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 憶 語 錄
現(xiàn)在市面上能買到上海譯文社的《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輕》是米蘭·昆德拉小說中最為讀者熟悉,為作家贏得聲譽(yù)最多的一部小說,上世紀(jì)80年代在中國出版至今,一直被翻譯成《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輕》,直到前幾年才有了現(xiàn)在的這個書名,雖然只是一個語序的變化,卻使得書名和主題更為貼近。最近又看這部小說,是上海譯文的新版,我對書名改了沒有意見,我還更喜歡新的版本,是因為譯者采用的文體:平實,清晰和克制。另外新版譯本有個好處,就是尊重原版,把小說明確地劃分成了一個個小節(jié),這里的節(jié)奏感其實很重要。
整個小說,故事情節(jié)中穿插著深刻的關(guān)于生命意義的哲學(xué):輕與重。輕與重,這組相對的概念,在書中的每一個角落幽靈般的閃現(xiàn)著,愛情、理想、背叛、媚俗、生存,都在這張輕重交織的人生之網(wǎng)中互相聯(lián)系著,糾纏著,卻永遠(yuǎn)地不能被逃離。這是一個關(guān)于人的存在的深刻思考,即使離開文本,回望自身,我們也可以看到自己生命中那輕重交織的印痕。
我們常常感嘆生命的沉重,活著總有一種不堪重負(fù)的感覺,為什么會感到沉重?是因為相信生命可以永恒輪回嗎?認(rèn)為今日的選擇或者是現(xiàn)在所做的事會對以后抑或?qū)砩踔潦莵硎蓝紩兄羁痰挠绊懞捅厝坏穆?lián)系,所以,當(dāng)你面對眼前的事情并且作出選擇的時候,才會患得患失,憂慮重重,使每一次的選擇變得沉重,以至于使生命也變得沉重。真的是因為這個緣故嗎?其實世間并不存在永恒輪回,生命只有一次,并且從一開始,它就頭也不回地向著終點(diǎn)奔走。“生命”就是這樣一個沉重而意義豐富的詞,需要人一生去慢慢咀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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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們生命的每一秒鐘得無限重復(fù),我們就會像耶穌被釘死在十字架上一樣被釘死在永恒上。這一想法是殘酷的。在永恒輪回的世界里,一舉一動都承受著不能承受的責(zé)任重負(fù)。這就是尼采說永恒輪回的想法是最沉重的負(fù)擔(dān)的緣故吧。
如果永恒輪回是最沉重的負(fù)擔(dān),那么我們的生活,在這一背景下,卻可在其整個的燦爛輕盈之中得以展現(xiàn)。
但是,重便真的殘酷,而輕便真的美麗?
最沉重的負(fù)擔(dān)壓迫著我們,讓我們屈服于它,把我們壓到地上。但在歷代的愛情詩中,女人總渴望承受一個男性身體的重量。于是,最沉重的負(fù)擔(dān)同時也成了最強(qiáng)盛的生命力的影像。負(fù)擔(dān)越重,我們的生命越貼近大地,它就越真切實在。
相反,當(dāng)負(fù)擔(dān)完全缺失,人就會變得比空氣還輕,就會飄起來,就會遠(yuǎn)離大地和地上的生命,人也就只是一個半真的存在,其運(yùn)動也會變得自由而沒有意義。
那么,到底選擇什么?是重還是輕?
巴門尼德早在公元前6世紀(jì)就給自己提出過這個問題。在他看來,宇宙是被分割成一個個對立的二元:明與暗,厚與薄,熱與冷,在與非在。他把對立的一極視為正極(明、熱、薄、在),另一極視為負(fù)極。這種正負(fù)之極的區(qū)分在我們看來可能顯得幼稚簡單。除了在這個問題上:何為正,是重還是輕?
