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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二題

2010-01-01 00:00:00謝大立
東風文藝 2010年3期

姑姑的叮嚀

姑姑

我七歲那年去姑姑家玩,在她臥室的地上撿了一筆錢,那錢用手帕裹著,整整二十元。

姑姑家在襄河堤下,堤上是小城。有了錢,我上午上堤一趟,買了個皮蛋吃,那是我發誓有了錢一定要吃個夠的食品。下午又上堤一趟,買了兩顆棒棒糖,正吃著在路上幸福地翻著斤斗時,姑姑把我逮住了,奪走錢之后,對我屁股甩了一巴掌罵,這個死孩子,怎么有這個毛病!

從此,姑姑看我都像看問題。十三歲那年,我考上了中學,我們那時候能考上中學,決不比現在考上大學的轟動效應差。家里請客,姑姑來了,我背著行囊去住校,她送我,一路上反復對我說,住在學校里人多,手腳一定要干凈,不是自己的東西一定不能拿。當時我對手腳不干凈幾個字理解不全面,只知道姑姑是針對我的七歲說的。

初中畢業,正趕上文化大革命沒學上了。聽說解放軍是所大學堂,我應征入伍,穿上了軍服。家里再次請客,姑姑再次來做客,再次把我拉到沒人的地方叮囑我,在隊伍里手腳特別要干凈,不是自己的東西一定不能拿。不知是她杜撰的,還是真有其事,說她們那里有個人就是因為手腳不干凈,被人一槍打死了。那時候我對手腳不干凈的理解還是不全面,總以為是后面那層意思——拿不屬于自己的東西。那個姑姑家地上的用手帕包的錢是姑姑的,我拿了屬于姑姑的。

直到我到了部隊,才徹底明白了手腳不干凈是怎么回事兒。這幾個字是與專用名詞小偷劃等號的。我們連隊有個愛好樂器的兵拿了文工團的一支好笛子,連長說他手腳不干凈。連長還說,什么叫手腳不干凈?就是小偷!隨著連長話的不斷深入,我身上的汗毛直炸,我在姑姑的眼里也是個小偷?我沒有偷呀!我是在地上撿的!姑姑認為我偷,一定是認為她把錢藏在一個隱秘的地方讓我發現了,我偷了她的錢,一定不認為是自己把錢搞丟了。

我要給姑姑解釋,給姑姑說清楚這個要命的事。姑姑沒有上過學,寫信解釋行不通。那時候的通信工具只能是信,我總不能為這事寫信讓別人給姑姑念。我也擔心在信里跟她扯不清楚,我上中學時她說那話我沒有吭聲,我當兵走時她那么說我也沒有反駁。如果我說我總以為是后面那層意思她會信我嗎?她一定會說,行了立兒,我一個沒有上過學的人都知道手腳不干凈就是小偷!

就在我為這事痛苦不堪的時候,父親來信說,姑姑病了,除了我,所有的親人都在醫院陪姑姑,姑姑想我,說我是她在病中最思念的人。姑姑是我們家族的頂梁柱,我爺爺奶奶死得早,是她把我父親叔叔小姑拉扯大的,姑姑住院,他們當然要陪著。他們能以姑姑為中心,還因為姑姑是我們家族的精神領袖。姑姑雖然沒有讀過書,但她滿肚子經綸,什么忍一忍風平浪靜,退一步海闊天空,命里有的終歸有,命里無的不強求,舍就是得,得必須舍……大家有什么想不開的事,跟她一席話,都沒事了。

我告訴父親,部隊已讓我轉業了,但要求我們先到那個三線工廠報到。我到了那里放下行囊就往家里趕,讓父親轉告姑姑,我也很想念她,并有很多話要跟她說。當然是那些叫我痛苦不堪的話。父親又來信,說姑姑問我到了工廠干啥,我說,管一個物資倉庫。父親來的就不是信了是電報,電報里說,姑姑病危,速回!

父親的電報,我是在離開部隊就要上火車的時候接到的。工廠順道,下了火車報了到我就往家趕。我趕,一是想在姑姑清醒的時候讓她看到我。但主要的還是為了心里的那個委屈,如果我不在姑姑離開人世前當著她的面把那委屈倒出來,跟她扯個清楚,我擔心那委屈會在我的心里窩它個一生一世,最后把我窩出毛病來,叫我死活不得。

剛接近病房,我就聽到了我姑姑女兒的哭聲。我哭著一頭鉆進去。我的哭聲一起,姑姑那本來已歪在了一邊的頭猛地正過來了,閉上了的眼睛也一個激靈地睜開了,見了我,臉上還浮現出一絲的笑,然后,嘴巴也囁嚅起來。父親就著急忙火地對我說,快,把耳朵湊過去,你姑有話對你說。我跪下,大氣不敢出,耳朵緊貼姑姑的嘴,隱隱約約聽姑姑說,手……

我還在等她說,哭聲又響,且是大而嘈雜的響。再看姑姑,姑姑的嘴巴已遠遠地離開了我的耳朵,隨頭歪在了一旁。我捶胸頓足,說我來晚了。親人們說,你沒有來晚,你姑等你,你終于讓你姑見著了。我還是說我來晚了。因為姑姑說的那個手字后面的話太叫我耳熟了。

因為姑姑

我管的倉庫,是一個特大的倉庫。特大的倉庫,當然不是我管,我只是這個管理隊伍中的幾百員之一。我的具體崗位在軸承庫,這一個軸承庫就有一個劇院大。里面庫存的軸承說了你都不相信。大的人多高,小的比小指甲蓋還要小。也就是說,只要是當今世上能有的軸承我們庫里就有。

除了我們軸承庫,還有橡膠制品庫,標準件庫,刀具庫,磨具庫……在這些同行們的眼中,我們軸承庫最肥,因為被我們管著的那些大小軸承們,在那個計劃經濟時代是最走俏的,比漂亮姑娘們還走俏。其實,別的幾個庫也不賴,需求單位和普通老百姓視他們也是肥得流油的地方。我們經常分東西,有時是雞蛋有時是香油,有時是野味。我們拎著這些東西走在馬路上,羨慕得很多人的眼睛都是紅的。

一次我提著兩瓶香油正在路上昂首闊步,背后有人議論,說我們以好充次,把好好的軸承當廢品處理,以換得對方的物資。那些人有工廠的工人,也有其他幾個庫的同行們。頓時,我如眾矢之的。我按圖索驥,以我們科長為首的那些老字號們,確實是把一些很好的軸承隨手甩在廢品堆里,隨后當廢品賣給那些給我們送這送那的人。我無法改變這種現狀。我們軸承庫有科長,科長下面有班長,班長下面有老師傅。他們誰都叫我小謝,呼來喚去地叫我小謝,我只有被他們呼來喚去叫小謝的份。

