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兒童對可持續發展概念的理解

【摘要】本研究旨在通過訪談了解學前兒童對世界學前教育組織(OMEP)2010年工作年會和學術研討年會會標的理解，考察兒童對于可持續發展概念的理解。研究者對來自我國11個省(市、自治區)6個民族的323名2～6歲兒童進行了訪談。研究結果表明，大約半數兒童能理解這個會標的基本含義；他們不僅獲得了較豐富的有關地球和環境方面的知識，也在嘗試理解人類行為與環境之間的關系，開始思考人類的行為對環境造成的影響。兒童明確地表達了對于參與拯救環境行動的迫切愿望。然而，學前兒童對可持續發展概念的理解可能僅僅是樸素的理解，我國對于在學前教育階段進一步傳播可持續發展的理念還有很多工作要做。

【關鍵詞】可持續發展教育；環境保護；學前兒童

【中圖分類號】G610【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004-4604(2010)12-0613-05

一、問題的提出

近年來，自然環境的惡化對人類的生存提出了很大的挑戰，可持續發展的問題以及可持續發展的教育也提上了重要的議事日程。“可持續發展的教育要從小做起，因為兒童在早期形成的價值觀、態度、行為和技能對他們今后的生活有著重要的影響。因而學前階段的可持續發展教育占有重要的地位。”…世界學前教育組織(OMEP)最近確定把可持續發展的教育作為本組織未來幾年主要關注的問題。2010年的OMEP工作年會和學術研討年會在瑞典哥德堡舉行，大會主題為“兒童——在具有挑戰的世界中的公民”，其中，可持續發展的教育是大會的重要議題之一。OMEP認為，可持續發展的教育目前尚未得到各國幼教工作者的廣泛關注。2009年8月在尼日利亞召開的OMEP工作年會提出了一項由OMEP成員共同參與研究的有關可持續發展教育的國際性合作研究課題，其目的是引導OMEP成員及其所在國(地區)兒童一起來參加有關可持續發展教育的討論，既把它作為OMEP成員及其所在國(地區)兒童參與可持續發展教育的一種形式，同時也希望通過該課題研究能在全世界范圍內廣泛傳播可持續發展教育的理念。巴西、保加利亞、智利、捷克、剛果、芬蘭、法國、愛爾蘭、科特迪瓦、韓國、新西蘭、尼加拉瓜、挪威、巴拿馬、斯洛伐克、瑞典、土耳其、烏干達、美國以及中國等30個國家(地區)的研究者參與了這一課題研究，最終有28個國家(地區)向OMEP提交了報告。

該研究旨在通過收集、分析和比較0～8歲兒童對OMEP2010年工作年會和學術研討年會會標的理解，提升OMEP成員對可持續發展教育的認識。參與該課題研究的國家均使用同一研究框架、訪談提綱及訪談方式，以便于對各成員國(地區)兒童的訪談結果進行比較。OMEP中國委員會決定參加該課題，旨在提升OMEP中國委員會成員和我國兒童對可持續發展教育的意識；利用這一機會傾聽、了解我國2～6歲兒童對與他們生活有著密切關系的社會事件的看法，宣傳和傳播《兒童公約》中關于尊重兒童基本權利的理念；同時也希望在國際性合作項目中能聽到來自中國兒童的聲音。

數據的收集在2009年12月至2010年3月間完成。OMEP中國委員會以部分在高校工作的委員為各地調查組織者，請大家分頭組織本校學前教育專業的學生或當地幼兒園教師參與數據收集工作。資料的整理、分析和成文也隨即完成。研究結果送交OMEP，由OMEP瑞典委員會負責綜述各成員國(地區)的報告，于2010年8月在OMEP工作年會上作大會報告，并組織各成員國(地區)在學術研討年會的分會場討論交流。

二、研究方法

1 被試

因為目前國際學術界把學前兒童的年齡界定為0～8歲，所以OMEP將兒童被試的年齡段確定為1～8歲。考慮到兩頭年齡的特殊情況，我國將被試確定為2～6歲的兒童。被試來自11個省(市、自治區)6個民族，共計323名兒童。被試的平均年齡(以月為單位)及標準差見表1。被試性別比例大體相當，男孩人數略多。各民族兒童人數比率及地區信息見表2。被試中來自城市的有272人，占84.2％：來自農村的有51人，占15.8％。以高校學前教育專業學生和幼兒園教師為主的訪談人員計50多人參加了研究。