巴門尼德答道:輕者為正,重者為負(fù)。他到底是對是錯?這是個問題。只有一樣是確定的:重與輕的對立是所有對立中最神秘、最模糊的。
多年來,我一直想著托馬斯。但只是在這些思想的啟發(fā)下,我才第一次真正看清他。我看見他,站在公寓的一扇窗戶前,目光越過庭院,盯著對面房子的墻,他不知道他該做什么。
大約是三個星期前,他在波希米亞的一個小鎮(zhèn)上認(rèn)識了特蕾莎,兩人在一起差不多只呆了個把鐘頭。她陪他去了火車站,陪他一起等車,直到他上了火車。十來天后,她來布拉格看他。他們當(dāng)天就做了愛。夜里,她發(fā)起燒,因為得了流感,在他家整整呆了一星期。
對這個幾乎不相識的姑娘,他感到了一種無法解釋的愛。對他而言,她就像是個被人放在涂了樹脂的籃子里的孩子,順著河水漂來,好讓他在床榻之岸收留她。
她在他家呆了一個星期,流感一好,便回到她居住的城鎮(zhèn),那兒離布拉格兩百公里。正是在這個時候出現(xiàn)了我方才提及的那個片刻,即我看到了托馬斯生活關(guān)鍵的那個時刻:他站在窗前,目光越過庭院,盯著對面房子的墻,在思忖:
是否該建議她來布拉格住下?這份責(zé)任令他害怕。如果現(xiàn)在請她來家里住,她一定會來到他身邊,為他獻(xiàn)出整個生命。
要么該放棄?這樣一來,特蕾莎還得呆在鄉(xiāng)下的小酒店做女招待,那他就再也見不到她了。
他是想她來到他身邊,還是不想?
他目光盯著院子對面的墻,在尋找一個答案。
他一次又一次,總是想起那個躺在他長沙發(fā)上的女人的模樣;她和他過去生活中的任何女人都不一樣。既不是情人,也不是妻子。她只是個他從涂了樹脂的籃子里抱出來,安放在自己的床榻之岸的孩子。她睡著了。他跪在她的身邊。她燒得直喘氣,越喘越急促,他聽到了她微微的呻吟。他把臉貼在她的臉上,在她睡夢中輕聲安慰她。過了一會兒,他感覺她的呼吸平靜了一些,她的臉不由自主地往他的臉上湊。他感到她的雙唇有一股微微有點(diǎn)嗆人的高燒的熱氣味。他吸著這股氣息,仿佛想啜飲她身體的隱秘。于是他想象她已經(jīng)在他家住了許多許多年,此刻正在死去。突然,他清楚地意識到她要是死了,他也活不下去。他要躺在她身邊,和她一起死。受了這一幻象的鼓動,他挨著她的臉,把頭埋在枕頭里,許久。
此時,他站在窗前,回想著當(dāng)時的一刻。如果那不是愛,怎么會出現(xiàn)這樣的情景?
可這是愛嗎?他確信那一刻他想死在她的身邊,這種情感明顯是太過分了:他不過是生平第二次見她而已!或許這更是一個男人瘋狂的反應(yīng),他自己的心底明白不能去愛,于是跟自己玩起了一場愛情戲?與此同時,他在潛意識里是如此懦弱,竟為自己的這場戲選了這個原本無緣走進(jìn)他生活的可憐的鄉(xiāng)間女招待!
他望著院子臟乎乎的墻,明白自己不知道這到底是出于瘋狂,還是愛情。
而在一個真正的男人本可立刻采取行動的時刻,他卻在責(zé)怪自己猶猶豫豫,剝奪了自己一生中最美好的瞬間(他跪在年輕女子的枕邊,確信她一死他自己也不能再活下去)的一切意義。
他越來越責(zé)備自己,但最終還是對自己說,說到底,他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是非常正常的:
人永遠(yuǎn)都無法知道自己該要什么,因為人只能活一次,既不能拿它跟前世相比,也不能在來生加以修正。
和特蕾莎在一起好呢,還是一個人好呢?
