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榮,原名褚佩榮。祖籍余姚,1964年出生于寧波,參加過詩刊社第十屆青春詩會。曾獲第五屆華人青年詩人獎、第二屆中國女性文學獎、第四屆魯迅文學獎。
我一直都在納悶,榮榮怎么可以把人的苦、人的痛、人的歡樂、人的思索,寫得那么深沉、那么溫暖、那么強大,那么富有“最高意義”。仿佛她是一個白發蒼蒼的老者,已然閱盡了人世之繁華。但和榮榮認識得深了,讀榮榮讀得多了,我就發現:在榮榮詩歌世界里徜徉著的善意、愛心與美德,正是哺育出她作品里光輝特質的重要元素。而這些元素,也是世界偉大詩人們熔煉自己優秀詩作的骨骼與血液。
——李全平
桃花劫
突然有人問起我的桃花
一輛灰撲撲的車斜插過來
我急踩剎車(那年的桃花
撲到窗前情多最恨花無語
三分春色二分愁)
無邊無際的艷麗
無邊無際的悵惘
一個頑固的抵制者
多情的劍刃無情的盔甲
總會有一朵 為我不著邊際地開吧
就那樣開著好了
人生不相見。 動如參與商
天使
愛情有時更像是一種內心的事業
她的失敗在于
總想找到它的呼應
在她的翅膀脫落之前
她投入了所有的顏色并努力粉刷
每一朵飄過的云彩
習慣看東邊日出西邊雨
就在剛才 她失陷于一片夢想中的陰影
容不下反復的轉身
細小的思念讓天空狹窄
并一再損害了她的純潔
明月幾時有
如果事物有可能孤立
她將獨飲一生的流水
高潮不起的曲折也就兩三年吧
從閣樓上驚鴻的一瞥
到閨怨泣血侍兒長扶不起
一只背陰處的飛蛾
不比想象的光明來得長久
其間 她深入一面古鏡
看千回百轉的鳥
被捉摸不定的手一只一只拍散
其間 明月會閃爍其詞
桃花與柳梢更像是隱喻
她的恍惚向后世傳遞著
仿佛逝水洄游
鵲航或說說而已
他攬了很多活
那些活總會是大堆的沙子
從中他要淘出一張往返的機票
而她干脆就想做只鳥
由西北而東南
去那邊的海灘烤暖一根羽毛
說好每月一次
說好樂此不疲
在異域
想起你無力纖弱的手指
河流也幽深了
我所有的憐愛
走得那么遠仿佛為了離你更近
你可以是我必須的任何一樣東西
但絕非珍寶
在異域那么多面容一閃而逝
似曾相識仿佛無數個前生里
我們曾如此親密 仿佛他們就是你
在稍前或稍后
黑夜被那么多欲望加長著
宗教們集體指向高處
不止一次讓我在暈眩中感動
我醒來時也許你還睡著
我回來時 你也將不在原地
但有一個堅固的夢
被我像月亮一樣追過
并終究要將它追破
靠天吃飯的人
她有陰晴不定的童年
和顆粒無收的老年
這是注定的當她
像一棵樹那樣努力
一次次向夢想的高處拋撒葉子
又一次次看見它們落回地面
當她像一棵樹那樣狩獵
運氣卻是那只不常有的莽撞兔子
當風調雨順的青春轉瞬即逝……
宿酒
最后那杯酒傾斜了滿天星辰
她就在那杯酒里
她就要夠著那份遼闊了
而他在躲閃著醉意
一只被握的手也在躲閃
一只被握的手承載了太多內心的火
有什么在同時升溫
暫且偏離了日常零碎
多少無法確定的欲望被激活
像春夜里的一場假寐
那樣的繾綣幽深靜默
她與他誰看上去更加漫不經心?
但愛情總要靠左一點 放縱卻
拐向右邊中間是一杯隔夜的酒
她想袖手他不旁觀
圓規
依賴就是他是她的左腳而
她是他的右腳
就是一個圍著另一個
就是想一直前行
有一天突然回到從前
啊多么奢侈的從前
——兩只恩愛的走獸
她的被風掀開的碎花裙
他細膩而微涼的指尖
但現實絕不會那么規則
當他們盡可能地圓滿
當兩個人好得像一個人
——夜晚開始變得冷清
紊亂的夢 成了暗傷
他想走得更遠而她在堅守
“我仿佛在原地打轉……”
“難道開始就意味著結束?……”
一個句號在行程里被無數次藏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