2 資料的收集與分析

訪談運用的是OMEP統一制訂的訪談提綱及訪談方法。在訪談中向兒童出示A4紙彩色打印的OMEP2010年工作年會和學術研討年會會標(見下圖)。訪談時以單人形式進行的有258人，占85.2％，以2人一組的形式進行的有26人，占8.6％：以多人小組的形式進行的有19人，占6.2％。對訪談記錄進行數據處理與統計分析，最后根據OMEP的統一格式寫成報告。

三、數據統計的結果與分析

訪談由5個問題組成，下面是訪談的結果和分析。由于湖北的數據到達較晚，分析根據303名被試的數據完成。

1 問題一：這幅圖片上的小朋友在干什么

有將近半數的被試看懂了圖標的基本含義，但只有少數被試能理解其中的深層含義，還有一部分被試說會標上的孩子在玩或在畫畫。

被試的回答舉例：

·他們正在洗地球，他們要把地球洗干凈。有的站在那兒，有的跪下來，有的爬到地球的上面去了。

·他們在保護地球，有的澆水，有的在洗。

·他們在玩地球，一個男孩子在玩水槍。

·他們玩地球玩得很開心，有的跪在那兒，有的在畫畫。

·他們在摸假的地球，有的人在澆水，有的人在畫畫。

·他們在保護地球。

·他們在開心地講地圖。

2 問題二：他們為什么要這么做

有四成被試解釋了會標上孩子行為的表層意義(地球臟了，清潔地球)，提及深層意義(保護地球)的被試較少。有近半數被試沒能真正看懂會標的含義。

被試的回答舉例：

·因為他們要把地球弄得更漂亮。

·因為他們要把地球弄干凈。

·因為有人把地球弄臟了。

·因為如果我們不保護地球，它就會很臟。

·因為他們希望天氣變得好一些，風暴會更少一些。

·因為他們要研究地球。

·因為他們是好孩子，媽媽會表揚他們。

3，問題三：看了這張圖你還有什么話要說

被試的回答舉例：

·他們跪在地上擦洗地球，我也要給地球澆水。

·他們在保護地球。我們不能浪費紙，如果要畫畫，要用紙的兩面。

·地球臟了，所以小朋友要把它弄干凈。

·沒有地球，人就沒辦法活下去。

·如果我身上弄臟了，我媽媽會帶我洗澡。

·我要把地球打扮得更漂亮。

·他們要保護它，不要亂扔垃圾。

·我也要擦洗地球。亂扔垃圾不好。

·藍顏色的地方是水，綠顏色的地方是陸地。

·垃圾要放到垃圾桶里，否則就會發臭。

·上面有植物和動物，我們應該保護它們。

·我也要保護地球，就像他們一樣。

4 問題四：還有沒有什么內容與我們說的這張圖片上的事情有關

被試的回答舉例：

·沒有地球我們不能生活，要保護植物。

·我們應該保護地球，保護草地，給植物澆水，否則地球會變黑。

·不要亂扔垃圾，不要撿危險的東西，多種樹。

·我們把鬼怪趕走了地球就干凈了。

·毛巾在盆里面，水很臟。

·有許多世界，有樹、草地和人。

·地球和圖片連在一起，還有月亮和太陽。

·地球上有很多臟兮兮的塑料袋。

·要節約，不要把磚頭扔到河里去，要不地球會有地震。

·電視上說，衛星圍著地球轉。

·地球為什么這么臟?