沒有任何方法可以檢驗?zāi)姆N抉擇是好的,因為不存在任何比較。一切都是馬上經(jīng)歷,僅此一次,不能準(zhǔn)備。好像一個演員沒有排練就上了舞臺。如果生命的初次排練就已經(jīng)是生命本身,那么生命到底會有什么價值?正因為這樣,生命才總是像一張草圖。但“草圖”這個詞還不確切,因為一張草圖是某件事物的雛形,比如一幅畫的草稿,而我們生命的草圖卻不是任何東西的草稿,它是一張成不了畫的草圖。
托馬斯自言自語:einmal ist keinmal,這是一個德國諺語,是說一次不算數(shù),一次就是從來沒有。只能活一次,就和根本沒有活過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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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永恒輪回的世界里,一舉一動都承受著不能承受的責(zé)任重負(fù)?!钡@種重負(fù)在這個輪回不存在的世界里,沒有意義——“只能活一次,就和根本沒有活過一樣”。在書的開頭,作者就將我們引入了一個輕的世界,一個沒有存在感的痛苦的空間。我們在沒有意義的一次性中,不斷妄圖證明自己的存在,不斷希望得到肯定與唯一,故事便在這種徘徊掙扎中拉開序幕。當(dāng)托馬斯將特蕾莎比作樹脂的籃子里抱出的孩子時,他們倆命運(yùn)的羈絆便開始將他們牢牢束縛,再也不能放開。因為他們是昆德拉筆下的第三類人:“必須活在所愛的人的目光下。”他們通過愛來找到自己的生存之重,沒有了愛,就必須面對那無法承受的生命之輕,“生命的殿堂也將陷入黑暗之中”。但這種重也使他們處在不斷斗爭的過程中,因為人類的愛并不是只有無條件的付出,每個人都希望得到回報,希望得到和自己付出的相同的一份愛,因為只有這種回報才能讓我們知道自己是誰,知道自己存在的意義。在存在主義的世界里,認(rèn)為人是無法知道自己的存在的,只有通過與他者的交流來找到自我。托馬斯與特蕾莎也正是如此,為了找到自己在對方心中的位置,他們互相愛著也互相糾結(jié)著。正如故事中所提到的,“他們?yōu)楸舜嗽炝艘蛔鬲z,盡管他們彼此相愛”。
在一個極限悖謬的時代,輕與重的界限是模糊不清的,甚至是不存在的,追求意義,選擇承擔(dān),并不一定就能收到預(yù)期的沉重感,反而常常導(dǎo)致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輕,但是,這輕松之中不也包含著生命的沉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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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日內(nèi)瓦生活了四年之后,薩比娜移居到了巴黎,仍然無法從憂傷之中振作起來。假如有人問她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情,她也無言以對。
人生的悲劇總可以用沉重來比喻。人常說重?fù)?dān)落在我們的肩上。我們背負(fù)著這個重?fù)?dān),承受得起或是承受不起。我們與之反抗,不是輸就是贏。可說到底,薩比娜身上發(fā)生過什么事?什么也沒發(fā)生。她離開了一個男人,因為她想離開他。在那之后,他有沒有再追她?有沒有試圖報復(fù)?沒有。她的悲劇不是因為重,而是在于輕,壓倒她的不是重,而是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輕。
直至此刻,背叛的時刻都令她激動不已,使她一想到眼前鋪展一條嶄新的道路,又是一次叛逆的冒險,便滿心歡喜??梢坏┞猛窘Y(jié)束,又會怎樣?你可以背叛親人、配偶、朋友、愛情和祖國,然而當(dāng)親人、丈夫、愛情和祖國一樣也不剩,還有什么好背叛的?
薩比娜感覺自己周圍一片虛空,這虛空是否就是一切背叛的終極?
