三十而立。1971年,已經30歲的農民姜成田并沒有真正“立”起來。他的老家是遼寧省鐵嶺市大甸子村,雖然,在村里,父親姜闊良是一位老中醫,有祖傳秘方,可是家里仍然窮得叮當響。由于哥哥姜成祥在海城縣人民銀行工作,18歲那年,姜成田隨同父母投奔哥哥,搬遷到海城市郊區的箭樓子村。由于家窮買不起房,便租了兩間小平房定居下來。

姜成田初中畢業以后,考入鞍山農業中等專科學校。他天生喜歡畫畫、書法,對自己的本專業不感興趣,因此,只讀了兩年半便卷起行李,回村操起農具繼續“修理地球”。姜成田種地也沒有過人之處。1966年,“文化大革命”卻為他提供了展露個人才華的一個平臺——替文化水平低的人抄寫大字報、畫漫畫,忙得不亦樂乎。鄉親們見了,都夸贊他,同時,也引起了妙齡女孩子們的關注。

有一次,姜成田提著小桶,揮舞板刷,在生產隊的墻壁上寫大字塊。一個叫閆淑梅的姑娘走過來,笑嘻嘻地上前搭話。姜成田一看,是一位挺漂亮的姑娘,精神也為之一振。倆人就聊起來。此后,村民們就發現:姜成田再抄寫大字和畫畫,身邊多了一個“志愿者”。1967年7月1日,姜成田和閆淑梅結婚了。一年以后,閆淑梅生了兒子姜晶;1971年,又生了女兒姜華。和所有成家的男人一樣,結了婚就產生了一種家庭責任感。在黑土地上,姜成田一心一意地辛苦耕耘。可是,他不知道,海城人不知道,遼東半島的所有人都不知道,他腳下的這塊黑土地,正在醞釀著一場毀滅性的大地震。

1966年3月8日5時29分14秒,河北省邢臺發生了6.8級大地震,死亡人數是8064人。舉國悲痛之余,人們不禁要問:下一個大地震,將會在什么地方發生?著名地質學家李四光作出了科學推測:大地震會北移,地點大約在遼東半島的地震帶上。

那么,具體的時間、具體的地點、震級是多少?中國科學家們說不出來。這是一個公認的世界性難題。

1970年,國家把遼南地區列為地震重點監視區。預防大地震,必須要做好宣傳工作。1971年4月,海城縣武裝部的“戰備辦”主任張明,把姜成田臨時借到“戰備辦”來搞宣傳。姜成田也樂壞了:一則每月可發30多元的工資,養活老婆孩子不用發愁了;二則,畫畫對他來說,就像小孩子做游戲,那是興趣所在,他可以一心一意地畫畫玩了。

1972年10月,海城縣正式組建海城地震站。當時,這個地震站隸屬于營口地震臺,實際上是營口地震臺的一個觀測點。“戰備辦”的張明主任兼職地震站的領導工作。地震觀測是一個科技含量高的工作,能不能把這個工作搞好,他心里沒有底。但是,上面交辦了,就必須做,這是一個政治態度問題。地震站一共有5個觀測員的名額。由于設在遠離縣城的山區,他便下鄉去農村挑選。農村的小伙子們倒是很感興趣:每月發資,工作不累,名也好聽,比種地可強多了。因此,5個名額很快落實了4個。他們是:王力華、喬倉滿、趙士海、郝維英。郝維英的年齡最小,才15歲。

張明把最后一個名額留給了“戰備辦”臨時搞宣傳的姜成田。

群雁無首難成行。讓誰當地震站的“負責人”呢?張明主任有點為難了:這4個人的文化水平低得可憐,名義上是小學文化或初中文化,實際上,都是“混”到畢業的。

光桿司令的苦惱

張明心想:監測地震畢竟是搞“科研工作”,要到省里、市里、縣里和領導、專家們坐在一起開會,一個泥腿子的形象倒沒啥,不會寫不會說的可怎么成?矬子里面拔大個吧!張明一比較:五個人還就數姜成田的文化水平高。得了,就他了——雖然中專沒畢業,好歹也算是半個知識分子。于是,1972年10月20日,姜成田成為地震站的觀測員兼任臨時負責人,仍屬于“臨時工”的借調性質。

這個沒有過多“想法”的決定,可是有著劃時代的偉大意義——后來,那些保住性命的海城人民知道是張明挑選了姜成田,都很感謝他,有的人甚至都想給他“磕”一個頭。

姜成田是一位做事極為認真的人。上任之初,4個觀測員對他很不服氣:你不也是一個門外漢?有什么資格當我們的領導?他心里沒底,也背上了沉重的思想包袱:干這一行責任太大了——地震一來,弄不好就要死好多人,我能干好嗎?后來,他還是下了決心:既然已經干上了這一行,那么,自己就必須干好,盡快由外行變成內行。

實事求是地講,在姜成田之前,我國一些充滿智慧的土專家,已經開始對監測地震作了一定的研究,發明了“土地電”等一系列地震觀測儀器。姜成田是站在前輩的肩膀上,開始了自己地震預測的探索工作。

姜成田先后到營口地震臺、金縣地震臺、大連地震臺等多個上級單位或兄弟單位上門求教。他的業余時間,全都是用來鉆研能夠找到的國內外地震監測書籍。1972年12月17日,姜成田去沈陽,參加遼寧省地震大隊為期兩個月的測震班。來自全省各縣市地震站的同行,一見面惺惺相惜,牢騷滿腹,彼此大吐苦水:“臨時工啥時候能轉正啊?”“我們的工資和福利待遇太低啦,得找機會跟省領導提一提!”等等。只有姜成田一個人一聲不吭,埋頭學習。他的想法很簡單:你們的工作怎么樣?現在哪是談這事的時候?

