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 瑩 李雅柳
隨著經濟的發展和社會的進步,越來越多的人開始重視檔案。《中華人民共和國檔案法》(以下簡稱《檔案法》)第2條指出:“本法所稱的檔案,是指過去和現在的國家機構、社會組織以及個人從事政治、軍事、經濟、科學、技術、文化、宗教等活動直接形成的對國家和社會有保存價值的各種文字、圖表、聲像等不同形式的歷史記錄。”檔案信息是具有重要社會價值和經濟價值的社會財富,也成為違法犯罪行為的主要對象。近年來,國家逐步加大了對檔案資源的保護力度,突出表現在《中華人民共和國刑法》的修改與完善過程中,相應增加了對檔案違法行為的懲罰措施,把嚴重的涉檔違法行為規定為犯罪,追究涉檔犯罪行為人的刑事責任。這是運用國家強制力保障和促進檔案事業協調發展的最強有力手段。
國有檔案具體來說就是由國家檔案部門、國家機關、國有公司、企業、事業單位、人民團體和其他組織保管的、所有權屬于國家的檔案。同時,《檔案法》第16條規定:“集體所有的和個人所有的對國家和社會具有保存價值的或者應當保密的檔案”,國家檔案行政管理部門在必要時“可以收購或者征購”,“檔案所有者可以向國家檔案館寄存或者出賣”。對于原屬集體和個人所有的檔案,如果國家征購或收購,或者集體和個人向國家檔案館出賣,只要所有權一歸國家,那么便是國有檔案。向國家檔案館寄存的檔案,所有權并不在國家,其是否也屬于國家檔案學術界尚有爭議。但此類檔案也被明確地列入了國家法律保護的范圍,在司法實踐中被視為公共財產。《刑法》第91條第3款對此有專門的解釋:“……在國家機關、國有公司、企業、集體企業和人民團體管理、使用或者運輸中的私人財產,以公共財產論。”“以……論”在刑法理論中屬于一種“擬制規定”,這種規定使原來不符合某種規定的行為也按該規定處理,也即將不同者在法律上視為等同。第91條第3款就是這種“擬制規定”。正因為這種規定,才將本來屬于私人財產的物品按照公共財產論處,也使得集體或個人所有的由國家代為保管的檔案同樣也擬制成國有檔案,理應受到法律的保護。
國有檔案因其重要性,早在1979年版《刑法》就受到了保護,用于處罰以“反革命”的故意搶劫國家檔案行為。1997年《刑法》將涉及國家檔案的犯罪進一步完善,除了諸如泄露國家秘密罪、非法獲取國家秘密罪、玩忽職守罪等罪名可能涉及檔案的保護之外,第329條還規定兩個專門檔案犯罪。其一為盜竊、搶奪國有檔案罪:“搶奪、竊取國家所有的檔案的,處五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其二為擅自出賣、轉讓國有檔案罪:“違反檔案法的規定,擅自出賣、轉讓國家所有的檔案,情節嚴重的,處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這兩條的出現使涉檔違法行為有了刑事的制裁措施。
所謂公民個人信息,是指與公民個人身份有關的一切信息。公民個人在社會生活中經常會接受國家機關或者其他企、事業單位的服務,在此過程中這些單位會要求提供特定個人信息,這些信息被有關單位記錄下來,就成為了《檔案法》第2條所稱的檔案,受到《檔案法》的保護。然而近年來,非法獲取或者提供公民個人信息的行為愈演愈烈,許多商家擅自取得公民個人信息用于推銷獲利,不法分子甚至利用這些信息進行詐騙、盜竊或搶劫。這種現象的社會危害不可低估,但1997《刑法》公布之初并沒有對非國有檔案特別是個人信息做出任何的保護。有鑒于此,繼而補充頒布的七項《刑法修正案》已逐漸將公民個人信息納入《刑法》的保護范圍。
1999年通過的《刑法修正案(一)》中,增設了“隱匿、故意銷毀會計憑證、會計賬簿、財務會計報告罪”,用于保護會計檔案。“隱匿或者故意銷毀依法應當保存的會計憑證、會計賬簿、財務會計報告,情節嚴重的,處五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并處或者單處二萬元以上二十萬元以下罰金。單位犯前款罪的,對單位判處罰金,并對其直接負責的主管人員和其他直接責任人員,依照前款的規定處罰。”該罪名首次規定單位也可以構成涉檔犯罪主體,而之前的檔案犯罪只能由自然人構成。另外,根據1998年實施的《會計檔案管理辦法》,會計檔案不再限于國家機關、國有企業、事業單位和社會團體,個體工商戶和其他社會組織也可以建立會計檔案。為此隱匿、故意銷毀個體工商戶和其他社會組織的這種非國有的個人會計檔案,情節嚴重的在《刑法》中也首次被認定為犯罪。
2005年通過的《刑法修正案(五)》中,增設了“竊取、收買、非法提供信用卡信息資料罪”,“有下列情形之一,妨害信用卡管理的,處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并處或者單處一萬元以上十萬元以下罰金;數量巨大或者有其他嚴重情節的,處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并處二萬元以上二十萬元以下罰金。竊取、收買或者非法提供他人信用卡信息資料的,依照前款規定處罰。銀行或者其他金融機構的工作人員利用職務上的便利,犯第二款罪的,從重處罰。”