直至此時,她顯然仍未明了,這也是可以理解的:追求的終極永遠(yuǎn)是蒙眬的。期盼嫁人的年輕女子期盼的是她完全不了解的東西。追逐榮譽(yù)的年輕人根本不識榮譽(yù)為何物。賦予我們行為以意義的,我們往往對其全然不知。薩比娜也不清楚隱藏在自己叛逆的欲望背后的究竟是什么目的?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輕,目的就是這個嗎?自從離開了日內(nèi)瓦,她已朝這個目的越來越近。
在巴黎的第三年。她收到一封寄自波希米亞的信。是托馬斯的兒子寫來的一封信。他聽說過她,打聽到了地址,并決定給她寫信,因為她曾是他父親“最親密的朋友”。他告訴她托馬斯與特蕾莎都死了。據(jù)信上所說,他倆最后幾年生活在一個小村莊里,托馬斯在那兒當(dāng)卡車司機(jī)。他們常常一塊兒去附近一個小城,總在一間小旅館過夜。路在山間穿行,彎彎曲曲,卡車墜入深谷。找到的尸體全是碎的。警方發(fā)現(xiàn),卡車的剎車裝置糟透了。
得知這一消息,她無法平靜下來。她與過去之間的最后一絲聯(lián)系也斷了。
按她以往的習(xí)慣,她想去墓地走走以平息心情,最近的一座墓地是蒙巴納斯公墓。墓地里是一座座石墓,墓旁是一座座脆弱的小石屋,小教堂。薩比娜不明白,為什么亡者會想讓那些仿制的宮殿壓在自己頭上。這座公墓就是個石化的名利場。公墓里的眾生根本沒在死后變得清醒起來,反倒比生前更為癡癲。他們在銘碑上夸耀著自己的顯赫。這兒安息的不是父親、兄弟、兒子或祖母,而是名流、政要和頭銜及榮譽(yù)加身的人物,哪怕只是個小職員,也要在此擺出他的身份、級別、社會地位——即他的尊嚴(yán)——供人瞻仰。
走在公墓的一條小道上,她望見不遠(yuǎn)處有支送葬隊伍。司儀抱著滿懷的鮮花,分發(fā)給死者的親眷和朋友,一人一支。他遞過來一支給薩比娜。她于是加入行列之中。繞過了好幾座墳?zāi)?,來到一個沒有碑石的墓穴旁。她彎下身子。坑穴非常深。她拋出了那支花?;奔钡匦D(zhuǎn)了幾下,墜落在棺蓋上。波希米亞的墓穴沒有這么深,而在巴黎,房子有多高,墓穴就有多深。她的目光落在墓穴一旁待封的石板上。這石板令她充滿了恐懼,于是她匆匆趕回家。
整整一天,她都在想著那塊石板,為什么它會令她感到如此地驚恐呢?
她給自己找了這樣一個答案:如果墳?zāi)贡灰粔K石板封住,亡者將永遠(yuǎn)不得出來。
可是,不管怎樣,死人都不會從墓穴中出來!那么,他是躺在一層黏土之下還是一塊石板之下,結(jié)果又有什么不同呢?
不,結(jié)果有所不同:假如墳?zāi)褂靡粔K石板封住,也就是不愿讓亡者還魂。那沉重的石板對他說:“呆在這兒別動!”
薩比娜想起她父親的墳?zāi)埂9撞纳细采w著泥土,泥土上開出花朵,一棵楓樹的樹根盤繞棺材而生,可以想象亡人的魂魄經(jīng)由樹根和花兒從墳?zāi)怪谐摮鰜?。假如她父親被一塊石板封死,她就不能在他過世后再向他傾訴,也不能再聽到樹的枝葉之中傳來他寬恕的聲音。
特蕾莎與托馬斯安息的那座公墓會是什么樣子呢?