可是我的心里不舒服,很不舒服。如同被姑姑視作是個手腳不干凈的人樣的不舒服。我雖然絕對不是手腳不干凈,但我絕對是拿了不該拿的東西,且把它們吃進了肚里,變成了我自己的。慢慢地,那種不舒服變成了胸部的隱隱作痛。我懷疑,是那些來路不正的東西有明堂,損害了我的身體。我問那些老字號們,他們說我瞎說,后來我知道了我是在瞎說,但我仍然瞎說。說我從小在鄉下吃那些粗菜淡飯慣了,沒有福份享受那些高脂肪高蛋白的東西,分那些東西不要再考慮我了。他們說那怎么行,照樣給我分。我就送給那些跟我近些的人。幾次之后,他們就真的不再考慮我了。

我的胸痛慢慢消逝了,我們軸承庫卻出事了——被人檢舉了。開始老字號們懷疑檢舉人是我。當他們知道是其他幾個庫搞的鬼時,反戈一擊。他們也掌握有其他幾個庫的證據,幾乎是所有的倉庫都在這么干,只不過我們的軸承們俏一些,火他們一些。頓時,整個倉庫如一鍋亂冒泡的粥,冒得上頭都亂了方寸,只好由軍代表來收拾這個爛攤子。

由于我的被懷疑,我被當成了拒腐蝕永不沾的典型。軍代表對我這個轉業軍人典型也尤其重視,派來了政治處的筆桿子幫我總結,說我毛主席著作學得好,政治思想覺悟高,并要我到各單位去巡回演講。那個演講稿寫的根本不是我,只有一點是我,那就是后來那些東西我沒有拿。不是我,我怎么能當我的去宣講?我提出了我的異議,給他講我當時的心理活動,講我和姑姑的那些事。我剛講完他就說,原來你所謂的拒腐蝕永不沾是因為心理障礙!我問什么叫心理障礙?他把講稿拿到手疊巴疊巴收進包里說,這是個專用名詞,我建議你還是去看看心理醫生。

看醫生?心理障礙是病?我正為我得了什么怪病精神恍惚時,筆桿子又來找我了,主動跟我套近乎,態度簡直是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我以為他還是為那個講稿來的,套近乎是另一種手段。我正在心里說,你的手段再高明我也是那個態度!他卻給我打過來一支煙,還給我點火,直到走時竟一個字也沒提演講稿的事,還嘻嘻哈哈地對我說,以后高升了,可不要忘了我喲!

我果然很快就當上了我們軸承庫的科長。筆桿子成了我的好朋友。

軍代表的歷史使命完成后,總庫設宴歡送,筆桿子端著酒杯來到我的桌前舌頭打著卷地附著我的耳朵說,我覺得你應該去跟楊代表喝一杯,你老兄這輩子祖墳能冒煙,就是因為碰到楊代表這個貴人了。那天,我把你的情況如實匯報給他后,他出乎我意料地說,此人有這種心理障礙好,此材可造!打那天起,我就知道你小子要走運了。

還是因為姑姑

我真的走運了。軍代表走后不久,我升任總庫的第三把手。我坐在我的寶座上,成了下級的筆桿子跟我匯報工作。匯報完后他告訴我,我能坐上這把交椅,也是老楊走前安排好的。他的安排是把他當初說過的那席話給接班的人重復了一遍。我說什么話?他笑笑,說,此材可造。對于那句我有心理障礙的話他避而不談,我笑笑。

八年后,排在我前面的那個老兄因年齡到站,我排到了第二。又八年后,排第一的老兄也是年齡到站,我順理成章地變成了第一。這個時候正是那首有個老人在中國的南海邊畫了個圈的歌唱得紅火的時候,我當官的戰友張風來找我,要我按他的清單出一份計劃給他,他批,只要幾次,所得的利潤足夠我們一輩子吃香喝辣了。我黑著臉說,倒賣計劃?他說,你別說得這么難聽好不好?這可是市場經濟。我說,政治經濟學咱也學過,沒有這樣的市場經濟。張風說,你傻呀你!我說,是有點,咱從小粗菜淡飯吃慣了,香和辣腸胃消受不起。他說,你這個人怎么到了現在還是這個樣。我說我這個人這輩子都這樣快半百了,就這樣了。

他見我一直黑著臉跟他說話一點笑意都不給他,臉也黑下來說,你別以為我是來求你的,想跟我干的人多著呢!我是念著我們的感情,想讓你成為先富起來的那部分人。我說,謝謝,我不想這樣富,我的姑姑也不想讓我這樣富。他說,別談你那心理障礙了,別以為當初軍代表的一句話,你就一輩子管用了,抱著個屎橛子當麻花!我說,就算是,你走吧!他站起來說,少了你謝屠戶,我還不吃肉了!我說,你吃肉也好,喝湯也好,反正我是不沾這個腥的。

張風是我最要好的戰友,我姑姑的故事,軍代表說我的故事,戰友中我只跟他一個人講過。要不為這事,我不能跟老婆孩子們講的事還會毫無保留地跟他講。他有時候是個好聽眾,不像有些人你還沒有講完他就插話。有時候很正直,經??隙ㄎ曳穸ㄎ?,我又樂意讓他肯定讓他否定,我覺得這樣才是朋友。為這種事臉紅脖子粗了,看來他不會跟我來往了,我們也就做不成朋友了。

他真的十幾年都沒有理我。他不理我我也不理他。他已經跟我不走一條道了,道不同不相為謀。他的情況,還是老伴要錢給女兒買手提時我才從她的口里聽說些。他后來徹底下海了,賺了很多錢,兒子姑娘也跟著賺了很多錢,還各自有了自己的公司。老伴要錢給女兒買手提我說沒必要,沒必要是一方面,主要是我舍不得錢拿不出錢。她們就拿張風擠兌我,我當然不服,還跟她們拍了桌子。她們跟我吵,搞得我在家里眾叛親離危機四伏。我就于心里罵,張風王八蛋!

王八蛋張風突然來找我了。一臉的滄桑,是那種帶憔悴的滄桑。我說他突然來,是我退休在家正品著茶給小外孫女講故事的時候。敲門聲后他說他是張風,我說你是不是走錯門了?我這么說是想把他拒之門外。不料他不管不顧地進了我的家門坐到了我的面前。他嘆口氣說,怎么,老朋友來了,連茶都不肯給一杯?我說現成的茶,我不是要給我的外孫女講故事嗎?他端起我的茶喝了一口又嘆了一口氣。在部隊我們兩個經常共喝一個茶缸的茶,他喝了我的茶,我才放下外孫女又倒了一杯。

他坐在我面前喝水嘆氣,嘆氣喝水,直到我的老伴買菜回來。老伴對他倒是蠻熱情,要給他整酒。他說,不了,這年頭誰還在家里弄,我請你們,去城里最好的酒店包一桌……我說,你顯擺?還是又在動什么歪腦筋?他說,我動你什么歪腦筋?你還有什么值得我動歪腦筋的?我還有什么需要動你的歪腦筋的?老伴過意不去,說我,你這人怎么這樣……我說我就這樣……老伴說,德性……張風說,嫂子你忙去,我今天奔的就是他這德性……老伴說,老張你坐,今天就在家吃,我給你們弄幾個下酒的菜。張風說,別少了花生米,泡菜……過去我們喝酒經常就這兩種菜。

張風真的沒動我的任何歪腦筋,只是和我喝酒說過去的事,說著喝著我們都醉了。我醒來時他不知是什么時候走了。我對老伴說,這王八蛋真的是叫我莫明其妙。老伴說,老張這些年苦,兒子四十多了,還在今天跟這個女的,明天換那個女的,連個后都沒有,女兒吸毒……

老伴的話使我一怔,你是怎么知道的,我怎么一點也不知道?

