訪談不易

徐樂樂

錢曉征女士提出要“采訪”，第一反應是拒絕。理由是：不過再“自戀”一回罷了。

卻不過交情，同意。結果果然是又“自戀”了一回。滔滔不絕，竹筒倒豆，回顧自己，評說他人，口干舌焦，喉嚨嘶啞，煙茶齊上，手舞足蹈。等人一走，樂極生悲，整個一掏空了的空虛感。

待初稿形成文字，又添一堵：不準確。采訪者筆誤還是次要的，自己話多，或自以為是妙語中的不準確才是主要的。

比如：“心靈手巧的人當畫家，心靈手不巧的當作家”，下面一句非我所撰，乃喻慧所加：“手巧心不靈的是民間藝人。”有問題。民間藝人也有心靈的，“檔次”不高乃因受教育程度等原因所致；還有，誰知道有沒有女作家好打毛線，好手工呢?還有，有的畫家手并不巧，畫出一種笨拙可愛的畫，讓我這樣的“聰明人”羨慕不已，進而。手巧的定義是干什么?

如此這般，沒完沒了。

除此之外，最煩“自我標榜”。我就好比一只警覺的獵狗，對“自我標榜”的信息絕不會漏過，稍一露頭，耳朵就豎起來。

既然如此，通篇看下來，更不能忍受。是的，我現在可以自由自在，可以不考慮賣畫，可以玩自己最想玩的事，可以畫最想畫的畫，幸福得無以復加，可以蓋棺定論了。實際上人哪有沒有隱患的呢?幸福是私人話題，只可對家人“吹噓”，不可對外人“宣稱”，如果這篇訪談如實發表，本人便榮登自我標榜冠軍寶座了。

回到自己取的訪談題目：滿足于興趣。

曾看過一本書，大概名叫《悲劇的崇高》。里面將藝術分了層次，最高為悲劇，等而次之是喜劇。事實也是如此，就個人體驗，能帶給我最大震撼的是悲劇(具體小說、電影的名字就不錄了)。

然而，我倒是想追求悲劇來著，得到的是喜劇。在畫細密畫時，一心奔著荒誕的感覺去的，得到的是童話。

滿足于興趣，也有“認賬”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