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的善良不是眼淚,而是伸過去一雙充滿愛心的手。9年的時間,香港義工黃福榮帶著一片愛心,默默無聞地為內地貧困人群提供著力所能及的幫助。玉樹地震發生時,正在當地當義工的他為了搶救孤兒院的孩子,獻出了自己年輕的生命。香港特首曾蔭權稱贊他是“香港的光輝榜樣”。
5月6日下午,香港紅鋤世界殯儀館,挽聯低垂,哀樂回旋,白菊怒放。
在青海玉樹地震中救人捐軀的香港義工黃福榮的公祭儀式正在這里舉行。香港市民用“最高級別”的葬禮——“心”葬來送別他們心中的英雄。
玉樹地震中幸存的4名孩子,包括被黃福榮救出的兩名孤兒,隨青海省代表團一同到港參加公祭。曾與黃福榮在四川一起救災的好朋友和義工,也分別從四川和天津趕來送別阿福最后一程。
黃福榮犧牲以后,人們才知道,從自費徒步全國宣傳和呼吁捐獻骨髓行動,到奔赴四川地震災區什邡洛水鎮當志愿者,他走上義工生涯已經整整9年的時間。孤兒院義工的壯舉
4月14日早上7時許,青海玉樹州結古鎮一派祥和,慈行喜愿會孤兒院的孩子們正在朝陽中的院壩里做著早操。陪伴他們的一位身體贏弱的中年男子,也在清晨的陽光中舒展著身姿。
突然,地動天搖!
中年男子馬上高喊道:“孩子們,地震了,快跟我跑!”他一邊喊,一邊揮著手,將孩子們帶到安全的地方。
這時,突然有人大聲喊道:“屋子里還有老師和同學……“中年男子趕緊與另外的老師清點人數,發現尚有6人被困院舍,包括孤兒院院長、一名老師、一名煮飯的阿姨和3名孤兒。于是,中年男子便對身邊的老師說:“你們在這里別動,照顧好孩子們!我去救人!”
中年男子沖進大樓,很快攙扶出已經受傷的院長和煮飯的阿姨。之后,他再次返回大樓,循著孩子的哭聲,找到那3個只有6歲左右的孩子。就在此時,6.3級的余震又發生了,大樓發出巨大的“噼啪”聲,樓體漸漸裂開。中年男子剛剛將3個孩子拼命地推到大樓旁的安全位置,大樓就轟然倒塌……
悲劇就發生在一瞬之間。起先還驚叫連連的孩子們頓時被灰塵嗆得咳嗽不已,繼而又絕望地放聲大哭。余震過后,脫險者跑近大樓廢墟,發現中年男子被壓在瓦礫之下,無法施救,而那3名孤兒卻保住了生命。
救護人員到場后挖開瓦礫,救出中年男子時,他已氣若游絲。兩個醫生替他做心外壓及注射強心針搶救,但20分鐘后他還是離開了人世。另一名被埋的老師也已罹難。
對孤兒院的孩子來說,這個中年男子還令他們相當陌生,他們甚至還不知道他是誰。當然,孤兒院里的教職工知道他的名字——他就是來自香港的義工黃福榮。中華骨髓庫形象大使
黃福榮,1964年7月6日出生。走上志愿者之路之前,他曾開店賣計算機,隨后又與朋友合股經營貨柜運輸公司。
2001年初,黃福榮讀了一本名叫《挑戰死亡——雙癌少校的生命絕唱》的書。該書的作者、解放軍某部陸軍少校隋繼國自述了自己先后患腦癌和白血病之后,騎自行車走遍中國,為無償捐獻骨髓作宣傳的經歷。
黃福榮被隋繼國與病魔抗爭的故事所感動,他隨即通過出版社與隋繼國取得了聯系。2001年5月,黃福榮與隋繼國一起進行了“徒步走神州義務宣傳骨髓捐獻”活動。同年7月1日,活動在深圳羅湖關結束,黃福榮心潮澎湃,充滿了神圣感。
2002年1月1日,黃福榮又接過病重不能行走的隋繼國為中華骨髓庫宣傳的旗幟,徒步從香港出發,歷時半年,按照他曾與隋繼國一起走過的路線走回北京。他還將自己僅有的12萬元存款全部捐給了中華骨髓庫,并擔任了中華骨髓庫形象大使。
有一天,黃福榮從香港一家報紙上看到這樣一條消息:有一對兄弟,哥哥患了白血病,弟弟為了給哥哥治病,在北京前門附近向路人求助……黃福榮立即趕往北京前門尋找這兄弟倆,但找了3天也沒找到。最后,黃福榮費盡周折,才在武漢同濟醫院見到了他們。
原來,這是一對雙胞胎,哥哥叫謝銀質,弟弟叫謝銀慎,出生于湖北京山縣羅店鎮一個貧困的農民家庭。因為家境困難,謝銀質初中畢業后便主動棄學,只身前往深圳打工,掙錢補貼家用,并為繼續上學的弟弟交學費。不幸的是,2001年4月,謝銀質患上急性粒細胞性白血病。
黃福榮了解到,謝銀質經多次化療后,病情已緩解,且兄弟倆骨髓配型完全一致,骨髓移植成功的希望很大,但做骨髓移植手術還需要10多萬元手術費,而謝家已一貧如洗。黃福榮想幫謝銀質,卻已無能為力,因為他的存款已全部捐了出去,好不容易才湊了5000交給了兄弟倆。
因為沒湊夠這筆手術費,謝銀質最終離開了人世。黃福榮懷著悲痛的心情。到這對苦難兄弟貧寒的家中住了一段日子。陪著謝銀質的父母親,直到他們走出哀傷才離開。
