裁員

郭 敏

單位實行裁員,我們部共有五個人,上面只給我四個名額,說無論如何必須裁掉一個,這可讓我這個部長犯了難,不知道應該裁掉哪一個才行。

當晚,我憋在家中走來走去,連老婆都覺得煩了,領著女兒躲了出去,只剩下我焦頭爛額,更加煩躁不安。

到底裁誰呢?我翻來覆去地想。裁李一明?絕對不行。雖然他在我們部門是個最無用的角色,平時吊兒郎當,什么工作也不好好干,但他父親可是縣里的三把手。在這個小縣城,那可是風云人物,就是他不經意地咳嗽一聲,這個小縣城也得抖三抖,如果把他兒子給裁了,那我們以后的日子還過不過?

裁于連?也不行。于連是個神通廣大的人物,他會寫作,還會畫畫,最主要的他還是縣里的政協委員,這政協委員雖不是實職,但人家經常今天去開個什么會,明天又與哪個領導吃個飯的,關系網硬得很!如果我把他裁了,保不準會得罪什么人,到時候倒了霉,連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那裁楊三行?也不行。聽說他三姨夫的小舅子就是這個縣的組織部長,如果我把他給裁了,那我以后還要不要混了,更不要說我還想追求進步了。明年縣里要開始人事改革,我正打算讓他替我去找那個親戚好好溝通呢,我怎么能裁掉他?況且,楊三行還會跆拳道,弄不好,他要找我個麻煩,我還不得落個鼻青臉腫、腿斷胳膊折?

那李麗呢?唉,這個李麗更不能裁。她不僅人長得漂亮,更主要的是我們部里有了她,縣長才會經常有事無事地來我們部里逛一逛,就連縣委書記沒事都愿意來我們部里坐坐。我要是把她給裁了,以后我哪還有機會與領導接觸?為了自己,我必須要留著她才好。

那于明亮呢?我們部里惟一一個肯撲下身子干活的人。他是正規大學畢業的學生,老實本分,幸虧有他寫寫算算,我們部里幾乎所有的工作都被他一個人包了。他這個人老實,不會鬧事,讓他做什么就做什么,就是裁了他,他也一定不會找我的茬,對我、對我們所有人都不會有損失,這樣就不用惹到很多麻煩了。

第二天,“于明亮”這個名字就被我填在裁員表格上報了上去。

【原載2009年12月24日《檢察

日報·市井》】

插圖 / 如何下手 / 趙國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