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 華 文
(國防科學技術大學 人文與社會科學學院,湖南 長沙 410074)
論新世紀國際軍控的困境與出路
楊 華 文
(國防科學技術大學 人文與社會科學學院,湖南 長沙 410074)
新世紀,國際軍控進程面臨嚴重困境:軍控支柱條約受到嚴重沖擊,核不擴散機制面臨著嚴峻的挑戰,新一輪軍備競賽日趨激烈,外層空間軍備控制前景堪憂。造成這些困境的原因是多方面的,既有霸權主義和強權政治的因素,也有國際軍控機制自身的問題。和諧世界理念為國際軍控走出困境提供了新的思路。
和諧世界;國際軍控;安全觀念
第一,美國等國家拒絕批準《全面禁止核試驗條約》。《全面禁止核試驗條約》(CTBT)“禁止任何環境下的任何核試驗”,[1]130以遏制核武器研制及其質量提高,是國際核裁軍進程中的一個重要里程碑。聯合國裁軍大會 1996年通過此條約,目前締約國達 178個。美國曾是條約的積極倡導者。1996年克林頓政府簽署了條約,但 1999年遭到參議院的否決。小布什執政期間一直使該條約“束之高閣”。美國此種作為不僅使條約生效遙遙無期,而且損害了國際合作精神,對國際軍控進程產生了消極影響。另外,印度、巴基斯坦和朝鮮三國早表示不會批準該條約。有學者甚至認為,由于印、巴的核試驗,該條約早已名存實亡。第二,美國單方面退出《反導條約》)。《反導條約》)(ABM)自美蘇 1972年簽署以來對維護全球戰略平衡與穩定、推動核裁軍發揮了重要作用。然而,為突破條約對部署國家導彈防御系統(NMD)的限制,布什總統于 2001年 12月宣布美國退出此條約。美國退出《反導條約》是冷戰后國際軍控與世界安全的分水嶺。當前國際間關于軍控與安全的條約上百個,其中多有退出條款但鮮有退出者。美國退約的先例為若干敏感條約打開了可能退約的“潘多拉盒子”,后果極為嚴重。第三,國際社會加強《禁止生物武器公約》的努力受挫。《禁止生物武器公約》(BT WC)是由包括各主要大國在內的 143個國家于 1972年簽署的重要國際軍控條約,旨在禁止生產使用生化武器。但條約正文只確立了一般原則而未規定有效的實施方法。隨著生化武器威脅的日益加劇,國際社會普遍感到有必要盡快確立相關的核查機制,以有效禁止生物武器的研發、生產、轉讓和使用。日內瓦裁軍會議自 1993年以來就一直為核查議定書的早日出臺而努力。但 2001年 7月美國以危及國家安全為由斷然否決了該條約的核查議定書,沉重打擊了生化武器領域內的國際裁軍進程。
第一,印、巴核試驗和地區核問題使核不擴散機制遭遇嚴峻的挑戰。國際核不擴散體系的基石《不擴散核武器條約》(NPT)是 1968年開放簽署的,現有 190個成員國。該條約自 1970年生效以來在防止核武器擴散、推動核裁軍進程方面發揮了重要作用。條約規定,非核國家保證不尋求發展核武器但擁有和平利用核能的權力;核武國家則保證不直接或間接地把核武器轉讓給非核國家并逐步削減最終徹底消除一切核武器。印度和巴基斯坦于 1998年 5月相繼進行了多次核試驗,隨即宣布成為核國家,公然對抗核不擴散機制。另外,地區核問題談判舉步維艱:朝鮮核問題在經過多輪六方會談后仍處于僵局;伊朗核問題談判止步不前。第二,《不擴散核武器條約》面臨嚴重信任危機。冷戰后,一系列事件使國際社會對國際防核擴散體制失去信心。2005年第七屆《不擴散核武器條約》國際審議大會的失敗是突出表現。會上各方在國際原子能機構( IAEA)安保措施、控制核燃料循環、加強核查標準等議題上存在很大分歧,沒達成任何共識。大會的失敗極大地削弱了條約的權威性。聯合國負責裁軍事務的副秘書長阿部信泰認為必須重建對該條約的信心。第三,核走私、地下“核黑市”交易日趨嚴重。近年來,國際核物質走私現象日趨嚴重。據國際原子能機構評估,自 1993年以來,數據庫登記在冊的國際核物質走私事件總計 662起。2003~2004年,全球共發生了 121起與秘密運輸或丟失核原料及放射性材料有關的事件,2005年多達 103起。[2]遍布全球的 100多個恐怖組織正逐步成為核走私的主角。2004年暴露的巴基斯坦核科學家阿·卡·汗核走私事件表明核出口管制的重大漏洞。