她再度想起了他們兩人。他們時常去鄰近的城里并留在旅館過夜,信中的這一段觸動了她。這證明他們是幸福的。她又看見了托馬斯,仿佛是她的一幅畫:前景是由一位稚拙的畫家畫出的幻影——唐璜;而從幻影的縫隙里,現(xiàn)出了特里斯丹。他死時是特里斯丹,而不是唐璜。薩比娜的父母在同一周相繼去世,托馬斯與特蕾莎則死在同一刻。突然間,她恨不得和弗蘭茨呆在一起。
當(dāng)她跟他說起她常在墓地里行走時,他曾感到惡心,并把墓地比作堆放尸骸和亂石的垃圾場。正是在那一天,他們之間裂開了一道互不理解的鴻溝。直到今天,在蒙巴納斯公墓,她才明白了他想說的意思。她悔恨當(dāng)初太不耐心。假如他們相處的時間更長一些,也許他們就會漸漸地開始理解彼此說的話。他們的言語會像非常靦腆的情人一樣,羞澀地慢慢相互靠近,而他們的樂章會開始與對方的融為一體。可為時已晚。
是的,為時已晚。薩比娜知道自己不會停留在巴黎,她會越走越遠(yuǎn),因為,如果她死在這兒,她會被一塊石板封住,對于一個永不知停息的女人來說,一想到要被永遠(yuǎn)禁錮,不再能行走,那是無法忍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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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個故事中,薩比娜是個獨(dú)特的存在,從某種層面上來說她才是故事的主角,當(dāng)特蕾莎、托馬斯、政治家、革命者……都在不斷追求著從輕到重的過程中時,她卻用背叛,朝著相反的方向走去。在這種背叛中,她不斷拋棄自我,變換角色,將生命的重的意義拋在腦后,而追求的就是一種破壞的快感。薩比娜才是真正走到終點(diǎn)的人,其他人都不斷追求的生命之重,這也就導(dǎo)致了他們永遠(yuǎn)也不能意識到自己之所以會無法停止腳步是因為害怕生命的無所適從。而薩比娜一直朝著相反的方向走著,最終在一片寂寞和恐懼中走向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輕。
人啊,有足輕重地生,無足輕重地死。生命就像關(guān)在房間里的一只大蝴蝶,總要掙脫肉體的束縛飛去。特蕾莎的靈魂無數(shù)次探出頭來,好奇地張望這個世界,在鏡子中,她發(fā)現(xiàn)這個世界只是自己,只有自己。一個血淋淋的發(fā)問,為什么全世界都不要我?——因為我不要這個世界。發(fā)現(xiàn)自己的獨(dú)特并保持它,在這個世界上,是一件多么困難的事。每個人都想把你拉過去,不僅是敵人,也有朋友、親人,以各種各樣的名義,懦弱、勇敢、邪惡、正義,你總要站在一個陣營里,因為你不可以是獨(dú)自,因為大家都是這樣的。薩比娜想獨(dú)自,托馬斯和特蕾莎也想,他們用各自的方式逃避,他們分散了。這樣逃避也是一種斗爭,對一致性的斗爭,為獨(dú)特性而戰(zhàn)的斗爭?!拔业男牟粚儆谌魏稳恕?,它是獨(dú)自的。當(dāng)事過境遷,一切諷刺和憤怒都微不足道了,打動人的只能是真誠,作為人的真誠——明知自身是有限,是相對,是一場夢的倒影,卻仍苦苦追尋。真理就是我們愛上的事物,真理就是我們?yōu)橹撑训氖挛铮胬硎且环N可以選擇的絕對,因而,也是一種在心底沸騰永不止息的痛苦。無論是詩歌,還是小說,它們所揭示的都是同一個真相,又體現(xiàn)了各自的獨(dú)特性,這是值得我們致敬的。
人生就是一個異鄉(xiāng)者的旅行,轉(zhuǎn)瞬即逝,但這終究不能改變我們證明自己來過的信念,我們希望在這里留下足跡,我們希望得到“重”,對于人也好,對于世界也好。所以就注定了我們被逐出伊甸園。輕與重,徘徊其間,驀然回首,又有幾個人能夠看清自己走過的路呢?
輕重選擇的對立與兩難,構(gòu)成了人類的一個基本存在境況,我們每個人的生活,都可以在這個哲學(xué)命題上找到印證,它與善惡無關(guān),究竟是選擇輕還是選擇重,米蘭·昆德拉并沒有給出明確的答案。他用他的哲思,向我們只提出了這個問題,而不回答問題,在無法重演的過去和無法預(yù)定的未來,我們只能在黑暗中摸索著前進(jìn),去尋找屬于自己的價值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