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善我國廢舊家電回收體系
——兼評家電“以舊換新”政策的回收策略

楊華國

（嘉興學院文法學院，浙江嘉興314001）

完善我國廢舊家電回收體系
——兼評家電“以舊換新”政策的回收策略

楊華國

（嘉興學院文法學院，浙江嘉興314001）

家電“以舊換新”政策出臺的重要目標之一，就是構建我國規范性的廢舊家電回收系統，以配合《廢棄電器電子產品回收處理管理條例》的實施。我國現有廢舊家電的回收體系是以民間回收系統為主導，雖然存在環境污染嚴重等問題，但契合了我國廢舊家電回收的特性和國情，具有極強的生命力與競爭性。構建一套可行的廢舊家電規范化回收體系，必須立足我國國情，以現有回收體系為基礎，進行相應的規范化改造和完善。

家電“以舊換新”；廢舊家電；回收體系

2009年6月1日，經國務院同意，發展改革委、財政部、商務部、工業和信息化部、環境保護部聯合制定的《促進擴大內需鼓勵汽車、家電“以舊換新”實施方案》正式公布。2009年6月28日，根據該實施方案，財政部、商務部、發展改革委、工業和信息化部、環境保護部、工商總局、質檢總局等7部門聯合發布了《家電以舊換新實施辦法》。以這兩部政策文件為基礎，我國家電“以舊換新”政策正式出臺。

《促進擴大內需鼓勵汽車、家電“以舊換新”實施方案》指出，“鑒于目前我國絕大多數地區廢舊家電回收處理體系尚未建立，2009年先在廢舊家電回收處理體系有一定基礎的省市開展家電‘以舊換新’試點，成熟后在全國推廣。2011年按《廢棄電器電子產品回收處理管理條例》的要求，建立家電回收利用生產者責任制。”可以看出，家電“以舊換新”政策的一個重要目標，是構建我國廢舊家電回收體系。只有這個體系建立了，才能保證2011年《廢棄電器電子產品回收處理管理條例》順利實施。

我國當前的廢舊家電回收系統到底存在什么問題？針對這些問題，《廢棄電器電子產品回收處理管理條例》對我國廢舊家電回收體系提出了什么樣的要求？家電“以舊換新”政策實施后，能達到這些要求嗎？如果不能達到，應該采取什么措施？這些都是當前我國在構建一個完善的廢舊家電回收體系過程中必須予以回答的問題。

1 我國廢舊家電回收體系現狀

目前，我國還沒有建立一套完善的廢舊家電回收體系。現有回收體系是傳統路徑沿襲、經濟利益驅動與國家政策導向等多種因素結合而形成的混合體系，主要包括供銷社/物資回收企業回收、民間回收、家電銷售商“以舊換新“回收、搬家公司回收、售后服務站或維修站回收等回收渠道，其中，民間回收渠道占主導地位。

1.1 供銷社物資回收/物資再生企業回收

建國以來，我國再生資源回收一直是以供銷社系統為主經營的。20世紀70年代中后期，政府將其中的廢金屬回收劃歸物資系統的物資再生企業經營，形成了供銷社和物資系統回收企業并存的再生資源系統回收格局[1]。隨著家電行業的興起，廢舊家電作為再生資源的種類之一納入了供銷社和物資系統中。但是，供銷社/物資系統回收企業是在計劃經濟體制下形成的，隨著我國市場經濟體制的建立，多渠道市場競爭格局的形成，供銷社/物資系統回收企業體制老、經營機制僵化的問題越來越突出，在全國大多數地方，供銷社/物資系統回收企業回收系統日趨萎縮。

1.2 民間回收

改革開放以來，隨著傳統計劃經濟體制的解體和市場經濟體制的建立，供銷社/物資系統回收企業在回收行業一統天下的局面被沖破，大批個體經營者開始從事廢舊物資的收購，成為我國回收行業的重要成員。在中國幾乎所有的城市里，都有騎著三輪車走街串巷專門收購廢舊物資，同時也收購舊家電的小商販，也有專門收購舊家電的小商販。民間回收系統充分發揮了市場經濟體制下個體經營者的主動性、積極性，回收渠道暢通、經營方式靈活，同時適應了我國勞動力成本低的國情，因此利潤大、發展快，在我國現有廢舊家電回收體系中逐漸成為主力軍，回收的廢舊家電占總量的90%左右[2]。