老伴嘆氣。為張風嘆。

我望著她為別人嘆氣,慢慢明白了些,怪不得老伴自那次聯合女兒和我吵架后越來越少地跟我提及張風。女兒得獎學金出國后,跟我的窮日子越過越有滋有味。

紅玫、白玫、樹

1

歐陽樹到人才市場,是為招聘一名白玫型的銷售部長。

白玫是他的同學,也是他妻子紅玫的同學。

歐陽樹一到,親自坐鎮的人事部長就把他迎到里間坐下,把一沓檔案送到他的面前,他正心情很好地翻看著,有人進來說,有一位前來應聘的女士點名要找歐陽廠長。

歐陽樹說,應聘就應聘,找廠長也白搭。

一個女人的聲音在門外接茬說,白搭也要找。

聲音很耳熟,歐陽樹朝門口望去,這一望,他完全地成了呆頭鵝,他怎么也沒有想到站在自己眼前的,竟然能是白玫。

一時間,歐陽樹不知道說什么好,站起來,只是一個勁地望著白玫笑,笑著說,怎么會是你?真的是你?快二十年了,你怎么還是過去的那個白玫?

白玫說,難道你就不是過去的樹?

人事部長給白玫讓坐,倒上一杯水后說,廠長你們聊,我有點事先走了。

歐陽樹說,我也要走了。說著對白玫說,走,我請客,找個地方我們好好敘敘。歐陽樹急于想弄清的是,白玫究竟為什么以這種方式跟他相見?還想摸摸她的底,她是不是真的沖那個銷售部長的位置來的。

歐陽樹把敘敘的地方,選在車城大酒店,這酒店是這個城市最高檔的。

歐陽樹以老客戶的趾高氣揚走進酒店,以車工二廠銷售老總的派頭,對服務臺說,給我安排個包間。包間沒有了,歐陽樹說,叫你們老板來。

領班的說,歐陽廠長,老板特別交代過我們,您來了只要有一點辦法,我們都會滿足您的,今天不知怎么搞的客人就這么多,老板來了也不會有辦法。

歐陽樹仍然堅持要她們的老板來。老板不來,他覺得在白玫的面前太失面子。如果與白玫在大廳里就餐,更失身份。

領班小姐為難地說,好吧,我給您找老板。

白玫擠到歐陽樹和領班小姐的中間,報了她的房號,說,送兩瓶人頭馬和幾樣特色菜到我的房間。

歐陽樹一愣,于心里說,你就住在這里?這個車城人住不起的飯店,連我也沒敢在這里住過。

更讓歐陽樹驚訝的是,白玫住的還是這里的總統套房。歐陽樹在門口呆住了。還是白玫說,進呀!他才有些矜持地走進去,說,白玫你在國外干什么,回國來睡個覺也是這樣的房間?

白玫邊把外衣往衣架上掛邊說,和你同行。他以為她指的是機械加工,說,你不搞化妝品了?白玫說,搞哇,那可是我喜歡的事。

歐陽樹明白了,她說的同行是指銷售。

對于白玫,他了解得實在是太少了,十幾年來只是斷斷續續地聽人說過些,她辭職后,首先去的是深圳,很快的又不在深圳了,就有人說她失業了。隨后很長時間沒有了她的音信。有關她的最新動態還是與紅玫吵架時得知的。她去了國外,嫁給了她的老板,那男人大她三十歲。

難道真是那樣?不然她怎么住得起車城的總統套房?歐陽樹的想法這時候就有很多變化了,白玫以應聘的方式出現在他的面前,只不過是跟他開了個小小的玩笑。

令歐陽樹萬萬沒有想到的是,白玫不僅是沖車工二廠的銷售部長來的,還是沖他這個人來的。

2

酒前,歐陽樹說,你還是從這個酒店里搬出去吧,一是這里太貴,二是大家會說你顯擺,還會生出許多謠言來。歐陽樹這是試探。

白玫說,我知道你指的啥,無非說我傍大款,我的丈夫是有錢,是大我很多,但不是我傍他,是他傍我,是他把我從國內弄去了國外,升我為那家跨國公司的銷售部長,并跪著向我求的婚,結婚十年,我到哪他跟到哪,就像是我這個銷售部長的一個跟班……

酒后,歐陽樹說,你干嘛要把自己嫁給一個大你那多的鬼佬?

為你呀!白玫說,我雖然在國外,對你和紅玫的情況可是了如指掌,連你們吵了多少次架,吵架時說了些什么我都清清楚楚,我就知道我們總有一天還是會走到一起的……現在不是如愿了嗎?我的丈夫已經快走到人生盡頭了,你和紅玫的婚姻也到頭了,我不也是躺在了你的懷抱里……

白玫接著說,往后去,該是我與你盡情享受生活的時候了,那老人走后,我會得到一大筆錢還有公司的股份,那些錢和股份可是我們一輩子都沒法享用完的。你愿和我到國外去那當然最好,你想讓我回國內來也好,你不是在招銷售部長嗎?讓我頂這個角也行……

歐陽樹沒有接白玫的話,這話他沒法接。

恰在這時,手機響了,他看看號對白玫說,時間怎么過得這么快,我得走了,下午的會還是我唱主角。

歐陽樹穿衣服,穿好了,欲走,白玫拉住了他,說,幫我把衣服穿好了再走,是你脫了我的衣服,你得幫我穿好。

歐陽樹說,別鬧了,我就要遲到了。

白玫撒嬌說,不嘛!

歐陽樹笑笑說,那你就等我開完會回來給你穿!

白玫說,好,這可是你說的,我就這么躺著,等你回來。

3

歐陽樹坐進車里,拿出了手機。是個陌生號,打過去,對方說是公用電話。

誰用公用電話打他的手機?坐在了辦公室里,他又把電話打過去,詢問是哪里的電話。對方的回答,使他想到了女兒。

果然是女兒明星,號碼再現時,他摁下接聽鍵,就聽到了女兒帶哭腔的聲音,爸爸,我好想你,我下了課就回家給你買菜做飯,等你回來吃。

歐陽樹說,好,爸爸下班后就回家,吃我女兒給爸爸做的飯,我女兒是什么時候學會的做飯?

女兒的笑聲就過來了。

歐陽樹也笑,女兒要爸爸給買什么好吃的?

