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題與答案主觀與客觀——2010 年全國卷Ⅰ文學作品閱讀透析

文學作品閱讀一直是很多同學心中的痛。文章讀懂了，答案寫不出；好不容易寫出答案，但和標準答案永遠有距離。本文試著通過細化做題心理和思路，找出解答主觀試題的客觀之路，讓學生能主觀題客觀做，并對高考試題的原答案進行合理的調整和加工。

2010年全國卷Ⅰ選取的文本是臺灣作家蕭蕭的散文《燈火》。蕭蕭的散文有的以抒情的調子表現人生的多元性，有的以鮮明的意象記錄少年情懷的真摯與激情。這篇回憶性散文，圍繞“燈火”摹物繪人，既有童年生活的美好回憶，也有世事變遷的淡淡遺憾，細節鮮明，感情深沉。

此文本下共設四道題，我們以前兩個為例。

第一題：文章細致地描寫了煤油燈的外形和使用方法，這樣寫的目的是什么？

分析題干。題干由兩部分組成，前半句話介紹文章的內容和寫法（“煤油燈的外形和使用方法”、“細致的描寫”），讓學生了解題干主體內容，給學生一個答題參照和心理緩沖；后半句話提出問題，是題干的關鍵內容。

“這樣寫的目的是什么”一句中又包含兩個關鍵點——“這樣寫”和“目的”。“這樣寫”應含有兩層意思：一是寫了什么，即“煤油燈的外形和使用方法”的內容；二是怎么寫的，即用了“細致”的細節描寫的方法。而解答“目的”則應從作者選取這些內容的用意和細節描寫的效果兩方面作答。

我們不是作者，所以我們不能真切得知作者“這樣寫”時的心理和目的是什么，只能通過文本的獨立內容和人們認知的一般規律來推斷文章“這樣寫”的目的。

細讀文本。這道題對應的內容主要在文章的第四自然段：“家用的煤油燈主體是大約十公分高的玻璃瓶，外圍有鋁片為套，瓶口是一個鉛皮的蓋子，中間鉆一個小洞，棉紗捻成的燈芯就插在這個洞里，燈芯可以一直伸向瓶底，將煤油汲吸上來，油潤的燈芯，火柴一點就燃著了，昏黃搖曳的光芒，就這樣溫暖著我們的童年。”這一段主要細致地描寫了煤油燈的外形和使用方法，那這樣寫的目的何在？“目的”一詞有兩個義項，一個是“想要到達的地點或境地”，一個是“想要得到的結果”，作者這樣細致地描寫記憶中的煤油燈，想要達到什么“境地”？想要得到什么結果呢？我們自然要從兩方面來考慮：一是借回憶的內容傳達感情，回憶煤油燈可以傳達什么感情。二是借細節手法增強效果，細節描寫又有什么作用呢？

先看高考試題提供的答案：（1）寄托了作者對童年時光生活的深切留戀和懷念。（2）使童年的生活圖景更加真實、具體、生動，給人以身臨其境的感受。（3）激發了讀者的閱讀興趣。

再看評分參考。三個要點，每答對一點給2分。意思對即可。補充說明：A.要點一，“深切留戀”、“懷念”答出一個即可。還可替換成“眷戀”、“深情”、“珍惜”、“思念”等。B.要點二，“真實”、“具體”、“生動”、“身臨其境”四個關鍵詞答出一個即可給2分，還可答成“形象”、“逼真”等。C.要點三，還可答成“增強作品的感染力”、“引起讀者共鳴”、“激發讀者情感”等。D.三個要點不分次序，允許相互包含。

從考試反饋來看，本題考生平均得分為2.05分，得分很低，很多同學反映只答出了兩點。

其實，參考答案的第（1）條是內容、主題類，第（2）（3）條是手法效果類，而且第（3）條應該是第（2）條的延伸，合并同類項歸入第（2）條更合理，更科學，也更利于學生理解。