1.3 商場“以舊換新”回收

這種回收活動一般是商家受二手家電經營者或者是廠家的委托而開展，同時也是商家促銷新家電的手段。其中90%以上的回收家電被賣給收舊貨的人（只有一小部分回流企業）。這些舊電器經篩選和初步維修后，能繼續使用的，就當二手家電賣掉；不能繼續使用的，拆解后將好的零部件留下，作為組裝配件或維修配件繼續使用，剩下的按廢銅爛鐵、塑料、玻璃等歸類，賣給廢品處理廠。

1.4 售后服務或維修站回收

消費者將不能正常工作的家電送到售后服務部或維修站進行維修，無法維修的由售后服務部或維修站收購。另外，也有部分流動廢品收購商將回收的廢舊家電直接賣給個體維修站，供其拆解零部件[3]。

1.5 搬家公司回收

相當一部分搬家公司在從事搬家服務的同時，順便也收購舊家電，回收來的舊家電，一般送到二手家電市場銷售。

以上5種渠道的回收方式，可以歸納為2個特點：一是回收的目的是為了從廢舊家電中贏利，而不是為了處理廢舊家電；二是收購來的廢舊家電都要完成二手家電和廢家電的分流，其中將二手家電進行再商品化銷售[4]。

2 我國現有廢舊家電回收體系存在的問題

從以上5種渠道的回收方式可以看出，我國目前廢舊家電回收體系存在以下幾個亟待解決的問題。

首先，回收渠道不規范。目前我國大約90%廢舊家電的回收是由走街串巷的民間“游擊隊”低價收購，這些產品，有的直接進入二手市場，有的被手工作坊拆卸二次使用，有的賣給了那些沒有正規資質的處理企業，存在著回收渠道無序、對從業人員管理不規范、偷盜等問題。

其次，環境污染嚴重。現有回收體系回收的廢舊家電，特別是民間渠道回收的，除了進入二手市場外，大多數流向非正規的拆解作坊進行手工拆解[5]。其典型拆解流程是：從廢舊電腦中人工拆解并分揀出好的電子元件，經加工后出售；然后通過硝酸浸泡，從電路板中提取銅、錫、金等貴金屬，外殼則粉碎成塑料粒作原料出售；最后無法利用的廢物焚燒或隨意露天堆放，造成嚴重的環境污染[6]。

再次，現在從事廢舊家電回收的“游擊大軍”的職業衛生也存在問題。這些走街串巷的“游擊隊”將廢舊家電回收后，除了直接進入二手市場外，其余全部進行手工初次拆解，拆解過程簡單粗暴，而廢舊家電制造材料成分復雜，含有種類繁多的有毒有害物質，在拆解過程中不可避免地造成健康危害[7]。

由于廢舊家電回收渠道無序、無資質處理企業和家庭作坊的低價競爭，使得試點企業廢棄物處理成本相對較高，企業長期處于虧損狀態，并無法維持，嚴重影響了廢舊家電的無害化處置[8]。

3 家電“以舊換新”政策框架下的回收體系

為了解決廢舊家電無序回收所造成的環境污染等問題，國家出臺了一系列相關法律文件，初步建立了我國廢舊家電回收處理立法體系。其中，《廢棄電器電子產品回收處理管理條例》（以下簡稱《條例》）首次對廢棄電器電子產品的回收問題進行了詳細規定。按照該《條例》，我國實行廢棄電器電子產品多渠道回收制度，回收主體可以包括銷售者、維修機構、售后服務機構、廢棄電器電子產品回收經營者等，廢棄電器電子產品回收經營者應當采取多種方式為電器電子產品使用者提供方便、快捷的回收服務。可以看出，《條例》對回收體系的運作提出了要求，如何構建一個完善的廢棄電器電子產品回收體系，是《條例》順利實施的關鍵。而家電“以舊換新”政策出臺的一個重要目標，就是試圖構建一條符合我國國情的廢舊家電回收體系，為《條例》的實施奠定基礎。

按《促進擴大內需鼓勵汽車、家電“以舊換新”實施方案》和《家電以舊換新實施辦法》的安排，在廢舊家電回收體系構建上主要采取以下措施。

首先，確定回收企業。試點省市商務主管部門會同財政部門以招標方式確定家電回收企業招標結果報商務部、財政部備案，并向社會公布中標家電銷售、回收企業的名單和聯系方式。為方便購買人交售舊家電，采取多元化回收的方式。家電生產企業（售后服務機構）、銷售企業、專業回收企業和拆解處理企業等均可參加試點省市有關部門組織的家電以舊換新回收企業招投標活動。