海城地震站坐落在縣東部郊區玉皇山腳下,一共五間平房。郁郁蔥蔥的原生態環境,十分優美。可是,姜成田卻沒有注意監測室窗外的好風景,他坐在椅子上,像一尊泥菩薩,一動不動,一坐就是一天。眼睛始終盯在那些土儀器上,觀測儀器的變化,并養成了一個記工作日記的好習慣——他很想摸索出一些地震的規律。

1974年3月13日,姜成田正在值班,他突然發現,站里的土儀器——“土地電”儀表內的微電流,有了上百次的“突跳”。他皺起眉頭:這是什么意思呢?是不是地震前兆呢?3月14日,他接到省地震大隊的電話通報,遼西地區果然發生了一次地震。3月14日,“土地電”儀表上的微電流又產生“突跳”。3月15日,遼西地區又發生了一次地震。在此后的一段時間,內蒙古自治區赤峰市敖漢旗地區又連續發生了上百次的“小震群”。“小震群”成為姜成田的重點研究對象。他漸漸地摸索總結出了地震時間、方位、級別的一定規律。同時,他也發現了一個致命的問題:地震站的工作制度,根本不適用地震監測——5個觀測員輪流值班,每天在值班日志上,只要記錄下兩次儀器的監測數據就算完成工作任務。

姜成田覺得:這種記錄是不真實的。這并不能代表每天監測的真實變化。為了抓住地震前兆,他把工作制度作了改進。這個“餿主意”,讓大家叫苦不迭:觀測員要24小時守衛在工作崗位上,觀察所有的地震監測儀器上的數據瞬間變化,并如實記錄下來,以確保提供真實、可靠的信息數據。吃飯和上廁所,觀測員之間可以輪換接替,總之,工作室內的儀器具前,每一刻也不許離開人。

大家硬著頭皮,只堅持了兩個月,就說啥也不干了。有的人臉紅脖子粗地反駁:“我說頭兒,世界上,還沒有一家地震站像咱這么傻干的。再說,靠這些土儀器就能報地震啊?”

姜成田堅定地說:“能!”

大家側目而視。隨后出現了一個姜成田和部下失和的尷尬場面:大家作完值班記錄,就去隔壁的休息室,或睡覺,或打撲克,或下象棋。

一看自己成了光桿司令,姜成田心里很苦惱。不過,他還是理解大家的心情:人工監測記錄的方式,確實挺辛苦……能不能想出一個新的辦法呢?

改造“土地電”

另外,姜成田對“土地電”的工作效能,也產生了一個質疑:地震都完事兒了,才記錄出來,這有什么實用價值?一個新的靈感像一道銀色的閃電,在姜成田的心里劃過:要能把地震前兆記錄下來那該多好哇?

饅頭要一口一口吃。姜成田暗下決心,要對“土地電”進行技術創新——由人工記錄改為自動記錄。從那天起,只要一輪到他值班,他就把“土地電”拆了個七零八落,反復琢磨,反復試驗。下了班,再恢復原樣裝好。可一次又一次的試驗,都以失敗而告終。

姜成田不死心,去省內很多地震臺求援求助,得到的回答都是一句話:“自動記錄?想法挺好,根本辦不到!”

姜成田去遼寧省地震局地震儀器組。儀器組的技術人員對他的想法,也不熱衷:“自從有了‘土地電’,都是人工記錄。你想改成自動記錄?呵呵……我們可不行,只能你自己想辦法!”

姜成田只好一個人繼續拆裝“土地電”。有的觀測員發現了,就阻攔他,說是“破壞行為”,姜成田不聽,繼續我行我素。觀測員就偷偷去了“戰備辦”打“小報告”。張明主任感到問題嚴重,特意去一趟玉皇山,狠狠批評了姜成田:“你……簡直是胡鬧!”

姜成田是認準一條道跑到黑的主兒。當面答應得好好的,背地依然故我。工夫不負有心人。兩個多月以后的一天,“土地電”自動記錄功能,真讓他鼓搗成了——這玩意兒,有點像醫院里“心電圖”的工作原理——他給“土地電”增加了一個轉動的滾筒,滾筒上覆蓋著空白的記錄紙。“土地電”工作時,微電流每時每刻的“波型”,都如實自動記錄在記錄紙上……

“土地電”自動記錄功能,給姜成田的地震預報探索之路帶來了一個重要的拐點。隨后,姜成田對內蒙古自治區赤峰市敖漢旗地區所發生的上百次“小震群”進行跟蹤監測,從而總結出了地震的前兆規律。掌握了規律就意味著找到了解決問題的金鑰匙。他把自動記錄下來的波型數據進行分析,不久,便擁有了一個驚人的創舉:不但能作震前預報,還可以判斷出地震時的4個重要數據,地震結構、時間、方位地點和震級大小。

有一天,姜成田興奮地對大家宣布,而且,詞匯也帶有一定的時代特色:“從今往后,‘土地電’誰也不許再擅自改動,誰動了,誰就是……反革命特務,是在搞破壞!”

同事們真沒敢動。其實,他們心里挺高興:不用手工記錄了還不好哇?如果領導因此怪罪下來,自然由他一個人頂著!

姜成田改進“土地電”,可不是因為懶惰。1974年12月20日,他發現:“土地電”自動記錄下來的波型出現了異常現象。他的第一反應是:要發生地震了。當天,他在自己的工作日記中,是這樣寫的:

……首次出現這樣的高值!到早上7時,“土地電”記錄到突跳信號了!可以發地震預報了!上午10時,我召開了震情會。大家爭論得面紅耳赤,非常激烈,看法不同,說法不一,附近群眾聽到后都認為地震站干仗了,跑來看熱鬧。發現我們是在開會,又都笑著走開了。有的同志認為:“根本不會有地震發生。我們才做兩年地震工作,就碰上地震?笑話!”

“即使有震,咱們這些土儀器也測不出來。咱們文化水平低,又沒有經驗,還能報出地震?”

“誰管他震不震的,干一天算一天!”

“等臨時工問題解決回家算了。真是蛤蟆吃天鵝肉,飛機上放炮響得高!”

