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藝工
(大連理工大學人文社會科學學院,遼寧 大連 116024)
藏族是中國多民族大家庭的一員,有著悠久的歷史和獨具特色的法律文化傳統。成文立法是藏族傳統法制中的重要組成部分,已有上千年的歷史,并形成了一系列顯著的特征。新中國成立后,藏族傳統立法仍然在藏區存在。民主改革后,雖然形式上的藏族傳統法制已經不存在,但傳統的法制觀念仍然在藏族地區有一定的影響力。改革開放后,傳統藏族法制中的“賠命價”還一度在藏區復活,并與國家法律發生沖突。因此,系統研究藏族法律傳統對于更好地理解傳統藏族法律文化和保持藏區的和諧穩定均有重要的意義。
傳統的藏族法制包括歷代由中央政府和地方政府頒布的各類法律和民間以部落為基礎形成的部落習慣法。中央政府和地方政府頒布的各類法律多為成文法,部落習慣法多為不成文法。
藏族成文法的歷史可以追溯到贊普時期,歷史上的藏族成文法包括贊普時期頒布的《法律二十條》、《六大法典》、吐蕃《三法》和元、明、清時期西藏地方政府組織有關人員編寫的《三典》等。
公元7世紀松贊干布建立吐蕃王朝以前,藏族已經有十幾個部落,部落中沒有文字,當然也不會有成文立法。到了松贊干布時代,他用武力統一了西藏全境。在松贊干布的授命下,西藏學者根據印度梵文創制了藏文,為成文立法創造了條件,成文法開始出現。
但即使進入松贊干布創制成文法的年代,習慣和習慣法在吐蕃社會中也仍然影響巨大,甚至發揮著比成文法更加有效的實際作用。之所以如此,一是因為早期立法的粗陋與簡單。從有關文字記載看,這些立法的規定內容單一,可操作性不強,其具體實施還離不開習慣的補充與支撐;二是由于西藏地廣人稀,居住分散,經濟、文化均非常落后,立法的傳播和人們對立法的理解都需要較長的過程;三是統一伊始,各部落間的融合尚需時日,各地區的特殊性與地域性依然較強,統一立法的實施必須以地方習慣來加以輔助。[1]
松贊干布時期,由印度傳入的佛教取代了藏族的原始苯教成為占據統治地位的信仰,為統治階級的統治提供了重要的精神支持。佛教中,最基本的教義是提倡“十善”,即不殺、不盜、不淫、不嫉妒、不忿恨、不愚癡、不謊言、不巧辯、不挑撥、不惡罵。吐蕃王朝立國的7世紀初期,松贊干布便命令吞米桑布札、噶爾東贊域松等大臣,依據佛教“十善”的精神,制定了法律二十條,于公元629年頒布,在全國施行,開吐蕃立法之先河。
《法律二十條》的內容為:1.殺人者償命,爭斗者罰金;2.偷盜者,除追還原物外,加罰八倍;3.奸淫者斷肢,并流放異地;4.謊言者,割舌或發誓;5.要虔信佛、法、僧三寶;6.要孝順父母,孝敬侍養;7.要尊敬高德,不與貴族及賢俊善良人爭斗;8.敦睦親族,敬事長上;9.要幫助鄰里;10.要出言忠信;11.要做事謹慎,未受委托,不應干涉;12.要行篤厚,信因果,忍耐痛苦,順應不幸;13.要錢財知足,使用食物與貨物務期適當;14.要如約還債;15.要酬德報恩;16.要斗秤公平,不用偽度量衡;17.要不生嫉妒,與眾和諧;18.勿聽婦言,自有主張;19.要審慎言語,說話溫雅,講究技巧;20.要處世正直,是非難判斷時,對神發誓。