首先,軍費開支日漸見漲。冷戰結束之初,所謂的“和平紅利”曾使全球軍費一度下降,但其在1999年后卻迅速增長。斯德哥爾摩國際和平研究所指出,全球軍費開支過去 10年增長了 45%。2004年全球軍費開支總額首次突破 1萬億美元大關,2005年達 11180億美元,占全球 GDP總量的 2.5%。美國是世界上軍費開支最多的國家,約占全球總量的 48%,[3]362日、英、法緊隨其后。軍費增長最快的地區是東歐,1998~2007年,該地區軍費支出增加了 162%,其中 86%的增長來自俄羅斯。[4]其次,核軍備競賽勢頭難以遏制。冷戰后,美俄兩國核武器開始朝著縮小規模、調整結構、改善性能的方向發展。2002年美國《核態勢評估報告》提出要建立“新三位一體”的戰略力量。俄羅斯放棄不首先使用核武器的承諾,致力于維持“合理、足夠”的核力量。英、法等國加強發展戰略核力量。英國前首相布萊爾重申要保持獨立核威懾力量,并已做出研究新一代三叉戟核潛艇和導彈的決定。[5]法國前總統希拉克 2006年初提出將首先使用核武器來保衛其在海外的戰略利益。[6]印、巴等國積極發展中遠程導彈以增強核武器實戰能力。最后,常規武器軍備競賽和地區軍備競賽不斷蔓延。為遏制美國在東歐的反導計劃,俄羅斯 2007年 7月宣布暫停執行《歐洲常規武裝力量條約》及相關國際協議。同年 5月,俄公布了“2007~2015年國家武器裝備計劃”,將斥資約 4.94萬億盧布 (約 1860億美元)用于研發和采購新型武器裝備,替換軍隊目前硬件的45%。[7]美國更是不惜重金,全面提升武器硬件。其他一些國家也大力加強武器裝備建設。2007年 8月底,日本第一艘航母驅逐艦下水,成為日本海軍主力艦。印度、澳大利亞等國紛紛巨資購進新式軍備。中東、東亞等地區呈“逆裁軍”態勢。
長期以來,國際社會在外層空間軍備控制方面作了許多努力。《外空條約》、《反導條約》等相關國際條約構成了外空軍備控制的框架。但美國為了部署NMD,企圖修改乃至最后拋棄《反導條約》,使外空軍備競賽的問題突出起來。早在1995年美國國會就批準恢復了外空激光武器和高能微波武器的研制,太空戰思想隨之出籠。美航天司令部前總司令約瑟夫·阿希將軍曾說:太空戰遲早會發生,這是不以人的意志為轉移的。為此,美國提出設立“太空作戰處”和創辦太空戰學校,建立太空戰部隊。2001~2005年,美國還進行了三次太空戰演習。2006年小布什簽署了《國家太空政策》文件,為外空部署武器打開了大門。美國謀求建立外空霸權的企圖已引起多國警惕。俄羅斯就公開表示將發展自己的反制手段;法國、日本、印度和以色列等國也紛紛加快空間技術的發展步伐。
冷戰后特別是“9·11”以來,美國在一系列多邊、雙邊軍控與裁軍問題上奉行單邊強硬的霸權政策。第一,追求絕對安全和絕對軍事優勢的單邊霸權戰略。美國為追求絕對安全,拋棄或有選擇地執行有關國際軍控的條約和條款,以擺脫束縛,為發展自己的軍事優勢和行動自由掃除法律障礙。布什政府撕毀《反導條約》,拒絕批準《全面禁止核試驗條約》,反對談判禁止在外空部署武器條約和達成可核查的禁止裂變材料生產條約,與俄羅斯達成《莫斯科條約》但不要求銷毀核武器等行徑都是追求絕對安全和絕對軍事優勢的單邊霸權戰略在軍控領域的具體表現。第二,利己主義的防擴散政策和實踐。作為世界惟一超級大國,美國防擴散政策的影響自不待言。但美國以是否有利于自身國家安全利益為準則,奉行雙重防擴散標準。如以色列在 20世紀 60年代就被普遍認為擁有核武器,但美國不僅不要求它棄核,還向之提供大規模經濟和軍事援助。小布什政府更將此邏輯發展成一項戰略原則,應用于印度、日本。另一方面,美國卻對朝鮮和伊朗等國進行制裁和封鎖,并將之列為核打擊對象。美國前國務卿賴斯就承認,在對待伊朗、印度的核問題上美國“絕對存在雙重標準”。[8]在加大國際防擴散力度的同時,美國自己卻拒不履行核裁軍的義務,反而全面發展自己的核軍事優勢,從而使國際核軍備競賽暗流涌動。
