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樂寫哀 更顯其哀

以樂寫哀，更顯其哀，是我們的共識。作者以樂寫哀，表達心中難言之哀，難傳之痛，使得這份悲哀更具震撼力。那么如何做到這一點的呢?翻閱蘇教版初中語文教材，發現大致可以從以下四個方面入手。

一、美好的風景蘊蓄無盡的愁緒

陽光明媚，清風怡人，鳥語花香，如此良辰美景怎能不動人心弦，若以此來傳達作者的哀戚沉痛將如何?這便是頗受文人青睞的以樂景寫哀情。它能使人物的感傷之情倍感沉郁，讓讀者在不知不覺之中受到感染。

最著名的莫過于杜甫的《春望》:“感時花濺淚，恨別鳥驚心。”可以想象，鮮花綻放，小鳥歡唱，這是多么賞心悅目的美景，但是您看，綻放的鮮花淚聚眼角，小鳥也只是驚啼，這就突出了詩人憂國思家之情的深切，而讀者也不得不為之動容。詩歌運用簡練的文筆，采用以樂寫哀的手法起到倍增其哀的效果，讓讀者的心靈在短時間內受到巨大撞擊。

又如崔顥的《登黃鶴樓》頸聯:“晴川歷歷漢陽樹，芳草萋萋鸚鵡洲。”日暮之時，登黃鶴樓，極目遠眺，只見漢陽平原上樹木歷歷在目，鸚鵡洲上芳草萋萋。何其開闊而優美的風景!詩人就不由自主地就由眼前景物引發出內心的鄉愁。日將暮矣，該回家了。然而“日暮鄉關何處是?煙波江上使人愁”，家在哪里?眼前盡是滾滾而去的長江水!這遠望不見歸程的傷感，這難言之痛，盡在美景之中娓娓道來，真乃越美越痛。

二、歡樂的人群笑出世態的炎涼

能讓人感到凄涼的笑聲在于笑者的無知或麻木。作者深深懂得這麻木或無知背后的無奈或凄涼，所以，能聰明地借助笑聲將這份悲哀傳達給了讀者，并且直通心底，觸痛之后反思。

最典型的就是《孔乙己》。小孩子、掌柜、短衣幫，他們組成了一個小小的社會，孔乙己給這群同樣處于底層的人們帶去了無數的笑聲，他們似乎一直是快樂著的。孔乙己在他們的笑聲中出場:“只有孔乙己到店，人們才可以笑幾聲。”在他們的笑聲中過活:無論是教小伙計識字、站著喝酒、腿被打折還是貧病交加之時，笑聲從來沒有離開過他，最后“孔乙己便又在旁人的說笑聲中坐著用這手慢慢走去了”，他在笑聲中走向了死亡。掩卷而思，留在我們腦海中的不是一群快樂的人，耳邊傳來的不是一陣陣歡樂的笑聲，而是深深的悲哀!為孔乙己，為笑著的人們，為那個讓人心涼無比的社會。這樣的悲哀正是來自縈繞于孔乙己耳邊揮之不去的一陣陣的笑聲啊!真可謂以樂寫哀的極致。

三、喜慶的事情欲蓋無奈的悲哀

這其實很像反襯。反襯是利用與主要形象相反、相異的次要形象，從反面襯托主要形象的一種修辭手法。在特殊的背景之下，我們曾遭遇種種無奈、種種悲哀，淚水與抱怨自然是免不了的。但若是在喜慶的氛圍里，你是否更覺出其中的震撼呢?

葉圣陶《多收了三五斗》中鋪天蓋地的大米，充滿希望的農民，擁擠喧囂的米行，熱鬧非凡的集市，這一切是何等喜慶的大事呀，舊氈帽朋友們多收了三五斗呀，他們終于可以滿足一下自己和家人小小的愿望了。但是，那喜慶、那希望只不過是漂亮而易碎的肥皂泡罷了，瞬間破滅，留給所有人深深的嘆息以及無奈的悲哀。

再如，柳宗元《捕蛇者說》中說:“蓋一歲之犯死者二焉，其余則熙熙而樂。”試想捕蛇人蔣氏冒著九死一生的代價，換來免交租稅這一所謂的利，卻以為很快樂。蔣氏的樂是用生命換來的，不是真正的樂，其悲慘程度與鄉鄰并沒有什么區別，樂中有辛酸，有恐懼，有悲傷，有無奈。所謂的樂也更深刻地揭露了封建統治者殘酷剝削壓迫勞動人民的罪行。樂襯托了哀，其哀情也更為震撼人心。

四、豁達的情懷掩飾難言的惆悵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盡還復來。”這是典型的李白，既有才識又胸懷大志。然而，終有“朝如青絲暮成雪”的悲凄。李白詩中經常有這種現象，就是從積郁中突破愁悶，引出對前途的追求和自信。實際上，這又是一種讓人心疼的暗示:因為懷才不遇，只能這樣豁達一些，再豁達一些。

這就不難想到蘇軾，兩人何其相似。蘇軾《記承天夜游》一文中對月光的描寫自然生動，而抒發的感情卻是何等的含蓄!被貶謫的日子里，依然能有這份閑情逸致，感受如此美妙的景物，我們不得不佩服他豁達的情懷。但冬夜出游賞月看竹柏的，卻只有“吾兩人”，因為別人是忙人，“但少閑人如吾兩人者耳”，此處的“閑人”才是點睛之筆，才是令人感傷之詞。其內心的惆悵、難言的寂寥、微妙的情緒盡含在這看似豁達的情懷中了。

無論是美好風景里蘊蓄的哀情，還是歡樂人群中掩藏的凄涼，又或是喜慶的事情后掩蓋的無奈，豁達的情懷中掩飾的惆悵，都因有這美好、這歡樂、這喜慶、這豁達而更加悲哀。可見，在很多作品中“樂”與“哀”一左一右，“悲”與“喜”相輔相成。以樂寫哀，更顯其哀。

(責任編輯 劉宇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