松贊干布在位時期還頒布了《六大法典》,包括:(1)“六六大計法”;(2)度量衡標準法;(3)倫常道德法;(4)敬強扶弱法;(5)判決勢力者法;(6)內庫家法。內容涉及行政區域的劃分、軍事行動的管理制度、大臣等官員的地位和義務、農牧管理方面的法律、以道德倫理為基礎的法律規范、度量衡標準、君王在審判中的權威等。松贊干布去世后,后世贊普還頒布了《以萬當十萬之法》、《王朝準則之法》、《純正大世俗十六條及戒十惡法》及《三法》等。所謂《三法》是指《狩獵傷人賠償律》、《縱犬傷人賠償律》和《盜竊追償律》?!度ā饭灿袃扇f余字,內容相當豐富,是吐蕃時期重要的律例文獻?!度ā芬衙撾x格言形式的教義和道德規范,將吐蕃狩獵、游牧生產方式下形成的法律關系以規范性的律令加以調整,其中涉及禁止性、義務責任性、許可性和引導性的規范內容有所增加。[2]
所謂《三典》是元、明、清時期西藏地方政府組織有關人員調查整理的三部影響較大的法典,即《十五法典》、《十六法典》和《十三法典》。[3]
元朝后期帕摩主巴政權曾制定《法律十五條》,原文雖已亡佚,但從此后藏巴汗政權的《十六法典》中可見其原貌。目前的史料尚無《十五法典》詳細內容的記載,但《續藏史鑒》和《西藏王臣記》等史料記載了其篇名。即1.英雄猛虎律;2.懦夫狐貍律;3.地方官吏律;4.聽訟是非律;5.逮解法庭律;6.重罪肉刑律;7.警告罰鍰律;8.使者腳錢律;9.殺人命價律;10.傷人抵罪律;11.狡誑洗心律;12.盜竊追償律;13.親屬離異律;14.奸淫罰鍰律;15.半夜前后律。
明朝建立以后,在藏區采取“因俗而治”的政策,繼續對各教派的大喇嘛加以懷柔,以期發揮蕃僧“化道愚頑、陰助王化”的作用,同時設置藏族地方統治機構,建立土司制度,加強對藏區的管轄;通過土官朝貢和賞賜制度強化了與藏區僧俗貴族的聯系;繼續實行唐以來的“茶馬互市”,實現漢藏兩地資源互補。明朝末年,帕摩主巴政權被推翻,彭措南杰建立了第悉藏巴地方政權,又稱噶瑪政權。社會變革帶來社會關系的變化,使法制的變化不可避免。因此,噶瑪丹迥旺布下令由地方長官貝色利用藏族傳統法律資源、倫理道德資源、宗教禁忌,并直接參照吐蕃王朝法律和《十五典》,制定了《十六法典》。在立法體例上,《十六法典》直接繼承了《十五法典》的傳統體例,甚至許多律名都是從《十五法典》中直接照搬而來。清代為西藏地區制定的《十三法典》又是以《十五法典》和《十六法典》為藍本,有一脈相承的關系。[4]《十六法典》與《十五法典》的主要區別是:在《十五法典》的基礎上增加了一個法條“異族邊區律”。該法對生活在西藏周邊地區各民族的殺人賠償、牲畜傷人、截獲分配、狩獵規則、劫掠習俗、盜竊追賠、審判程序等行為和活動制定相關的法律予以規范和調整。[5]明朝后期藏巴汗政權制定的《十六法典》,是藏族法制史上內容最為豐富,體系最為完整的法律,是清代藏族地方政權制定《十三法典》的藍本。[6]
清朝前期,康熙帝平定西藏,結束了蒙古準噶爾部的統治,鞏固了西南邊疆,這時藏區法制的任務主要是懲辦殺人、放火、搶劫、偷盜,處理男女通奸和借貸糾紛案件,維持社會秩序。與此相適應,西藏地方制定了包括刑事、民事法律規范在內的《十三法典》?!妒ǖ洹肥窃诩鞑卣虣嗔τ谝簧淼奈迨肋_賴喇嘛的授命下完成的,他命令第巴索南饒丹借鑒吐蕃、元代及帕摩主巴等時期立法的經驗制定法典。