還有的人認為“報不準怕人家笑話”等等,最后,為人民的利益,我自己決定向省地震部門發預報。

提出在我站東北方向100公里左右,今天中午將發生4~5級的地震。

依據:①傾斜向東北方向報#(即這個“警”字的簡便寫法)。②地電突跳規律。③氡值增高,泉水斷流。

三條預測依據,是怎么得來的呢?根據姜成田對當時的回憶:遼寧省鞍山市湯崗子地區,是有名的溫泉之鄉。1974年12月上旬,根據當地有關部門提供的信息:“最近幾天,當地所有泉眼中的溫泉水突然沒有了。自從湯崗子有溫泉以來,還是第一次出現‘斷流’的現象。”

姜成田要眼見為實,還特意去了一次湯崗子。得到證實后,他卻搖了搖頭:僅有這一個條件,還不能說明什么。

姜成田的前輩對地震預報儀器的研究,也取得一定的成果。1974年12月19日,地震站的觀測室內,“地傾斜”的報警器突然“嘩嘩”地響起來。

姜成田的心情陡然緊張起來。

第一次預報

姜成田知道:按照“地傾斜”的設計性能,4級以下的地震,是不會報警的,只有4級以上的地震,才會報警。隨后,他又發現:站內的一個測水儀器中,經過化驗,水中“氡”的成分增高了。他卻沉得住氣,心里謹慎地提醒自己:先別著急,“土地電”沒有預報地震的任何跡象,預報的條件還不成熟!

12月19日深夜,姜成田躺在家里的火炕上,翻過來,調過去,一夜也沒合上眼睛:“土地電”為什么沒有地震預報反應呢?難道自己改進的“自動記錄”質量不行嗎?

12月20日天剛亮,姜成田臉沒洗,飯沒吃,穿好衣服,就急匆匆地向地震站跑去。進觀測室后,他發現:“土地電”的自動記錄,失去了“突跳”!他心里不由得陡然大喜:這是震前預報的一個重要信號啊!用專業術語作一個描述:“土地電”過去的突跳,自動記錄大都是30多個峰值,現在卻突然為零峰值了。他穩住急促的心跳,先朝壞處想:是不是儀器壞了?他仔細檢查了一遍,設備沒有任何故障。再仔細檢查一遍,“土地電”仍然工作正常。他周身的熱血沸騰了,激動地大叫一聲:“有了!”

值班的同事嚇得一哆嗦:“有……有什么了?”

姜成田激動地嚷:“今天中午12點有地震!在我們站的東北方向,約有100公里,地震4到5級……”

同事忍不住笑起來:看他說得有鼻子有眼的,活像一個農村算命的老太太!

上午8點,姜成田臨時召開了一個會議。他話音剛落,大家就一致反對他的“地震預測說”。一個典型的反駁意見就是:“人家美國和日本先進不?有世界領先的科學技術,有世界一流的科學家;我們國家有中國科學院,院里的地震科學家和專家也是一大堆……他們都不能準確地作出地震預報,我們這些人就能?可別讓人家笑掉大牙啊!”

爭吵了一個多小時,大家都是出于好心,一個意思:千萬不能預報!這明擺著是丟人現眼的事兒!

姜成田一看手表,快要到中午12點鐘了,也就是說馬上要到了他預測的地震時間了,脖子上便青筋暴起,來了倔勁兒,一把抓起電話筒:“我不跟你們爭了,我馬上向省地震局發預報!”他把電話直接打到遼寧省地震局。

當時,遼寧省地震局主管業務的局長朱鳳鳴與地震局一把手“軍代表”——相當于遼寧省地震局正局長劉義民正在局長辦公室內商談工作。聽到電話鈴聲,朱鳳鳴抓起電話:“哪里?”

姜成田說:“我是海城!”

朱鳳鳴:“啊,小姜啊!有事啊?”

姜成田急切地說:“有事兒!向您發一個地震預報!”

朱鳳鳴“撲哧”一聲笑了,先“哎呀”了一聲,仿佛看了一段《天方夜譚》那么新奇,因為那時候,我國還根本就沒有發送“地震預報”這一說!領導畢竟是領導,接著挺禮貌地說:“那好哇,你說吧!”

姜成田把自己的預測結論作了匯報。朱鳳鳴一看手表,忍住笑,還一本正經地說:“這不是馬上到了嗎?以后再有這情況,早點告訴我!”

兩人放下電話不久,海城地震站里的地震儀器,突然“忙碌”起來,發出了一系列的地震數據反應,經過整理計算,得出結論:12點43分,遼寧省遼陽市深窩水庫,發生了4.8級地震。經過省地震局打來電話通報,也得到進一步證實。姜成田的地震預測結論和實時發生的地震居然一模一樣。

站里的同事們都很驚奇,也很折服:“小姜,我們服了你了!這些土儀器還挺‘說’真話!以后我們就聽你的,你說啥就是啥吧!”

1974年12月25日,海城縣成立了地震辦公室,成為海城地震站的上級單位。而海城地震辦公室隸屬于鞍山地震辦公室領導。不久,兩個上級單位的主任對姜成田擅自改進“土地電”的做法,都表示不滿意。先后找姜成田談話,態度挺客氣:“小姜呀,大地震之前,可不能胡來啊,趕緊改回來!”

姜成田卻堅決不從。他的理由是:從1974年3月至12月,他已經利用土地電,成功預報了13次3級以上的地震。兩位領導根本不相信他的什么成功地震預報,心里十分不悅。

海城大地震的前夜,氣氛緊張而壓抑。1974年底,遼寧省地震局發出通報,大意是:省內各地震臺站的地震儀器均反應很明顯,預計在金縣、營口等地區,有可能發生四到五級地震。什么時間,什么地點發震,還有待進一步觀測。

與頂頭上司對著干

1974年12月27日,姜成田在工作日記記下了這么一個小插曲:

坐鞍山地(震)辦小車去東四公社……回來的路上,司機小李同志問我:“小姜,有大地震,你們地震站能不能報出來?”我不客氣地說:“保證報出來!”他又問:“什么時間能報出來?”我說:“頭三天或者頭五六個小時。”在場的氣象站老關和縣科委老祖二位同志都哈哈大笑起來問我:“能那么準嗎?”我很干脆地回答:“到時候見。”

這件事傳來傳去,最后,傳到兩級“地震辦”的領導耳朵里。公平地說,作為領導對工作還是認真負責的。他們感到問題很嚴重,這個姜成田也太狂了!遇上這么一個不聽話的部下,他們也感到很無奈!為了分清領導責任,也為秋后算賬,他們做了這么一件事。

1975年1月16日,姜成田在工作日記中,作了如實記載:

鞍山“地震辦”和海城“地震辦”聯合下文通知:讓我把“土地電”改過來,恢復原來工作狀態,并警告以后再不許隨便亂改。

當時,我想,在這緊要關頭,地震前兆不要,要馬后炮,這是為什么?還讓不讓我預報地震了?地震預報漏掉了誰負責?當時,我心情難以忍受,氣憤地回電話:“不是讓我負責業務工作嗎?我就有權改進,想要再改回,決不同意!”

