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澤東新民主主義政制思想探討

張景峰

（河南科技大學法學院，河南洛陽 471003）

毛澤東新民主主義政制思想探討

張景峰

（河南科技大學法學院，河南洛陽 471003）

毛澤東新民主主義政制思想是毛澤東新民主主義憲政理論思想的重要組成部分。政制是指政治權力的所有和繼受取得問題，體現了執掌權力者如何得到權力、是否對他人負責的權力淵源關系。毛澤東新民主主義政制思想建立在反對王權政制、主張民權政制的邏輯基礎之上；建立在反對虛假的民主政制、主張真實的民主政制的現實基礎之上。毛澤東堅持孫中山新三民主義的民權政制，堅持建立共和國的民權政制載體，闡明了民權政制的基本內涵，提出了民權政制的基本構想。

毛澤東;新民主主義;民權政制;王權政制

學術界對于毛澤東新民主主義憲政理論思想（乃至毛澤東新民主主義憲政思想）的研究，一方面進展較小；另一方面總體把握有缺失。拓展毛澤東新民主主義憲政思想的研究范圍，成為一項需要展開的學術工作。筆者對于毛澤東新民主主義國體思想和政體思想進行了初步的梳理[1][2]，在本文中初步探索、拓寬毛澤東新民主主義憲政理論思想的研究范圍。

一、政制概念梳理

政制一詞在學術界運用的基礎上，可以作為憲政理論中的一個概念來研究政權問題。

（一）政制概念的學術運用

現代漢語諸詞典沒有收錄“政制”一詞，《中國大百科全書法學》（1984年版）也沒有收錄“政制”一詞。但是在學術界，“政制”一詞已經作為一個學術概念在使用。在中國期刊網CNKI檢索中，輸入篇名“政制”，選擇范圍“文史哲”、“政治軍事與法律”、“教育與社會科學綜合”進行查詢，在“中國期刊全文數據庫”有173篇，在“中國博士學位論文全文數據庫”有2篇論文，“中國優秀碩士學位論文全文數據庫”有2篇論文。就翻譯著作而言，商務印書館出版的《政治學》、《論法的精神》等漢譯世界學術名著，也使用了“政制”一詞翻譯相關的西語概念。可見，“政制”一詞在學術界并不陌生，已經作為一個學術的概念在運用。因此，“政制”一詞在嚴格界定以后，可以作為學術概念來使用。

本文運用政制一詞作為視角來分析毛澤東豐富的憲政理論思想，擬建構毛澤東憲政理論思想的多元研究框架。本文的嘗試希望得到學術界進一步的批評。

（二）政制概念的內涵厘定

學術界對于政制一詞沒有一個清晰的界定，具體運用時，不同文本的含義也不一致。筆者結合學術界使用政制概念的實際，首先對其進行界定，在此基礎上予以使用。筆者認為，政制是指政治權力的所有和繼受取得問題，體現了執掌權力者如何得到權力、是否對他人負責的權力淵源關系。因此，政制一詞大致包含兩層含義：政制首先解決的是權力歸誰所有的問題，是屬于私有還是公有？[3]現在通行的憲法理論中，一般認為，國體解決的是政權的階級性質問題、政體解決的是政權構成的形式問題。政制與國體、政體緊密相連，又不完全是一回事情。政制其次解決政治權力繼受取得[3]256和行使的約束問題，權力是依血統承繼而來還是受委托而來的，是私相傳授還是受法律約束的？是從權力淵源上解決政治權力的正當性問題；最高執政者行使的政治權力是主要對自己負責還是對他人負責，是主要依靠自律還是依靠外在的制度約束？是從權力運行狀況上解決政治權力的正當性問題。

一個政權要存續下去，也需要一個適當的政制反映其階級性質，人類進入近代以后表現的更為顯著。政權的具體政制表現既是社會力量對比關系的體現，又是權力運行歷史化的產物。一個國家中平衡的各種社會力量，在歷史化的權力運行類型基礎中選擇出適宜的政制類型，才能保證一個社會維持在一定的秩序內。如果一個政權的政制選擇不當，不但會影響到一個政權的正當性，進而可能使得社會陷入混亂之中。

