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南聯大是抗日戰爭時期中國文化教育界一道輝煌的彩虹。西南聯大在硝煙與動蕩中辦學8年。培養大批優秀人才,學術成就顯著。美國學者易社強稱西南聯大為“中邦三十載,西土一千年”的“世界教育史的奇跡”,它是中國歷史上值得好好研究的名校之一。
歷史學家何兆武先生在西南聯大讀了7年書,讀了土木、歷史、中文、外文四個系,從本科讀到研究生,對西南聯大熟透了。他在《上學記》一文中回憶母校是這樣寫的:“相形之下,聯大老師講課絕對自由,講什么怎么講全由教師自己掌握。比如中國通史。那是全校的公共必修課,聽課的人多,錢穆、雷海宗兩位先生各教一班。各有自己的理論體系,內容也大不相同,可他們都是講到宋代就結束了?!?/p>
研讀何先生的長篇回憶文章,可以發現。西南聯大作為名校的顯著特征是“自由”:
辦學思想自由。梅貽琦先生在西南聯大做了7年多校長,他光大了北大“兼容并包,學術自由”的思想,產生了在中國辦學史上廣有影響的“所謂大學者。非謂有大樓之謂也,有大師之謂也”的辦學指導思想。除了校長是專家治校外,學校還成立了“教授委員會”。學術上的事由“教授委員會”作主,徹底還大學作為思想發源地、學術爭鳴地的思想文化圣地的本質。
教材選用自由。聯大教授一般均是自己編寫教材,不受統一教材的束縛?!秶反缶V》是錢穆自編的教材講稿,《中國哲學史》是馮友蘭自己撰寫的教科書,沈從文先生特別推崇《金瓶梅》,他把《金瓶梅》引入課堂,作為教學內容傳授給學生。
教學方式自由。教師“想怎么講就怎么講”,“陳寅恪先生夾一個包進來,然后打開書。可是他基本不看,因為他對那些材料都歷歷如數家珍,張口就是引什么什么古書的哪一段,原話是什么。如果按新中國成立后的標準來說,他的那種教課方式是不夠格的,沒有任何教學大綱,完全是信口講,但在新中國成立前允許這種講話?!?/p>
學術爭鳴自由。教師與教師之間有爭鳴:雷海宗先生和林同濟先生是好友,辦了一份雜志叫《戰國策》,別人稱他們是“戰國策派”?!皯饑吲伞笔芎芏嗳斯?,還有一份《蕩寇志》的雜志,專門批《戰國策》。學生與教師之間也有爭鳴:“只記得有一個湖北學生,年紀很大了,課堂上總跟金岳霖先生辯論,動不動就:‘啊。金先生,您講的是……’我們沒那個水平,只能聽他們兩個辯。我覺得這樣挺好,有這個學術氣氛,可以充分發揮自己的思想,如果什么都得聽教師的,教師的話跟訓令一樣,那就不是學術了?!?/p>
學生聽課自由。“我們那時候的學生可真是自由,喜歡的課可以隨便去聽,不喜歡的也可以不去。比如政治系主任張奚若先生,他的西洋政治思想史、西洋近代政治思想史兩門課我沒有選,不參加考試,也不算加分,可我從頭到尾聽下來,非常受啟發,乃至于現在我的專業也變成思想史了?!?/p>
聯大有這么多的“自由”,所以造成了濃郁的學術氛圍,教師可以暢心所講,學生可以盡心去聽,正如何兆武先生所言:“學術自由非常重要,或者說,學術的生命力就在于它的自由。不然每個人發一本標準教科書,自己看去就是了,老師照本宣讀成了播音員,而且還沒有播音員抑揚頓挫有味道,學生也不會得到真正的啟發?!薄袄蠋煾髦v各的見解,對于學生來講,至少比死盯著一個角度要好得多。學生思路開闊了,逐漸形成自己的判斷,不一定非要同意老師的觀點,這是很自然的事情,而且可以公開反對?!?/p>
反觀我們今天的辦學,特別強調的不是自由,而是統一:教材要統一,不能自主選用教材,有時甚至是不能越雷池一步;教學進度要統一,這樣便于統一考試呀;教學方式要統一,今天提倡“教授法”,大家一哄而上全是“教授法”,明天倡導“探究法”,大家不約而同又全是“探究法。毫無主見和個性;考試卷子要統一,這樣便于統考,排名,把教學質量分成三六九等呀……這樣所謂的大一統,我們教出了什么呢?我們教出了統一模式的學生:他們思想一致,他們面貌一致,他們神情一致,他們的語言如出一轍。我們辦出了毫無個性的學校。陶行知說過:“千教萬教教人求真,千學萬學學做真人。”于是乎,全中國有百分之八十的學校校訓全變成了“求真”。我們走進中國的學校,校園文化、教室布置、班級班風仿佛總是似曾相識。為什么呀?統一呀,模仿呀,雷同呀。缺什么呢?缺自由、缺思想、缺個性、缺創新。
教育部前副部長王湛先生曾在《江蘇教育》雜志撰文呼吁:校長要能我行我素,有自己的教育尊嚴和獨立人格。為了早日達到王湛先生期望的理想境界,為了名校的生長。我們呼吁:
給校長寬松的辦學空間。校長能否有自選教材的權力?校長能否有在保證國家課程計劃落實的前提下自主創編教材、設置課程的權力?校長能否多一些自己辦學思想、辦學實踐的權力?校長能否有更多選擇教師的權力?
給教師自由教學的空間。對教師教學少一些干擾,少一些評估:多一些支持,多一些鼓勵。對教師少一些統考、統測,多一些自主實驗、探索的時間和空間。鼓勵教師個性化的教學、個性化的言論、個性化的思想、個性化的風格。
給學生自主學習的空間。能否嘗試讓學生選擇教師?能否讓學生跑班聽課?能否讓優秀學生“逃離”教室去閱覽室自主閱讀?能否讓學生對特別喜愛的學科“偏科”?
“生命誠可貴,愛情價更高。若為自由故,二者皆可拋”。這是多少年前的志士仁人拋頭顱灑熱血追求的人生理想。為了我們社會主義祖國產生更多的名校,培養更多的杰出人才,讓我們為名校的生長創造更自由的環境吧!
(作者單位:南京市北京東路小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