縣“地震辦”的領導很生氣:“你簡直是目無領導,太傲了,你身為一名臨時工,還想不想干了。你馬上到縣里來!”

我臨走時,對同志們說:“此去很有可能開除,我決不連累大家。可有一事求大家,即使開除我,我暫時也不走,共同把地震報出來,我再回家種地去……”

同志們見我心情很沉重,都愿意隨我到縣委打官司。

我們到縣委后,我和領導據理力爭。領導很反感,生氣地說:“你把儀器改得洋不洋,土不土的,就能預報地震嗎?太不像話了!胡鬧!你不愿意干,請便吧!”

我回答:“你是有權把我攆回家。你可想好了,我們之間有什么仇恨?我圖的是什么?我為了全縣人民的生命著想,為了搞監震預報,我才改的,無緣無故的,我哪有那么大膽改儀器……”

最后,縣領導看我說得有理,才支持我的做法。

事后,縣“地震辦”的領導多次找我的“小腳”(挑工作毛病之意),我心里很憋氣。心想,讓我回家,我也不走,不給工資,我頂多不要。等我把大地震預報出來,再回家也不遲。爭取為全縣人民站好最后一班崗。以前,我去縣“地震辦”辦事,干部們見了我,都很熱情。這回去了,不知為什么,沒有一人理我。就好像不認識我一樣。我都不如一條狗進屋。

回家,妻子也不理我,說我整天不回家,家里什么事你也不管,父親重病躺在炕上三年了,你都沒心照顧,你還是人嗎?有沒有良心?哥哥生氣地批評我:“做了兩天臨時工就不會干了?領導讓怎么干就怎么干,這還不會呀?”

我說:“哥哥呀,你不知道啊,我雖說做兩天臨時工,可我是做地震工作的,又讓我負責,一旦有大地震,我報不出來,要死人的!報不出來,群眾打不死我,罵也把我罵垮了。我還有什么臉活在世上?到時候,有一天,你們會理解我的。”真是淚水往肚子里流啊,心如刀絞的一樣,不是滋味兒。

1975年1月17日,姜成田的工作日記寫得很有意思,只是幾句點評,卻讓人看出了他的“另類”和“狂勁兒”:

中華人民共和國第四屆全國人民代表大會發表公報:近幾天,全省無大震……

*名詞解釋:“近幾天”,是多少天?還幾個月?預報不過關,說話留有余地,主要缺乏實踐。

從姜成田保留至今的那本厚厚的藍皮工作日記中,可以看到一些這樣的記載,這一非常時期,海城縣各地的家禽動物出現了一系列反常現象:1975年1月26日,有的村,農戶家里的雞們突然飛上了房頂;有的村,養魚池里的魚,全都浮出了水面。1975年1月27日,有的村,街上,一百多只黃鼠,一只緊接著一只,首尾相連,排成一條長長的隊伍,從一個地方向另一個地方搬家……

海城人都感到不安:這是咋回事兒呢?莫非真跟地震有關?

大的,有多大?

而從1974年8月起,海城地震站“土地電”等土儀器的微電流,就呈現特別明顯的上升趨勢。到1975年1月底,“土地電”的“微電流”,居然超過了儀表設計的負荷——以前儀表的數據,常為“幾十微安”,如今達到了“上千微安”。畢竟從來沒有作過大地震預報,姜成田也糊涂了:這是怎么一回事?

1975年2月3日,姜成田和另一位觀測員扛著一臺出了故障的放大器,去沈陽請遼寧省地震局維修部的技術人員進行檢修。等設備維修好了,時間已經是當天晚上8點多鐘。姜成田去了一趟省地震局的值班室,想了解一下省內的震情。一進門,就看見值班室的幾個值班人員,忙得焦頭爛額——不住接聽遼南地區各個地震臺打來的電話,那些電話就一個內容:遼南地區的各個地震臺站,所有的儀器,仿佛誰發了一個號令,同一時間都大鬧情緒——各種數據反應均異常激烈!

如果說躲在地球深處的海城大地震震源,好比是一個殺害人類的惡魔。在遼南地區,這個家伙十分狡猾地擺了一個迷魂陣。地震工作者都讓這個惡魔搞糊涂了:這個大地震肯定會在近期發生,可是在什么具體時間發生?會在遼南什么具體地方發生?震級該有多大?

地球上的人類,誰也不清楚。

姜成田的腦袋也“嗡”地一聲,他焦急地想:我可不能在沈陽再呆了!那個“聯合批文”就像一把劍懸在他的腦袋上啊!十萬火急!他打電話找到省地震局的“軍代表”劉義民,要求給他派一輛車,火速送到火車站,他要坐火車連夜趕回海城。

劉義民立即命令自己的司機小李,用軍用吉普車把姜成田等送到了沈陽火車站,趕上了當天夜里開往大連方向的最后一班旅客列車。

2月4日凌晨4點30左右。一走出海城火車站,姜成田不由得大吃一驚:天空中,霧氣蒙蒙,十幾米遠便看不清任何東西;如白色云團一樣的地氣,在地皮上,一浪推著一浪撲面而來。趕回海城地震站后,只見三個觀測員也忙得團團轉——不住地接電話。

原來中共海城縣委和縣“革委會”早就利用各種宣傳手段,對大地震進行了聲勢浩大的宣傳。老百姓們對大地震之前,自然界出現的種種反常現象,已經有所了解。此時,上至縣領導、下至老百姓,紛紛打電話急切地追問:是不是要地震呀?

三個觀測員誰也說不清。人們見他們回答得支支吾吾,心里不滿意,自然說啥的、罵啥的都有。其中,最難聽的有:“國家花那么多的錢,養著你們,有什么用啊?”