二、毛澤東新民主主義政制思想分析

毛澤東新民主主義政制思想是在對中國具體憲政國情和憲政實際觀察和分析的基礎上，在爭取憲政的具體實踐中提出的。

（一）毛澤東新民主主義政制思想的邏輯基礎

毛澤東基于對中國憲政國情的觀察和分析，將自己的新民主主義政制思想建立在反對王權政制、主張民權政制的邏輯基礎之上。在被西方列強用堅船利炮敲開國門以前，清王朝還是一個封建國家。“中國傳統思想文化的主體是政治思想和政治文化，而其主旨則是王權主義。思想文化的王權主義又根源于‘王權支配社會’這一歷史事實。”[4]而中國傳統社會的政制也可以用“王權政制”來概括：最高權力私有并私相傳授——依血緣承繼而來，最高執政者行使政治權力主要對自己負責，主要靠自律。鴉片戰爭以后，帝國不斷陷入危機，清政府不得不轉型政制以維護自己的統治。由于應對失敗，其主持王權政制轉型的時代結束。

民權是一個近代中國的概念，“民權作為一個近代性的概念在中國的傳統文化‘基體’中是不存在的，中國傳統的‘民權資源’在近代性的民權概念之下可以得以解釋，而不是相反。”[5]與民族民本記憶融合的基礎上產生了民權概念，在概念上對應于王權。民權政制是指，最高權力社會公有并依據法律進行委托，最高執政者行使的政治權力主要對委托人——社會負責，在規范層面主要受外在的制度約束。中國近代的民權政制思想，在中華民國的建立中得到了實踐。王權政制失去正當性，民權政制成為政權取得正當性的基礎。

出生于中華帝國時代的毛澤東，接受的是傳統的儒學教育。在自身成長的過程中，雖然時有對于現狀的不滿、早期對于國家前途的擔憂，但是“毛（引者注：毛澤東）17歲時，依舊贊同清代封建帝國體制。”“‘我認為皇帝像大多數官吏一樣都是誠實、善良和聰明的人，’他（引者注：毛澤東）描述道，‘他們不過需要康有為幫助他們變法罷了。’”[6]隨著毛澤東視野的擴大，現實對于毛澤東影響的增加，青年毛澤東憲法觀變遷的研究者指出毛澤東對王權政制的批判性增強。“1911年，毛澤東考進湘鄉駐省中學，當時正是清末立憲運動快要破產和辛亥革命即將取得勝利的時期，它們對毛澤東民主主義憲法思想的形成起到了重大作用。毛澤東通過《民立報》，了解了孫中山和同盟會的革命綱領，受到很大啟發，曾張貼墻報，公開主張推翻清朝統治，組建民國政府，表達廢除封建專制，贊成資產階級民主政治的憲政主張。在聽說皇帝拒絕立即立憲，只是下旨設立一個資政院時，毛澤東很激憤，與朋友相約剪去了自己的辮子。武昌起義爆發后，毛澤東很快成了革命者，投筆從戎，積極鼓吹革命。毛澤東對當時的法統已不抱希望，他的憲法思想開始走上革命民主主義道路，為此他在思想上作了一系列探索。”[7]“毛澤東在辛亥革命后，一直主張建立民主共和國，反對復辟帝制，認為君主國是‘天下之惡魔’，故要求制定民主憲法，甚至要求制定省憲法，來保障公民的自由。”[8]

辛亥革命之后所建立的民權政制成為此后一切政權正當性的感性和理性基礎，并在長期的民主革命時期，具有政權正當性的邏輯基礎和原點。建立民權政制的政權才能具有正當性，建立非民權政制的政權缺乏正當性。民權政制同樣是毛澤東憲政理論思想的邏輯起點。毛澤東不但在青年時代就認同了民權政制，在轉變為馬克思主義者之后，仍然認同民權政制，在為民權政制進行斗爭。新民主主義革命時期毛澤東的革命活動以及其領導的爭取憲政的運動和斗爭，也表明民權政制同樣是毛澤東新民主主義憲政理論思想的邏輯起點。民權政制作為政權建構的邏輯起點，實際上一直成為毛澤東新民主主義憲政理論思想的支撐點之一。