第一,不公正的國際格局沒有改變。進入新世紀,求和平、促發展、謀合作成為時代發展主旋律。但當今世界遠未太平:局部戰爭和沖突此起彼伏;霸權主義、強權政治并未消失;全球化深層矛盾不斷顯現;不公正、不合理國際秩序依然存在;傳統安全與非傳統安全威脅相互交織,國際安全秩序面臨新的挑戰。第二,地區安全矛盾未能化解。從中東、海灣、南亞到東北亞這一弧形地帶在冷戰時期曾是美蘇重要的爭奪地帶。冷戰結束后,這些地區敵對大國冷戰思維猶存,領土與資源爭端、民族與宗教矛盾凸顯,再加上大國介入,形勢更趨復雜,遂成為核擴散和軍備競賽的多發地帶。
以美國為首的西方國家主導制定實施的現行國際軍控體制是不公正、不完善的制度霸權,對國際機制正義性形成嚴重挑戰。就拿國際核不擴散機制的基石《不擴散核武器條約》來說:第一,《條約》對締約國權利與義務的規定存在不平衡。當初,美蘇談判該條約的目的更多的是要肯定核武器存在的合理性而非強調核武器的最終消除;是著眼于穩定美蘇的軍備競賽而不是制止軍備擴張。因此,條約在成員國的基本權利和義務方面存在歧視性和不平等。它把世界上的國家永久性地分成核國家和無核國家兩類,對無核國家規定的義務明確和具體,但對有核國家規定的義務卻籠統和模糊;要求無核武器締約國放棄發展核武器的權利,要將和平核活動置于國際原子能機構的保障監督之下,但對核國家的核裁軍承諾卻言之無物。條約難以顯其公平正義。第二,《條約》沒有規定全面的核查措施和具體的執行措施。1957年成立的國際原子能機構被授權負責對無核締約國和平利用核能進行核查,但僅有權對已經公開的和平核活動進行核查,卻無力監測和發現無核國家的秘密核活動。后來條約的《附加議定書》授權該機構對未經公開的以及被懷疑的核活動進行現場質詢和核查,但《附加議定書》是自愿的,沒有強制性。第三,《條約》無法應對新的核擴散形勢。首先,隨著經濟全球化和科技的迅速發展,核技術特別是兩用技術的擴散渠道更多。其次,隨著人類核知識的積累和信息技術的發展,制造核武器已不再是技術秘密。不要說國家,即便是恐怖組織,只要獲得核材料,就可能制造粗糙核武器。條約只針對締約國,但對國際恐怖組織、企業和個人沒有約束力,即條約難以解決非國家行為體的擴散問題。
當前,國際軍控進程可以說正處在關鍵的十字路口。如何讓國際軍控走出上述困境、迎接挑戰?筆者以為,和諧世界的理念可以提供一些思路。2005年,中國領導人在冷靜觀察當前國際政治現實,深刻分析國際關系失序、國際制度缺失和國際行為失范根源的基礎上,從全人類共同利益的高度出發,提出了建設“和諧世界”的理念,其基本內涵為:積極倡導公正、合理的新秩序觀;認真實踐以平等互利為核心的新發展觀;推動樹立以互信、互利、平等和協作為主要內容的新安全觀;主張形成以尊重多樣性為特點的新文明觀。[9]“和諧世界”理念既植根于厚重悠遠的中華傳統文明,也順應國際形勢發展,符合聯合國憲章和國際法原則,是“新世紀維護世界和平、實現國際安全的根本出路”。[10]
國際軍控的進展,與共同的安全環境密切相關。二者之間的互動關系,可以是良性互動的,也可以是惡性循環的。究竟是哪種狀況,又取決于世界的戰略格局。[11]冷戰后,國際軍控領域取得的一系列成果并沒有大規模改善國際安全環境。相反,隨著世界大戰的陰霾漸漸退去,冷戰時期遭到壓制的民族、宗教矛盾和領土爭端等逐漸顯現和激化,導致局部戰爭連綿不斷:從波黑內戰到車臣內戰,從海灣戰爭到科索沃戰爭,從“9·11”恐怖襲擊到阿富汗、伊拉克戰爭。連續的局部戰爭不僅加劇了國際和地區矛盾,使世界各國尤其是國防力量薄弱的國家普遍產生不安全感。另一方面,如前所述,由于世界上霸權主義和強權政治依然存在,國際軍備控制機制越來越受到強權制約,其維持軍事穩定的功能遭到削弱。軍備控制正在從維護各方軍事平衡與穩定的安全手段退化成霸權護持的工具,從而削弱了各國相互間的信任及對國際軍控的信心。各國特別是身處亂世的中小國家紛紛走上軍備擴張之路。