當然是道口燒雞,北京烤鴨……不過今天免了。

女兒明星是歐陽樹的至愛,也許是因為他給她取了這個名字,孩子從小就崇拜演藝界的大腕,臥室里到處貼的都是那些明星們的像,處處學他們,表演天才廠人皆知,小明星,既是她的名字,也是她的綽號。

歐陽樹愛女兒,有個經典。

小時候女兒領了書,回家要他包書皮,他不管多么忙,都一本一本耐心地包。包好后,女兒把書放到凳子上,要他坐上去壓平,他就坐上去,直到女兒說好了,他才起來。有一次女兒忘了叫他起來,他竟坐在凳子上睡著了。

女兒也是妻子紅玫手中的核武器,歐陽樹從車工一廠調來市郊的二廠,她感到了事態的嚴重,來這邊上班的頭一天,女兒的電話就來了,女兒說病了,好想爸爸,他想都不想就開車回了家,沖進女兒的房間就問,我寶貝女兒怎么啦?

女兒嚎啕大哭,哭著把他和紅玫的手拉到一起說,爸爸媽媽你們和好吧!我好想你們也像同學們的爸媽那樣,一家人高高興興地過日子。

那一次,紅玫淚流滿面,歐陽樹也流淚了。

紅玫首先表態,媽媽聽女兒的,以后再也不跟爸爸吵了。

歐陽樹也就說,爸爸聽女兒的。

女兒明星說,那你們握個手。歐陽樹只好握住了紅玫的手,并對女兒說,爸爸跟媽媽握手。紅玫的手被他握著,也像女兒一樣地哭起來……

從那次以后,歐陽樹雖然廠里有宿舍,多年來已養成了獨處一室的習慣,但一個星期他至少做到有一天回家住。

跟白玫剛見上面,小明星就來這樣的電話……

歐陽樹正想著,白玫的電話來了,白玫說,我還在等著你幫我穿衣服嘞!

歐陽樹已答應了女兒,不可能再回到她的身邊去,就裝著在會場,聲音很小地說,開會呢!然后就把手機關了。想到白玫還會打電話,對辦公室的人說,他的手機壞了,進城去修。

然后就開車回了家。

4

剛跨進家門,女兒明星就空前高興地迎了上來,吊住歐陽樹的脖子說,爸爸,祝你生日快樂!說著就把他往飯桌前拉。

桌子上的蛋糕上,紅玫點燃四根蠟燭,女兒又是拉他吹,又是對他說,爸爸你不怪我騙你吧?你知道我和媽媽為什么要騙你嗎?我們是為了給你一個突然的驚喜!

女兒明星又說,還有個原因你知道嗎?媽媽說以前只顧了給你氣慪,忽視了你的生日,今年是你的四十周歲,又是你當上廠長的好年份,要幫你把生日過好……

歐陽樹呵呵地對女兒說,爸爸不怪你,爸爸什么時候怪過我的乖女兒,突然襲擊好!為了讓女兒高興,也表明自己在女兒面前的姿態,對紅玫的謝意,歐陽樹說,爸爸以后也要給媽媽過生日。

歐陽樹又對女兒補充說,媽媽過生日時,女兒也該給她點突然襲擊,兒生母苦,你媽媽懷你時可是吃了不少苦,那時候,媽媽是廠里的先進,生你前一個星期,還在床子上堅持干活……

紅玫紅著眼圈走進了廚房。

紅玫一走,女兒又吊住歐陽樹的脖子,悄悄地在他的耳邊說,告訴你一個好消息,媽媽說她發誓再也不氣你了,說她再不把車工服穿回家了,還說她有個叫白玫阿姨的同學在澳大利亞,我出國留學她就幫我去求她。

白玫的名字一出現,歐陽樹的樂呵呵打起折扣來。白玫回來了,紅玫果然是知道了。她這是在借女兒的口。他便借故走進臥室,拔掉了電話機上的線,他怕白玫找不到他,萬一把電話打到家里來。

吃罷飯,女兒像完成了一項偉大任務似的說,她可是要回學校去了。女兒讀中學,住在學校。走時女兒說,祝爸爸媽媽快樂。

女兒一走,紅玫就給歐陽樹端來一杯茶,他接過茶,她又進洗漱間給他放洗澡水。他正吹著茶水里的熱氣,紅玫出來了,問他是不是累,要累就還是躺到浴盆里喝茶。

紅玫說“還是”,是指他們結婚后的那幾年。那時候他們每次上床前都是她先給他放好洗澡水,浴盆的邊上再放上一杯清香撲鼻的茶,他品茶,她寬衣解帶,往往是她澡還沒有沖完,他就激情滿懷地從浴盆里跳出來,一把把紅玫抱起來,或抱進浴盆,或抱到那張席夢思床上……

多少年沒有這個“還是”了。

但歐陽樹還是躺進了浴盆里。原因之一的之一是洗漱間里光線暗淡些,比較適合于他此刻的心理。因為紅玫看出了他的累。這種累是讓女人賜與的累。讓別的女人賜與的累是逃不過自己女人的法眼的。在這種時候躲在光線暗淡的地方當然比光天化日下好受多了。

歐陽樹微微閉著眼睛正躺在浴盆里驅逐累,紅玫進來了,紅玫一進來,歐陽樹睜開了眼,紅玫對他笑笑,他也難堪地笑笑。難堪什么?連他自己也說不清。紅玫笑笑后把肉紅色的內衣一件一件地脫。脫光后擰開了淋浴的閥門,把自己罩進霧一樣的水里。

接下來的“還是”,應該是歸他了??墒撬麤]有動。因為是動還是不動在他的心里斗爭得太激烈。他覺得動是敷衍她,甚至是欺負她。紅玫大概是見他沒有動靜,關了閥門,走到他的身邊來,說,是不是太累了?要不要我給你揉揉背?

歐陽樹的眼睛發澀,心里陣陣發酸,他淚眼矇眬地把手伸給了妻子。紅玫也把手伸給了他。她拉他起來,他卻跟她使反勁。她一陣喜,便和他在浴盆里躺下了。他讓她的頭枕在胳臂上,用手理她的濕發,剛理兩下,紅玫就嚶嚶地哭了。

紅玫哭著對歐陽樹說,樹,我這不是在做夢吧……樹,自從我把你折騰到二廠后,我就在后悔,后悔我要害了這個家了……樹,往后去我向你保證,無論再發生任何事,我都不任性不惹你生氣了……

歐陽樹把妻子緊緊地抱到懷里作為回應,同時他想,她說的任何事指啥?難道是指他跟白玫……

5

充滿了機油味的車間里。

歐陽,這套刀具送你,多爭了工時,可別忘了請我喲!說話的是一個圓圓臉,臉色紅撲撲,一身油膩膩車工服,走路一陣風似的姑娘。

姑娘一離去,小伙子們圍上來:歐陽樹,邋遢囡又給你開什么小灶?她怎么總是給你開小灶?她是不是看上你了……

工段長路過,聽到了,站下來,說,我警告你們,再他媽的這么背后叫一個女孩子,看我怎么收拾你們!我看你們才叫邋遢,心里的邋遢,活干不過別人就心生嫉妒,背后搗這種鬼!有本事跟人家比干活,能超過她,也算你們為男子漢爭了個臉!