信用卡信息資料是指信用卡持有人在申請信用卡時按發卡機構要求所填寫的個人基本信息以及金融機構賦予信用卡持有人信用權利的賬戶資料。這些信息資料的泄露不僅會給持卡人和金融機構帶來巨大的損失,而且會嚴重干擾正常的金融秩序。《刑法修正案(五)》雖然沒有直接提及“檔案”一詞,但信用卡信息資料其實是金融機構在為儲戶辦理信用卡業務過程中形成的事關儲戶隱私的專門檔案。為此在“刷卡”盛行的現代社會中,個人信用卡業務檔案妥善保管至關重要。
竊取、收買、非法提供信用卡信息資料罪的犯罪主體既可以是一般主體,即達到刑事責任年齡、具備刑事責任能力的自然人;也可以是特殊主體,即銀行或者其他金融機構的工作人員,當然特殊主體犯本罪要從重處罰。本罪屬于行為犯罪,只要行為人實施竊取、收買、非法提供三種行為之一,即可構成犯罪,而不要求有實際危害結果產生。另外,《刑法》并不區分國有與非國有金融機構,只要侵犯對象是信用卡檔案,《刑法》都給予一體的保護。
對公民個人信息的進一步保護更突出地表現在2009年2月通過的《刑法修正案(七)》之中,增設了“非法提供個人信息罪”和“非法獲取個人信息罪”兩個罪名。“國家機關或者金融、電信、交通、教育、醫療等單位的工作人員,違反國家規定,將本單位在履行職責或者提供服務過程中獲得的公民個人信息,出售或者非法提供給他人,情節嚴重的,處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并處或者單處罰金。竊取或者以其他方法非法獲取上述信息,情節嚴重的,依照前款的規定處罰。單位犯前兩款罪的,對單位判處罰金,并對其直接負責的主管人員和其他直接責任人員,依照各該款的規定處罰。”
非法提供個人信息罪是指有關單位及其工作人員,違反國家規定,將其在工作過程中所取得的公民個人信息非法提供給他人,情節嚴重的行為。其犯罪主體是特殊主體,即能夠在履行職務或者提供服務的過程中獲取公民個人信息的國家機關、企事業單位及其工作人員。本罪主觀方面是明知不應當向他人提供而出于某種動機仍向他人提供,屬于直接故意,不存在間接故意或過失。另外本罪侵犯的客體是復雜客體。一方面,侵犯了公民的信息權,這種權利與公民的隱私及生活安寧等密切相關;另一方面,也侵犯了國家的檔案管理秩序。
非法獲取個人信息罪是指單位或者個人以竊取或者其他方法非法獲取公民個人信息的行為。此罪的犯罪主體是一般主體,這是其與非法提供個人信息罪的顯著區別之一。主觀方面是直接故意。犯罪對象是公民個人信息,但不包括單位或者團體的信息。需要特別說明的是,這種竊取或者其他方法非法獲取,既包括盜竊、購買、搶劫、詐騙、脅迫等載有公民個人信息的載體原件,如法院卷宗、醫院病歷等,也包括摘抄、翻拍、復印、竊聽等有關復制信息。
近年來隨著科技的發展與網絡信息技術等的普及,公民個人信息被非法泄露和使用的情況時有發生。在各大網站的搜索引擎上,只要簡單地輸入人名,與之相關的電話、住址、工作單位等可以立即顯示在網頁上,人肉搜索無處不在,這嚴重干擾了個人生活,《修正案(七)》中這兩項罪名的及時出現無疑使個人信息得到了保障。
在檔案界,“檔案”和“資料”的認定和管理有著嚴格的區分,但實際生活和工作中,人們往往不去刻意區分檔案與資料的區別,甚至將這兩個概念混為一談。就《刑法修正案》來說,上述幾個罪名的法律條款中并沒有出現“檔案”一詞,但是在相關的司法解釋及最高人民法院給出的典型案例中,這些罪名所侵犯的對象恰恰又是《檔案法》第2條所確定的“檔案”二字。這種概念上的差異使得雖然《刑法修正案》陸續加強了對公民個人信息的保護,但由于許多人對檔案法律法規并不熟悉,從事檔案管理和研究工作的人對《刑法》也并不了解,最終導致很多公民甚至是檔案管理人員都無法將《檔案法》與《刑法》相聯系,來抵制檔案犯罪。
檔案法律、法規由專門規范檔案事務的法律、法規,以及規范其他社會事務的法律、法規中涉及檔案事務的條款兩部分構成。兩者相輔相成、缺一不可。專門規范檔案事務的法律、法規構成檔案法律、法規的主體,是檔案法律、法規在整個法律體系中得以獨立存在的根本條件,也是檔案行政管理部門的主要執法依據,典型的是《檔案法》。而規范其他社會事務的法律、法規中涉及檔案事務的條款也是檔案法律、法規的有機組成部分,在《檔案法》制定以前,它們是檔案法律、法規最早的表現形式,現在則是《檔案法》的必要補充。其中最為典型的就是《刑法》中涉及檔案事務的有關規定。
為此,相關部門在保護國有檔案和個人信息時,不僅要遵守以《檔案法》為首的專門規范檔案事務的法律、法規,還要遵守其他社會事務的法律、法規中涉及檔案事務的條款。且一定不能拘泥于法律條款中是否出現“檔案”一詞,而應實際探討法律條款的具體內容是否涉及檔案事務。只有注重《檔案法》和《刑法》的結合運用,才能充分保護來源于人類社會實踐的檔案完整而不受侵犯。
①張明楷:《受賄罪的共犯》,《法學研究》,2002年第3期。
②黃麗勤:《論非法提供個人信息罪和非法獲取個人信息罪》,《檔案與建設》,2009年第6期。
③趙力華:《論“竊取、收買、非法提供信用卡信息資料罪”》,《中國檔案》,2007年第5期。
④羅翔:《也談刑法中的檔案犯罪》,《中國檔案》,2006年第 1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