要營造有利于國際軍控的良好環境,核心是建立和平發展的和諧世界理念。和諧世界首先是和平發展的世界。世界要和平、人民要合作、國家要發展、社會要進步,是時代的潮流。正如胡錦濤所說:“和平是人類社會實現發展目標的根本前提。沒有和平,不僅新的建設無以推進,而且以往的發展成果也會因戰亂而毀滅。”[12]歷史證明,軍備控制雖然不能消除戰爭的根源,但卻有著遏制戰爭的重要作用,因而有利于世界和平。各國要樹立和諧世界的國際理念,從維護世界和平、減小戰爭威脅等共同利益出發,達成共識,加強合作,推動國際軍控向著務實的方向發展,致力于建立新的軍控范疇和具體條款,健全新的軍控機制。在國際社會的共同努力下,遏制新的軍備擴張和競賽,也是很有作為的。
營造有利于國際軍控的良好環境,必須要建立公正合理的國際新秩序。導致當前國際軍控走入困境的主要原因之一就是不合理、不公正的國際舊秩序。和諧世界理念積極倡導公正、合理的新秩序觀,主張推動國際關系民主化和法制化,建立公正合理的國際新秩序,反對國際軍控談判中的以大壓小和制度霸權。和諧世界理念強調平等互助,以義托利,可以超越軍控外交中“只有永遠利益”的既成定律,以天賦人性的善來疏導軍控外交中的死結和糾紛,具有廣泛的感召力。和諧世界理念強調互相合作,反對單邊主義,既尊重本國利益也尊重他國利益,可以擺脫國際軍控中以實力為基礎、片面追求國家安全利益的新現實主義思維和利己主義行徑。總之,和諧世界理念為國際軍控實踐探索了一種全新模式,它承載著深刻的價值理念,意味著對強權邏輯說不,對于建設一個更加安全、更加美好、更加和諧的未來國際社會具有積極意義,為國際軍控走出困境提供了新思路。
和諧世界也是尊重文明多樣性的世界,其趨勢是多極化和國際關系民主化。多極化和國際關系民主化當今世界的希望所在,也是國際軍控的前途所系。歷史早已證明,單極世界的追求和霸權主義的行徑,從來是世界不穩定的根源和軍備競賽的禍首。多極化趨勢,必將促成新的戰略平衡,從而導致新的穩定的戰略格局。在這樣的格局下,國際軍控才有適宜的土壤。反過來國際軍控的發展,又會進一步推動多極化和世界和諧發展。
歷史證明,政治意愿是軍備控制順利進行的前提。冷戰時期,軍備控制的政治意愿或者說最大動力來自對戰略穩定的追求。美蘇雙邊軍控進行的條件是雙方遵循平衡戰略,有共同的政治意愿保持相對穩定,追求“確保相互摧毀”。某些多邊軍控成功的原因是所有參加國抱有一個共同看法,即減少軍事威脅、限制軍備發展。
如前所述,新世紀國際社會對一些重要軍控條約的信心不足,動力驟減。國際軍控的現狀亟須國際社會重構自身在安全領域特別是軍控領域的政治意愿。但是傳統安全觀歷來是軍備競賽而非軍控的“推手”。它僅僅從對抗、遏制、均衡等角度提供解決傳統安全問題的思路。這種理念往往會因一方把自己的安全措施解釋為防御性的,而把另一方的措施解釋為可能的威脅,為追求自身安全而增加其他國家的不安全感。自己本為自衛加強軍備卻造成另一方的軍備競賽,進而造成不安全的地區環境。這就是“安全困境”——為了安全而導致不安全。近年來發生的一系列局部武裝沖突乃至戰爭,包括國際軍控的現狀,基本都是這種舊思維的產物。而軍備控制作為一項安全手段,是建立在自己及對手安全的基礎之上,隱含著對有關各方共同安全的維護。失去這一點,軍備控制將退化為有名無實的外交工具,而人類將可能面臨軍備發展泛濫無序的危險局面。正如美國學者喬恩·格林所言:“不理解對手的安全訴求,就不能理解軍備控制。”[13]