三人聽罷,臉上,脖子上都冒汗了。就在這關鍵時刻,姜成田像救星一般地一步邁進了門檻。于是,三張嘴同時吼了起來:“我的娘哎,你可算是回來了!”

姜成田顧不上說話,一頭撲向了“土地電”,一張又一張地翻看“土地電”的自動記錄。看完之后,他坐在一張椅子上,閉上眼睛,緊鎖眉頭,默不作聲。屋里所有的眼睛也都在緊盯著他。良久,有的同事終于忍不住了:“小姜,你倒是說句話啊!”

姜成田根據自己摸索出的地震預報經驗,正在心里計算自動記錄的數據呢!后來,他終于睜開了眼睛,不緊不慢地對大家宣布:“今天早上7點半左右,在我們海城,將會有一個‘大的’!”

眾人同時倒吸了一口涼氣:“啊?有多大?”

“地震的級別在四到五級之間,不會造成嚴重破壞!”

姜成田說出這番話的時間是2月4日凌晨5點鐘。當時,除了地震站的4位同志,還有海城縣科協的一位中層干部李久陽,也趕到了地震站,想問個究竟。

李久陽對姜成田的說法半信半疑:“小姜,你說的……能準嗎?”

姜成田嘿嘿一笑:“不信,你就等著看唄!”

早晨7點48分,大地果然顫抖起來。

在1975年2月4日的工作日記里,姜成田記錄下了這個地震預測:

7時48分,海城英落公社發生了4.7級地震,部分房屋掉瓦片、倒煙筒現象,發震時間預報還是可靠的。

2月4日早晨8點,海城地震站的電話都讓海城人打爆了:會不會馬上有大地震跟著來啊?

同事們都慌了,問姜成田:“怎么答復?”

有人性子急:“干脆通知下去,瞎編一個理由,就說今天有大地震,省得我們大家擔驚受怕!”

大地震之前

姜成田堅決阻止:“不行!我們是搞地震科學的,說話要有事實依據。”

在余下的時間里,其他工作人員忙于接聽電話,而姜成田所做的事就是緊緊盯著“土地電”等幾個土儀器。下午1點50分至2點,“土地電”連續發生6次大“突跳”,幅度之大,從未有過,相當于1.5伏電壓!姜成田激動地喊起來:“快給縣地震辦打電話,通知大家:今天晚上要有大地震!”

海城縣地震辦公室接電話的值班干部牛玉昌,一聽嚇得魂飛魄散。顧不上其他了,領著老婆第一時間逃離了海城市。海城大地震之后,這個人受了組織的處分。

姜成田心想:僅靠口頭沒有證據,必須形成一份書面材料,上報給海城縣地震辦。這一天,在他工作日記中的另一個段落,是這么記載的:

16時,我發出了書面預報,根據東南地電突跳的特點,提出:今晚7~8點鐘,海城東南方向將發生大于5級地震,應該是破壞性的大地震。之后,我們每接到詢問電話,都這樣告訴說今晚7~8點鐘有大地震,需要預防……

書面材料寫成后,姜成田讓王力華送到海城縣地震辦。

在筆者采訪時,對于“大于5級地震”的說法,姜成田是這么解釋的:“當時,我為什么沒有說七級、八級呢?沒有相應的數據進行衡量。”

縣“地震辦”主任張明,接到地震站的書面報告,舉棋不定:大于5級的地震預報,是破壞性的大地震,不向上級匯報肯定不行。可是報吧,就憑那幾個人的文化素質,這個預報能讓人相信嗎?他遲遲下不了上報縣委的決心。下午5點鐘,姜成田不放心地打來電話提醒:“大地震來了,是不是得拉響警報啊?”

張明沒好氣地說:“這事兒就不用你管了!”

頂頭上司不得意自己,姜成田已經習以為常,因此,他很快就“忘”了。心里一直在思考一個問題:大地震的時候,“土地電”的“突跳”信號又會出現怎樣的變化?此時,他萌生了一個足以讓后人永遠尊敬的念頭:一直堅守在觀測室里,觀測“土地電”等儀器的變化。他在當天的工作日記上寫道:

捕捉大震當時的第一手資料,為了人類解決地震的危害,早日實現地震預報這一難關,就是死了也是光榮的。

在姜成田提出自己的想法和對大家提出“不許回家”的要求后,三個同事均表示:養兵千日,用在一時。同意晚上不回家,和站長一起堅守在工作崗位上。只有一個同事有抵觸情緒,可他不好意思一個人回家。

傍晚6點鐘,海城的天空呈現紫紅色,隨后變成黑色,十分恐怖!姜成田和站里的同事們去了一趟市區,在商店里買了食品,手電、蠟燭、火柴等物品,作好迎大震的準備。回來之后,姜成田和同事們分別給各自的家屬打了電話。姜成田讓二姨妹轉告自己妻子閆淑梅:“晚上7點30分左右有大地震,所以,我和同事必須在站里值班。你們今晚誰也不許睡覺,提前找一個安全地方躲一躲!”

誰也沒有經歷過大地震,閆淑梅對丈夫的話也持懷疑態度。她們采納了一個折中的辦法,門窗全打開——隨時逃出去,不就是7點多鐘嗎?晚睡一會兒就是了。

時間快接近晚上7點了,在海城縣“革委會”的一個會議室里,頭頭們仍在開會反復研究:這個預報準確嗎?如果通知發出去了,萬一沒有大地震,怎么向全體海城人民解釋?

按照當時政府的嚴格規定:只有當地縣“革委會”和縣委才有發布臨震預報的權力。而當地的地震站是沒有地震預報發布權的,否則,那就是政治上的大問題。可姜成田得知后,眼睛都紅了,對自己的部下大吼起來:“不等了,我們自己打電話通知;再不下通知就晚了……出了事兒,我一個人負責!”

既然大地震在海城縣的東南方向,他命令同事以海城地震站的名義,先重點向海城縣東南方向的14個公社,逐一打電話傳去關于大地震預報的通知。

然而,就在稍后,海城縣“革委會”領導班子也終于拍板作出了決定,并立即付諸行動:一方面打電話通知各地基層單位,迅速組織疏散群眾,一方面拉響了全縣幾處的戰備警報。

頓時,全縣城的夜空中,警報聲和電話鈴聲響成了一片,海城人爭先恐后地從屋里逃了出來……

預報的有幾家?