（二）毛澤東新民主主義政制思想的現實基礎

毛澤東基于對中國憲政實際的觀察和分析，將自己的新民主主義政制思想建立在反對虛假的民主政制、主張真實的民主政制的現實基礎之上。

為了取得政權的合法性，新民主主義革命時期的各種政權不得不首先確定自己屬于民主政制，但是卻存在著真實的民主政制與虛假的民主政制的區別。毛澤東明確反對各種各樣虛假的民主政制即法西斯制（毛澤東同時指出了“中國的法西斯同外國的法西斯不同，外國的法西斯是侵略的、帝國主義的；中國的法西斯是買辦的、封建的，它沒有力量向外侵略，所以沒有侵略的性質，但它是反對人民的。”[9]），主張建設真實的民主政制的政權。

“自1912年至1927年的北洋政府時期，北京中央政府為具有不同派系的軍閥集團所把持。在政權性質上，北洋政府以一定的軍事集團為中心，代表著大地主、大資產階級的利益，是典型的軍閥專制。在統治方法上，北洋軍閥政權具有鮮明的特色：以資產階級民主制度為其表，以軍事實力為其里，表里結合，實施軍閥專制。”[10]毛澤東根據北洋軍閥民權政制騙局的歷史，指出其表面民權政制而王權政制的內在實質，“多年以前，我們就聽到過憲政的名詞，但是至今不見憲政的影子。他們是嘴里一套，手里又是一套，這個叫做憲政的兩面派。這種兩面派，就是所謂‘一貫主張’的真面目。現在的頑固分子，就是這種兩面派。他們的憲政，是騙人的東西。你們可以看得見，在不久的將來，也許會來一個憲法，再來一個大總統。但是民主自由呢？那就不知何年何月才給你。憲法，中國已有過了，曹錕不是頒布過憲法嗎？但是民主自由在何處呢？大總統，那就更多，第一個是孫中山，他是好的，但被袁世凱取消了。第二個是袁世凱，第三個是黎元洪，第四個是馮國璋，第五個是徐世昌，可謂多矣，但是他們和專制皇帝有什么分別呢？他們的憲法也好，總統也好，都是假東西。”[11]

“如同歷史上一切行將走向滅亡的反動勢力總是極端迷信反革命的暴力手段一樣，叛變了的蔣介石和國民黨對全國人民實行了無比野蠻的鎮壓、逮捕和屠殺。他們是一伙反革命劊子手，同時又是一伙反革命的陰謀家，慣于施展陰險狡詐的機巧權術，進行種種政治欺騙。而制造偽憲法，玩弄假憲政，便是蔣家王朝的主要欺騙手法之一。每當反動統治發生危機的時候，他們便祭起這個‘法寶’，夢想借此緩和人民的反抗，并謀求反革命內部的統一。”[12]“由于國民黨統治處于中國共產黨領導的新民主主義革命運動不斷高漲和半殖民地半封建社會制度最后崩潰的年代，因此，不再是一般買辦階級的專政，而是以四大家族為首的官僚壟斷資產階級的專政；其政體不再是軍閥獨裁專制制度，而是封建買辦法西斯獨裁制度。”[13]毛澤東揭露國民黨法西斯主義獨裁政府的騙局，指出中國頑固派所追求的法西斯主義政制背離了民權政制，“中國的頑固派所說的憲政，就是外國的舊式的資產階級的民主政治。他們口里說要這種憲政，并不是真正要這種憲政，而是借此欺騙人民。他們實際上要的是法西斯主義的一黨專政。”[11]732

第一，內部控制能夠完善企業治理結構。企業的改革需要完善企業內部制度，現代企業的發展需要完善的制度支撐，公司管理制度和法人治理結構是現代企業制度的重要框架，產權明晰、責權利明確等，完善的內部控制制度促進企業的決策支持系統、管理系統和監督系統高效的運轉，內部控制制度是企業治理結構的重要組成部分。