冷戰后的國際格局要求傳統的軍控作出理論和實踐上的新探索。實踐證明,要為持久和平營造良好的安全環境,要增進各方進行軍控的意愿,必須摒棄冷戰思維,樹立新安全觀,也就是以互信、互利、平等、協作為核心的安全觀。它是建立在世界多樣性和共同利益基礎上的安全觀念和安全模式,既符合人民意愿,也順應時代潮流,有利于打造符合國際軍控的政治意愿。
其實,只要在以互信、互利、平等、協作為核心的新安全觀指引下,國際軍控的政治意愿除了各國對戰略穩定的追求外,還可從許多共同關心的問題得到動因。如軍控中的經濟因素。持續的軍備擴張和競賽對國家的經濟發展影響很大。蘇聯的崩潰很大程度上是軍備競賽的結果。冷戰剛結束時,以降低軍費為目的的軍備控制開始成為全球軍備控制中的重要內容,這反映了各國對冷戰的反思和軍備競賽教訓的總結。當前軍控中的經濟因素當然依然受各國重視。但是,只有各國的安全感都增加了,國際軍控中的經濟因素才更受青睞。一個既保持安全穩定的國際環境,又通過軍備控制降低軍費開支的軍控方案無疑是互利共贏從而又受歡迎的。又如軍控中的環境資源因素,即通過軍備控制 (特別是核化生武器控制)來保護人類共同生存的環境,又叫“綠色關切”,也深受各國人民的擁護。再如軍備控制中人道主義因素。人道主義是普世性的價值觀,是各國軍控的共同關切。1997年《禁止殺傷人員地雷公約》(即《渥太華公約》)的順利制訂,就是這方面的一個典型例證。在新安全觀的指導下,未來會有更多的因素進入國際軍控的關切視域之中。
當然,新安全觀的普遍確立還任重道遠,國際社會在如何推進國際軍控、維護國際安全方面遠未達成共識。但是,我們確信,新安全觀作為一種應運而生的新理念,符合時代發展潮流,必將逐漸得到國際社會的認可,勢必大大增進國際軍控的政治意愿。
多邊協商與合作是構建和諧世界的重要途徑,也是推動國際軍控順利發展的重要方法。“各國在安全上應相互信任,通過互利合作維護地區和國際安全。要摒棄以軍事實力謀求安全優勢的思維模式,以協商化解矛盾,以合作謀求穩定”。[14]310近年來像核擴散問題和地區核危機問題,沒有全世界廣泛、持久的真誠合作,只靠少數國家的努力,是根本無法應對的。首先,要堅持多邊主義,鞏固和不斷加強現有國際多邊軍控機制。當前的國際社會越來越趨向制度化秩序化,基本表現就是國際機制作用的增大。國際機制具有提供“公共產品”(public goods)、降低交易成本、塑造結果預期并保持國際關系的連續性等方面的功能。它能使“問題領域”(issue-area)在“秩序”的范圍內得到有效解決,避免出現更大的沖突,一定程度上使“囚徒困境”得以改觀。國際軍控領域也是這樣。合理的國際軍控機制對于促進國際軍控合作的實現具有十分重要的作用,在“沒有制度的情況下,實際的合作常常比潛在的合作要少”。[15]66但國際機制本身也有可能是非正義的。國際機制正義性維持的關鍵在于多邊主義。它要求多邊交往不能有武力顯示或象征性威脅,機制的創立要基于共同協商、相互認可、自愿加入的基礎上。如此,國際機制才能較為公平。就國際軍控來說,重要的國際軍控條約應當都是多邊的。但事實并非如此,大部分國際軍控條約不是多邊的,“國際軍控條約的普遍性仍有不足”,[16]因而其公正性有待加強,途徑就是要堅持多邊主義。只有這樣,才能促進國際軍控機制的發展。如被稱為出口管制領域WTO的“瓦森納協議”就是個自愿者組織,它對所有常規武器及雙用途物項的出口進行管制。近年來該組織在成員國多邊參與下,堅持多邊主義,其法制化和規范化傾向加強,管制物項不斷增多,成員也在逐步擴大,影響也愈益廣泛。聯合國作為全球影響力最大的多邊國際組織,應在國際軍控事務中發揮更大的作用。