·地震、垃圾和火山。造的房子如果太多了地球會很重。

·上個星期，我跟媽媽去了上海科技博物館參觀，看到了地震、礦石、樹和沙漠。

5 問題五：你聽說過可持續發展嗎，知道它的含義是什么嗎

結果表明，被試對“可持續發展”這一術語比較陌生，絕大多數被試回答“不知道”或不作回答。有的被試表示聽說過，但并不真正理解。

被試的回答舉例：

·使我們的國家有更多的發展。

·向前走，發展得更好。

·它的意思是發展更多。

·國家需要發展，要造更多的路。

·發展得更好。

·這個地方能持續發展。

·地球如果不洗的話，它會爆炸。

·對，我在新聞里聽到過很多次。

·對，我爸爸告訴過我媽媽的。

四、討論

本研究結果表明，兒童的確是關注周圍事物的敏銳的觀察家。他們在會標里看到了許多細節，并嘗試使用他們所掌握的有限詞匯來對此進行描述。他們已經注意到會標上的孩子長得和他們自己不太一樣；他們也知道世界上有許多國家和不同的人種。他們在描述時運用了自己的想象和推理，如，他們談到圖上的水盆里水已經臟了，如果造太多房子地球會承受不了，如果我們趕走鬼怪地球就干凈了，等等。顯然，兒童是根據他們自己的生活經驗來理解和解釋會標的，他們能夠自發地把會標的內容與自己的生活經驗聯系起來。如，有的認為會標上的孩子在高興地玩地球，有的說在畫畫；他們認為給地球洗個澡是件很自然的事，因為當他們自己身上臟了的時候媽媽也會給他們洗個澡。

本研究結果也表明，兒童已經獲得了較豐富的有關地球和環境方面的知識。他們把地球與地圖、月亮、太陽、衛星、地震、火山、沙漠、礦石等聯系在一起。一個兒童說到，“地球上藍顏色的地方是水，綠顏色的地方是陸地”。可見他對于地圖、地球儀有了一定的認識。還有的兒童用到了一些與環境問題有關的關鍵詞，如清潔、保護、節約、浪費、臟、氣候、風暴等。他們還知道，會標的意義與其他的一些事物也有密切的關系，如植物、草地、塑料袋、垃圾、紙張等。

有研究指出，“即使幼童都能夠出現與社會一環境問題有關的復雜思維”。本研究結果表明，兒童已經在嘗試理解人類的行為與環境之間的關系了。他們開始思考人類的行為對環境所造成的影響。如，他們談到，“沒有地球，人們就沒辦法生活。”“我們應該保護地球，保護小草，保護水和植物，要不地球就會變黑了。”“垃圾要扔到垃圾桶里去，要不就會很臭很臭。”兒童也開始具有環境保護的意識和知識，如，他們知道種樹是一件對保護環境有利的事，而塑料袋的泛濫對地球來說則是一件糟糕的事。他們也已經開始萌發正確的價值觀，能對與保護環境有關的行為進行評價。如，他們知道會標上的孩子正在做一件有積極意義的事情，所以“媽媽會表揚他們”，他們也知道“把垃圾扔在地上是不好的”。

戴維斯等人提出，兒童是社會性變革潛在的動因和力量，他們經常會對家庭成員包括祖父母們轉向可持續發展的思維和行為的變化產生影響。本研究結果也表明，兒童明確地表達出他們對于參與拯救環境行動的迫切愿望。他們把會標上孩子們的行為和他們自己的行為自發地聯系起來，并希望自己能和會標上的孩子們做同樣的事情。他們提倡，我們不能浪費紙張，應該使用一張紙的雙面而不是單面；我們不應該亂扔垃圾，要保持環境整潔；我們要保護動物和植物，等等。這一結果證實了“兒童在他們自己的生活中是一個有能力和積極的主體，他們受到復雜的環境和社會問題的影響，也有能力參與和應對這一復雜的環境和社會問題”。

本研究結果表明，大約半數的2～6歲中國兒童已經能理解會標的基本含義，但是這些兒童對可持續發展概念的理解可能僅僅是粗淺的或樸素的理解。盡管有的兒童已經聽到過“可持續發展”這一術語，或朦朧地感到這一術語指向比較正面的含義，但大多數兒童對這一術語還比較陌生，難以理解這一術語的含義。環境保護問題是近10年來我國學前教育課程中的重要內容，大多數兒童能夠很好地理解環保問題。但是，“可持續發展”這一術語在學前教育中使用的頻率不太高，這就是為什么許多兒童不熟悉這一術語的原因。到目前為止，漢語中“可持續發展”的術語大多是成人在使用，學前兒童要理解這一術語還是有一定難度的。

可持續發展的概念與環境保護問題有著密切的關系，但可持續發展概念的內涵遠遠超越了環保問題，它不僅包含生態環境的可持續發展，也包含社會和經濟的可持續發展。盡管這些概念對學前兒童來說是比較抽象的，但的確有必要用多種形式將這些理念滲透到兒童的早期教育中，因為兒童在早期形成的價值觀、態度、行為和技能對他們今后的生活有著重要的影響作用。因此，我國今后對于在學前教育階段如何進一步傳播可持續發展的概念還有很多工作要做。可持續發展的概念有必要融入學前教育課程的理念和實踐中，融入到幼兒園教師的培訓以及家長教育工作中去。