工段長走了兩步,還有氣,又回過頭來說,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聽說過嗎?她為什么是團干部女工委員,你們為什么連團員都不是,想過嗎?紅心蘿卜的別名應該知道吧,那叫心里美!如果她像你們,只要稍微打扮一下,我可以說這囡是全車間最漂亮的!如果樹真被這樣的女孩子看上了,可是他的福氣!

小伙子們懵了。

工段長走遠了,他們聲音很小地說,好像紅玫是他的女兒!

樹,快來呀,樹!

滿車間都能聽到一個女孩子慌張的叫聲。

歐陽樹習慣性地拿起鐵鉤就奔那個叫聲去了。

和往常一樣,那個女孩子被嚇得臉色煞白地站在車床前,手足無措地看著鐵絲樣的鐵屑把車床的刀架越絞越死。

歐陽樹趕緊把車床斷電。

就在他十分艱難地勾拉纏得死死的鐵屑時,工段長奔過來說,白玫呀白玫,你叫我怎么說你呢!你和紅玫是同一天進廠的技校生,紅玫都成生產上的骨干了,你還一點竅都不開!

工段長又說,磨刀不誤砍柴工,車工的功夫在刀上,這個道理都跟你說過多少遍了……你要是讓這些鐵屑絞住了頭發,或是掛在了臉上……

一行清淚,由女孩子的眼里流出來,在下巴處集結,叭地一聲掉到地上。

紅玫又上光榮榜了!這囡碰上好年頭了,有名有利,光是獎金都是個萬元戶了。

歐陽樹,你應該開導開導你這個同學,掙那么多錢,一個姑娘家的,人也長得不錯,添幾件衣服有什么不好的?

我們真懷疑她除了幾套工作服,就沒有別的衣服,上光榮榜照個像都是一身車工服……

你算找錯人了,歐陽樹才不會勸紅玫添好衣服,紅玫一打扮,漂亮了,擔心被人搶走了……

不對,他是讓紅玫在給他攢錢,攢他們來日結婚用的錢……

歐陽樹的一張臉,漲得通紅。

歐陽樹,你跟白玫是同學,平時她也就跟你走得近些,現在就看你說話她能不能聽進去了。再滑下去,真的要成為一個資產階級小姐了。別人的工具箱里擺的是刀具卡具,她的簡直就是個化妝品專柜了。連洗手都有專用的油,全車間那么多女工化妝的也就她一個,臉上濺點油污也要去洗了補妝。從各方面講,影響都實在是太壞了……

白玫小姐好香好美,皮膚好細嫩,摸在手里一定舒服極了!男青年們圍著白玫調侃。

摸一下手怎么樣?有人竟真的把手伸過來。

白玫不惱不怒,那怎么能行,女孩子是隨便讓人摸的?回去摸你女朋友吧!

女朋友哪有你白玫小姐水嫩!

那還不簡單!白玫說,女人的水嫩得靠化妝品,花點錢,買點給她們用用,不就變得水嫩了,她們變得水嫩了,你們也就不會想到要摸別的女孩子了。

男青年們沉默。有時候沉默和承認是劃等號的。

舍不得花錢有啥好說的!白玫激將。

誰舍不得花錢?誰舍不得花錢!男青年們爭著要面子。

舍得花錢還得會花,女孩子的皮膚可是有型的,你女朋友的皮膚是油性的,你女朋友的皮膚是中性的,你女朋友的皮膚是干性的,你女朋友的皮膚……白玫一口氣點完,噎都沒有打一下。

男青年們肅然起敬,我們能不能請你代勞?

算你們找對人了,就我用的這種,保證比商場的好,價錢也比商場的同樣產品便宜一半。

很快的,車間里慢慢起了變化,女工們試試探探地化起了妝,身上也變得香起來。又很快的,別的車間的女工們也效仿起來。

女人們在一起談化妝品多了,談美多了,說女人們變得漂亮了,男人們就不會去喜歡別的女人了。

她們用的化妝品,當然都是來自白玫處,連她們說的話,都是白玫說過的翻版。

誰呀?

歐陽樹。

請進。門隨聲開了。

歐陽樹隨即聞到了一股香皂味,紅玫從洗漱間的門縫里伸出來腦袋說,快進來關上門。歐陽樹一愣,還是進了屋,關上了門。

紅玫再次把頭從洗漱間伸出來說,你先坐會,我一會就洗完了。

歐陽樹心跳加快,坐立不安。

紅玫于洗漱間里喊,歐陽,你能不能把我床上的衣服遞我一下?

歐陽樹剛把一疊衣服從門縫里塞進去,紅玫又喊,歐陽,還得麻煩你一下,給我一個毛巾被。

歐陽樹又把毛巾被塞進去。

門開了,紅玫披著白色的毛巾被走出來,把毛巾被在身上裹緊坐到離他不遠的床上。坐在凳子上的歐陽樹眼睛頓時發亮:美人出浴,怪不得書本上會有這么個詞!

紅玫開始是望著他笑,紅撲撲的臉蛋,笑著,如一朵在陽光下盛開的紅玫瑰,紅得透亮。黑而有神的眼珠子一轉一轉,眼睫毛一扇一扇……

歐陽樹的心跳到嗓子眼了,堵住了他的呼吸道,一張臉憋得通紅。

紅玫就不笑了,眼珠子不轉了,睫毛也不扇了,還變得有點緊張起來,仿佛在問,歐陽,你怎么啦?

歐陽樹站了起來,一口氣才算吐出來。他再吐一口氣斗起膽子說,怪不得許段長當初那么評價你……說著他的聲音發顫,渾身篩起糠來,壯起膽向她走過去,猛地把她摟到懷里。她也緊緊地回抱他……

歐陽樹是來找紅玫問一件事的。

歐陽樹的母親住院開刀,要一萬元錢的押金,他正為無計可施發愁時,醫院告訴他,有一位姑娘幫他交了。姑娘?他想都不想就想到了紅玫。在他認識的姑娘中,只有紅玫有這個能力,也只有紅玫能這樣慷慨解囊……

果然是紅玫,紅玫說,你要是為這一萬元錢來的,有朝一日你有錢了還我就是。歐陽樹說,你的心,還有你的人難道也要我還你嗎?歐陽樹這么說,是紅玫把她的一切都給了他。

紅玫在他的懷里笑了笑說,你要還,也不是不可以……

樹,有空嗎?我請你一品香喝咖啡。

我也正要找你。歐陽樹說。

白玫穿著一身絳紫色的西服,臉上的妝也化得很凝重,剛坐下,白玫說,你找我干啥?

