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淡《養生四要》中的養生觀

李景遠,李志更

(中國中醫科學院中醫基礎理論研究所,北京 100700)

《養生四要》為我國明代著名醫家萬全的養生著作。萬全,字全仁,號密齋,湖北羅田人。萬全的祖、父均為兒科醫生,其家以兒科馳名。萬全除承繼家學,精通兒科外,還對內、婦等科及養生之學有很深造詣。《養生四要》就是萬全在養生學方面的代表作,書中明確指出“養生之法有四,曰寡欲,曰慎動,曰法時,曰卻疾。”簡潔明了地概括了養生學的 4個要點,至今對于養生學來說都有著重要的指導意義。

1 寡欲

《養生四要·寡欲第一》中記載:“夫食色,性也。故飲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故寡欲之意,實有兩方面含義:“佳麗之色,利于刃也;膏粱之味,毒于鴆也”,故在養生上需注意這兩個方面。

1.1 三十而娶,二十而嫁

“古男子三十而娶,女子二十而嫁。大衍之數五十,天地之中數也,陽數二十五,陰數二十五。男子三十而娶,因其陽常不足,故益之以五;女子二十而嫁,因其陰常有余,故損之以五也。是故長男在上,少女在下,則震兌交而為歸妹也。少男在上,長女在下,則良巽交而為蠱也。歸妹之吉,帝乙以之。蠱之兇,晉候之疾,不可為也”(《養生四要·寡欲第一》)。萬全認同孔子 “少之時,血氣未定,戒之在色”的觀點,認為男女成婚的年齡均不宜過早,男子要到三十歲,女子要到二十歲才可婚嫁。男子二八之時,精未滿而先瀉,五臟尚有不滿之處,則他日定有難以形狀之疾,“譬如園中之花,早發必先痿也(《養生四要·寡欲第一》)。”在保養方面,萬全認為女子者,當耗其氣以調其血,方用七損丸;男子者,當補其氣以固其精,方用八益丸。

1.2 欲不可縱,縱欲成災

萬全認為,精血難成易敗,不宜過多耗泄。人出生以后,必需依靠乳哺之養,水谷之氣,自身的氣血方可日生月長,但要等到男子十六、女子十四才能精溢血瀉,可見精血化生之難。男子至六十四歲時精竭,女子至四十九歲時經斷,猶如草木之氣,生于春,敗于秋,以十年所生之精血,尚不滿于百半之用,可見其易敗也。若不知愛惜,還常常會造成腎精的提前枯涸。縱欲多可傷及身體,“交接多,則傷筋,施泄多,則傷精。肝主筋,陰之陽也,筋傷則陽虛而易痿。腎主精,陰中之陰也,精傷則陰虛而易舉(《養生四要·寡欲第一》)。”此時則需“遠色斷想,移神于清凈法界,歌舞以適其情,谷肉以養其身,上藥以補其虛,則屋破猶堪補矣(《養生四要 ·寡欲第一》)。”萬全還批評了世上一些以御女為長生之術的人,認為九一采戰之法,“非以養生,適以害生也(《養生四要·寡欲第一》)。”

1.3 飲食有道,養脾護胃

首先,五味養人,亦可傷人。 《內經》曰:“天食人以五氣,地食人以五味。”谷、肉、菜、果各有其氣味,飲食中應遵循“五谷為養,五畜為助,五菜為充,五果為益”的原則,多食則易成病。大體味薄則養人,過多則傷人。其次,醉酒傷身。正如萬全所云:“酒雖可以陶情,通血脈,然耗氣亂神,爛腸胃,腐脅,莫有甚于此者(《養生四要·寡欲第一》)。”喜飲熱酒者,善病胃脘痛,喜飲冷酒者,善病腹痛,熱傷胃,寒傷脾也。書中還提出了酒客病酒的治法,認為宜根據情況選用葛花解酲湯或十棗湯。再次,飲食不可偏嗜,不可過食辛熱、香美、炙煿、煎炒之物。萬全認為,嗜有所偏,必生有所偏之疾,對于自己喜嗜的食物,要提醒自己不可過食。傷食引起的食積,可分為冷積與熱積,冷積宜原物湯送服木香清積丸,熱積宜原物湯送服三黃枳術丸。所謂原物湯,即以所傷之物,同韭菜搗爛作團,火燒存性,取起研細,煎湯作引。由此可見萬全思維之巧妙。