其次，收購廢舊家電。消費者選擇中標回收企業，通過網絡、電話及其他方式提出交售舊家電申請。回收企業及時上門收購舊家電，向購買人開具國家統一印制的家電以舊換新憑證。

再次，廢舊家電拆解處理。中標回收企業收購的舊家電一律交售給指定拆解處理企業進行拆解處理。對符合條件的，拆解處理企業向回收企業墊付運輸費用補貼，并將相關信息錄入家電以舊換新管理信息系統。

從這三大措施來看，家電“以舊換新”政策試圖建立一套正規化、信息化和標準化的廢舊家電回收體系，以代替我國現有的民間性、無序性和零散性的廢舊家電回收體系，最終達到有效利用資源和減少環境污染的目的。

毫無疑問，在路徑選擇上，這套正規化的回收體系充分借鑒了西方發達國家（特別是歐盟各國）的廢舊家電回收體系的架構。當然，廢舊家電的回收處理是一個全球性課題，西方發達國家以其成熟的法制架構和市場機制，率先進行制度創新，形成了一套符合廢舊家電規范化、無害化回收處理規律的制度安排，這對我國廢舊家電回收處理體系的構建無疑具有重要的借鑒意義[9]。但是，任何制度的借鑒都應立足本國國情，符合本國的政治、經濟和社會階段特性，只有這樣，才能扎根于社會土壤，內化為全社會的自覺行動。因此，在借鑒他國回收體系架構時，一定要從本國實際出發，不能盲目照搬照抄，更不能簡單移植。否則，所借鑒的模式很容易與現實脫節，最終只能徒具其形，落入“淮南為橘，淮北為枳”的尷尬境地。

發達國家建立的規范化回收體系，有幾個必備的前提條件。首先，社會經濟的發展水平達到了一個比較高的層次，積累了較為雄厚的經濟物質基礎，可以提供足夠的資金支持；其次，社會公眾有較高的環境意識，積極履行“消費者責任”，并有較為良好的垃圾分類提交等生活習慣；再次，生產企業有很高的社會責任感，并且有較為完善的法律、法規來保證企業履行“生產者責任”，為廢舊家電的回收處理支付必要資金。反觀我國，這幾大條件都還不成熟。

民間回收系統充分發揮了市場經濟體制下個體經營者的主動性、積極性，回收渠道暢通、經營方式靈活，適應我國勞動力成本低的國情，因此，在我國目前經濟發展階段具有極大的存在合理性和競爭優勢。而家電“以舊換新”政策所擬建的回收體系卻成本高昂，一方面，回收企業的組建、運作，以及回收網點的布局和服務人員的聘任等是一筆巨大的、需要持續投入的經費；另一方面，廢舊家電的回收本身是一項極為個別化、零散性的事件，廢舊家電的品質、成色、使用年限，以及回收時間和運送適宜度等，都決定了每次回收成本各不相同，但回收企業的標準化特征決定了標準化的回收操作，這自然與廢舊家電回收本身特性相背離。

4 民間回收模式的完善與我國廢舊家電回收體系的構建

從我國廢舊家電回收體系現狀來看，目前我國廢舊家電回收的主力軍是民間回收系統。一方面，民間回收系統回收效率高，回收方式靈活，在廢舊家電回收渠道的競爭中優勢明顯，回收了大部分的廢舊家電；另一方面，民間回收系統又是我國廢舊家電回收處理諸多問題的源頭，不解決民間回收系統無序回收的難題，廢舊家電拆解所造成的環境污染等問題就難以根治。如何在回收效率與環境保護之間保持最大限度的協調和平衡，是我國廢舊家電回收體系構建所需要解決的最主要的矛盾[10]。