其次,要堅持協商合作,補充和完善現行國際軍控機制的一些漏洞。如國際核不擴散機制,它反映了國際社會的一些共同利益與要求,在減少和防止核擴散、促進世界普遍安全方面發揮了積極作用。無論國際安全形勢如何變化,這一機制都是必不可少和不可取代的。但鑒于其明顯的弊端與局限性,對它進行調整、補充和完善也是必要和必然的。現行的不擴散機制未涵蓋所有國家,機制之外的國家進行核武器試驗時付出的代價太少,怎么解決?核不擴散規則存在著“可選擇性”接受的漏洞:截至 2006年 3月,仍有 39個 NPT締約國未與國際原子能機構簽署全面保障協定,有114個國家尚未批準《附加議定書》,[3]1111-1113使其法律效力大打折扣,怎么補漏?核裁軍義務適用于所有締約國,但許多國家都可忽視,如何制裁?如何完善情報、監控、處罰等執法重點環節?如何保持核查中存在的對等性和公平性?所有這些問題,需要國際社會的協商合作。當然,在國際多邊軍控協商合作中,大國應承擔更大的責任,履行更大的義務。
總之,盡管冷戰后的國際軍控陷入了困境,但只要各國確立和諧世界的理念,以新安全觀指導軍控外交,推動多邊軍控機制的完善,國際軍控的未來前途依然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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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n the D ilemma of the International Arm s Control and ItsOutlet in the New Century
Yang Huawen
(College of Hum anities and Social Sciences,N ational University of Defense Technology,Changsha410074,China)
The process of international arms control has got into severe predicament in the new century.Some of the pillars of ar ms control treaties have been seriously affected.Nuclear non-proliferation regime is facing with severe challenges.A new round of arms race is increasingly fierce.The prospectof outer space arms control isworrying.There are many reasons about these difficulties such as factors including hegemony and power politics,and problems of the international arms control mechanisms themselves.As for how the international ar ms control comes out of the predicament,the concept of a harmoniousworld can provide some new ideas.
the har moniousworld;the international arms control;security idea
D815.2
A
1672-0040(2010)01-0044-06
2009-07-14
楊華文 (1976—),男,湖南永州人,國防科學技術大學人文與社會科學學院講師、華中師范大學歷史文化學院博士研究生,主要從事軍備控制與大國關系研究。
(責任編輯 鄭 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