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議我國《侵權責任法》規范下的精神損害賠償制度

郭文娣

（天水市行政學院，甘肅 天水 741018）

淺議我國《侵權責任法》規范下的精神損害賠償制度

郭文娣

（天水市行政學院，甘肅 天水 741018）

《侵權責任法》首次通過民事立法明確規定了精神損害賠償。本文闡述了我國精神損害賠償制度所確立的賠償范圍、構成要件及如何具體確定賠償數額等問題。

侵權責任法；精神損害；賠償

《中華人民共和國侵權責任法》已于2010年7月1日正式實施，其核心是保障私權。它的頒布加快了我國民事立法法典化的進程，為我國豐富多彩的私人生活、社會實踐及經濟發展提供了一種基礎性的制度安排，在整個社會主義法律體系中起著支架作用。

《侵權責任法》第二十二條規定，侵害他人人身權益，造成他人嚴重精神損害的，被侵權人可以請求精神損害賠償。此條首次以民事法律的形式明確規定了精神損害賠償。精神損害賠償制度是現代侵權行為法救濟人身權利損害的基本方法之一，侵權行為侵害了受害人的人格權、身份權以及包含有人格利益因素的財產權，造成了受害人的精神利益損害或者精神痛苦，侵權行為人就應當承擔精神損害賠償責任，救濟受害人的精神損害［1］。在我國，近年來，醫療事故、產品責任、交通事故這些侵權事件幾乎每天都在發生，隨著經濟社會的發展，新的侵權類型不斷出現，人們權益受損后要求精神損害賠償的案件層出不窮。據中國統計年鑒數據，2007年，全國法院受理侵權糾紛等一審案件98萬多件，2008年達到103萬多件。2009年，“人肉搜索”、網絡（包括涉外網絡）侵權等新型侵權事件等紛紛成為社會關注熱點。在《侵權責任法》之前，我國法律對精神損害賠償規定籠統，僅有《中華人民共和國憲法》第三十八條規定：“中華人民共和國公民的人格尊嚴不受侵犯。禁止用任何方法對公民進行侮辱、誹謗和誣告陷害。”根據《憲法》這一條的立法宗旨和基本精神，《民法通則》第一百零一條規定：“公民、法人享有名譽權，公民的人格尊嚴受法律保護，禁止用侮辱、誹謗等方式損害公民、法人的名譽。”《民法通則》第一百二十條規定：“公民的姓名權、肖像權、名譽權、榮譽權受到侵害的有權要求停止侵害、恢復名譽、消除影響、賠禮道歉，并可以要求賠償損失?！彼痉▽嵺`中主要依靠最高人民法院《關于確定民事侵權精神損害賠償責任若干問題的解釋》、《關于審理人身損害賠償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等，以應對審判實踐的需要。但是這些法律及司法解釋沒有對各種侵權精神損害賠償責任中所表現出來的共性的東西予以普遍意義上的權威性的規范和規定。《侵權責任法》正是在這種背景下應運而生，第一次通過民事立法明確規定了精神損害賠償。

一、精神損害賠償的范圍

精神損害賠償制度又稱非財產損害，是指由于加害人因其侵權行為侵害了他人的精神利益而應承擔的賠償責任［2］。它是權利主體因其人身權利或其他權利受到不法侵害使其遭受精神痛苦或精神利益的喪失，因此要求一定的財產賠償以進行救濟和撫慰的制度，但不等同于財產損害賠償中以等量的價值填補等量的損失，因為精神損害是難以用精神的金錢額度進行計算的，所以這種“賠償”不是單純的財產補償，而是對受害人所遭受的精神痛苦給予的物質撫慰和對精神利益減損的填補。侵權行為侵害他人的人格權和人格利益，造成了精神利益的損害或者精神痛苦，是侵權行為造成的損害事實，而這種精神利益損害和精神痛苦并沒有財產價值。法律確定精神損害賠償制度，只是借財產賠償的形式，對人格關系中的糾紛進行調整。

精神損害賠償所保護的范圍，根據《關于確定民事侵權精神損害賠償責任若干問題的解釋》，應當包括所應保護的人格權范圍、身份權范圍、死者人格利益的范圍、財產權范圍、法人的精神損害賠償問題。