總結一下，此題涉及到了內容的理解和手法的鑒賞，解答此類題宜從這兩方面入手，可以套用“文段表達的思想或感情+表現手法的作用、效果”這樣的“公式”作答。

文本延伸。關于“燈火”的題材還有遲子建的《燈祭》，文章的第二自然段這樣寫道：“（父親）從門外的雪地上撿回一個罐頭瓶，然后將一瓢滾熱的開水倒進瓶里，‘啪’的一聲，瓶底均勻地落下來，燈罩便誕生了。趕緊用廢棉花將燈罩擦得亮亮的，亮到能看清瓶中央飛旋的灰塵為止。燈的底座是圓形的，木制，有花紋，面積比燈罩要大上一圈，沿邊緣對稱地鉆兩個眼，將鐵絲從一只眼穿過去，然后沿著底座的直徑爬行，再扎入另一個眼中，鐵絲在手的牽引下像眼鏡蛇一樣搖擺著身子朝上伸展，兩個端頭一旦匯合扭結在一起，燈座便大功告成了。那時候從底座中心再釘透一根釘子，把半截紅燭固定在釘子上。待到夜幕降臨時，輕輕捧起燈罩，‘嚓’地點燃蠟燭，斂聲屏氣地落下燈罩，你提著這盞燈就覺得無限風光了。”如果根據這段文字，還是這樣設題“文章細致地描寫了父親做燈的過程和情形，這樣寫的目的是什么”，該如何作答呢？根據剛才得出了的“公式”，可以從本段內容所包含的情感、思想（諸如父親對自己的關愛、對父親的懷念、對童年生活的依戀等），以及表達效果（諸如生動、具體，身臨其境，引人入勝等）兩方面作答。

第二題：解釋下列兩句話在文中的含意。

（1）那情景仿佛護著累世的家產。

（2）喃喃自語的我在無邊的夜里迷失在燈與燈之間。

這道題考查的是對重點句子的理解，要求聯系上下文，準確解讀，表達到位。

第一句話“那情景仿佛護著累世的家產”出現在文章第10段，獨句成段，有突出強調的意味。這句話是個比喻句，有三個關鍵點——“那情景”、“護著”、“累世的家產”。“那情景”，聯系上文可知是指“風大的時候，我們就得一手舉燈，一手遮風護火，步步為營，仿佛履薄的人，戰戰兢兢”的“護燈”的情景，如果把這句話還原即為“護燈仿佛護著累世的家產”。很明顯，“累世的家產”比喻燈的寶貴，“護”字則表現出“我們”對燈的珍惜愛護。

我們先看參考答案：

（1）即使是普通的煤油燈在貧困的年代也是很寶貴的。

（2）燈下的溫馨和苦讀，是值得珍惜的人生寶貴的財富。

再看評分參考。每答對一點給1分。意思對即可。補充說明：A.第一個要點是說“實物燈的寶貴”。“寶貴”如說成“珍貴”、“稀少”、“十分有用”等也算對。B.第二個要點是說“情感精神的寶貴”。如說成“那段生活值得珍惜”等也算對。

考生這個小題的平均得分為0.81分，得分很低。是學生的思維和表述有問題呢，還是答案的設置有問題呢？

參考答案（1）指出燈的寶貴，但有些含混，而答案（2）卻由燈火牽延到了燈下苦讀，刻意制造出一個“情感精神的寶貴”，很牽強，超出了“那情景”的范圍，有“跑題之嫌”。答案不如改成這樣的表述“用比喻的手法形象地表現出煤油燈的寶貴和作者對它的珍惜愛護”，這樣才更接近句子表達的真相。

第二句話“喃喃自語的我在無邊的夜里迷失在燈與燈之間”出現在文章第16段，是作者面對燈火變遷后的一句感嘆，寄寓了作者無限的惆悵失落之情。這句話中的關鍵點是“迷失”二字，對文句的理解也應重在對句子情感的把握，圍繞這個詞展開。

先看高考答案：

（1）曾經擁有的燈下的溫馨已經逝去，“我”有一種不知身在何處的惆悵。

（2）社會進步的同時，也不可避免地失去一些美好的東西。

再看評分參考。每答對一點給1分。意思對即可。補充意見：A.第一個要點的關鍵詞是“我”的“悵惘”。“悵惘”還可以替換為“迷失”、“迷茫”、“失落”、“困惑”、“迷惑”等B.第二個要點的關鍵詞是“美好生活”的“失去”。“失去”也可替換成“丟失”等。

考生此題平均得分為0.98分，仍不及格。

同樣，答案（1）比較準確地揭示了作者在此句中蘊含的情感，而答案（2）卻牽延過多過遠，游離在句子含義之外。這道題考查的是學生對語句的理解，而不是對文章主題的評價，從這句話是斷不能找到“社會進步的同時，也不可避免地失去一些美好的東西”這樣的理解的。所以，答案還是僅保留（1）為好。