黃福榮為中華骨髓庫的擴容,自費徒步全國宣傳和呼吁捐獻骨髓的感人事跡,曾被中央電視臺《東方時空》作過專題報道;又被湖南衛視《真心風采》欄目評為2002年度“十佳愛心大使”。從汶川到三江之源
2008年,汶川地震發生后,遠在香港的黃福榮坐不住了。他對三姐黃月秀說,他不能天天在電視機前流淚,而是應該去災區出一份力,盡一份心。
其實,早在2001年,黃福榮就患上了肺結核和糖尿病,身體狀況并不好。聽說他要去汶川,家人便極力勸阻,擔心他的身體吃不消。但家人的勸阻沒有起到作用。2008年5月31日,黃福榮只身一人到了成都,當上了抗震救災志愿者。
在重災區什邡洛水鎮,黃福榮認識了網名叫“拍子”的志愿者隊長牟強鋒,他對牟強鋒說:“我千方百計地來到這里,就是想為災區服務的,你讓我干活就可以了。”牟強鋒便開玩笑地說:“沒事兒,你跟著我,活都讓你做。”于是,黃福榮留在了洛水。
在災區,黃福榮的心情一直很沉重,話語不多,給人的印象是木訥、沉默、不善言辭,但卻總是默默地做著事情。當他看到洛水中學5層高的教學樓倒塌后只剩下一層高的碎石,并得知300多個學生為此喪命后,眼淚便不由自主地落了下來。于是,在洛水的日子里,他每天都要到為這些早殤的孩子們所搭建的靈堂上香,希望他們可以得到安息。
3個月后,黃福榮離開災區,繼續在內地老少邊窮地區做志愿者。
2010年3月29日,黃福榮最后一次離開香港前往內地,這一次他要做的工作,是到青海玉樹慈行喜愿會孤兒院當義工。
離開香港時,黃福榮特意和全家人一起吃了早茶。他顯得很興奮,告訴三姐黃月秀說:“我要去的那家孤兒院位于青海省玉樹州,玉樹是三江之源,很美!”
4月8日,黃福榮到達玉樹慈行喜愿會孤兒院。誰知,剛剛開始工作6天,地震就發生了。
平民英雄感動中國
黃福榮犧牲以后,慈行喜愿會孤兒院上下都非常難過,雖然災區的首要任務是救災,但孤兒院的師生們仍為他做了一個簡陋的木箱充當棺材,內里放了沙和被子,以安放他的遺體。術箱外則擺放著作為祭品的救援物資。
在香港政府駐京人員的協助下,由黃福榮的姐夫等一行4人組成的親友團,于4月16日晚由西寧抵達玉樹,接阿福回家。當運送黃福榮遺體的靈車即將離開災區前往西寧時,有一個女孩突然“撲嗵”一聲跪在了他的靈柩前,扶著靈柩哭喊道:
“叔叔,你醒來吧,你醒來啊!我不要你走,我舍不得你走啊!”這個孩子就是被’黃福榮第二次返回災場救出來的三個孩子之一的格桑拉姆。
得知黃福榮去世之后,黃福榮生前的朋友“拍子”牟強鋒悲痛不已。他含著淚水寫了一篇回憶黃福榮的文章:“……老黃是我見過最真誠最善良的人,見他木訥,有時候我會跟他開玩笑,捉弄他一下,看他那委屈然后又馬上釋然純真的笑容,我就覺得很開心。現在想來,為我自己的無知懊悔不已。……有段時間,我讓他帶一些新來的志愿者去幫洛水中學對面的川主寺清理廢墟,很多人一天下來就扛不住了,但他和另一個年長的志愿者卻一直堅持著;……就一個月前,老黃得知我回到深圳,便特意從香港過來看我,那時我正忙著裝修的事情,就在我的破地方,我們坐著聊了幾個小時,聊他這兩年做什么,聊我這兩年做什么,聊他過幾天就要去西北當義工,一臉的向往,還讓我幫他找些人。找些舊衣服什么的,歷歷在目……”
黃福榮的遺體于4月18日運返香港后,在港島更是引起了巨大的震動。香港特區政府政務司司長唐英年稱其代表了“香港精神”;香港特首曾蔭權也贊揚黃福榮生前熱心助人,無私和英勇的行為令人肅然起敬,更在自己的網志中撰文贊其為“香港的光輝榜樣”。
香港社會各界紛紛表示,黃福榮是港人的驕傲,令香港引以為榮。更有學生團體自發組織“阿福義工隊”,希望延續阿福的使命,當前已招募了近300人參與。
5月6日,在黃福榮的公祭儀式上,身穿制服的中學生,手拄雙拐的殘疾人,白發蒼蒼的老人,還有跟隨媽媽稚氣未脫的孩子,自發為他們心中的英雄深深鞠上一躬,獻上一支白百合,送上最真摯的祈愿。步出靈堂,家住新界的郭太太仍難掩悲痛,泣不成聲:“阿福是香港人的好榜樣!他放棄了在香港的舒適生活,四處奔波,就是為了能幫助更多的人,我們永遠都懷念他。”
5月7日,英雄黃福榮被安葬于香港柴灣華人永遠墳場。
香港紅十字會發言人表示,他們受黃福榮家人委托成立的“黃福榮傳愛基金”自4月24日成立后,僅僅10多天的時間,就收到逾240萬元善款。基金會將根據義工項目的性質,優先考慮協助孤兒、貧童、災民及支持骨髓捐贈等有需要人士。
阿福走了,但他的愛還在延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