歐陽樹支支吾吾……

白玫打斷他的話說,后面的你不說我也知道了,是廠團委叫你找我的吧,他們已多次找我談話了,要是,你也是重復他們那些話,那些話已經對我沒用了,我請你到這里來,是跟你告個別,那家化妝品公司已正式錄用我當銷售員了。

歐陽樹說,你決定去了?這事你可要慎重,你要離開的,可是一家很多人做夢都想進的大型國有企業。

白玫苦苦一笑,說,大型國有企業,這幾個字都把我的耳朵磨出繭子了,什么你是一個大型國有企業的職工,什么你的行為是在給工人階級抹黑……可我又不這么認為,走了,也省了跟他們扯來扯去不光扯不明白,還越扯越糊涂。

臨別時,歐陽樹向白玫伸出了手,白玫把手遞給他的同時,眼里出現了淚,任淚流著說,雖然公司說我是個很成功的銷售員,可在推銷我自己的事上,卻是個失敗者,再見了樹,但愿我們還有再見的一天……

歐陽樹覺得這話出自一個姑娘家的口,好凄涼。

歐陽樹望著白玫的身影在眼里越變越小,直到消逝,覺得整個天地都好凄涼。

心里很不是味兒,一天,兩天,很多天。

很不是味也是味,什么味?酸甜苦辣的味。可是他又拿不準究竟是酸是甜是苦是辣。他膽怯地問自己,這是怎么回事?

是不是白玫有那個意思,自己也有那個意思?

他又聲色俱厲地制止自己,別想遠了!

因為廠團委書記的話還在耳邊熱著呢:樹,你如果能讓白玫落后變先進,你這個車間團支部書記就不是團支部書記了!不是團支部書記是啥?讓人想象空間很大,那空間是男子漢都愿想的。

你就不能不穿工作服工作鞋回家?

這是歐陽樹升任銷售科長后,皺著眉頭對紅玫說的頭一句話。紅玫也就頭一次皺眉頭對他說話:我以前都是這樣的,你是不是嫌我不配你這個銷售科長了,要是這意思,你就直說,我一個工人,不穿工作服工作鞋,難道要像白玫那樣?

白玫是那個時代落后的代名詞,是另類。

可今日非往昔,歐陽樹的第一感覺是,都什么年代了還說這種話?

歐陽樹的眉頭皺得更緊了,說,你不覺得你這種話太落伍了嗎?

紅玫的眉頭也往緊里皺,說,你干脆說你老婆也落伍了,你如果認為你老婆不配你就直說,我不會扯你的后腿,你為錢的事去找我我就給過你話,你放心,我說過的話不會不認賬的。

歐陽樹說,你扯到哪里去了?我只是讓你別把臟衣服穿回家,你就噼哩啪啦說這多,再說人家白玫招你惹你了?

紅玫說,別遮遮掩掩了,你以為我是傻子,在你心里一直是拿白玫在擠兌我。

歐陽樹說,紅玫你聽好了,白玫是我的同學,也是你的同學,在這一點上你向她學點,把自己弄得整潔一些有什么不好的?

紅玫頭一犟說,我不會,你找我時我的外號就是邋遢囡!

紅玫我行我素。

夫妻倆開始冷戰。

紅玫,我求你把家里收拾一下,把你掛在門后的那些臟衣服請到陽臺上去,好嗎?家里一會兒要來人了。

家里以前又不是沒來過人。

過去來的是什么人,現在……

過去是工人歐陽樹的工友,現在是像白玫歐陽樹一樣的銷售大員!

紅玫我警告你,你挖苦我可以,別扯白玫,人家沒招你惹你!

行啊歐陽樹,你為她警告我,我有這個思想準備,自從你削尖腦袋往銷售部門鉆我就有這個思想準備。

紅玫說完,把掛門后的衣服一抱,往臥室走,砰地一聲關上了門。

歐陽樹把夾在腋下的包叭嚓一聲甩到桌上,身子直往臥室那邊斜,按他的本意是想沖進去用拳頭講話。

但他沒有,他在沙發上坐下了,并用兩只手抱起了頭。

一是他還沒有與女人動過手的歷史,他不想破這個記錄。二是紅玫點到了他的軟肋上,武器是白玫,自從那次的咖啡店一別后,那個白凈臉高挑個一身絳紫色西服的女銷售員的身影就深深地烙進了他的心里,那身影是高雅的,令他隨時怦然心動的(當然,高雅二字是后來慢慢清晰的,那時候他只能往很好看上靠)。

紅玫用白玫點他的軟肋,可說是點在了他的死穴上。理屈了動武,那不是男子漢的所為。

某種程度,也可以說他是被紅玫的敏感降服的。那敏感把他強摁在沙發上,好像還對他說了什么?

對了,是這么說的:她沒有說錯呀!兄弟你還是冷靜點!認了吧!

冷靜下來的歐陽樹只怪自己生不逢時,早生了二十年。

他徹底清晰了,骨子里他是喜歡白玫的,可那時候哪敢呀,他那么要求進步,進廠不久就當上了車間的團支部書記,而白玫,在職工們的心目中簡直就是個烏拉西,他要是和她相處,就是自毀前程。

他想法進入銷售部門,是受白玫的感染,也是對白玫的暗戀。

歐陽銷售部長覺得這種暗戀,是一種安慰,還是一種享受。

深藏在心底的東西,那么隱蔽的隱私,想不到還是被自己的妻子發覺了。

紅玫是怎么發現的?他一直想不透徹這個問題。

一晚上,歐陽樹的腦海里稀里糊涂,全是這兩個女人。

6

歐陽樹上班正開辦公室的門,秘書過來告訴他,昨天他走后,有位姓白的女士來電話找他。

應聘的。說完,他走進辦公室。

在辦公室坐下,他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去找白玫。

給她去個電話?歐陽樹這樣決定。

拿出手機翻,白玫給她打的電話無顯示,國外的。

好!那就給她房間打,最好是她人不在……

因為這時候,歐陽樹已感覺到一個男人徘徊在兩個女人間實在有些累。

電話打過去,酒店里告訴他,白女士已經退房走了。

走了?!他又吃驚,像失去了什么,還有些后悔不迭。

白玫女士去哪了?他有些焦慮,問。

接電話的小姐說,去哪了客人沒說,但白女士訂了三天后的房間……

還回來。他吁一口氣,連他自己都不知道,這一吁又是為什么。

從辦公室出來,他又開車往人才市場去。

人事部門正在收攤,部長很高興地告訴他,白玫女士昨天下午正式交了一份應聘資料。她來時,正好書記在,書記和白玫女士也很熟,說白玫女士應聘是招聘會的圓滿句號。

歐陽樹笑笑,算是答復,書記是人事部門的主管領導,有權拍板。

書記就是當初那個要摸白玫手的男青年,在班子里與歐陽樹的關系也不錯,招聘會前說出了令歐陽樹共鳴的話:

未來的銷售部長要能像當初的白玫就好了。

對書記的話,歐陽樹的反應是吁了一口。

歐陽樹對事物經常這樣反應。

書記說,怎么,想她了,還是你也這么想?