1975年2月4日晚上7點36分,海城縣的夜空,先劃過了一道刺眼的閃電——大地震的地光出現了,隨后是一陣陣“隆隆”的巨響,緊跟著,海城縣所有的房屋開始強烈搖晃起來。在7.3級的強烈地震中,整個海城地區很快變成了一個廢墟的海洋。

海城大地震發生了。由于提前接到地震預報,約有10萬海城人躲過了這場生死劫。大地震帶來的死亡人數僅為1300人。

從那天晚上起,姜成田和他的同事們冒著生命危險,七天七夜一直堅守在工作崗位,仔細觀察“土地電”等各種儀器一系列的變化,從而,人類有史以來,第一次獲得了實時監測大地震的第一手寶貴資料。

特別需要說明的是:金州、盤錦、營口等5個地震臺(站、點),也為這次成功預報作出了應有的貢獻。只是由于地理位置、技術實力強弱等多種因素決定了,在這出“大戲”中,海城地震站挑起了大梁,唱的是主角,而金州等站點雖然是配角,可在海城大地震成功預測中,他們的業績,同樣值得后人尊敬和借鑒。

旅大(大連)地震臺金州形變站,是“洋為中用”的典范。形變:“地形變化”的簡稱。李玉敏是金州形變站,也即今天金州地震臺唯一尚在工作崗位上的工作人員。1973年7月,剛剛20歲的李玉敏成為金州形變站最年輕的觀測員。1966年3月8日5時29分,河北省邢臺發生6.8級地震之后,老一輩黨和國家領導人痛定思痛,按照國家“中長期地震預報”指定的地域范圍,下令在那里的各市組建地震臺。在這個背景下,1969年,旅大(大連)市籌備了市地震臺,并按照所轄各縣地質構造的特點不同,設立了相應的地震監測站,設備也因地而配備。金州的七里村,正處在地質構造的斷裂帶上,因此,金州形變站便在這里選定了站址,裝備了從德國蔡司公司進口的先進設備—“NI-004水準儀”。從1971年起,李玉敏等5位觀測員利用這種設備,跨金州斷裂帶,作地形變化的技術觀測。1973年9月初,李玉敏等人發現,七里村的地表層面開始出現了異常變化,這種變化長達18個月。而“NI-004水準儀”的儀表上,所顯示的最終數據為:從低到高,向西北方向傾斜。變化幅度達到4.3毫米。從圖紙上看,曲線呈現了個“N”字形,即先是上升,然后下降,最后,反彈回升……他們反復討論研究,破譯了這個“4.3毫米”的重要數據:近期,在距離(直線距離)金州200公里的海城地區,將會發生一場破壞性地震。于是,在海城大地震發生之前,他們向遼寧省地震局發去了這個重要的信息。在海城大地震發生之前,省內各地震臺站,也及時向遼寧省地震局提供了大量的數據,進一步證實了金州形變站的推測。因而,遼寧省地震局終于圈定了大地震的發生地,并于1975年2月初,從省內各區抽出一批專家,曾前往海城地區“會診”。

除了海城地震站和金州形變站,營口地震臺的石棚峪地震站,也測出了海城大地震的準確時間。今年55周歲的普通平民吳春霞,不僅是這一歷史的見證人,也是為成功預報海城大地震的“群測群報”的優秀群眾代表。1975年5月,她作為群眾地震預報小組的先進人物和姜成田等人曾去北京參加了全國第三次地震工作會議,并一起得到華國鋒等國家領導人的親切接見。

1970年,17歲的吳春霞被當地黨組織認為是一個政治可靠、積極要求上進的女孩子,因此尚未初中畢業,組織挑選她成為營口市郵電局虎莊支局的“戰備話務員”。當時的通信設備較為落后,虎莊公社下屬29個生產大隊,每一個生產大隊只有一個分機的手搖電話,因而,虎莊支局建立了一個電話總機室。當時,全國正開展群眾性的地震“群測群報”活動,作為通信的一個樞紐,1971年,石棚峪地震站便在虎莊支局建立了一個業余地震觀測點,并在虎莊支局電話總機室安裝了一臺“土地電”。吳春霞是總機話務班班長,自然成了虎莊地震測報組組長,而這個職務成為她一生中最大的一個亮點——與成千上萬條生命,緊密地聯系在了一起。

1975年2月2日,吳春霞發現,“土地電”儀表上的“突跳”突然躥升了上去,并沖過了“峰值”。而平時的“突跳”,一直是相對平穩的。對這一奇怪的現象,她心里一驚:這是怎么一回事?

有傲骨的草根

吳春霞馬上打電話及時向石棚峪地震站的值班人員作了匯報。石棚峪地震站立即趕來幾個技術人員,在察看了“土地電”突跳的異常反應和吳春霞的“手工記錄”之后,他們對吳春霞慎重地說:“……需要回去作進一步的分析。”

1975年2月4日,石棚峪地震站召集全體工作人員召開了震前分析會。面對本站和地震觀測點觀測出來的一大堆數據,經過大家反復研究分析,最終作出了一個結論:2月4日晚上,在海城一帶,將會發生5級以上的破壞性地震。當晚5點多鐘,石棚峪地震站通過電話,向縣地震辦公室匯報了這一重要信息。在電話總機室,吳春霞監聽到了這次通話的內容。不一會兒,虎莊公社黨委書記蘆云樸打來電話,不安地問她:“小吳,我看天氣不大對勁兒啊!今天有沒有地震?”

作為總機話務員的職責,本來應該嚴守機密的,可吳春霞又一想,地震預測組的設備是在蘆書記的支持下,由公社投資買的。因此,她吞吞吐吐地說:“蘆書記,我不知道該不該對您說……不跟您說吧,我怕耽誤事兒;跟您說吧,這是話務員失職,等于泄密……”

虎莊公社的地界與海城縣接壤。蘆云樸一聽就急了:“哎呀,你快說吧,這可是人命關天啊!”