理解重點句子的含義，考查的是學生對文本重點或關鍵部分的理解能力，我們作答的時候可以循著這樣的路子——抓住關鍵點逐一突破、聯系上下文理解、連詞成句整合——進行解讀。重點句子一般會由幾個關鍵點組成，先把它拆解開，逐個理解；重點句子會出現在文章的重要部位，它是文章的一部分，與文章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因此聯系上下文推斷必不可少；一個句子有它的表面義，還有它的引申義和比喻義，即“話中有話”，我們在作答時盡可能多地把它的方方面面挖掘出來，并整合成句。

但從這道題的標準答案看，對這兩句話的解讀并不到位，題目出得很優秀，但如果答案云山霧罩，牽強游離，則會干擾學生的思考方向，影響學生正常思維的培養。眾所周知，高考題應是經得住推敲的典型題，類似于理科中的“例題”，但如果答案設計不當，出現含混、游離的現象，則會失去了它的示范效果，干擾了學生的思考，讓學生無所適從。設計答案者不得不“深思慎取”，不能因一己之見而獨斷專行。

文學作品閱讀是高考的重頭戲，更是很多學生的老大難，因為很多學生反映文章能讀懂，但題目不會做或做不對。作品閱讀設題多為主觀題，對文本的理解很大程度上帶有出題人的個性色彩，學生從另一個“哈姆雷特”的角度理解則常常不能和出題者的答案對接，從而影響了學生做題的興趣，難怪學生只愛讀書、不愛做題了。而文本設題的初衷應是幫助閱讀者加深對文本的理解，并通過做題及時檢驗自己對文本的把握程度。

因此，我們呼吁設題者不但要設計出高質量的習題，能幫學生加深文本理解，能區分出學生閱讀水平的高低；還要設計出客觀、到位的答案，讓學生有法可依。而且最重要的是，主觀題雖然帶有很強的主觀性，即個性特征，但我們也應探求一條客觀的路出來，讓學生有例題做，有方向尋，主觀題也能客觀做。客觀背后所蘊含的就是思維的規律，我們培養的不僅是學生的做題能力，更是他們的思維能力。

附原題及參考答案

閱讀下面的文字，完成14-17題。

燈 火

□蕭 蕭

烏黑油污的煤油燈，一經火柴點燃，便有了亮晃晃的“生命”。

“生命”的意義就是它會讓你想起與它共處的那段時光。生命的最簡單意義可以是一個字：“動”！那昏黃的煤油燈的火舌，就是那樣閃動著，那樣引逗著你的眼，那樣閃著古老的昏黃。

在朝興村，這樣的煤油燈不知與我們共處了多少年，小的時候，我們叫它“番仔油燈”。番仔油和番仔火（火柴）一樣，都是由洋人傳來的。番仔油的味道嗆鼻難聞，打來的油通常都放在墻角不顯眼的地方，煤油燈缺油的時候才提出來添加，小心翼翼的，一方面怕弄臟了衣物、桌子，一方面怕易燃的煤油引來祝融肆虐，回祿囂張①。

家用的煤油燈主體是大約十公分高的玻璃瓶，外圍有鋁片為套，瓶口是一個鉛皮的蓋子，中間鉆一個小洞，棉紗捻成的燈芯就插在這個洞里，燈芯可以一直伸向瓶底，將煤油汲吸上來，油潤的燈芯，火柴一點就燃著了，昏黃搖曳的光芒，就這樣溫暖著我們的童年。

深夜的時候，面對這樣一盞搖曳的燈火，仿佛可以跟古人促膝而談，讀一點詩詞，雅興隨之而起，如果能翻閱幾則“聊齋”，或許更增加一些古奧之趣，可惜，當時年紀小，只認識李白的鐵杵、王冕的荷花！

最溫暖的當然不是這搖曳昏黃的燈光，而是燈光下兩個相對的人影，一老一少，祖孫兩人從“人初靜”，守到夜更深，守著永夜，守著燈火，守著長長的一段祖孫相牽系的深情記憶，那是祖母無怨的愛，無盡的心，所有的懷念都從這樣溫馨的畫面進入、泛起……