歐陽樹含糊地說,你書記這么想,咱當然只有響應。

書記說,全廠那么多女工,誰是什么皮膚她都可隨口道來,那么超前那么優秀的女孩子,當初我們不但不尊重她,還拿一個姑娘家當猴耍,還有那時的廠團委也是的,總是拿她當后進整,硬是把一個人才逼走了……

一聲喇叭打斷了歐陽樹的思緒,書記的車來了。書記開口就說,你昨天咋回事,手機不通,家里的電話也不通,沒法,只好由我和廠長代你請白玫吃了個便飯,白玫的事,我和廠長都沒有意見,想你也不會有意見,我們就給了她個話……

和書記分手,歐陽樹的心里有些恍惚。

7

白玫回來,沒有找歐陽樹,是由技校的同學通知他的,叫他聚會時也帶上紅玫。

歐陽樹當然不會帶紅玫去。

同學們大概也知道他不會帶紅玫去,見了面只是象征性地問了問紅玫怎么沒有來?紅玫不來,看得出他們都高興,仿佛心里有塊懸著的石頭落了地。

同學聚會,奔的是熱鬧開心。紅玫會讓他們開心嗎?他們的用意,大概為此。

是為白玫聚會,都圍著白玫說話,女人們說,白玫回來后她們又多了個說知心話的。男人們說,美女歸來,他們高興,白玫一個人,寂寞了就找他們。

女人們護著白玫說,話一到你們男人的嘴里就變味了。

男人們說,不是變味了,是你們想多了……

一場同學會,就這樣拉開了序幕。

緊接著是說他們在學校的事,誰和誰好,誰誰和誰誰好,說得沒說的了,吃也吃得差不多了,就變著花樣拼酒。酒司令說,今天咱們是因白玫,我起個頭,每人四個字往后說,接不上的罰酒。

大家鼓掌,酒司令說,白玫歐陽。

接下來是,女貌才郎。

往下是,一上一下。

再往下是,心花怒放……

輪到白玫,無法下接,只能認罰,嘻里哈拉幾圈下來,白玫就不行了。

歐陽樹開車,不能沾酒,且提前說好了白玫回酒店的任務由他承擔。

同學們把白玫扶到他的車上,由他送她。剛下車,白玫就吐了。他扶她進房間,她就癱在了沙發上,要歐陽樹給她放水泡澡。水剛放好,她要他給她脫衣服。衣服脫光了,她要他抱她進浴盆。他剛要抱她,她推開了他,要他也脫,說他得幫她洗……

洗完澡,一陣如膠似漆后歐陽樹說,你離開二十來年,中國的國情變得快,干銷售這一行,酒桌上應酬多……

白玫打斷他的話說,你們書記給你說了,我可得申明在先,我不是有意避開你去找的他,打你的電話不通,我才賭氣去的招聘現場,到那里也是去找你,不想碰到了他。

歐陽樹說,我沒有怪你避開我,你找他也算是找對人了,避開我并不是壞事。

白玫說,我沒有想那么多,也不想想那么多,我只是希望你別在心里說,這女人怎么是這樣!再說,以后你可是我的領導,對領導咱還得尊敬。

歐陽樹一笑說,得了,你才是我的領導,處處我都在受你領導。

白玫往歐陽樹的懷里拱拱說,以后我不那樣還不行嗎?

歐陽樹一笑說,我剛才的話還沒有說完,我是提醒你跟一些搞銷售的人打交道,喝酒可得講究策略……

白玫又一次打斷他的話說,你以為我不知道,我今天是有意喝的,我不喝成這樣,你能送我回來!她突然揪住歐陽樹的耳朵說,聽我問你話,你那天真的是手機壞啦?

歐陽樹說,真的!

白玫一嘆說,真的假的我不想追究了,就算是我想的那樣,我現在也沒權利追究,我只是希望你以后不要騙我。你躲我,給了我思考的時間,我這幾天也想過來了,我給你壓力,你當我累贅,只能是躲我。

白玫又說,再說我一來你就跟紅玫打離婚,明眼人一眼就看穿了,那樣對我想在國內呆下去沒有好處,對你這個新提的廠長更沒有好處。當然嘍,你要是愿意和我一起到國外去,就是另一回事了。這個問題那天你沒有回答我,今天你能答復我嗎?你要是同意,我給紅玫五百萬,她把一樁不怎么樣的婚姻賣五百萬該值,五百萬她一輩子都用不完。

歐陽樹笑笑說,今天我還是不能答復你。白玫說,不答復我就是不答應我,我可以這樣理解嗎?歐陽樹只笑不語。紅玫說,看來我只有這么理解了!

8

紅玫說,樹,白玫回來上班都快一個月了,你也沒有告訴我,我也不知道,現在我知道了,我是不是該請她吃個飯?我想我應該請她吃個飯,在一塊坐坐。紅玫也像昔日的白玫那樣,對歐陽樹叫樹了。

這一天終于來到了,但他沒有想到會是這么一個來法。

來吧,這都是該來的,該來的還是面對。

紅玫給他講后的當天下午五點就電話告訴他,她已和白玫在長江大酒店的黃玫瑰包房等他了。

他還沒進門,聽到了一聲爸爸的叫聲,女兒撲過來吊他的脖子,說她一聽腳步聲就知道是爸爸來了。

女兒也被紅玫弄來了,許多關鍵時候都少不了這個小明星,來了,就面對吧!

更讓他想不到的是,氣氛并不像他想象的那樣尷尬,紅玫白玫談笑風生,如親姐妹久別重逢一樣。

紅玫的整個人差點讓他認不出來了,臉上化了淡淡的妝,光看臉似乎比白玫顯得還年輕,經看。仿佛是為了讓他看個全面,紅玫站起來叫小姐,他也就看到了她的整個,她的上身是一件墨綠色的羊絨衫,下身是牛仔褲加高跟鞋,明顯的比過去高了,苗條了。

小明星又開始演戲,笑嘻嘻地望著爸爸說,老爸,我今天要考你一個問題。

歐陽樹在女兒面前永遠是奴隸,考官是我的寶貝女兒,我只好答了。

女兒說,媽媽漂亮嗎?媽媽的這身打扮你喜歡嗎?

歐陽樹說,漂亮,喜歡。

女兒勾住紅玫的脖子說,怎么樣,爸爸給你打滿分了。

紅玫推開女兒說,都多大了,還像個小孩子似的動不動就往爸媽的身上黏,也不怕你白玫阿姨笑話。

小明星的淚說流就流出來了,好哇老媽,你以前跟爸爸不和時,使勁往我身上黏,現在你跟爸爸好了就不要我了。我還不想跟你呢,我跟我白阿姨好。說著就往白玫懷里靠。

白玫把她摟到懷里,摸著她的臉蛋說,就是,以后媽媽欺負你就來找你白阿姨。

紅玫說,你跟你白阿姨這投緣,給你白阿姨做女兒算了。

小明星說,白媽媽你要我嗎?