吳春霞便趕緊把這個電話內容講了一遍。蘆云樸當即決定:“小吳,你馬上給各大隊部打電話,先下通知……等正式通知來了,恐怕要晚了……”

吳春霞讓女伙伴兒們打電話通知下屬的各大隊:提前開始疏散群眾,做到“人離屋,畜離圈”。由于國家早已下達大地震的“長期和中期預報”,因此,各生產大隊已經搭建好了地震棚。晚上大約7點鐘,縣革委會的大地震預報通知正式下來了。此時,虎莊各生產大隊的男女老少,早已紛紛離開自己的家,鉆進了安全的地震棚里。

由上述可以看出,為海城大地震提供成功預報的并不是一個人,海城地震站和營口石棚峪地震站的預報最為成功。盡管如此,在預報過程中處處顯現傳奇色彩的,還非姜成田莫屬。

海城縣委招待所是海城地區所有建筑中質量最好的。1975年2月4日,遼寧省地震局的領導召集一批地震專家和干部在海城縣委招待所開會,大家在充分研究了遼南地區各地震臺站報來的監測情報之后,又反復討論,最后,下了一個結論:近期,在海城地區會發生一次較大的地震。這次地震應該沒有太大的問題,震級不會超過6級。應通知當地群眾,質量差的房屋,一定要注意安全。

當天下午,姜成田在測出當天晚上有大地震之后,告訴王力華趕快去一趟海城縣委招待所,通知正在開會的同行們:為了安全起見,停止開會,離開海城。

在此之前,別說在中國,就是在世界范圍內,還沒有“三要素”地震預報這一說,30年后的今天,也沒有。因此,王力華有點猶豫:“人家可都是專家,這個預報會不會讓人家笑話?”

姜成田臉一繃:“……你快去吧!”

王力華去了海城招待所,向遼寧省地震局的領導作了匯報:“今天晚上7到8點鐘,在海城的東南方將發生大于5級的破壞性地震。為了大家的安全,姜站長希望參加省地震局會議的同志,在今晚之前,最好離開海城市!”

遼寧省地震局的專家們聽了,果然都樂了:這不是天方夜譚嗎?

主持會議的省局領導經過一番思考,認為還是小心點為好。當即決定:會議不開了,全體與會人員離開海城市。

一位參加會議的干部不聽勸,當天晚上繼續住在海城招待所,還在日記本上寫下了這么一行字:“海城地震站說海城今晚有大震,可能嗎?我倒要看一看,這個地震能有多大?”

當晚,海城縣委招待所變成了廢墟。事后,在廢墟中,救援人員發現了他的遺體和他的日記本。

姜成田是草根小人物,可是在科學真理面前,他卻有著敢于“抗上”和蔑視權威的性格。這是他后來在工作中或官場上,“混”得很慘的主要原因之一。

海城大地震發生后,當時的國家地震局分析預報室,隨即把地震預報分析工作的重心轉移到了海城地區,組織一批有名的地震專家趕到了海城縣。應該說,這些資深專家是讓人感動的,他們不顧個人安危趕到隨時可能發生地震的海城,來的目的就是為海城人民“把脈”的——大震以后,還會不會有其他破壞性的地震呢?

群眾稱他“活神仙”

那時,每一次開會之后,國家地震局分析預報室都要作出一個地震預報,以便通知遼南地區各市縣。因為是在海城縣開會,所以讓海城地震站派一名代表列席會議。姜成田忙于在站里看守他的寶貝土儀器,便指派王力華參加會議。有一次,國家地震局組織專家們開會,大家研究出一個結論,大意是,近期會有一次地震。

會后,王力華返回單位向姜成田作了匯報。姜成田一聽,心里就來氣了,拿起電話向國家地震局分析預報室的某老專家請教:“‘近期’,這個名詞怎么解釋?”

老專家態度很好:“‘近期’嘛,這個、這個……就是十天半個月都是它!”

姜成田很反感,直腸子人說話不會拐彎:“這叫什么詞兒啊?用在臨震預報上,好使嗎?”

老專家很有涵養,不跟他一般見識:“沒有辦法啊,我國的地震預報水平,現在就是這個樣子!”

姜成田繼續不依不饒:“讓我說,這不叫地震預報!俺們海城地震站就能預報到小時!”

老專家一聽,就對姜成田提出了參加會議的邀請。有一天,大家又開會討論震情。主持會議的老專家對眾人說:“我手里,有最近兩天從各處地震臺站報來的地震監測材料,每人一份,大家好好看一看,分析一下,可以暢所欲言,充分討論——最近還會有什么破壞性的地震?”

老專家話音剛落,姜成田站起來,當眾宣布了一條地震預報:“根據俺們海城地震站的監測:今天晚上20點到24點,本地區有一個5級到6級地震……”

老專家沒吱聲。大家一聽,心里也犯嘀咕:這個會還討論研究啥呀?人家姜成田都把地震預報說出來了。

有一位中年專家感到很奇怪,忍不住問姜成田:“你們預報地震,怎么能預報出小時呢?”

姜成田說:“俺一句話、兩句話和你說不清楚,如果你真的感興趣,請你哪天到俺們地震站來,俺單獨和你說一說!”

當天晚上21點左右,海城地區果然發生5.4級的地震。第二天,在招待所的會議室,眾專家一見到姜成田,對他都表示贊同。也有人婉轉地說出一個意思:八成是蒙的吧?姜成田更來勁兒了:“今天晚上還有,還是那個時間,還是那個震級……”

老專家干脆決定:會議不開了,大家晚上聽“響”,如果不響……再說。當天夜里,果然“響”了,而且仍是同一方位地點、同一時間范圍、同一震級。

這個小插曲給參加會議的國家地震局干部易國良等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海城大地震之后,大大小小的余震接連不斷地發生。每一次5級以上的破壞性地震,姜成田均作出準確的地震預報。因此,在當地老百姓中流傳了一個說法:“姜成田是活神仙,他說什么時候震,就什么時候震!”