精神損害賠償所保護的人格權范圍：1.生命權、健康權、身體權；2.姓名權、肖像權、名譽權、榮譽權；3.人格尊嚴權、人身自由權；4.違反社會公共利益、社會公德侵害他人隱私或者其他人格利益，受害人以侵權為由向人民法院起訴請求賠償精神損害的，自然人因以上人格權利遭受非法侵害，向人民法院起訴請求賠償精神損害的，人民法院應當依法予以受理。

精神損害賠償保護的身份權范圍：非法使被監護人脫離監護，導致親子關系或者近親屬間的親屬關系遭受嚴重損害，監護人向人民法院起訴請求賠償精神損害的，人民法院應當依法予以受理。

精神損害賠償保護的死者人格利益的范圍：自然人死亡后，其近親屬因下列侵權行為遭受精神痛苦，向人民法院起訴請求賠償精神損害的，人民法院應當依法予以受理：1.以侮辱、誹謗、貶損、丑化或者違反社會公共利益、社會公德的其他方式，侵害死者姓名、肖像、名譽、榮譽；2.非法披露、利用死者隱私，或者以違反社會公共利益、社會公德的其他方式侵害死者隱私；3.非法利用、損害遺體、遺骨，或者以違反社會公共利益、社會公德的其他方式侵害遺體、遺骨。

精神損害賠償保護的財產權范圍：具有人格象征意義的特定紀念物品，因侵權行為而永久性滅失或者毀損，物品所有人以侵權為由，向人民法院起訴請求賠償精神損害的，人民法院應當依法予以受理。對這一點，很多人認為《侵權責任法》中規定的精神損害賠償只是人身利益，而不包括財產權。筆者認為，對于這種具有人格象征意義的特定紀念物品，因其特定性、不可再生性以及其中所滲透的人格利益，權利人應能以此為由，請求精神損害賠償。

法人的精神損害賠償問題，最高人民法院《關于確定民事侵權精神損害賠償責任若干問題的解釋》第五條規定，法人或者其他組織以人格權利遭受侵害為由，向人民法院起訴請求賠償精神損害的，人民法院不予受理。確定的規則是不承認法人的精神損害賠償。筆者認為法人和自然人都是民事主體，都具有法律上的人格權，為什么對法人的精神損害賠償請求不予支持？1.精神損害包括精神痛苦和精神利益的喪失，法人的精神損害不包括精神痛苦，而只是精神利益的喪失［3］。精神利益包括人格利益和身份利益，是民事主體人格的基本利益所在。否認法人有精神損害，就等于否認法人的人格，其結果必然使法人本身失去了存在的依據。2.不支持法人的精神損害與現行的法律規定也是相矛盾的。我國《民法通則》第一百二十條規定：“公民的姓名權、肖像權、名譽權、榮譽權受到侵害的，有權要求停止侵害，恢復名譽，消除影響，賠禮道歉，并可以要求賠償損失。”“法人的名稱權、名譽權、榮譽權受到侵害的，適用前款規定。”

二、精神損害賠償的構成要件

在什么條件下才能適用精神損害賠償？《侵權責任法》用了“嚴重精神損害”這個詞語，“嚴重”怎么理解？精神損害和財產損失有所不同，精神損害實質是精神痛苦，財產損失看得見、摸得著，而認定精神損害則難度較大。在司法實務中，如何判斷造成嚴重后果，存在較多主觀性因素，法官在此問題上享有較大的自由裁量權，為保證判決結果的統一性與公正性，有必要輔之一定的客觀性標準。

精神損害賠償的構成要件是侵權人侵害權利人非財產利益所應承擔的民事責任的條件，它所解決的是在什么情況下，符合什么樣的條件才承擔精神損害賠償的民事責任問題［4］。

精神損害賠償與一般侵權賠償的構成要件有共同點，又有其自身的特點：

1.要有嚴重的損害事實存在，這是精神損害賠償的前提條件。民事侵權責任理論是建立在存在損害的事實之上，這種損害可能是財產的，也可能是非財產的，有損害事實的存在，侵權人才承擔損害賠償責任。與其他損害賠償責任不同的是，其他損害賠償事實僅指財產上的損失，可用金錢計算，故賠償的金額也易確定，而精神損害是一種非財產損害，無法用金錢計算，如公民的姓名權、名譽權等受到侵害，企業的名譽被損、信譽降低。《侵權責任法》強調，這種損害事實必須是嚴重的，可能是情節、手段或者后果等，如果侵害人造成的精神損害是輕微的，采取其他方法即可消除，則可以不必追究侵權人的物質賠償責任。