索南饒丹按照五世達賴喇嘛所規定的立法宗旨,將藏巴第悉噶瑪丹迥旺布時期制定的《十六法典》進行了綜合調整,刪去第1條英雄猛虎律、第2條懦夫狐貍律和第16條異族邊區律,并對前言和個別條目作了修訂、補充,將一些名詞重新作了解釋,最后編成《十三法典》。《十三法典》與《十六法典》比較,盡管在內容上大同小異,但在條目的篩選、排列和解釋等方面有所不同,這反映了清代藏區統治者對法律條目的具體認識和理解?!妒ǖ洹穼γ總€法律條目的解釋更加詳實、完備,所依據的資料豐富、可靠。不僅體現了統治階級法律的觀點,而且反映了當時藏族社會的狀況、價值觀念、人倫關系、生產關系等。[7]
藏族成文立法的主要特點有以下幾個方面:
藏族是一個虔誠信仰宗教的民族,神在藏族群眾心目中一直占有重要的地位。宗教對藏族法制的滲透深廣,從原始宗教中衍生出來的神明裁判,宗教禁忌與法律條款的相互交織,這諸多的滲透現象,一直伴隨著藏族法律文化的發展而長期存在著。在藏族歷史上,藏族曾一度信奉本土宗教苯教。隨著佛教傳入藏區以后,佛教得到了中央政府的大力扶持,使得苯教在與佛教激烈斗爭后日漸式微。現在佛教幾乎成為藏族全民信仰的宗教。
藏族法律規范將人際關系連同人與自然、人與社會、人與宗教三類關系作為一個有機整體來看待。在人與人、人與社會關系的規范設定中,強調法與世俗倫理、道德、宗教、信仰、禁忌的結合。吐蕃的《法律二十條》中的“爭斗者罰款,殺人者以大小論抵”,“奸通者,斷其股體,流放異方”等法律條文,與“要報父母恩,孝敬侍養”,“要尊敬長輩,以德報德”等格言式的道德規范緊密結合在一起。它的執行,不但要靠法律措施,而且要靠輿論力量。在藏區宗教盛行的情況下,大量道德規范也是佛教規范,兩者之間相互吸收,融為一體。[8]
自吐蕃王朝興盛開始,藏族的歷史就與佛教結下了不解之緣。隨著藏傳佛教的創立和廣泛傳播,佛教的影響更是與藏區人們的生活密切相關??梢哉f,佛教的影響已深入到人們生活的各個方面,深入到社會的各個角落。在這種情況下,作為藏區社會制度中重要內容的法律法規,亦受到佛教思想的深刻影響,不少法律條文還是直接來自佛教教義。
如松贊干布命令大臣吞米桑布札、噶爾東贊域松等大臣制定的《法律二十條》,就是依據佛教“十善”的精神制定的。這20條法律,前4條對于殺、盜、淫、謊的處罰非常嚴厲,這把佛教最禁戒的有關內容(佛教中對于殺、盜、淫、謊及飲酒特別加以禁止,稱為“五戒”)以法律條文的形式加以公布,意在止人為惡,這是宗教教義法律條文化最明顯的例證。后16條,也是依據佛教“十善”的精神制定的,作為公眾遵守的法規和道德的標準,意在引人向善。由于這20條法律的內容都是從佛教基本思想“十善”的精神中孕育出來的,因此,后世常稱該20條法律為“十善法律”。此后,吐蕃王朝的統治者及后世藏區各地政權的執政者在制定法律和確認當地的習慣法時,都將“法不悖教”和遵從佛教教義作為立法的一項首要原則。特別是后世藏傳佛教在藏區確立了絕對統治地位,建立起政教合一的政權體制后,佛教教義及其基本思想在藏區法律法規中的影響進一步加大了。[9]