浙江永康市再生資源回收體系建設為民間回收體系改造提供了有益的經驗。2006年，由永康市人民政府、浙江省長三角循環經濟技術研究院、永康市物華回收有限公司共同合作編制了《永康市再生資源回收利用體系建設項目實施方案》，在永康市實施過程中取得了良好效果，其成功經驗在浙江省內進行了廣泛推廣，并被商務部確認為再生資源回收的試點模式。永康市的典型做法，一是建立永康再生資源回收基地，永康市政府提供土地、政策，在城郊建立“回收基地”，實行市場化運作，個體回收戶在“回收基地”內進行回收、交易和拆解，有效解決電子產品廢棄物回收處理的二次污染問題。二是通過對市區現有社區回收網點進行統一規劃整合和改造建設，形成覆蓋全市的回收站點。三是對目前走街串巷的個體回收大軍進行引導和規范，設立“七統一、一規范”，即：統一規劃、統一標識、統一著裝、統一價格、統一衡器、統一車輛、統一管理、經營規范。回收站點收購的廢舊家電統一到“回收基地”進行交易、拆解、分類、加工。通過“個體回收戶+回收基地”這種做法，把個體回收戶改造成“正規軍”[11]，很好地解決了再生資源回收難和污染大的兩大難題，實現了資源利用與環境保護的雙贏。

綜上所述，構建我國的規范化廢舊家電回收體系，應該結合我國的國情，以改編為原則，建成“個體回收戶+回收基地”的回收渠道。政府要充分發揮公共管理的職能，依靠行業龍頭企業的力量，統一搭建平臺，在全國各城鎮的城鄉結合部，建立廢舊家電回收基地。回收基地應該由政府統一成本價或無償劃撥土地，由行業龍頭企業投資建設和運營，進行統一規劃、統一監管、統一納稅、統一排污。同時，在居民社區，以現有社區廢舊物資回收網點為基礎，建設覆蓋面廣泛的回收中轉網點。再次，對目前走街串巷的個體回收大軍進行引導和規范，設立統一性的管理制度。其核心是通過“個體回收戶+回收基地”這種做法對我國現有的民間回收渠道進行規范化改造，發揮其高效率的回收優勢，杜絕其環境污染等問題，從而搭建起一套符合我國國情的、實現資源利用與環境保護雙贏的廢舊家電回收體系，為《廢棄電器電子產品回收處理管理條例》下一步的實施奠定堅實的基礎。

[1] 王浩東，尚蘭福.廢舊家電回收對策的研究[M].北京：中國環境科學出版社，2006.

[2]姚從容.中國城市電子廢棄物回收處置現狀——基于天津市的調查[J].資源科學，2009（5）：836-843.

[3] 雷兆武.我國電子廢棄物收集體系構想[J].環境科學與管理，2006（7）：3-6.

[4]徐建勇.以舊換新能否成為廢舊家電回收主要通路[EB/OL].http：//www.cheaa.com/News/PingLun/2009-6/193486.html,[2009-06-19].

[5] 黃慧成.貴嶼的教訓[J].環境,2002(4)：18-19.

[6] 葛亞軍.電子廢棄物回收管理現狀與研究[J].環境科學與技術，2006（3）：60-63.

[7] 邱 波.電子廢棄物回收拆解業工人健康調查[J].環境與健康雜志，2005（6）：419-421.

[8] 于昊.四大試點：蹣跚前行[J].電器,2007(5)：24-25.

[9] 張科靜，魏姍姍.國外電子廢棄物再生資源化運作體系及對我國的啟示[J].中國人口·資源與環境，2009(2)：109-115.

[10] 田 軍，馮耕中.加強電子廢棄物管理的政策制度研究[J].中國軟科學，2005（12）：33-37.

[11] 杜歡政.浙江永康可再生資源回收體系建設實踐[J].電器,2007(5)：26-27.

Improving the recycling system of waste household electrical appliances:a review on the"Trade-in"policy of household electrical appliances

YANG Huaguo
（School of Humanity and Law，Jiaxing University，Jiaxing 314001，China）

An important aim of the"traded-in"policy of household electrical appliances is to build up a standard recycling system of waste household electrical appliances for the future implementation of theRegulation of Recycling and Deposing Waste Electrical and Electronic Equipment.However,the guerilla recycling which dominates the current recycling system causes quite a lot severe problems,is still competitive and effective.In order to build up an efficient recycling system,it should improve and reconstruct the current recycling system based on situation in our country.

"Traded-in"of household electrical appliances;waste household electrical appliances;recycling system

X705

A

1674-0912（2010）02-0025-04

2009－12－27）

國家軟科學計劃項目（2008GX6D158）；浙江省高等學校優秀青年教師資助計劃項目（00509025）

楊華國（1979-），男，博士，講師，主要研究方向為循環經濟法與環境保護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