“北洋軍閥和國民黨政府都是反民主的、以赤裸裸的武力為后盾的反動軍事政權，本來不需要什么憲政和憲法。但因辛亥革命以后，民主共和觀念和憲政觀念已深入人心，窮兵黷武、實行獨裁統治的北洋軍閥和國民黨政府也不得不打起制憲的旗號，制定憲法以為其反動統治提供合法依據，并借此作為其進行軍事鎮壓的補充，抵制革命力量的沖擊。”[14]北洋軍閥和國民黨政府虛假的民權政制被其口頭或者書面的民權政制承諾所遮掩，毛澤東在新民主主義革命的論戰和理論建構中，及時、明確地對各種虛假的民權政制實質予以揭露，為爭取建立真實的民權政制政權提供了理論上的支持，澄清了認識上的迷霧。

（三）毛澤東新民主主義民權政制思想的主要內容

1.堅持孫中山新三民主義的民權政制，堅決反對國民黨一黨專政的法西斯政制

為了推翻王權政制，孫中山提出了“民族、民權、民生”為基礎的天下為公的民權政制，并以其反對王權政制。孫中山提出并建立的民權政制，屬于資產階級民權政制的范疇，標志著政制類型質的飛躍。但是由于中國封建勢力的強大、帝國主義列強基于自身在華利益而進行的干預、中國民族資產階級的弱小以及兩面性，資產階級民權政制的建立步履維艱。為了完成民主革命的任務，孫中山根據中國當時社會的實際，適應時代潮流，及時提出了“聯俄、聯共、扶助農工”三大政策的新三民主義，并以此為基礎建立民權政制。南京國民黨政府建立以后，背叛了孫中山三大政策的新三民主義，建立了一黨專政的法西斯政權，背離了民權政制的基本精神。在新民主主義革命的過程中，毛澤東堅持孫中山新三民主義的民權政制，堅決反對一黨專政的法西斯政制（毛澤東在黨內講話中也指出“從科學的意義上應說國民黨是半法西斯主義”[9]273）。毛澤東明確“為一般平民所共有，非少數人所得而私”是新民主主義憲政的具體內容：“講得最好的是孫中山先生在《中國國民黨第一次全國代表大會宣言》里的話。那個宣言說：‘近世各國所謂民權制度，往往為資產階級所專有，適成為壓迫平民之工具。若國民黨之民權主義，則為一般平民所共有，非少數人所得而私也。’同志們，我們研究憲政，各種書都要看，但尤其要看的，是這篇宣言，這篇宣言中的上述幾句話，應該熟讀而牢記之。‘為一般平民所共有，非少數人所得而私’，就是我們所說的新民主主義憲政的具體內容，就是幾個革命階級聯合起來對于漢奸反動派的民主專政，就是今天我們所要的憲政。[11]733毛澤東明確“循名責實”中華民國的民權政制：“國體——各革命階級聯合專政。政體——民主集中制。這就是新民主主義的政治，這就是新民主主義的共和國，這就是抗日統一戰線的共和國，這就是三大政策的新三民主義的共和國，這就是名副其實的中華民國。我們現在雖有中華民國之名，尚無中華民國之實，循名責實，這就是今天的工作。”[11]677

2.堅持建立共和國的民權政制載體

毛澤東在新民主主義政制思想的邏輯基礎和現實基礎上，一直主張并結合實際實踐著，將共和國作為實現民權政制的載體。

針對軍閥假共和的實際，早在1920年9月3日毛澤東于湖南《大公報》上發表了《湖南建設問題的根本問題——湖南共和國》一文，提出了先在一省之內建立民權政制的設想：“湖南人沒有別的法子，唯一的法子是湖南人自決自治，是湖南人在湖南地域建設一個‘湖南共和國’。”[15]

基于全民族抗日戰爭的需要，毛澤東先后提出建立“人民共和國”、“民主共和國”，“實行民權主義，人民有抗日救國的絕對自由，民選各級政府，建立抗日民族統一戰線的革命民主政權。”[12]677在抗戰將要勝利時提出建立聯合政府：“我們共產黨人提出結束國民黨一黨專政的兩個步驟：第一個步驟，目前時期，經過各黨各派和無黨無派代表人物的協議，成立臨時的聯合政府；第二個步驟，將來時期，經過自由的無拘束的選舉，召開國民大會，成立正式的聯合政府。總之，都是聯合政府，團結一切愿意參加的階級和政黨的代表在一起，在一個民主的共同綱領之下，為現在的抗日和將來的建國而奮斗。”[9]1068-1069都試圖將蘊含著新三民主義精神的民權政制作為全國性政制建構的目標。

