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 宇
六年以來,關于“湘江評論”本身,居然未著一字,千帆過盡,回首看去,猶得今日之脈脈此情,雖說不上占盡風流,卻也下自成蹊。
說到自己的時候,總是習慣沉默,就如不能訴說與不可訴說。對于文章的標準,我們早已交付現實的塑造,讀者們看到什么樣,它就是什么樣;讀者們感受到什么樣的思考,它就是什么樣的思考。
都說思想是有穿透力的標高,“湘江評論”沒能夠構建起什么標準,但它至少是一種思想的致敬。就對現實的開掘性關注而言,現在的“湘江評論”是向過去的“湘江評論”致敬,是向因現實的命運橫亙于前而飛濺的思想致敬。
重視個體體驗的“湘江評論”,把它的思考建立在廣泛的個體體驗之上。已故的意大利菲亞特公司董事長喬瓦尼·阿涅利曾經說:“我經歷過一切:戰爭、重建、意大利奇跡、吃喝玩樂、恐怖主義。最后,我多多少少算得上一個參照物?!痹u論如果能作為一個社會的參照物,由個體體驗進入公共體驗的記憶紐帶,這種存在足令我們悲喜交集。
年前,《南方都市報》在2009年度致敬中戲仿梁小斌說,“我用我們民族的母語評論 / 母語中出現‘釣魚、‘拆遷 / 和最簡單的‘被 / 有些字令我憤懣 / 但我說不出聲……”說不出聲怎么辦?向那些說出聲來的人致敬吧!他們致敬年度評論欄目的理由是:“用一種零敲碎打、嬉笑怒罵、且歌且嘲的方式,有力地注解、拓展或補充了平媒時評的趣味、多元乃至平民性?!?/p>
多元的個體體驗,本身就代表著更多的趣味、更廣泛的參與。我們不乏突破的勇氣,不乏促進的愿望,不乏釋放的能量,卻堅定地選擇從個體能夠判斷、感知的事實出發。比如唐福珍自焚的悲情,比如重慶女黑老大十幾個情人的污名化,比如“躲貓貓”的極度不符合環境與心情的扭曲。把所有人作為正常人來看,才具備表達正確的可能,才具有命運的共鳴,才具備平民化的基礎。
對于評論而言,常識的跨越與混合,往往是找尋事實真相與制造表達趣味的方法。猶記2009年諾貝爾文學獎評獎對跨文化背景的強調:德國女作家赫塔·米勒,1953年出生于羅馬尼亞一個德國移民地區,她的所有作品也是用德語寫作;她經歷了社會主義和資本主義兩種不同的政治制度。如此跨越性的個體體驗融入了她的筆端,描繪了羅馬尼亞特殊時期的政治現象和流亡的飄泊無依,被稱作“當代最值得信賴的作家”。在我看來,瑞典文學院的頒獎詞似乎就是我們的取向——“兼具詩歌的凝練和散文的率直,描寫了一無所有、無所寄托者的境況”。我總以為,我們寫的是接近事實的散文,是接近詩歌的批判,是無所寄托的寄托。
每一個人,都曾經是沒有力量的孩子,我們要追尋的,其實就是一種值得信賴的文本,人們最初都是從信任中獲得力量的。要在事實的厘清與觀點的表達上架起一座橋梁,這座橋梁就是個體的體驗,以及由此達到的對社會真實的認識。
曾在新浪微博上說過一句無端感慨的話:“我要說的話,在媒體上不能全部說出來;我不能說出的話,在微博上我也不想說?!蹦且惶?我大概是一個思想無所寄托者。后來聽鳳凰網的評論編輯彭遠文說:“前天寫評論,沒能控制住怒火罵了一句臟話,昨晚丈母娘說,文章很好,但不應該說臟話。說得很對,俺已刪除那句臟話,以后不可再犯?!边h文是注重表達方式的,因為說出聲來在他似乎不是太難。當時我卻以為:“做評論不如做潑婦?!蹦軌驁允亓龅匕l聲,已經是一種幸福。
我們仍在地平線上望著一根桅桿,這根桅桿是標準也是理想。在到達真實的過程中,我們仍僅是虔誠而卑微地要求自己:感情不幼稚,思想不盲目,表達不極端。
(作者系《瀟湘晨報》評論部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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