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志群
關于職業教育的科學研究與研究方法(二)
□趙志群
當前,我國職業教育研究空前繁榮,然而,在職業教育實踐中我們仍然受到很多未解問題的困擾,這不但包括諸如建立技能型人才成長立交橋和提高職教吸引力等宏觀問題,也涉及課程與教學等中觀與微觀層面的問題。要想科學、系統地解決這些問題,不但要加強職業教育的科學研究,而且還要特別重視科學的研究方法。
職業教育的綜合性和復雜性特征,決定了職業教育研究涉及教育、社會和技術等多個領域。在職業教育研究的初始階段,人們通常借鑒相關領域的概念和研究方法,建立自己的概念和方法。職教研究方法不僅是具體的方法和技術手段的運用,而且還有其基本的認識論和方法論基礎,這與我們的世界觀以及建構世界的方式有密切的關系。作為職教研究工作者,要不斷對研究方法進行反思和總結,這不但可以積累經驗和提高研究水平,而且可以增進對自己和職教研究本身的認識,使研究活動上升為一種自覺的理性行為。對研究方法進行反思,并不是去辨別方法的“正確”與“錯誤”,而是依據研究問題和研究過程的相關因素,去選擇“適合”的方法。
例如,社會實證(empirical)研究方法是在職教研究中普遍使用的方法。如果使用社會學研究方法,針對的研究目標也應當具有社會性特征。在此,技術發展應當被看作是一種社會過程,技術的學習也是一個社會過程,這一觀點不但對職業教育體系的設計和完善,而且對職業教育課程與教學設計都有重要的指導意義。正如對于歷史學家來說,歷史資料(原始數據)不會自己解釋自己一樣,在職教研究中也不存在著這樣的數據。數據是需要解釋的。職業教育研究的首要任務不是創造真理,而是達到解釋的“真實”。
關于人文社會科學的研究方法,一般認為主要有“思辨”和“實證”兩大類。我國傳統上比較注重思辨,而西方則更傾向于實證。清代桐城派代表學者姚鼐認為:“天下學問之事,有義理、文章、考證三者之分,異趨而同為不可廢。”其中,義理即思辨,而考證指實證研究。當然,最理想的方法是將這三者集于一身,事實上卻很難做到,即使桐城派的真正成就也僅表現在辭章方面。
按照國學大師季羨林的說法,義理是一種比較玄乎的研究方法: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既可以滿篇教條,也可以用行政命令代替說理,今天這樣說,明天那樣說,最終讓讀者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反正社會科學理論不像自然科學實驗那樣,亂說不會立即受到懲罰。說錯了,第二天一改,臉也用不著紅一紅。因此,連季先生都有些“敬鬼神而遠之”。
考證,也叫考據,其精髓是無證不信,不容胡思亂想。只要提出一點點新看法,就必須先有新假設。假設不是結論,不管多么新,在證實之前,都不能算數?!按竽懙募僭O,小心的求證”。研究任何問題,都要有竭澤而漁的氣概,必須盡可能地掌握全部資料,才能抽繹出理論性的結論。
職業教育研究是一個收集、加工和解釋(implementation)職業教育數據的過程,每一步都必須關注“數據的合法性”,否則,一旦某個數據被推翻,整個結論就被推翻了。具有可靠性、有效性和代表性的數據是高質量科學研究的基礎,在此基礎上進行的合理解釋就是科研成果。科研成果是一個系統化程序的自然結果,與研究過程相比,在篇幅上可能只占很小的一部分。而那些缺乏實證基礎的鴻篇推理,不論語言多么華麗,最終可能也只停留在“暢想”的階段。
西方著名的社會研究方法學者美林(P. Mayring)在談到如何保證研究質量時提到了實證研究的六項標準,即:(1)記錄研究的方法和程序;(2)理由充分和有質量保障的數據解釋;(3)遵循既定規則;(4)接近研究對象;(5)有效的交流;(6)多種因素相互制約性。這與季羨林先生“具有中國特色”總結有異曲同工之處:“從極平常的一點切入,逐步深入,分析細致入微,如剝春筍,層層剝落,越剝越接近問題的核心,最后畫龍點睛,一筆點出關鍵,也就是結論”。采用科學研究方法的目的,是為了客觀的判斷,這里應當處理好三個基礎性問題:(1)適應性,即方法適應確定的研究目標;(2)均衡性,即在定性法和定量法之間確定一種均衡的方式,并處理好它們之間的關系;(3)重視判據,即對調查數據的合理解釋。
應當說,職業教育研究并不是純粹的科學研究,它在很大程度上受到管理體制和社會政治的影響。職業教育研究方法也是“準科學”的方法,常常受到政策的影響。職教研究成果經常也不是純粹的科研成果,而是各相關利益集團博弈的結果。在實踐中,職教研究成果常常只有在被職教實踐認可之后,才得到相關管理部門的回應。因此,職業教育的研究過程不僅是一個科學研究過程,更是一個教育實踐過程。(本文參考了《季羨林談讀書治學》,當代中國出版社,2006)
責任編輯 殷新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