古代世界各國的法律大多是刑民不分、諸法合體的,古代中原王朝的法律是這樣,藏族的成文立法也是這樣。吐蕃時期的法律規范表現在諸法合體的各種法律中,往往在同一部法律中,既包括民法規范,又包括刑法規范;既包括實體法規范,又包括程序法規范,而未形成一部單一的法典。[10]吐蕃時期的法是一種混合法,公法、私法和教法合一,成文法與不成文法并行不悖,它同習慣、禁忌、道德等相融,在有些方面很難區分。雖然佛家的行為準則已經成為吐蕃君臣老百姓共同遵守的準則,但同時部落習慣法仍起著重要作用。不成文的習慣法與成文法并行不悖,法律中保留了某些原始社會的殘余習慣。[11]
例如,《狩獵傷人賠償律》規定:“……放箭人發誓并非因挾仇有意傷害,可由擔保人(即證人)十二人連同本人十三人共同起誓。查明實情,受害人中箭身亡,賠償命價一百五十兩,給受害人和告發人平分。若無告發人,一百五十兩全歸受害人。受害人中箭未死,賠償醫藥、食物費三十兩,歸受害人和告發人平分?!瓱o論是給死者之命價銀還是給傷者醫藥、食品銀,不管是誰,缺一兩將處以死刑?!盵12]從這段規定可以看出,其中有訴訟方面的規定:“必須有十二個證人及其本人共十三人,共同起誓作證”等;也有民事損害賠償的規定:“受害人中箭身亡,賠償命價一百五十兩,給受害人和告發人平分”等;還有刑事方面的規定:“無論是給死者之命價銀還是給傷者之醫藥、食品銀,缺一兩處以死刑?!薄侗I竊追賠律》、《縱犬傷人賠償律》等法律也有相類似的規定。這種法律體例是吐蕃時期法律體系不完善,立法經驗尚不成熟的反映。清朝藏區立法也是諸法合體、民刑合璧的。如《番例條款》中,既有處理誤殺人、斗毆傷人的規范,又有無力納罰立誓、搜查賊贓的規范。近代藏族部落法更是如此,各種法律混合在一起,沒有明顯的分化。[13]
吐蕃王朝當時采取諸法合體的形式,既有刑事方面的規范,又有民事方面的規范;既有實體法的內容,又有程序法的內容;外部結構上雖采取唐朝的律令形式,但內容中很多規范是從部落習慣發展而來,又具有很強的原始習慣法的特征。
傳統藏族法制具有等級性,不同身份、社會地位的人在接受刑事懲罰上有所不同。法律面前人人平等是現代社會所追求的目標。但在古代社會,很多民族和國家的法律明文規定階級不平等。古印度的法律把人分為四等,不同等級的人享有不同的權利和義務。中國古代中原地區也存在身份的劃分和等級制度。漢族歷史上曾有“刑不上大夫,禮不下庶人”的說法。自《魏律》規定了“八議”制度以后,中原歷朝法律都實行此制度。凡屬八議特權優待范圍以內的貴族、官僚,除犯謀反、謀人逆、謀叛、惡逆、不道、大不敬、不孝、不睦、不義、內亂十惡大罪外,流罪以下減等。死罪則根據其身份和犯罪情節,由官吏集議減罪,奏請皇帝裁定。實行“八議”制度,就使得封建貴族、官僚地主更全面地獲得了凌駕于法律之上的特權。而下層人民的權利毫無保障,只要稍微侵犯封建地主的特權,都會受到嚴懲。
傳統藏族社會,有著森嚴的社會等級和地位。各等級之間界線分明,不能逾越。這種等級制度,反映在法律方面,就是要承認等級差別,嚴格區分貴賤,捍衛等級制度。藏區法律和內地法律一樣,按等級論罪處罰,不同等級的人在法律上有不同的待遇,犯了罪也有不同的處罰,法律的階級性非常明顯。按照《十六法典》的規定,人分為上、中、下三等,每等中又分為上、中、下三級。不同等級的人有著不同的命價,法律不僅按等級規定命價,而且按等級來量刑。在殺人賠償命價的規定中,人有等級之分,因而命價也有多寡之別。凡上等上級的人,如王子、大活佛等,其命價金與尸體等重;下等下級的人如工人、流浪者,其命價如草繩一根。