2.行為人的損害行為必須是違法的，這是精神損害承擔民事賠償責任的基本條件。精神損害行為只能是作為的違法行為，不可能是不作為的違法行為。精神損害行為指向的內容必須是特定的，即依據《侵權責任法》的規定，損害行為應直接指向受害人的姓名權、肖像權等人身權益，損害行為指向的主體必須是特定的具體的。

3.違法行為與損害事實之間必須存在因果關系。因果關系是指侵權行為與損害事實之間的必然聯系。在精神損害賠償中，加害人實施了侵權行為，往往會使受害人發生精神痛苦，只是這種精神損害后果的大小表現不同。對人身權的侵害行為和后果之間常需要一個轉換環節，即侵害他人人身權產生的精神損害后果往往以間接的方式表現的，許多侵害人身權的行為都是通過公共輿論的力量并借助人們的自尊心和名譽感而致損害的。如果精神損害事實的發生與侵害行為無因果關系，行為人就不必承擔賠償責任。

4.侵權人主觀上必須有過錯，是精神損害賠償民事責任的主觀要件。過錯是侵權行為人在侵害他人權利時的一種心理狀態，分為故意和過失。精神損害是一種非財產的主觀損害，故意和過失反映出侵權行為人的主觀因素不同，對受害人產生的精神損害有輕重之別，故在認定侵權行為人的主觀過錯時，一定要注意區分故意和過失侵害。侵權行為人只有主觀上有過錯，才承擔精神損害的賠償責任，如無過錯，則無需承擔精神賠償責任。

三、如何確定精神損害賠償的數額

《侵權責任法》第二十條規定：“被侵權人的損失難以確定，侵權人因此獲得利益的，按照其獲得的利益賠償；侵權人因此獲得的利益難以確定，被侵權人和侵權人就賠償數額協商不一致，向人民法院提起訴訟的，由人民法院根據實際情況確定賠償數額?！弊罡呷嗣穹ㄔ骸蛾P于確定民事侵權精神損害賠償責任若干問題的解釋》的第十條規定：精神損害的賠償數額根據以下因素確定：（一）侵權人的過錯程度，法律另有規定的除外；（二）侵害的手段、場合、行為方式等具體情節；（三）侵權行為所造成的后果；（四）侵權人的獲利情況；（五）侵權人承擔責任的經濟能力；（六） 受訴法院所在地平均生活水平。由此可見，精神損害賠償的具體數額難以確定的，應先由當事人協商解決，協商不成的，應根據侵權人的過錯程度、侵害的手段、場合、行為方式等具體情節、侵權行為所造成的后果、侵權人的獲利情況、侵權人承擔責任的經濟能力、受訴法院所在地平均生活水平以及被侵權人對損害事實和損害后果的發生有無過錯等因素由法官來綜合確定。精神損害賠償的具體數額，說到底，是要由法官對案件的感知來決定。法官要依據對上述因素的綜合感知，行使其自由裁量權，最后通過判決來確定具體的賠償數額。最終確定的這個數額既要對受害人起到撫慰的作用，更要能對加害人起到制裁作用，同時，還要對社會起到一般的警示作用。符合這三點要求的賠償數額就是合適的，而不在于究竟是多是少。因此，《侵權責任法》未對具體的賠償數額確定一個一刀切的標準。

［1］［2］楊立新等.精神損害賠償［M］.北京：人民法院出版社，2004.

［3］楊立新等.侵權法實務全書［M］.長春：吉林人民出版社，1999.

［4］陳力.精神損害賠償應具備什么樣的構成要件［N］.浙江法制報，2007-11-16.

On the Mental compensation system Under the Spiritof Tort Law

GUO Wen-di
（TianshuiAdministration College，Tianshui 741018，China）

Tort Law has presented the mental indemnity compensation for the first time.The article discusses such issueson themental indemnity system as the scope ofcompensation，main elements and concrete compensation numbers in termsof the Explanation on Mental Compensation Responsibility in Civil Law.

Tort Law；inental indemnity；compensation

D923

A

1009-6566（2010）06-0096-03

2010-09-28

郭文娣（1974—），女，甘肅天水人，天水市行政學院講師，法學碩士，主要從事民法學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