海城大地震之后,廣大鐵路員工以最快的速度修復了鐵路。通車的第一天,海城火車站的李站長心里卻沒底了:一列又一列貨車滿載著來自全國兄弟省份的救災物資,正源源不斷地開往海城火車站。海城人民雖然保住了生命,可是家園和財產卻毀掉了。此時,在公路建設十分落后的情況下,鐵路運輸與他們的生存息息相關,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無比寶貴的。而當天晚上19點35分,有一趟從大連開住北京的特快列車,應該全速通過海城小站。他所擔心的是,如果全速通過,萬一發生了破壞性地震,造成列車顛覆可怎么辦?如果列車減速,那么就意味著一列又一列的救援列車,不能及時開進海城火車站……李站長急得團團轉,最后他把電話打到了海城地震站,向姜成田講明了緣由,追問:“今晚19點35分,會不會發生地震?需不需要列車減速?”

姜成田一聽也急了:“那好,請您等一下,過一會兒,俺打電話告訴您!”他把“土地電”自動記錄下來的圖紙數據,從頭到尾仔細閱讀了一遍,他心里有底了,拿起電話:“沒事兒,不用減速,可以通過。不過今晚有地震,時間是21點左右……”

李站長高興地說:“好,就聽您的!”

姜成田放下電話,心里就后悔了:如果火車全速通過海城,正巧遇到地震,列車發生了顛覆,那可怎么辦?

伙伴們都埋怨姜成田:“這種事兒,你根本就不應該大包大攬。找個理由推掉就完了嘛!”

姜成田也打不起精神:不管怎么說,話已經說出去了,就等著吧!

流淚的結局

當天晚上19點35分,那趟特快列車順利通過了海城車站。而當夜21點,果真發生了5.3級地震。

當地的老百姓們從心里感激姜成田和他的同事們。大家知道他們日夜連軸轉,守在那幾臺土儀器旁,沒有時間回家,也沒有時間做飯。于是,沒有誰組織,也沒有誰號召,他們自發地把自己做好的飯菜,輪流送到海城地震站。

如果說姜成田的性格和“抗上”行為,讓當時的某些官員心里不痛快,那么,他和他的同事們對大地震的成功預報,讓省局有關干部和專家的臉上感到很沒有面子,進而做了有失道德水準的事情。黨和國家沒有忘記為成功預測海城大地震作出重要貢獻的單位和個人,準備要召開一次隆重的表彰大會。國家地震局責成遼寧省地震局上報一個先進集體和個人的名單。讓人意外的是,親身經歷遼南地震災區的省局干部和專家們,沒有一個人在推薦名單上寫上“海城縣地震站”的名稱。于是,上報國家地震局的初選名單中沒有海城地震站。

國家地震局的干部易國良看到名單后,向領導質疑:立功單位怎么會沒有海城地震站呢?如果沒有他們,我看這個表彰活動不搞也罷!經局領導同意后,他和新華社記者肖白門到海城災區微服私訪,回京寫出了一份調查報告。局領導閱后很謹慎,又請新華社記者李國銳坐直升飛機,再次趕赴海城縣災區調查核實。最終確信無疑了,由國家地震局在立功受獎單位的名單上,增補了海城縣地震站。

雖然如此,姜成田等人并沒有改變“臨時工”的命運,而且,后來姜成田還被撤掉了“負責人”的職務,縣主管部門重新選派了一位新站長。此后,姜成田等人一直為“臨時工轉正”的問題奔波、上訪,沒用,只好又當了長達10年的臨時工。

多虧有好領導出現了。1985年,剛上任不久的海城市女市長胡勁松知道后,沉默了半天。最后,她氣得聲音發顫:“這……這也太不像話了!”

在胡市長的提議下,海城縣常委班子開會討論研究,很順利地通過了一個常委決議。由此,5個人才正式轉正為國家事業編制的技術工人。1991年,姜成田退休回家,目前每月的退休工資是1360元。在家里閑來無事,姜成田翻找出父親遺留下的祖傳中醫秘方研究起來,以消磨余下的人生歲月。關于“地震預報”的是是非非,他不愿意再去想,仿佛有了隔世之感。可汶川大地震還是把他驚醒了。在最初的那段日子,他除了流淚,就是徹夜失眠,找出當年的那個藍皮工作日記本,長吁短嘆,重溫舊夢。

一天半夜,在電視上,看到溫家寶總理在汶川指揮救援,面對災民而流下痛苦的淚水,姜成田實在是受不了,跳下火炕就朝屋外跑。閆淑梅連忙喊來兒子、女兒,大家沖到院子里,急忙把“瘋老頭子”圍住。姜成田一邊掙脫,一邊告訴妻子,他想去四川,要去找溫總理!

閆淑梅哭著勸住了他:“老頭子,你也不想一想,你是誰啊?你現在是啥身份你不知道哇?”

“瘋老頭”漸漸清醒過來,無精打采地回屋了。

還有一次,姜成田看了一個電視訪談節目。有幾個著名的國內地震專家表示:地震預測是世界性難題,以目前的科學技術還不能作準確的預報,若作到準確的預報,還需要一個漫長的探索過程等等。姜成田看了直生氣,不客氣地“送”人家四個字:“胡說八道!”

當然,也有一些著名的學者和專家持相反的觀點。2008年5月19日,在一個題為“從汶川地震看地震預報”的座談會上,中國工程院院士、中國地質科學院研究員、中國地震局地震預報評審委員會評委趙文津先生就明確表示:中國在地震預報方面曾經是領先的。1975年2月4日,在海城發生的7.3級強烈地震,由于我國科學家成功作出了預報,減少了人員傷亡與財產損失。“‘以預防為主,專群結合、土洋結合、多路探索’是當時周總理定的研究方針,現在也是對的,應當繼續堅持下去。”

采訪結束后,筆者的腦海里萌生了一串問號:未來的中國和世界還會發生多少地震?我們應該如何去對待姜成田那些土專家?那個漫長的地震預報摸索過程,還要搭上多少條鮮活的生命呢?

也許拋開人性的丑陋雜念,尊重和吸納姜成田等“泥腿子”的地震預報學術價值,才是當下保護人類的硬道理之一。在科學和真理面前,人人平等。

(文中“張明”,采用了化名)

作者簡介:

曠野,本名何春華,男,1956年生。1977年開始發表文學作品。長期從事電視新聞工作,曾在多家報刊發表紀實作品,并多次獲獎。現為遼寧省作家協會會員。

責任編輯 師力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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