2 慎動

首先,心為一身之主,常宜清靜。“故心常清靜則神安,神安則七神皆安。以此養生則壽,歿世不殆。心勞則神不安,神不安則精神皆危,便閉塞而不通,形乃大傷,以此養生則殃(《養生四要·慎動第二 》)。”第二,人之視、聽、言 、欲、坐 、臥、立 、行、喜 、怒、思、恐等應有所節制,過則皆可損害身體。“暴喜傷心,暴怒傷肝,暴恐傷腎,過哀傷肺,過思傷脾,謂之五傷。久視傷血,久臥傷氣,久坐傷肉,久立傷骨,久行傷筋,謂之五勞所傷。視過損明,語過損氣,思過損神,欲過損精,謂之四損(《養生四要·慎動第二》)。”萬全認為,五志之病要比耳目口鼻之欲、行住坐臥之勞之所傷為難治,需患者有樂天知命、成敗置之度外之氣度方可。就臨床而言,五志之病可依五行相勝之理治之,如悲可治怒、恐可治喜等。也可運用藥物治療,如過怒可選四物平肝湯;過喜可選黃連安神丸;過思可選加減二陳湯;過悲可選加味四君子湯;過恐可選定志丸。第三,正確的打坐調息是養生所必需的。學習養生者,皆是從調息開始的,“調息要調真息,真息者,胎息也。兒在胎中,無吸無呼,氣自轉運。養生者,呼吸綿綿,如兒在胎之時,故曰胎息(《養生四要·慎動第二》)。”要像胎兒一樣,沒有喜怒和嗜欲,一念不動,凝神以養其氣,閉氣以固其精,是為調息之法。

3 法時

《養生四要》稟承《內經》中的四時調攝之法,強調應按四時之氣調攝起居生活。“凡天地之氣,順則和,競則逆,故能致災咎也。所以古先哲王,立四時調神之法,春則夜臥早起,廣步于庭,披發緩形,以順其發陳之氣,逆則傷脾矣。夏則夜臥早起,無厭于日,使氣得泄,以順其蕃秀之氣,逆則傷心矣。秋則早起,與雞俱興,收劍神氣,以順其容平之氣,逆則傷肺矣。冬則早臥晏起,必待日光,無泄皮膚,以順其閉藏之氣,逆則傷腎矣(《養生四要·法時第三》)。”此外,還針對《內經》春夏養陽、秋冬養陰的觀點,指出春夏養陽時要濟之以陰,以防陽氣偏勝;秋冬養陰時需濟之以陽,以防陰氣偏勝。萬全認為,四時之氣皆可傷人,要避之慎之,但是養生之人若做到起居有節,食色不傷,則可在一定程度上預防邪氣的侵害。書中還對四時的常見病提出了相應的治法和方藥,指出春宜吐、夏宜汗、秋冬宜下的法時用藥原則以及舍時從證的思想。

在飲食上,四時也應有所不同:“月令,春食麥與羊,夏食菽與雞,秋食麻與犬,冬食黍與彘者,以四時之食,各有所宜也(《養生四要·法時第三》)。”萬全不認同夏月宜食寒,冬月宜食熱的觀點,認為太熱則傷胃,太寒則傷脾,夏月伏陰在內,若多食瓜、桃、冰之類,秋季之時恐生瘧痢之疾;冬月伏陽在內,若多食辛燥炙煿之物,則春季之時多生目痛,秋季之時多生熱厥。

4 卻疾

未病先防,病宜早治。萬全引用邵子的話曰:“與其病后才服藥,孰若病前能自防。”人體患病后,若正不勝邪,常會使疾病由表及里、由輕變重。病情輕淺之時則易治,反之則難。“善治者治皮毛,不善治者治骨髓。蓋病在皮毛,其邪淺,正氣未傷,可攻可刺。病至骨髓,則邪入益深,正氣將憊,針藥無所施其巧矣(《養生四要·卻疾第四》)。”在疾病的不同階段也常會有不同的治療效果。“治未病者十痊八九,治將病者十痊一二,治已病者十不救一。”

無病慎藥。每種藥物都有其自身的偏性,過食則會損傷人體臟氣。世人服金石養生之法,切不可取。萬全認為用于養生的祛邪之劑,必熱無偏熱,寒無偏寒。人之飲食不節尚常致疾,何況用于攻邪的藥物?正如其所引張潔古之言:“無疾服藥,此無事生事。”

卻疾有法。人體患病,要結合其病因病機來制定適宜的方法,或補或瀉以調整陰陽的平衡。萬全還注重多種藥物劑型的運用,比如膏劑與酒劑。但萬全認為,酒為辛燥之物,助陽耗陰,春夏飲之,則犯遠溫遠熱之禁;秋冬飲之,則失養收養藏之道。對于有風濕者可飲之,無風濕者,飲之常有啟關納寇之弊也。

5 結語

寡欲、慎動、法時、卻疾為養生的四大要點:“夫寡欲者,謂堅忍其性也;慎動者,謂保定其氣也;法時者,謂和于陰陽也;卻疾者,謂慎于醫藥也。堅忍其性則不壞其根矣;保定其氣則不疲其枝矣;和于陰陽則不犯其邪;慎于醫藥則不遇其毒矣。養生之要,何以加于此哉(《養生四要·卷之一》)。”在養生的實踐中,如對以上 4點加以注意和運用定會有良好的效果。正如萬全所言:“養生之道,只要不思聲色,不思勝負,不思得失,不思榮辱,心無煩惱,形無勞倦,而兼之以導引,助之以服餌,未有不長生者(《養生四要·卷之五·養生總論》)。”

[1]傅沛藩,姚昌綬,王曉萍.萬密齋醫學全書[M].北京:中國中醫藥出版社,2007.1-4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