在建立新中國的過程中，他指出建立中華人民共和國：“中國共產黨、各民主黨派、各人民團體、各界民主人士、國內少數民族和海外華僑都認為：必須打倒帝國主義、封建主義、官僚資本主義和國民黨反動派的統治，必須召集一個包含各民主黨派、各人民團體、各界民主人士、國內少數民族和海外華僑的代表人物的政治協商會議，宣告中華人民共和國的成立”。[16]并通過新的中國人民政治協商會議建立中華人民共和國，建構蘊含著新民主主義精神的民權政制。

3.民權政制的基本內涵

毛澤東新民主主義民權政制至少包含了如下幾層含義：（1）權力公有。毛澤東支持孫中山權力“非少數人所得而私”的思想：“這種新民主主義的革命，和孫中山在一九二四年所主張的三民主義的革命在基本上是一致的。孫中山在這一年發表的《中國國民黨第一次全國代表大會宣言》上說：‘近世各國所謂民權制度，往往為資產階級所專有，適成為壓迫平民之工具。若國民黨之民權主義，則為一般平民所共有，非少數人所得而私也。’”[11]648堅持權力公有：“中國的事情是一定要由中國的大多數人作主，資產階級一個階級來包辦政治，是斷乎不許可的。”[11]732（2）結合實際呼吁制定民主憲法，約束權力。一方面堅持制定民主憲法，“召集真正人民代表的國民大會，通過真正的民主憲法”[11]355；另一方面認識到，僅僅制定好的憲法還不夠，還要爭取到民主的事實，在民主的基礎上制定好的憲法約束權力。“中國現在的事實是半殖民地半封建的政治，即使頒布一種好憲法，也必然被封建勢力所阻撓，被頑固分子所障礙，要想順暢實行，是不可能的。所以現在的憲政運動是爭取尚未取得的民主，不是承認已經民主化的事實。”[11]735政府要受到經民意機關通過的政策的約束，“當人民要求的政策一經通過民意機關而交付與自己選舉的政府的時候，即由政府去執行，只要執行時不違背曾經民意通過的方針，其執行必能順利無阻。”[11]383（3）權力機關屬于人民并對人民負責、保護人民。毛澤東主張建立的聯合政府，其權力機關（含軍隊）是新民主主義的，完全不同于屬于少數人的權力機關（含軍隊），“軍隊和其他武裝力量，是新民主主義的國家權力機關的重要部分，沒有它們，就不能保衛國家。新民主主義國家的一切武裝力量，如同其他權力機關一樣，是屬于人民和保護人民的，它們和一切屬于少數人、壓迫人民的舊式軍隊、舊式警察等等，完全不同。”[9]1057

