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長家的羊

王立平

一只羊正在啃地里的秋白菜。

地是張三家的。

正吃著,遠遠地跑來一個人,正是張三。張三一看有羊偷吃他家的秋白菜,馬上大怒,一邊罵著誰家的羊吃了他的菜,一邊抓起一根鞭桿就要去抽羊腿。

這時看熱鬧的王五發(fā)話了:“張三張三,這羊打不得。”

“咋就打不得?我偏要打。”

“這是村長家的羊,你敢打?”

“你胡說啥呢,村長家什么時候養(yǎng)羊了?”

“真的,我昨天下午看見村長把羊拉回家的。”

旁邊一個孩子接話道:“真的真的,剛才我就看見羊是從村長家院子里跑出來的。”

張三懷疑地看了看王五和那個孩子,頹然地放下了鞭桿。張三心里明白:批地基的事找了幾回村長,剛有了點眉目,可不能為小事情得罪了村長。

羊受了突然的一個驚嚇后,看見沒人理它,就又放心大膽地往地中間走了走,繼續(xù)吃起來。地不大,很快,張三家的白菜就被吃完了。但羊還沒有離開的意思。張三家菜地旁邊就是王五家的菜地。張三望了望王五,王五尷尬地笑了笑,你張三都不敢得罪村長,我王五敢得罪嗎?

羊吃完了張三家的菜,又走進王五家的地里吃了起來。張三和王五兩個人就蹲在地頭看著羊吃菜,像兩個大人看著自己的孩子吃飯。很快,王五地里的菜也被吃完了,羊也吃飽了,抬起頭來,“咩咩”地叫了幾聲。張三和王五趕緊站起來,搶著去抓羊韁繩。王五手快,先搶著了。于是,王五拉著羊韁繩,張三在后邊跟著,一起把羊趕到村長家里去。

村長家里沒人。鄰居說,村長去縣上開會了,后天才能回來。村長老婆回娘家去了,可能也要后天才回來。張三和王五不禁有點失望,村長不在,就失去一次表現(xiàn)機會了。

第二天起床,早早吃完了飯,張三總覺得心里空落落的,像有什么事沒辦一樣。轉(zhuǎn)著轉(zhuǎn)著,不知不覺就轉(zhuǎn)到村長家來了。在村長家門前,張三碰上了王五。兩人沒說話,從院子里拉出咩咩叫的羊,一前一后趕著羊來到了地里。

張三和王五家的地里早沒有菜了。隔著一條路,是李四家的菜地。張三和王五家的菜都能讓村長的羊吃,李四家的菜不吃可能不好吧?畢竟是村長家的羊呢。李四聽說了,趕緊來到地里,二話不說,主動拉著羊進了自家菜地。這天,村長家的羊又吃了個“菜”飽。最后,三人拉著羊,喜氣洋洋地回到村長家里去。

第三天上午,村長回到了村子,遠遠就看見一只羊在地里吃菜,張三、王五、李四幾個人在旁邊津津有味地看著。村長急了,大聲喊:“你們在干什么,看見羊吃菜也不攆一下?”

張三迎著村長,笑著說:“村長,沒事,羊愛吃就讓它好好吃吧。”

村長說:“羊吃菜呢,這怎么能行?”

李四說:“別人家的羊吃不行,村長家的羊吃當然就行了。”

村長糊涂了,說:“我家哪來的羊?”

王五說:“村長你怎么忘了,大前天下午,我親眼看見你牽著羊進了院子的。”

村長恍然大悟,一跺腳,說:“嗨,哪里是我家的羊啊?前天下午,我看見這只羊在吃菜,旁邊沒有人,就把羊牽回了家,準備第二天找到人后再重重罰款,誰知第二天有個緊急會議,就沒顧得上!”

三個人一聽,面面相覷,愣在當?shù)亍?/p>

村長再沒說什么。

第四天,村長叫上張三到城里去賣羊。賣了羊,兩人就在市場門口的劉老五飯館要了幾碟小菜、兩瓶小酒。正吃著喝著,就見派出所陳所長從門前急匆匆走過。

村長和陳所長熟悉,叫住問:“急匆匆干啥去?一起來喝酒吧。”

陳所長說:“哪來的時間喝酒?不知哪個不長眼的毛賊把鎮(zhèn)長丈人家的羊偷去了,鎮(zhèn)長把我叫去一頓好尅,這不,我正帶著人要給鎮(zhèn)長丈人找羊去呢。”

【原載2009年10月26日《陜西農(nóng)村報》】

題圖 / 獻媚 / 春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