當燈芯燒黑了，我們用個小竹片剔亮它，挑燈夜戰原來就是這樣的啊！那情景仿佛剪燭西窗一般，燈芯越燒越長，就要用小剪刀剪除碳化的那小小一截，光，就更亮了！

煤油燈的火焰很容易將墻壁、屋梁熏黑，因此懸掛的地方一直是固定一處，不隨便改換，以免房子到處留下烏黑的油煙。

那樣的煤油燈，我們家好像只有三盞，人在客廳的時候，燈隨我們在客廳，夜讀如果是在祖母的房間，燈就隨著我們過去。有時，書讀到一半，要到客廳拿東西，那得提著燈過去，腳步不能太急，免得走路的風息將燈吹熄。不知你是否記得我們家是土埆厝？②風隨時可以從破落的竹篾片之間隨意進出，風大的時候，我們就得一手舉燈，一手遮風護火，步步為營，仿佛臨深履薄的人，戰戰兢兢。

那情景仿佛護著累世的家產。

在那樣的燈火下，一切都蕩漾著溫馨。

雖然，煤油燈有效的亮度不過是一兩尺而已，那樣的光暈卻是不滅的永恒之火，一直亮在童年的心中。

多少風與云吹送過去了，我們長大了，家里安裝電燈了，剛開始，我們只要五燭光的燈泡，五燭光的亮度剛好模擬煤油燈的古意，卻免除了油煙的熏染、風動的閃爍，那樣篤定而拘謹的五燭光燈泡，是我們使用“電火”的第一步。

此后，四十燭光、六十燭光的燈泡陪伴著我們成長，日光燈一到，黃光從此成為白光，那又更向前跨過了一步，這時，伴讀的祖母早已回到天上去了，慘白的日光燈下總覺得缺少了昔日那份盈滿的溫馨，總覺得身邊噓寒問暖的聲音就這樣沉寂了下去，我悵悵然在良好的燈光下寫作。

繼之而來的美術燈、霓虹燈，將我們的家、我們的城裝扮得更美，耀眼、閃爍的燈，增添了一些妖媚，每個家、每個眾人進出的地方，都安裝了無數的、千奇百怪的燈，入夜以后的都市和鄉村，比白天更多了一些新奇和眩惑。

有一次，我從華岡上望向臺北，萬家燈火里哪一盞是為我而開的？喃喃自語的我在無邊的夜里迷失在燈與燈之間。

四十年了，從搖曳昏黃的煤油燈下，我們來到一個全新的世界，坐在講求愛眼照明的桌前，如果祖母還在，那會是什么樣的一種情境？我常有一個奇怪的想法，在一個萬燈閃亮的夜晚，陪祖母靜靜欣賞著一些光影繽紛！

我說不出喜歡煤油燈的理由，但我知道燈火在我心中的意義。

（有刪節）

[注]①祝融、回祿：傳說中的火神，借指火災。②土埆厝：臺灣的一種民居。

14.文章細致地描寫了煤油燈的外形和使用方法，這樣寫的目的是什么？（6分）

答

15.解釋下列兩句話在文中的含意。（4分）

（1）那情景仿佛護著累世的家產。

答

（2）喃喃自語的我在無邊的夜里迷失在燈與燈之間。

答

16.文章在人稱的使用上有什么特點？這樣寫有什么作用？（6分）

答

17.文章最后一段說：“我說不出喜歡煤油燈的理由，但我知道燈火在我心中的意義。”綜觀全文，燈火在作者心中具有什么樣的意義？（6分）

答

參考答案

14.①寄托作者對童年時光、童年生活的深切留戀和懷念；②使童年的生活圖景更真實、具體、生動，給人以身臨其境的感受；③激發讀者的閱讀興趣。

15.（1）①即使普通的煤油燈，在貧困的年代里也是很寶貴的；②燈下的溫馨和苦讀，是更值得珍惜的人生的寶貴財富。

（2）①曾經擁有的燈下的溫馨已經逝去，“我”有一種不知身在何處的悵惘；②社會進步的同時，也不可避免地失去了一些美好的東西。

16.第一問：文章以第一人稱作為全文的基本視角；②偶爾插入第二人稱，構成兩種不同人稱的互相交叉。

第二問：①不同人稱的出現豐富了文章的敘事手段，有助于作者思想情感的表達；②營造了一種親切的氣氛，拉近作者和讀者之間的距離。

17.①燈火讓作者不時想起與它共處的那段時光，它是作者人生中的“永恒之火”；②燈火下的祖孫相牽，使作者貧窮的童年生活變得溫馨而富有詩意；③作者的成長離不開燈火下的夜讀，這是作者人生的重要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