對于農奴、奴隸和下等人犯上的行為,法律規定嚴懲,而對于上等人犯下等人的行為,按規定處罰相對較輕,甚至可免除刑事責任。在傷人賠償的法律中規定,凡仆人反抗主人而使主人受重傷的,應砍掉仆人的手或腳;如主人打傷仆人,僅延醫治療,且不賠償損失。在偷盜賠償的法律中規定,凡盜竊活佛的財物,要賠原物的80倍;盜竊官員的財物,要賠原物的5倍;偷竊一般人的財物,要賠原物的4倍;而偷盜窮人的東西,則只賠原物即可。盜竊活佛和部落頭目的財物,在賠償的同時,往往還被判處肉刑,或鞭笞,或斷手、割鼻。[14]
清朝藏區的立法也規定按等級論罪、判刑,死刑一般是判處小頭目和平民的,若是大頭目,即使犯搶劫罪也可以不判死刑。但是,自1733年(雍正十一年)以后,藏區法律雖在身體刑、生命刑方面執行原來的規定,如《番例條款》規定:頭目搶劫,罰犏牛了事;平民搶劫,不分首從皆斬??墒窃谪敭a刑方面,卻作出了相反的規定。該條款規定在犯同一種罪行的情況下,對頭目的處罰不但不比平民輕,而且還比平民重;對大頭目的處罰不但不比小頭目輕,而且還比小頭目重。藏區法律之所以這樣規定,是從清朝統治的實際來考慮的。因為在游牧部落中,土官品級越高,財產越多;平民地位越低,財產越少。如果把平民和土官同等看待,罰以同等數量的牲畜,那判決就會執行困難或根本不能執行,法律就無法維護其嚴肅性了。[15]
藏族有著獨具特色的法律文化傳統和上千年成文立法的歷史,藏族傳統立法一直延續到1959年民主改革時期。今天,雖然形式上的藏族傳統法制已經不存在,但傳統的法制觀念仍然在藏族地區有一定的影響力。如藏族古代法典確立的命價制度,在今天的藏區仍然有相當大的影響力。改革開放以來,賠命價現象在藏區重新出現,這種由古代流傳下來的以罰代刑觀念,常常左右著藏族群眾的思想和行為,使本來具有科學性、公正性的國家統一法律難以深入貫徹執行。因此,應加強對藏族傳統法制的梳理和研究,對傳統藏族法律文化遺產的優秀部分進行批判地繼承,使藏區傳統法制與國家法制有機對接,從而促進藏區社會的健康發展與和諧穩定。
[1] 彭宇文.關于藏族古代法律及法律文化的若干思考——借鑒梅因〈古代法〉進行的研究[J] .法學評論,2004,(2).
[2] [7] [10] [13] [15] 徐曉光.藏族法制史研究[M] .北京:法律出版社,2001.15-16.186.366.367.374-375.
[3] 楊士宏.藏族傳統法律文化研究[M] .蘭州:甘肅人民出版社,2004.83.
[4] 李占榮.歷史上藏族社會的經濟法律[EB/OL] .http://www.law-lib.com.
[5] [11] 甘措.藏族法律文化研究[M] .西寧:青海人民出版社,2009.118.67-68.
[6] 轉引自黃奮生.藏族史略[M] .北京:民族出版社,1985.198.
[8] 陳光國,徐曉光.歷史上的藏傳佛教與藏族法律[J] .攀登,1992,(7).
[9] [14] 洲塔.甘肅藏族部落的社會與歷史研究[M] .蘭州:甘肅民族出版社,1996.402-404.427.
[12] 吐蕃律例文獻[M] .轉引自徐曉光.藏族法制史研究[M] .北京:法律出版社,2001.366-36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