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 剛
近期發生的一系列事件推動了民族情緒持續高漲,從美歐搞貿易保護主義、美國對臺軍售、谷歌叫板中國政府,到奧巴馬見達賴等等,網上的爭論異常火爆,聲討之聲比比皆是。但正反方鮮有真正的辯論,因為通常溫和務實的態度會被扣上“賣國”或“漢奸”的帽子,遭到劈頭蓋臉的批判。
按說歷經百年磨礪,現如今中國好歹也算擠進了強國行列,財大氣“粗”點本無可厚非。問題是中國硬國力的現代化好像并沒有同步塑造出足夠寬容的國民性格,很多老百姓不是更加從容自如,反倒是越發緊張敏感了。一些人一方面自我感覺良好,豪情萬丈,氣勢磅礴;一方面卻又喜奉承,惡抵牾,無法容忍“他者”對中國說三道四。
民族主義與生俱來地具有團體自戀傾向和對本民族的護短情緒,但這些特征好像在當下中國表現尤為明顯,其典型癥狀就是既自負又自卑,既張揚又脆弱。一些人盲目自信,既無法客觀面對國際關系中的復雜情況,也懶得做功課了解他國的政治文化和政策程序,他們往往一廂情愿地認為國際社會理應尊重日益強大的中國,賦予其作為大國應有的話語權,一旦面對不同意見,就表現出極難容忍的憤恨。
同時,在我們的主流解讀中,美丑涇渭分明,對復雜事件簡單化處理相當泛濫。一些重大事件在一些人認為是民族復興的標志,但這些事件在西方卻遭到某些人的抵制,表明中國在國際社會中的地位與國內預期相差甚遠。其中的原因錯綜復雜,既包括政治文化的差異,媒體的片面報道,也有缺乏溝通的問題,但不全面的信息傳遞卻加劇了老百姓的挫折感,并使他們自覺不自覺地開啟了中國近代屢遭列強蹂躪的歷史悲情的心理閘門。
從某種意義上說,中國在崛起的過程中與西方世界的沖突具有必然性,全球化并不能完全消除國家間的“安全困境”,新興大國的崛起必然涉及國際權力格局的重新劃分,“圍堵”與“反圍堵”博弈在新老大國間反復進行不足為怪。相比較物質層面的沖突,讓中國和西方彼此容納并接受對方的價值觀則更不容易。中西方的這種不確定性在相當長的一段時期里將成為常態,并可能進一步加劇。
但也應注意到,所有這些摩擦和沖突都是發生在經濟高度互相依存的框架下,冷戰對抗模式已無可能,雙方都有通過各種機制來化解矛盾的主動意愿。就中國來講,高效地應對各種危機的能力,在西方的重重壓力下構建理性的民族自尊心,培育健康寬容的國民心態,也是考核中國能否真正成為大國的硬性指標。
中國注定要以自己的方式實現復興,在此過程中,如何處理好與其他大國的關系需要高度的政治智慧,絕不能像小孩玩“過家家”,一鬧矛盾就要打架, 這除了能讓大洋彼岸鼓吹遏制中國的政客暗自竊喜,解決不了任何問題。▲ (作者是北京學者。)
環球時報2010-02-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