4.民權政制的基本構想

毛澤東所設想和建構的民權政制，包含了若干明確可行的基本要素。（1）人民的自由得到尊重是民權政制的基礎。毛澤東指明了最重要的自由：“人民的言論、出版、集會、結社、思想、信仰和身體這幾項自由，是最重要的自由。”[9]1070還指出自由是人民爭來的，人民自由是民選政府的支撐。“自由是人民爭來的，不是什么人恩賜的。中國解放區的人民已經爭得了自由，其他地方的人民也可能和應該爭得這種自由。中國人民爭得的自由越多，有組織的民主力量越大，一個統一的臨時的聯合政府便越有成立的可能。這種聯合政府一經成立，它將轉過來給予人民以充分的自由，鞏固聯合政府的基礎。然后才有可能，在日本侵略者被打倒之后，在全部國土上進行自由的無拘束的選舉，產生民主的國民大會，成立統一的正式的聯合政府。沒有人民的自由，就沒有真正民選的國民大會，就沒有真正民選的政府。難道還不清楚嗎？”[9]1070（2）民選各級政府。毛澤東非常強調政權機關的民選問題，十大救國綱領第四項提到了民選問題，“召集真正人民代表的國民大會，通過真正的民主憲法，決定抗日救國方針，選舉國防政府。”[11]355在新民主主義論中指出：“沒有適當形式的政權機關，就不能代表國家。中國現在可以采取全國人民代表大會、省人民代表大會、縣人民代表大會、區人民代表大會直到鄉人民代表大會的系統，并由各級代表大會選舉政府。但必須實行無男女、信仰、財產、教育等差別的真正普遍平等的選舉制，才能適合于各革命階級在國家中的地位，適合于表現民意和指揮革命斗爭，適合于新民主主義的精神。”[11]677在建立新中國時指出：“宣告中華人民共和國的成立，并選舉代表這個共和國的民主聯合政府，才能使我們的偉大的祖國脫離半殖民地的和半封建的命運，走上獨立、自由、和平、統一和強盛的道路。這是一個共同的政治基礎。”[16]1463（3）政府的聯合性。毛澤東民權政制思想非常強調聯合性。毛澤東在早年即主張“民眾的大聯合”，在此后的民主革命過程中，不但強調國體上各革命階級聯合專政，而且多次呼吁成立聯合政府，尤其是在《論聯合政府》的報告中對聯合政府問題進行了系統地分析，論證成立聯合政府是時代使然，是新民主主義中國在抗日時實現抗戰、團結、進步的基礎，是新民主主義中國在和平建國時走向和平、民主、團結、統一的基礎。在召開新政治協商會議籌備會上的講話中，仍然強調民主聯合政府。第一屆中國人民政治協商會議通過了《中國人民政治協商會議共同綱領》，雖然在此文件中沒有“聯合政府”的用語，仍然明確了“人民民主統一戰線”的特點，實際上也說明新政權具有“聯合政府”的特點：“中國人民由被壓迫的地位變成為新社會新國家的主人，而以人民民主專政的共和國代替那封建買辦法西斯專政的國民黨反動統治，中國人民民主專政是中國工人階級、農民階級、小資產階級、民族資產階級及其他愛國民主分子的人民民主統一戰線的政權，而以工農聯盟為基礎，以工人階級為領導。”（《中國人民政治協商會議共同綱領》序言）（4）共產黨的獨立性和領導。毛澤東明確將中國的民主革命劃分為舊民主主義與新民主主義兩個時期：“中國革命的歷史進程，必須分為兩步，其第一步是民主主義的革命，其第二步是社會主義的革命，這是性質不同的兩個革命過程。而所謂民主主義，現在已不是舊范疇的民主主義，已不是舊民主主義，而是新范疇的民主主義，而是新民主主義。”[11]655在新民主主義革命階段，堅持中國無產階級的首領地位：“這個革命的第一步、第一階段，決不是也不能建立中國資產階級專政的資本主義的社會，而是要建立以中國無產階級為首領的中國各個革命階級聯合專政的新民主主義的社會，以完結其第一階段。然后，再使之發展到第二階段，以建立中國社會主義的社會。”[11]672并以此作為抗日救國、與國民黨斗爭、建立新中國的基本方針。（5）工農民主專政制度體現徹底的民權主義。毛澤東明確指出：“工農民主專政制度也不是別的，就是徹底的民權主義”[11]368，將徹底的民權主義蘊涵在工農民主專政制度中。同時，又要根據中國新民主主義革命和斗爭的實際，在不同的時期，為了更好地推進新民主主義的進程，民權政制的具體形式可以進行靈活、適當的變化。比如為了抗日的需要，主張“召集真正人民代表的國民大會，通過真正的民主憲法，決定抗日救國方針，選舉國防政府。”“國防政府必須吸收各黨各派和人民團體中的革命分子，驅逐親日分子。”[11]355但是，民權政制以及所體現的民權主義是基本的要求，不能廢棄。

結語

毛澤東新民主主義憲政理論的論述，雖然沒有使用“民權政制”這一術語，但是其建立民權政制的思想是存在的，是豐富和深刻的，也成為其新民主主義憲政理論思想的重要組成部分。本文結合當時社會的時代特點，歷史地分析了毛澤東新民主主義政制思想的邏輯基礎和現實基礎，在此基礎上分析了毛澤東新民主主義民權政制思想的主要內容，拓寬了毛澤東新民主主義憲政思想研究的范圍，也將深化對于毛澤東新民主主義憲政思想的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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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4-8557（2010）01-0114-07

2010-01-25

張景峰（1966-），男，河南偃師人，河南科技大學法學院副院長，副教授，河南省法學會憲法學研究會副會長。

宋 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