紅玫說,喲喲,看你精怪的,白阿姨都沒有答應,就改口叫媽了。

白玫望著小明星說,你剛才叫我啥?

白媽媽呀!

喂——白玫的眼里有了淚,把小明星摟得更緊,有人叫我媽了,媽媽以后一定待你好,說吧,要白媽媽給你什么見面禮?

小明星勾住白玫的脖子,乖巧地說,我什么也不要,只要跟白媽媽好,白媽媽以后回澳大利亞也帶我去,我去那里孝敬我白媽媽,不管我媽。

白玫說,好,如果你有志去澳大利亞留學,白媽媽包你一切費用,你如果學藝術,白媽媽再送你到巴黎深造,就算白媽媽給你的見面禮。說著她望一眼紅玫和歐陽樹,就怕你爸媽舍不得。

紅玫說,舍得。有啥舍不得的?巴不得!

白玫再看歐陽樹,小明星搶著說,我爸聽我的。

一屋子笑。

酒宴在笑聲中結束。

紅玫拉著白玫的手說,有空就到家里去,我給你做家常菜吃。

白玫說,你這一說,我還真是想吃頓你們東北人的酸菜摻白肉。

紅玫一笑,笑里有些詭譎,咱們就說定了,下個星期天我給你做。

小明星也抱著白玫的胳膊說,白媽媽要不來,我想你想得會哭的。

下到樓下,紅玫又對歐陽樹說,剛才是我和明星打的去賓館接的她白媽媽,現在只好勞駕你送了。明星要去學校,我得回去給她打理。

說著,幫白玫拉開副駕駛門,送白玫上車。

一路無語,坐在了房間的沙發上,白玫嘆口氣說,你回去吧,今天你在我這里呆的時間長了不好。

歐陽樹坐著不動。

白玫深深地吁口氣說,看來事實不是我想的那么回事,也不是外面傳的那樣,看了你們一家的樂融融,我也不忍心拆散你們,你們倆有了這么個女兒,也不是我想拆散就能拆散的,我現在最大的愿望是你能讓我有一個你的孩子,那樣,我的后半生就有個依托了,也不枉我當了一回女人托了一回人生。

白玫的話凄凄楚楚,歐陽樹把她摟到懷里,親她撫她……

白玫再次說,回去吧。

歐陽樹說,紅玫有話,紅玫知道我們的事。便向白玫坦白,那天他確實不是手機壞了。

白玫流淚,流著淚說,紅玫大度,我更不能留你了。

9

白玫的丈夫去世了。

接到電話時,白玫正在歐陽樹的家里,吃紅玫做的酸菜摻白肉。

他們一邊吃一邊回憶那些仿佛就在眼前的過去的事。

白玫是從蘇州來這里投靠她的姨,通過她的姨進的技校。歐陽樹是從周邊的那個小城考進技校的。只有紅玫的家在這座城市。紅玫的父母是從東北長春調來的。一個車間分了他們同學三個,她把他們邀到了家里,才有了白玫記憶猶新的那頓酸菜摻白肉。

他們都覺得,怎么吃也吃不出當年的那個味。

就在他們查找這其中的原因,想找出個究竟,又找不出來時,白玫的國際長途來了。白玫一怔,隨后就捂起嘴巴往洗漱間跑去,歐陽樹紅玫隨后就聽到了白玫關洗漱間門的聲音,緊接著是白玫的嘔吐聲。

一會兒,白玫眼圈兒紅紅地從洗漱間里出來。

紅玫說,節哀順便。歐陽樹也跟著說。

白玫揉揉眼睛說,我得回去準備一下,今晚我得走,這事除了你們,我不想讓任何人知道。

歐陽樹說,走吧,廠里這邊,我來周旋。

紅玫說,我和歐陽送你到機場。

在機場,白玫撲到紅玫的懷里哭。

紅玫攬住她,陪她哭,說,回去處理完后就回來,國人講究落葉歸根,同學們也肯定的盼著你回來。

白玫又哭,生離死別的哭。

歐陽樹一旁說,走吧,又不是不回來了!

10

白玫還真是不回來了。

頭一次接到白玫的電話,白玫對歐陽樹說,票都訂好了,身體突然很不舒服,只好再呆些日子了。叫他給她請假。

第二次電話,白玫讓他給廠領導們表示她的歉意,她決定不回來了。他問怎么回事?她說,我住在醫院里,以后我會跟你說清楚的。對于小明星的留學事,是我答應過的,你們可要抓緊她的英語學習。

歐陽樹把這個消息告訴紅玫時,是在夜里,燈關了,月光照在臥室里,他望著天花板上的一個亮點正眨眼睛,紅玫問他,怎么啦,睡不著?

他怔了怔說,白玫給我出了個大難題,她突然說不回來了,搞得我很被動。

紅玫說,你早就該有這個思想準備,她走時那樣哭,就是在心里說,她可能回不來了。

紅玫又說,你真的一點覺察都沒有?她要吃酸菜穿白肉,她那樣吐……往后去,肚子一天比一天大,她會一天比一天艱難,你說她還會回來?

歐陽樹沉默了。

沉默了許久,歐陽樹說,對不起,紅玫。

紅玫平靜地說,你又沒有讓我失去什么,有啥對不起的?

歐陽樹還是說,對不起!

紅玫把胳膊從他的頸子下穿過,像摟孩子樣地摟住他,口氣宛若裁判員樣地說,這一切都是老天的安排,我沒有失去啥,她得到了她該得到的。

紅玫又像嘮家常樣地對歐陽樹說,你能回答我一個問題嗎?如果把我們的過去放到現在,我和白玫你會選擇誰?

歐陽樹不語。

紅玫說,你是會選她的,在那么個時代,你選擇了我,后來心里又想得到她,你現在也得到了。自然界講究生態平衡,人類要的就是個心態平衡。我們現在都平衡了,往后去,樹你能和我好好過日子嗎?

歐陽樹把妻子緊緊摟到懷里……

果然如紅玫所說。

在又一次電話里,白玫對歐陽樹說,小明星的英語學習你們抓緊沒有?她來澳洲的事你們就放心吧,小明星是你們的女兒,也是我肚子里孩子的姐姐,如同我的女兒一樣。當初我沒給你說清楚,是醫生說,因為我的不注意,孩子保不保得住是個問題,現在沒問題了。

歐陽樹憂喜參半,說,小明星的事你還是跟紅玫說吧。

歐陽樹晚上回家,紅玫告訴他,白玫來電話談小明星的事了,她決定立即就辦。歐陽樹說,小明星小,你放得了心?

紅玫說,這就看你了。

紅玫又說,白玫我還是了解的,把孩子交給她,沒有什么不放心的,再說幾十萬塊錢對她九牛一毛,對我們畢竟是個數,這錢就讓她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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